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光束从不同方位闪烁射向舞池裹热烈舞动的身躯,青春的呐喊在震耳欲聋的摇滚舞曲助长下,如海浪般涌动不绝。走进这样充满动能的pub,视线所及多是奇装异服的新潮打扮,宁纪显得有些无法适应,系在额上的领带顿时觉得太紧。
“二楼比较安静。”胡国良笑嘻嘻道,为了怕宁纪临阵脱逃,还叫死党张博智和蔡耀庭一左一右的挟持他,自己则拉着杨子逸往里走。
“子逸,这里不逊于纽约pub的热闹吧?在日本也有很多这种俱乐部,我刚去时简且是疯呆了!”胡国良大声吼叫,试着盖过吵闹的乐声。
子逸挑挑眉,跟上好友的脚步。他知道胡国良不但是舞痴,还热爱吵死人的音乐,来这里八成是他的主意。宁纪就不同了,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从小被赋予责任,活像个小老头似的。他怀疑宁纪可能连pub都没来过。胡国良说是替他接风,怕是要藉机整宁纪吧。
五个人来到二楼的订位,宁纪被吵闹的音乐折腾的快受不了的耳朵,得到略微的舒
“这里很不错吧。”胡国良嘿嘿地笑,短而粗的眉毛得意地窜高。
“装潢上还可以啦,就不知道酒调得如何?”张博智眯起眼挑剔,俯现楼下狂舞的人群。
这个桌位有很好的砚野,坐着就可以将楼下的舞池及吧台一览无遗。
“叫一杯来喝不就知道了吗?”胡国良一副不怕你找喳的模样。
张博智家里开的是连锁餐厅,各种名酒美食都能如数家珍。对于胡国良不提议在他家餐厅聚餐,反而挑选这家pub,他多少有些不满。
“这里的下酒菜不错。”蔡耀庭常跟着胡国良搅和,显然也是这家pub的常客。
“宁纪,你不要板着一张脸。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胡国良推推好友的肩膀,得到宁纪的怒目回视。
“马丁尼!”他懒的理人,冷着一张脸,闭紧嘴唇,陷入沉思。
“你是说夏哗和尹若薇结婚的事?”杨子逸昨晚才回到台湾,从今早的报纸上看到两人的结婚启事。
夏哗和他们在小学和国中阶段都就读同一所私立学校,是太子党(因为他们同是长子,是家族事业的指定继承人)的一员。高中以后一伙人分别被父母迭出国,他、夏哗及宁纪在英国读同一所贵族学校,胡国良到日本,蔡耀庭在美国,张博智则在瑞士。
六个人常用e-mail联络,感情像亲兄弟一样。
但有年寒假,夏哗和宁纪回台湾过年,再回来时,夏哗像变个人似的,对宁纪的态度很不好。
两年前,宁纪和尹若薇订婚,当晚夏哗和宁纪打了一架。之后,每当宁纪传出绯闻,夏哗就会想办法找宁纪喳,久而久之,两人变成对头冤家。
本来杨子逸推敲不出夏哗会对宁纪生气的原因,但今早看到他和尹若薇的结婚启事,立刻就明白丁。
夏哗可说是同一时间和宁纪一起认识若薇的。可是尹若薇爱的却是宁纪,难怪夏哗愤恨不干。后来看到宁纪订婚后仍风流不改,才会气的和他作对。最后乾脆横刀夺爱,把尹若薇抢到手。可是这样闪电结婚,不是摆明给宁纪难堪吗?
“你也看到了?”蔡耀庭溜了一眼看起来像在闭目沉思的宁纪,小声道。
“这是轰动商界的大新闻,谁没看到?”胡国良兴致勃勃道,一副包打听。“负责他们婚礼外烩的,还是博智家在夏威夷的连锁饭店呢。所以我说啊,博智直是不够义气,这种事居然没事先支会我们一声。”
“冤枉啊!”博智大声叫嚷。“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以为张家名下每家饭店、餐厅,所接的每一笔生意都会事先通知我吗?我也是事后知道的,不然早飞去夏威夷参加婚礼了。说来说去,是夏哗不够意思!”
“你敢去?你的饭店负责婚礼外烩已够让人生气,你还敢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不怕宁纪跟你翻脸?”国良冷笑。
博智一听,才知道事情大条,歉疚万分地看向三角习题的失败者,发现他像睡着似的闭着眼,手托着下巴,陷入物我两忘。嘿,没听见,真是好佳在!
