江锦绣偷偷搬走的时候,啥也没带。
她相信以后靠自已的双手,完全可以过上比在江家好一百倍的日子!
不过,为了防止家人给她下绊子,她不得不去找里正一趟。
里正家住在村东头,江锦绣去的时候,没有空双手去,她带了一罐子蜂蜜,还有一块上好的蓝花布。
这罐蜂蜜说起来还挺稀奇的。
村里人一般四十岁后就开始准备好棺材,选合适的木料、请好的木匠和漆匠,一口乌黑锃亮的棺材是他们晚年的最大追求。
所以张阿婆也早早就备好了棺材。
张阿婆过世时,江锦绣找来林生伯帮忙,刚把棺盖移开一点,就发现棺底铺了厚厚一层蜜蜂的尸体。
“哎呀!哪来这么多的蜂子?”江锦绣惊呼道。
等小心翼翼地把棺盖翻过来,她这才瞧见盖顶上密密地排着十多片大蜂巢,蜂巢的每个孔洞几乎都填满了成颗粒状的蜂蜜。
估摸着是棺材盖没有放严缝,蜜蜂把棺材当成了大蜂箱而安了家。
而严寒的冬季,棺材上没有御寒保暖的东西,蜂子全被冻死了。
江锦绣掰了一小块蜂巢品尝起来,直甜了到心里去。
后来,江锦绣请林生伯的儿子把蜂蜜刮下来,自己留了一罐,另一罐送给了林生伯家。
现在,这罐蜂蜜被当成礼物送给了里正的妻子江王氏。
蓝花布是江锦绣托香兰嫂在镇上带来的。
江锦绣好声好气地叫江王氏婶子:“我得了些蜂蜜,拿来给里正叔尝尝。这块蓝花布,是给婶子你的。张阿婆的事,得亏里正叔和婶子主持着,才有个模样。”
江王氏很高兴,拉着她的胳膊道谢。
江锦绣吃疼地哎哟了一声,强作笑言地说:“又不是啥金贵东西。”
江王氏见江锦绣脸上还有青紫伤痕,捋起她的袖子来看,小臂到胳膊上,一条一条的红肿痕迹,并青一块紫一块的,连忙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江锦绣就哭了,对着里正和江王氏说:“里正叔,婶子,我爹娘怪我给张阿婆办丧事花多了银子,没有省给他们用,竟是狠狠揍了我一顿。”
江王氏气愤地皱起了眉头:“真是太不象话了!江阿水两口子,眼睛里除了钱,还认得个啥?”
里正抽了口烟斗,不满地附和道:“原本就是张阿婆卖地的银子,咋就不能花费在她的丧事上?难不成全端给你爹娘,他们才满意?”
江锦绣垂着头说:“我是他们从小打大的。这次我气不过,所以一大早就跑到张阿婆的屋里,我是不准备回去住了。还请里正叔和婶子替我做主。”
江王氏拍了拍江锦绣的肩说:“张阿婆那屋子立下遗嘱,就是留给你住的,你住进去,谁敢说半个不字?”
里正知道江锦绣的意思,无非是怕她爹娘来闹,想要霸占屋子。
他又抽了口烟斗,这才开口说:“你也是个可怜孩子。那屋子张阿婆既是求了我做见证,我自然照着张阿婆的意思办。放心吧,你爹娘想吞没那屋子,我是不会答应的!”
有了里正这句话,江锦绣放心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个。
张阿婆的家,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堂屋,一间做了卧房。
偏梢子一边是厨房,另一边是猪栏和茅厕。
屋里家什不多,也显得陈旧,但江锦绣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得清清爽爽,擦洗得干干净净。
李桂花也好,江阿水也好,都没有出现。
江锦绣计划好了,张阿婆留下的钱虽然不多,但应付一段日子丝毫没有问题。
过几天她的鸡宝阴干了,就可以去镇上换银子。
到那时,她的腰杆就更可以挺得直直的了!
张阿婆家还剩了半缸米,菜却没有,江锦绣背个背篓,准备去山上挖些野菜来做下饭菜。
夜里下了一场雨,江锦绣想着,早上鸡纵菌容易出,这个时候的鸡纵菌颜色雪白,菌杆不长,上面顶个毛笔头,味道最好。
照江锦绣的经验,鸡纵菌是有固定窝子的,因为每窝鸡纵菌下面都有一窝白蚂蚁,捡了鸡纵菌后,一定要把鸡纵菌根部的泥土用手摁一下,防止雨水下去把蚂蚁淋跑了,如果这窝蚂蚁跑了,这窝鸡纵菌就再也不出了。
她能记住好几处鸡纵菌窝子,这窝不出那窝出,总有吃的。不过要早,晚了别人就捡走了。
江锦绣没穿鞋,光着脚,脚掌更抓地,不容易摔倒。
上得山来,找到鸡纵菌窝子边,江锦绣俯首蹲下,屏住呼吸,轻轻拨开上面的青草丛,一朵朵鲜嫰的鸡纵菌高高低低的挤在一起,起码有十几朵。
她小心翼翼地拔起,尽量不把土层弄穿,再将鸡纵菌放进篓子里。
忙活了一上午,背篓差不多要装满了,突然间,一阵沉闷的雷声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抬头四下张望,见身后的山尖上出现了一大片浓浓的黑云。
阳光不见了踪影,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把乌黑的天幕撕开一条条口子,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头顶上隆隆炸响,豆大的雨点劈哩叭啦打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倾盆大雨恶狠狠砸在江锦绣的身上,瞬间就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没办法,想着那个小山洞就在不远处,何不去那儿躲躲雨呢?
至于那个怪人,这么久了,想必离开了吧?
等她跑到山洞前,周围都黑了,只有暴雨的轰鸣。
江锦绣钻进山洞,发现洞里居然有火光,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那个怪人还在?
她凝神注目,发现一个脸肿嘴大脖子粗的人正靠着洞壁坐着。
到底是不是先前那个人,她也分辨不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那人冷冷地问。
声音倒是听得出来,正是那个救过她一命,却又险些掐死她的人。
“我……我避雨。”江锦绣小声说。
她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变成了这付形象,好丑!
江锦绣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水珠滴滴嗒嗒地往下掉,她冷得牙齿打战,却不敢靠近火堆。
那人看出了江锦绣的狼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出声说:”到火堆边来。把外衣脱了烤烤干。“
江锦绣依言行事,有了火的温暖,她慢慢缓了过来。
“你怎么变这付模样了?”顿了一顿,江锦绣鼓起勇气问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江锦绣听他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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