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终呢喃》第3章 笃定

  直到苏里清瘦的背影消失不见。
  沈易南才缓缓收回视线，艰难地朝反方向挪开步子，喉结微动，眼睛腥红的看着前方，身体的无力感让他很无措，只好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陆景旸，泰罗楼下，来接我。”
  电话那头，嬉笑笑脸地说，“我的哥，你不就是去谈了个合作吗？难不成那边还用美色.诱惑你？现在手还发酸？开车都成问题？”
  “我可是在公司加班到早上才回来躺下一会儿，大哥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沈易南轻讽着反问：“天都黑了，你才躺下一会儿？”
  陆景旸继续嚷嚷着：“我话还没说完，中途起来又去了趟公司，陪客户吃了个晚饭才回来。”
  “就你废话这段时间，都快到我这儿了，挂了。”沈易南利索的挂了电话，把西装脱了挂在臂弯，往地下车库走去。
  呵呵！苏里，你还真是好样的。
  触不及防就给了他个下马威。
  沈易南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整个人慵懒的靠在座垫上，双腿轻敞着，大口大口的吸烟，一支接着一支，面色染上倦意，轻磕着双眼，后知后觉才掸了掸烟灰，发现只剩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后，双手枕在脑后。
  ——电话响了。
  “喂。”沈易南接起，因吸烟的缘故，嗓子不太舒服，声音暗哑。
  “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地下车库。”
  “唉，我过来了。”陆景旸有点无奈，不过还是很快就挂了电话。
  沈易南终于直起身子来，开了车灯，顺手从后座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会儿就去了大半瓶，他喝的又狠又急。
  终于看到活人了，陆景旸忍不住控诉，“我靠！一个停车场居然修这么大，你也是真沉得住气，也不吭声，让我从前面找到后面，从左边找到右边，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最主要的是我还是打车过来的，你知道那个司机好奇葩吗？居然找不着路，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肯定还是新手……”
  沈易南眉眼一挑，唇角微勾，“要不然请你喝酒？”
  陆景旸摇头，“以后能让我少加会班，我就谢天谢地了。”
  车上，沈易南悠闲的躺着，睨了他一眼，道：“那聊不下去了。”垂眸划开手机的图案锁，东翻西翻，最后又烦躁的锁屏了。
  陆景旸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问：“你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到真人了。”沈易南眼眸暗沉，轻描淡写的说。
  陆景旸惊讶的问：“你屏保上的女孩？”也许只有那个能让他失控了吧！
  沈易南屏保上的苏里，那个时候还在上高中，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照片上的苏里扎着个高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格子校服，比着剪刀手，笑容光彩夺目。
  当时他们还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有同学取笑他，说拿个黄毛丫头的照片天天看着，难不成有恋童癖，因为这事，他毫不留情的把那个同学狠狠揍了一顿，当时还受到了学校的处分。
  陆景旸那时问他，后悔吗？
  他毫无犹豫的回，不后悔。
  陆景旸强调，我是问你后悔走吗？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没再说话。
  沈易南点头后，转头看着窗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陆景旸也懂，轻轻叹气，不再追问。
  “回公司？”
  “回家。”
  工作狂转性了，陆景旸有一丝错愕，也有一丝惊喜，看来今晚不用加班了，终于可以好好回家睡一觉了。
  夜幕降临。
  沈易南穿着白色浴袍倚靠在窗前，面带颓废之色，腰带松垮松垮的，古铜色的肤色，清风拂来，掀起浴袍，好看的马甲线，精瘦的腰身若隐若现。
  他一只手拿着干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端着高脚杯，慢悠悠地摇曳着杯中的红酒，看着外面景色如画。
  有男朋友？那又怎样。
  沈易南敛下眸，翻遍手机，除了那张陈旧的屏保，再也没有关于她的一丝讯息，随后打开百度，手指颤抖的输出“苏里南”那三个字，久久不敢点搜索。
  苏里那个时候突然萌发写作的想法，但注册网站账号前一定要想要笔名。
  她很纠结，热情膨胀，时间紧迫，暂且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听的名字，便说，要不然就用原名好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好。
  他开了个玩笑，说要不然就叫“苏里南”吧！当时确实有私心作祟。
  没想到苏里直接拍手叫好，马不停蹄地就跑去注册账号了。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换笔名。
  他不确定。
  电话蓦地响了，彻底拉回他的思绪。
  来电显示是“乔桥”。
  乔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中间还夹杂着一丝心疼，问：“阿南，还在公司加班吗？”
  沈易南淡淡的回，“没有。”
  “那出来吃饭？”
  “不了。”他拒绝，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又带着一丝别扭，问：“苏里，她的笔名还是原来那个吗？”
  “你总是这样，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乔桥自嘲一笑，顿了一会儿，带着些感叹回：“是啊，她也总是这样，像一只高贵而又慵懒的猫儿，光芒不可抵挡。”
