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祢观察这个女人很久了。
这家名叫sober hell的酒吧里,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但是一口没喝。又向服务员要了一瓶没拧盖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年轻的调酒师在她面前都要把毕生所学都展现出来了,她连个眼光都不甩的。
她的确很好看。
斑斓的灯光下,她微微转过脸来,感官的第一反应是幼嫩,年纪好小,感觉没有二十岁,然后是美,桃花眼,樱桃唇,冷白皮。但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身上那股子哀婉。也难怪古人为什么喜欢把眼神形容成秋水,眼波盈盈似一泓清透的秋水,蒙上了一层轻愁,什么都无法让她动容。
“你小子在看谁?”程祢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隋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刚从内场出来,一身的艳气,扣子解了叁颗,脖颈上还留着女人新鲜的唇印。他俩都站在离吧台不远的过道上,sober hell私密性很好,有内外场之分。外场就是正常的喝酒蹦迪,内场么……
“这女人真是,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她抹了啥口红,咋唇色这么艳……”隋沥也被吸引住了,男人大抵都是视觉动物,他觉得面熟,脑海里很快蹦出不久之前寄来的燧狱录像,“我靠,这不是,这不是黎冬伊的女儿吗!”
“小冕嘴里一直念叨的受难圣母,乍一看,真像!”隋沥的眼光逐渐放肆起来,像饿狼盯着猎物一样。
“你忘了她是谁老婆了?她和蕴州那些个烂账,小冕如果知道她来中都,你说要怎么招待她呢?”程祢也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都浸着毒汁。
“韩刑的老婆,不过现在,我只想玩死她。这下子,小白花真要变成受难圣母咯。”隋沥轻飘飘地说着,一边扣好扣子,先一步朝簇簇走了过去。不过还是有人抢先了。
黎冬伊的女儿,韩刑的老婆,黎簇簇是也。
“簇簇,你怎么不下来一起玩啊,不要老是闷头坐在那。”调研团队里,和簇簇同行的一个年轻男老师秦识,从舞池里出来了。他走到吧台前,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了一杯鸡尾酒。两人同在蕴州一高教书,秦识教美术,为人温柔,风度翩翩,对簇簇很有好感。
簇簇摇摇头,早就想好了借口,“我不大会跳舞。我去和明艳老师说一声,过一会男朋友来接,我先走了。”
本来是王明艳老师组的party,因为调研团队里年轻老师颇多,爱玩的也多,她听了亲戚透露,中都最好玩的酒吧并不是先前他们在旅游软件上看到的有排名的酒吧,而是sober hell,在七苑路冒花胡同里面,喊来了其他年轻老师,簇簇也在其中,来之前和韩准报备过,让韩准十点钟来接她。
簇簇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她先前去厕所,不远处前面的一男一女正在做爱,吻的难舍难分,激烈得很。关键是那个女人,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但还是被她认出来了,纪委周燃的老婆张晚琴,她和她还一起喝过下午茶,他俩是有名的模范夫妇,伉俪情深。男人托住她的双腿,抵在墙上一阵猛烈地冲刺,女人神色恍惚,抱住男人的脖颈“咿呀”哼叫,簇簇没敢跟太远,只看到他们似乎进了一个隐蔽的包厢里。
这番话落到两个人的耳朵里,秦识是苦涩,隋沥则是嘲讽。
“好,那你路上小心。”秦识想起了来中都接她的那个高大男人,感叹自己晚来了一步。
她哪来的男朋友?勾搭了韩家还不够,还想祸害别人?隋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看先前那个男人离开了,才走到簇簇旁边。
“姐姐,刚玩就要走,有点扫兴了撒!你还没有看这里的有名表演,好可惜喏……”
簇簇抬头,是个高个子的年轻帅哥,奶狗型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白衬衫扎在军服裤里,声音甜甜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你是……”簇簇警惕起来。
“我是这家酒吧老板的朋友,看姐姐漂亮,想请你喝杯酒,待会有一场审判,很好看的。”他笑眯眯地给簇簇点了一杯天堂之吻。
霎时,酒吧的灯光熄灭下来,只有表演台上的灯光越发亮眼。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浑身赤裸,只穿了一条丁字裤,双手被绑住,后背背了一个木十字架,跪在台上。
在他面前,是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穿着马甲西裤,手里拿了一条漆黑的长鞭。
“啪——”
长鞭打在男人身上,露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可以看出力道很重,却没有血液流出。
“啪——”
又一下,男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绵绵不绝的鞭笞声响起,男人的前胸后背都是道道血印子,双乳也被鞭子磨的通红,慢慢的,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消失,只剩下难耐的欢愉,鞭子每落下一次就开始呻吟起来,一道一道斑驳的血痕在他身上,有种凌虐的美感。
隋沥凑到簇簇耳边轻轻地说,“姐姐,那个行刑人是sober hell有名的调教师,据说有sm狂热爱好者一掷千金,只为了让他打一顿……”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簇簇撇过头,也认真起来。
“你不知道吗?你老公韩刑是这家店的前主人喏,也是sober hell最好的行刑人,可惜他英年早逝……”隋沥还在说着。
