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蠢徒》第5章

  贺十一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完蛋!他想不起来这个身体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他看周围人事物,只觉得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详细。这感觉就像没有好好复习就去考试一样,看着考试题觉得都认识,但正确答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贺十一意识和身体融合还没有完全结束,他目前身体蕴含的能量不够他把这件伟大的事情进行下去——但贺十一他不知道啊。
  所有侍候十一少的仆人都觉得十一少这次醒来后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一时又说不出他哪里不一样。
  周大夫闻讯赶到。
  贺十一瞅着这半老中年人也觉得眼熟,看到他的药箱、闻到他身上的药味,猜想他可能是一名大夫,还是一名和这家人比较熟悉且比较有地位的大夫——那些仆人对他都很恭敬。
  对了,这家的主人呢?为什么只有仆人和大夫出现,类似老爷夫人都没有出现?
  十一胡思乱想之际,周大夫已经给他把完脉,又让仆人扶着他走上了一小段。
  周大夫抚着胡须观察十一少,突然问他:“十一少现在是不是脑中清明,已经知晓事情?”
  贺十一心中一惊,他原来是个什么样?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他“恢复”的最好机会,便慢慢点了点头。
  周大夫抚须大笑,“好!果然如此!我就看十一少行动比以前顺畅许多,眉眼间也比以前灵动,脉象也强健有力顺畅通达无有不适之处,推测十一少您很可能因祸得福,果然不出我所料!好!太好了!”
  仆人们闻言也喜不自胜,不住恭喜十一。
  更有大丫鬟说大少爷知道了这事还不知会怎么高兴云云。
  大少爷是谁?他的兄长?为他的病情痊愈而高兴,那应该很关心他了?贺十一心想自己幸亏没有隐瞒之意,这些大夫的眼睛真尖。
  大夫眼睛当然尖,岐黄术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周大夫又经常接触十一少,再说愚钝之人的表现和正常人的表现哪能一样,贺十一没有提防掩饰之下,自然一眼就被周大夫看出与之前的不同。
  喜讯传到了上面。贺一慈去参加弟子选拔不在,大家无法通知他这个喜讯。一慈的父亲、十一的大伯贺秀英听到消息过来探看,见十一虽然没有多话,神色间确实与以前不同,也不由感到欣慰。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一慈能被选入宗门,那就是双喜临门。”贺秀英虽说用了如果一词,但心中基本已经肯定自己儿子肯定会被选入苍云宗。
  “不管如何,这都是好事,怎么也应该告诉你父母一声。十一,你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吗?”贺秀英看小十一看他的眼神虽然没有陌生之感,但刚见他时却不知要叫他什么,就随口问了句。
  贺十一趁机摇头。
  “真不记得了?”贺秀英诧异地看向周大夫,他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周大夫也愣了下,他当时光注意检查十一少的恢复情况,问他头还疼不疼之类,竟一时没留意十一少是否还记得过去的事情,主要是十一少看他们的眼神也不像是看陌生人,这才让他疏忽。
  周大夫赶紧上前再次查看十一少,并询问他一些简单问题,“十一少您是都忘了,还是仍旧记得一些事情?我,您记得吗?您大伯记得吗?”
  贺十一决定实话实说,“我、我看看看……”
  妈哒!他怎么不会说话了?
  谁知他大伯和周大夫听他开口竟然都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他大伯还夸奖他:“不错,能说话了,虽然还结巴,但能说就是好事。”
  周大夫也跟着道:“是啊,我就说十一少并不是真傻,他以前也都心里清楚只是说不出来。”
  见十一少说话仍旧吃力,周大夫就采取问询的方式,花了点时间才知道十一少想说什么——就这成绩也比以前进步多了。
  周大夫总结:“按照十一少所说,他看我们都感到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详细。过去的事也都是模模糊糊。”
  贺十一点头。
  周大夫沉吟,过了片刻微笑道:“这应该还是病情的影响。十一少这种情况就像是过去如做了一场梦,梦醒了虽然有所记忆,但想要想起详细却不容易。”
  周大夫说到这里用了大段十一听不懂的医学原理去解释他这种变化。
  贺秀英像是都听懂了,还不时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只要提醒到位,十一以后会把过去的事情都慢慢想起来是不是?”
  “应是如此。过去的记忆仍旧在十一少的脑袋里。”周大夫乐观地道。
  贺秀英笑,“就是想不起来也没什么,索性十一还小,以前还没接触过什么人,不过以后一慈回来知道他的小十一忘了他,可不知要怎么伤心了,哈哈哈。”
  贺十一记下了他大堂哥的名字,贺一慈。
  “我我我爹爹爹娘……?”这是贺十一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他病愈后,他大伯都来看他了,他爹娘都还没来?
  他初以为自己的爹娘都过世了,可听仆人和大伯的口气,他们明明都还在。
  一听十一问起他爹,贺秀英咳嗽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爹他……他过去对你稍微有点严厉,他也是失望太大才会……唉。”
  贺秀英想给三弟说些好话,结果想了半天都不知该用什么词,“不过那都是过去了,我想如果你爹知道你不傻了,一定会很高兴。”
  贺十一虽然没有过去记忆,但听了这句话莫名就觉得他爹不会太开心。
  “另外,我已经让百和院的仆人都回去做事,一慈那孩子想事情还是不周全,他以为这样做可以惩罚和警告他三叔,却没想到没了仆佣最苦的还是他三婶和你们这些堂弟妹。”
  贺秀英说到这里摇摇头,哂笑道:“十一,你是继续留在一慈那儿,还是回去百和院?”