  沈易南轻笑，没解释，顿了一会儿，继续说：“等会把她电话发我一个。”
  “对你，我还能说不吗。”乔桥带着一丝幽默的回，还不忘谋福利，“记得，欠我一顿饭哦。”
  沈易南轻咳一声，俊脸染上笑意，回：“好。”
  挂了电话。
  他迫不及待搜索“苏里南”出来很多词条。
  “苏里南百度百科”
  “苏里南最新作品《那年夏天，清风徐来》全文免费阅读”
  “苏里南新浪微博”
  “…………”
  沈易南看了她所有的资料，这些年，她真的很努力。点进新浪微博，记录着她这么年的生活点滴，查阅更多，却需要登陆，他也只好用真名注册了一个。
  她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几天前，“心情不佳，今晚断更，美照补偿你萌。”照片上的苏里抱着一只灰色的肥猫，笑得狡黠，眼睛中有星星，沈易南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庞，嘴角划出轻柔的弧度，随即点了下，保存到本地。
  2016年9月8号：“懒懒今天点都不乖，闹心得我没码字，你们说怎么办？”
  2016年7月7号：“听说今天你们都在过节，那我就悄悄摸摸开坑好了。”
  2016年2月5号：“祝小仙女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配了张图，一个孤单的背影，脚步往前大步大步的跨。
  ……
  2013年7月2号：“终于毕业了，笔芯。”
  2010年2月1号：“嗨喽，我是作者苏里南。”这是她微博注册的那天。
  沈易南翻遍她所有的领地，不知道这个笔名有没有一刻让她想起他。
  突然，一条短信进来，是苏里的电话号码。
  他垂眸看了一眼，继而锁屏，微眯着眼看着窗外。
  苏里，你变了，变得更加摄人心魂，光彩照人。
  而我，也变了，不再是会牵牵你的手就会脸红心跳的少年。
  ——
  苏里跟周斯言吃完饭回家，走了一两个月回来，家里看上去有点乱，到算不上很脏，却让有轻微洁癖的她还是难以忍受。
  国庆期间还在公司加班到这么晚，可见是有多忙，再或者是公司有多重视他。
  周斯言挠挠后脑勺，讪讪一笑，解释道：“这几天有点忙，衣服还没来得及洗。”说着就走过去把沙发上的脏衣服收好，把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了，再拿到厕所去用水冲洗干净。
  苏里路过厨房，留意了下，流理台上早已布满厚厚的一层灰。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当时按照她的想法装修的，风格简约自然，小清新，她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终于缓了一口气，还是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周斯言收拾好过来，脱掉外套，身上就剩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拉着苏里的手放在手心，眼里染上不正常的炙热，低下头徐徐凑近她，动.情的喊：“小里……”
  苏里一怔，下意识退后两步，别开眼，“今天坐了火车，头有点晕，我想早点休息。”
  周斯言动作一顿，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苏里下意识退后，轻靠在卧室门边上，懒散地说：“真的累了。”
  周斯言呼出一口气，平息情绪，随后抬头，目光灼热的看着她，着急地说：“小里，过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妈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念叨着。”两人也谈了挺久的恋爱，要说至今还没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能谁都不信。
  苏里懵了，“我……”虽然两人认识挺久了，也谈了一年多，可就是觉得什么底都没有，更何况是见父母，紧接着谈婚论嫁呢？
  她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思想准备。
  “小里，我喜欢你，而且我比你大两岁，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不小了，现在工作也稳定下来了，我希望能早点成家立业，像我身边很多同学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周斯言双手放在她肩膀上来回摇晃，有点失控，继而呼吸急促，认真地看着她。
  苏里的手从他手心挣脱，敛下眸说：“我考虑考虑，等过年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现在真的很烦，很乱。
  “晚安，你早点睡。”她说完就转身扭开门柄，进了卧室。
  周斯言站在原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拳捶在旁边的墙壁上，力度不轻不重，最后不得已转身回另一间卧室。
  他裤兜里的电话震动了下，拿出来一看，是短信。
  方婉仪：“亲爱的，你前几天不是答应我，今天陪我去看电影，不会忘了吧？你要再不接电话，小心我生气哟！”
  方婉仪：“周斯言，你什么意思，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造反不成？”
  …………
  周斯言只觉得头疼，连忙回拨过去，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说：“今天加班到很晚，吃了个饭回到家，刚洗了个澡出来。”
  方婉仪：“哼！那你干嘛短信都不回？”
  周斯言蹙眉，打断：“婉仪，你别乱叫，什么亲爱的。”
  方婉仪不以为然：“我不管，你就是我亲爱的，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叫啊！很奇怪吗。”
  周斯言：“我跟你说过，我有女朋友的。”
  方婉仪：“没关系啊，那公平竞争，反正我喜欢你。”
  周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