“他怎么了?”蔡耀庭向侍者点好酒菜后,倾向杨子逸问,后者同样不解地摇着会不会是刺激过度,成了痴呆。
宁纪当然不是刺激过深,成了痴呆。其实,他是在想事情。
脑子里有个女人,她梦幻的眼光,因为惊愕而微张的红唇,柔美娇弱、十足女性化的表情,迥异于三年来给他的刻板印象。几乎无法把一身套装,冷静自持,像个无坚不摧、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的职场女战士形象,和今早摘下眼镜,一脸毫无防备的娇柔美女当成同一个人。
她的唇,比他想像的还要柔软、香甜。她的气息,清新诱人的让人想搂在耳前狂嗅。而她的眼神,是每个男子梦寐以求的深情爱恋。
乍然看到她那个模样,使得原本推门出来跟她要一份档案的宁纪,猝不及防下,心弦猛地颤动。像是被一缕无形的力量牵引,他不由自主走到她面前。越靠近她,越被眼前玉颜皓颊的美人儿所吸引。
只画着淡妆、肤质细致到看不到毛孔的粉嫩肌肤,像香滑的杏仁豆腐一般诱人,让他好想凑上前品尝。
当她慌张地寻找眼镜,他及时制止了。他不要她戴上面具,他要看真正的她。
没有眼镜的她,是那样脆弱,蒙陇的眼光满是惊慌、娇涩。他迷醉了,首次像个登徒子般,当着另一名职员的面,骚扰他的女秘书。
如果玮玲有意告他的话,他可是罪证确凿。
她当然没告他,只是摆了一天的脸色给他瞧。但无论她的表情有多僵硬,他就是无法把脑海里那个柔媚娇美的小女人忘掉,反而从她愤恨的眼光里,看到那梦幻的眼神。还有她生着闷气、微微蹶着的诱人红唇……
“宁纪,阿纪,你怎么了?”胡国良不客气地伸手推他,终于把他沉思中的三魂七魄唤回来。
“做什么?”他不耐烦地瞪视好友,恼怒他打散了脑子里的美女影象。“酒来了吗?”
“酒?”同桌的其他四人,个个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宁纪今天不寻常。敢情他睡着了?
只听过失恋的人会藉酒浇愁,没听说会睡觉逃避。
“酒不是在你面前吗?”子逸好笑地道。当宁纪沉迷在自己的思绪时,侍者已将他们点的酒送上。
宁纪的日光落到面前的高脚杯。他没有说话,伸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刚才的遐思,让他口乾舌燥,全身血脉愤张:难道他中邪了?孟玮玲竟然有蛊惑他的能力。
“喂,宁纪,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今天这么反常?”国良喃喃念道。“不过是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今天邀你来这,是给你散心的,可别藉酒浇愁……”
“谁藉酒浇愁了?”宁纪狠狠瞪他,招手要侍者再帮他迭酒来。
“哎哎哎,话少讲,菜多吃点!”张博智怕气氛弄柠,忙招呼好友用菜。
“是嘛,宁纪。我知道夏哗和尹若薇结婚的事,给你打击很大,但男子汉大丈大,岂能被这种小事给击倒!”蔡耀庭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劳宁纪动肝火,立刻招来同桌友人刀光剑影的眼光伺候。
他畏缩地做出小生怕怕。
“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宁纪冷漠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金钱虾饼咬了一口,那狠劲就像那块尸骨不全的金钱虾饼是情敌夏哗的化身。
“你没放在心上?”胡国良不可思议。依他料想,宁纪没为这件事火冒三丈,立即冲到夏威夷兴师问罪,已经出乎他意外了,居然还会说“没放在心上”?
“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不用装了。”耀庭愤慨道。“夏哗今天这样对付你,我们都为你抱不平。你说,想怎样整他,我们配合就是!”
“本来就是嘛。朋友妻,不可戏。若薇虽然还没跟你结婚,但名义上总是你宁纪的人。夏哗这么做,太不够意思了!”博智很有义气地接着说。
子逸则沉默地揪着宁纪,看他冷淡地扬起唇道:“算了。夏哗也是你们的朋友,真叫你们帮我对付他,你们做得到吗?今天是为了替子逸接风,别提扫兴的事了。”
大家听他这么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场气氛一时僵住。好在子逸开口,打破僵局。
“但我们更担心的是,你这口气不出,闷在心里,会不会得内伤?将来会不会闯出更大的祸?”
“我什么时候闯过祸了?”宁纪嘲弄地扫视众家好友。“难道我就一定要痛哭流涕,甚至咬牙切齿的誓言报复吗?就不能宽宏大量不追究这事了?”