  百和院大概就是他原本的住居了?贺十一看不出他大伯对他寄居的事有什么想法,也不想轻率地决定回去百和院,只能学着孩童的样,犹豫又不安地说:“我我我先……”
  “你想说你先去百和院看看再说吗?”贺秀英也没那个耐心等待小侄子说完,截断他的话问。
  十一点头。他现在点头摇头最利索!
  “嗯,这样也好。一慈既然说让你留下,那你在他那儿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样,我让周大夫和两名仆人一起送你回百和院,先把你痊愈的好消息告诉你爹娘他们,然后你再做决定如何?”
  贺十一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用力点头。
  *
  早在半个时辰前,报喜讯的仆人就已经把十一少不再傻的好消息告诉了贺三爷。
  可是贺秀杰他不信!
  不过他那时已经醉得差不多,不但没有给报喜讯的仆人赏钱,还把人给骂走了。
  骂走老大家的仆人,贺秀杰继续持着酒壶对着冷月哀声长叹。
  苍云宗来鹤城选徒的事并没有对民众做隐瞒,鹤城和贺府的人自然都知道了这件好事。
  别说鹤城普通人家,就是贺家也跟着沸腾了。
  这次选拔,贺家除了贺一慈,庞大的分支里也出了两个具有修真天赋的孩子。别看人数比主支多,那可是从两百多个二十岁以下的孩童中挑选出来的。
  贺秀杰喝醉,加上心中郁闷,一拍椅子扶手,把妻儿全部叫出,又开始对妻儿发酒疯。
  “为什么我没有修真天赋?为什么你们都没有!明明都是一样的种,为什么他贺秀英能生出有修真天赋的孩子,我贺秀杰却只能生出一个傻子!我不甘!我不甘啊!”
  三个孩子垂着头,被冷风吹着也不敢说要回房。
  仆人们也不敢接近。
  贺孙氏大着胆子想把孩子们都叫走,结果当场被贺秀杰斥责辱骂。
  贺秀杰令妻儿全部跪在自己面前,他则坐在椅子上数落妻儿们的罪名,每说一个罪名,就令妻儿自打耳光承认自己的错误。
  仆人们看着听着,没一个人敢过来阻止。
  贺孙氏和孩子们心中恨极,却都不敢违抗贺秀杰,没一会儿,几个人就把自己的脸给打肿。
  他们倒是想轻点打,但贺秀杰手中抓着戒尺,如果看谁敢偷工减料,那戒尺就会直接打到谁脸上。
  喝醉的贺秀杰没了理智,根本不管戒尺把孩子的脸给打坏的后果。
  贺十一就是在这时候,在周大夫以及两名仆人的护送下,回到了百和院。
  贺十一走在路上时已经向周大夫打听了他过去的事情,其实从仆人口中他已经猜出七八,现在不过是确认而已。
  他过去竟然是个傻子!
  他还想询问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看法,可周大夫对此却不肯多说,但只从他和仆人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他爹娘尤其是他爹恐怕对他这个傻儿子并没有多少好感。否则他为什么会在大堂哥那里养伤而不是在自己家里?
  原本,十一还想着回家后先观察观察情况,其他以后再说,哪想到一回去就看到了让他气炸心肺的一幕!
  他明明不记得那跪在地上的女人孩子,可看到他们受欺负,无名怒火顿时从脚跟底生起,竟是连考虑都不考虑,甩开仆人就大步走进花园,路过水井时看到一个水桶,顺手就拎了起来。
  贺孙氏和三个孩子都低着头,没一个看到贺十一回来。
  仆人们倒是看到了,但他们心中厌恶贺秀杰,对贺孙氏和三名少爷小姐充满同情,看着傻少爷的行动竟然没一个人出声提醒。
  还有仆人想到:反正有大少爷护着傻少爷,就算傻少爷做了什么,也自有大少爷为傻少爷出头。
  有那以前侍候十一的仆人觉得哪里不对,十一少怎么变得这么……灵活了?
  周大夫心生不妙之感,但他心中只把十一少当七岁孩童看,哪能想到他要做什么,一时就没来得及出声阻止。
  周大夫不开口,跟着来的贺一慈的两名仆人更不会开口。
  贺八抽泣着,他觉得自己的脸蛋太疼了,扇自己耳光的劲道越来越轻。
  谁知他稍微轻了一点就被父亲看出。
  贺秀杰大骂一声,戒尺兜头就打了下来。
  贺八吓坏了,紧闭双眼等待戒尺落到脸上。
  “咚!”很响的一声。
  “哎呀!”周大夫发出惊叫。
  贺八等了半天没等到戒尺落在自己脸上,不由偷偷睁开眼睛向父亲看去,他在心中祈祷父亲已经喝醉睡着了。
  此时,贺孙氏和贺三贺五也一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贺秀杰捂着肩膀亦慢慢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看起来有十岁孩子的身高,其实才七岁的贺十一正站在他背后,手里提着一个水桶。
  这傻子什么时候竟绕到了他身后?贺秀杰想要站起来教训幼子,可按住扶手几次都没能站起,他喝太多了。
  “十一?”贺五叫了声。
  贺十一在心中啧了一声,可能才醒来没多久,手脚还是有点不麻利,竟然砸偏,只砸到肩膀,那就再来一下吧。
  贺十一再次双手高举起水桶。
  “十一少!别!”周大夫大喊。
  “十一!住手!”不少人同时喊道。
  “你这个逆子!”贺秀杰最后一字刚刚吐出。
  “咚”一声,这次水桶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贺秀杰的后脑勺上。
  原本就喝醉没有多少行动力的贺秀杰脑袋一垂,就此昏死在太师椅上,手中戒尺也吧嗒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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