簇簇打翻了那杯天堂之吻。玻璃的碎片,白色的奶油和咖啡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鲜明又刺目。
如果韩准在这里,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拉住簇簇,也不怪他,只要提到韩刑相关的一切,簇簇就会变成小疯子。
她的确怨韩刑,怨的要死。可是,没有爱,哪有怨啊。
簇簇被他带去了内场,也是之前簇簇发现张晚琴出轨的地方,sober hell最隐蔽的包厢,她听到了身后“咔嗒”的落锁声。
说是包厢,却和宴会厅差不多大小,中间悬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有长酒桌,餐车,各式甜点,香槟塔,里面的人,肉虫似的滚在一起,仿佛活着只剩下了交配,男男女女,都被欲望捕获,整个包厢满是淫乱的味道。
靠北是一组欧式风格的沙发,有个少年坐在正中,他的衬衫扣子解到腹部,露出漂亮的肌肉,身上还有之前被女人抓的点点红印,旁边跪着一个绑着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漂亮少妇,匍匐在他的脚边,妆都哭花了。
“小冕,小冕,我错了,我错了……”少妇哭的何其凄惨,少年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中年男子的心口上,直接把踹了仰倒,头猛地磕在玻璃桌上,一脸的鲜血。少妇吓得尖叫起来,抱着他的腿哭,“小冕,小冕,我错了,不要这样……”
“何诚,你个瘾君子tm玩到老子头上来了,还带了多少,不说老子剐了她。”小冕握着桌上的锋利的餐刀,揪起少妇的头发,刀子沿着她的脖颈下滑,似乎在思考在哪里下刀。
小冕确实漂亮,发了怒更甚。他让人想起童话里的灵,和簇簇相似的桃花眼,眼下一颗小红痣,像朱砂印子,高鼻梁,薄嘴唇,皮肤透出一种苍白,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薄弱美少年。他是元家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嫡孙,性格风流,又恶劣残暴,不晓得在中都作了多少孽。
“你杀了她吧,反正她就是个玩物,现在还给我,我还嫌脏,叫元家长孙玩一遍也不算辱没她的价值。”何诚在笑,惨白的脸,一边吐着血一边笑,模样惊悚极了。
少妇瞪大了眼睛,也忘了哭,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吼道,“何诚……我和你十载夫妻,原来,我就是个玩物啊,哈哈,何诚,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夺过小冕手里的餐刀,疯了般一刀扎进何诚的腹部。
她麻木地扎了好几刀,直到何诚闭了眼,鲜血染透了何诚的衬衫,才把刀拔出来。
元小冕嘲讽地看着一出闹剧。只是拿起纸巾擦了擦溅到手背上的血液。
簇簇被带到了小冕面前。隋沥似乎对眼前的场面见怪不怪了。笑嘻嘻地说,“小冕,你的受难圣母来咯。”
小冕走到簇簇身边。簇簇看到他的腰上还绑了一把枪。整个人虽然瘦,却有一种力量美。小冕也在看簇簇,看到她穿了一字肩的黑长裙,和那副画里走出来人几乎一模一样,“姐姐,你咋不戴珍珠项链,还有黑头纱,你的脖子很好看,不戴珍珠可惜了。”小冕脸上重新挂起了温软的笑,长睫毛微颤,更像童话里的灵了。
隋沥和程祢都站在一旁,隋沥还在打趣,“小冕,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还戴什么黑头纱,韩刑也是眼瞎,看上这么个水性杨花的货色,祸害完韩家又找下家。”
“我不喜欢珍珠,也不喜欢黑头纱。”簇簇旁若无人地回答小冕的问题。
小冕笑着,眼神却是阴毒而冰冷的,让人想起白化的眼镜蛇,他伸手将她的裙子领口慢慢往下拨,露出深蓝的前扣胸罩,也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在灯光映照下,暖玉一般惹人注目。簇簇还是一片冰冷的神色,越发的圣洁,也越发的诱人。
“姐姐,这对乳儿生的真好看,我想用你的内衣打飞机……”小冕痴迷地摸了上去……
墙上的自鸣钟指向了十点。
“铛———”
与此同时,sober hell的外场,数十名警察冲了进来,外面的警车包围了冒花胡同。领头的是个痞里痞气的年轻男人,他没穿警服,高声喝到,“不好意思,扫黄打非!”同时进来的还有韩准,可晓得当推开内场门的一刻,韩准的心都都被锢住了。
淫乱,太过淫乱,满地的男男女女,看到警察来了,瞬间都慌神了,尖叫着四处流窜。
直到看见了簇簇。
她正在被一个少年抚摸着。
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愈发的亮,照着底下那对年轻男女,少年把手伸进了她胸前的衣服,细细地从她的后背摸上了胸前的双乳,像是画家在勾勒线条,思考着要如何下笔。没有半点淫靡的感觉,仿佛抚摸着欣赏的艺术品。更何况,是美少年和冷若冰霜的美人。
那场面甚至把警察都震住了。
下面还有更震惊的。
小冕感到手腕一阵刺痛,身子瞬间麻了半边,腰间的枪也被夺走,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他想抬头看簇簇,却膝盖一麻,整个人跪在了她面前。
簇簇拿着枪,冷若冰霜的美人终于笑了,“云破月来花弄影”,黑长裙显得她圣洁,玫瑰色口红显得她妖艳,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矛盾又迷人。
“t国生产的tre系列手枪,比猎枪小巧,通常被用来打猎,它的设计很巧妙,因为它有个小插销,在子弹上膛的时候还要拔开插销……”簇簇把玩着手枪,自言自语。
“咔嚓——”
她蹲下来,和小冕齐平,捏开他嘴巴,把枪管塞进去,一点一点往里推,直到枪管抵住他的喉咙。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任何与韩刑有关的话,不然,我不介意打穿你的喉咙。”
在小冕面前,在数十个警察面前,在韩准面前,簇簇才是那条美人蛇,杀人不眨眼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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