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周玲出去就见自己那婆婆赵氏,正凶神恶煞的叉着腰骂天骂地。
“成天的大太阳是要把人热死吗?”
话刚说完,一只毛茸茸的鸡仔撅着屁股在她脚边拉了泡屎。
赵氏瞬间暴起,“天杀的!谁家的畜生,也不掌掌眼,拿老婆子当好欺负呢?”
一旁的周玲脸色难堪,知道她这是又在指桑骂魁,反正也习惯了,她赔着笑脸上前。
“娘,是谁惹你发这么大火?”
是了,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正是沈天承的奶奶。
要说这奶奶赵氏,她的斑斑劣迹连村上小儿都能说上几天几夜,总之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做姑娘时就是个利害的,做婆婆就更不用说了,那是百般的磋磨儿媳妇。
周玲原也是邻村有名的美女,嫁来后与丈夫更是夫妻恩爱,谁知儿子沈天承出生那天,丈夫意外身亡,自此,赵氏便把周玲母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整日骂他们是丧门星。
“你还有脸问我?当然是你那个好儿媳,娶她过来是……”
话没说完,一眼瞥见周玲手里拿着的碗筷,她双目圆睁劈手夺过,啪一声,将将好砸在披衣出来的林子滟面前。
赵春花眯眼看去,门前站着一清秀的姑娘,细眉琼鼻,一双圆圆的眼本该显得人很可爱,眼角却微微上翘,眉目含情,那水眸看过来,竟似带着娇俏的风流。
呸,外面说得不错,果真是个狐媚子!
林子滟听见赵氏骂婆婆,哪里还坐得住,胡乱套了件外衣就赤足跑了出来,迎头被赵氏砸的碗唬了一跳。
顿了顿,她当即分外乖巧的叫了声奶奶,捡了东西忙把婆婆扶远些。
“模样虽然磕碜,还知道叫人,不错,”略带嫌弃的扫她几眼,赵氏横眉一竖,“但目无尊长没规没矩,你看看日头多大了!也不知道去给我敬杯茶,倒先吃起饭来了。”
磕碜?
林子滟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原主相貌不说十里八村最好看,也绝不到磕碜的地步。
沈天承扛着锄头回家时就撞上这么一幕,顿时感觉头疼不已,不用想也知道是奶奶又来折腾人了,“奶奶,你……”
“还不过来敬茶?”看也没看他,赵氏冲着林子滟啐了一声,撩起布帘进去坐上了炕,有心想学着那府里头的贵妇人摆谱,却像西施效颦,不伦不类。
她对你也这样?后头的林子滟看向脸色有些不好的沈天承,两人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看赵氏刚坐下就忍不住抖起腿来,那小眼睛将你盯着,尖酸刻薄就差写在脸上。
把周玲扶到一旁坐下,林子滟端了杯子恭恭敬敬递过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宫斗剧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
莲步轻移,“奶奶请用茶。”
“这才像点样子。”赵氏装模作样接过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是一口灌了下去。
早听说京城的夫人出门有八抬大轿,身边伺候着一溜青葱水嫩的丫头,虽然那丧门星的儿子不孝,但要是做了大官,自己可就有好日子过了,现在不把威立起来,以后怎么管理一个府的人。
周玲最见不得婆婆这幅样子,明明把自己和天承视作仇人,却又一心想靠着天承过上好日子,家里都要缩衣节食,她还总把自己当大户人家的夫人,什么都要好的,讲这些虚礼。
“奶,您还缺什么,赶明儿我去给您添置,等去了军营就不方便了。”
见她还有意要为难林子滟,觉得自己有了责任感的沈天承赶忙岔开话题。
赵氏这下再没装聋作哑,扭头去看沈天承,搓了搓手道,“上次我那件碎花短褂不是破了个洞吗,你还能弄来一样的不?还有那个……”说着就往外走,回家翻捡东西去了。
林子滟真是目瞪口呆,长见识了,却见沈天承和周玲俱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心累,说好的小日子呢,她仿佛能看到自己不平静的未来。
待到周玲也去休息,气氛便有些僵硬,林子滟咳了声,“那个,我去给娘帮忙。”
恰好沈天承也打算出去,两人同时掀帘,头便碰到了一起,林子滟轻呼了声,脚下一扭差点摔了出去,下意识就伸手想抓住什么。
却听“刺啦”一声,沈天承的衣服直接被扯下来大片,待林子滟扶着门框稳住身子,抬头就对上他意味不明的表情,那是先白后红再青,复杂得很。
但心情最复杂的可不是这俩人,是听到动静赶来的周玲,她登时哎哟一下扭头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子滟手忙脚乱的把手里攥着的那块布又贴回去,还拍了拍。
“你……”沈天承额头青筋直跳,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却见那小女人落荒而逃,不由失笑。
晚上林子滟早早就上床了,虽说两人已经圆过房,可当时情况不一样,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眼看她动作迅速的钻进被子里蜷成小小一团,沈天承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窝在长桌上将就了一夜,反正过几天就要去军营了,也好。
隔天,林子滟正在做饭,从灶肚里扒拉出两个焦黑的红薯,小心翼翼剥开皮,她刚咬了一口,就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咚咚咚敲着那口村里过年才会用上的大锣,从村头跑到村尾,“着火啦!村西的田着火啦!!”
帘子掀动,隔壁李婶家的小虎子一头闯了进来,拽着林子滟往外跑。
“林叔的房子被烧了,林姐姐快去!”
林子滟瞳孔一缩,什么?她几乎是木着脸被小虎子一路拖到了村西。
入眼是忙着救火的汉子们,沈天承也在其中,女人们端盆的端盆,提桶的提桶,看到那座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屋子,她呆住了。
下一秒,她闷头就要往里冲,周围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捉住。
“你们放开我!我爹还在里面!让我去救他!”
“子滟,你别冲动啊!”周玲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李老头带着几个手脚稳重的小伙将一具尸体抬了来,叹口气道,“对不起林丫头,我们来的时候,整个房子都烧了起来,已经……晚了。”
众人松手,林子滟一下脱了力,扑了过去。
林元已经被烧得五官模糊,全都黏连在一块儿,只勉强能看得出人形,定睛一瞧,那手心却似藏了什么东西,发着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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