“夏哗这么待你,你真能……”国良狐疑地问。
“不然能怎样?”宁纪低垂着眉宇,眼光落在食物上。“事实已造成,我再怎样追究都于事无补。说到底,是我冷落了若薇,才让夏哗有机可乘。”
“你真的不追究?”耀庭和博智异口同声问。
“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吗?凭我的条件,不至于失去若薇,就讨不到老婆吧?”这会儿,他倒幽了自己一默。
“宁纪,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子逸想不明白好友的个性怎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认识的宁纪,铁定会为了这事把夏哗千刀万剐,但此刻的他却把夺妻之恨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他在纽约待久了,对宁纪生疏了吗?不对啊,他一年中总会回来个三、四趟,宁纪每次到纽约,也会来看他。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隔阂才是。
“连你也不相信我啊?”宁纪对子逸促狭地眨眼。“我承认我是生气,但冷静过后,有了另一种想法。夏哗娶若薇之前,一定考量到我的怒气,所以,他不是准备好承受,就是盘算好利用我的失去理智,进一步打击我。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不打算让他得逞。瞧,我这样不气不闹,不是反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吗?尹家对我有愧疚,已主动提出全力支持我在墨西哥建厂的计画,之前他们还对这事犹豫不决呢。我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哇,阿纪,你够冷够酷,化悲愤为力量!”国良佩服极了。
“我没你们想像脆弱吧?”他得意地大笑。庆幸听了玮玲的话,没让自己闹出大笑话来。
“你真的很不一样。”子逸摇头笑了笑。
“别说我的事了。还是谈谈你这次回国来的打算。不跟杨伯父僵下去了,决定回来接手?”
“再不开心总是父子。爸这次因为感冒,险些中风,我再不回来,不成了不肖子?反正他也答应我不逼我结婚了,最多只安排相亲……”
众人都被子逸最后一句显得莫可奈何的话给逗笑,朗朗的笑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室内显得特别大声。他们讶异地止住笑声,一首华丽热闹的拉丁舞曲乐声再次将pub的气氛带到高潮。
“来了!”国良显得很兴奋。
他们的桌位靠近木栏仟,可以清楚看见一楼舞池的表演。随着乐声响起,两名站在舞池中央的舞者,摇摆出拉丁风味的热情。
一身紧身黑皮衣,将男、女舞者的完美身段勾勒出令人血脉愤张的线条。但这些效果,都比不上两人的舞蹈让人血液沸腾。
热情、大胆的肢体语吉,散发出慧星划过天际般的璀璨光芒,眩惑了人们的眼睛。那俐落结实的舞动,每个瞬息都变化出不同的火花,美的叫人舍不得眨眼。
宁纪的视线完全被女舞者吸引住,她的舞蹈像道光般亚人他心田,幽微的灵魂随着她的肢体颤动。她在空中用动的波浪长发,带着某种神秘允诺的诱人黑眸,微微蹶着邀请的红唇,都刺激着他的欲望苏醒。
空气中弥漫着窒热气息,宁纪的眼光喷火似地瞪着男舞者滑过女舞者身后,环抱她腰际的那只手,恨不得将之刹掉、取代。无以名之的嫉妒紧揪住他胸口,那种疼痛让他无法顺畅呼吸。他瞪砚两名舞者的身躯一会儿分离,一会儿交缠,像是一对在恋爱中追逐的蝶儿。然后,狂热舞动的肢体,在最高昂的乐曲声中结束。
“encore,encore,encore……”热情的喊声从围在舞池四周的人们口中喊出,但男女舞者如同以往一样,只此一曲,相偕走出舞池外。
不少人围着他们,大叫着:“lily,robert,lily,robert……”
虽然看不清女舞者的表情,宁纪脑海裹却出现女舞者风情万种地朝众人抛媚眼的影像。她那身曲线毕露的装扮,引来男人暧昧的眼光,这意象分外令他光火。
怒气升到眼瞳,宁纪觉得自己无法再忍耐了,他站起身冲向盘旋向下的楼梯,胡国良等人怔了一下,跟着追过去。
只看见宁纪排开人韦,走向女舞者。在她从同伴手中接过一罐运动饮料,灌进她需要水分滋润的乾渴喉咙中时,他冒了出来。女舞者像见了鬼似的差点噎到,弯着身咳
“别碰她!”宁纪对伸手拍抚她背的男人大吼,怒不可抑地一把缕住女舞者。
“玮玲,你要不要紧?”柔情似水的醇厚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电的手掌像抚摸小猫似的轻抚她的背。孟玮玲抬起的眼光,满是惊恐。
“玮玲……”他锐利而深豫的眼睛,带着迫人的热力射向她,像极了抓到老婆红杏出墙,等着听解释的老公。
玮玲顿时呼吸困难,全身发疼,恨不得立刻昏倒。
天啊,她今天怎会这样倒楣?
踢着想像中的石子前进,玮玲的情绪陷入极度沮丧。
她干嘛承认她就是……孟玮玲啊?
可是,宁纪这么肯定她是,她赖得掉吗?
有啊,只要给他来个抵死不承认,装出一脸茫然,再冷冷瞪他一眼,回道:“先生,你认错人了。”不就行了吗?
要不然她可以笑得像花痴,朝他抛个火辣辣的媚眼,把他迷的团团转后再说:“我叫孟玮x,玮玲是我的孳生姊妹。”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嘛!
可是她太惊慌了,一开始就不战而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幸好宁纪的朋友赶到,她才得以喘息,在几名好友兼股东的掩护下,溜之大吉。
但溜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啊。难道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不见宁纪了?
明天看到他时,他铁定、绝对、想当然耳地不会放过她!
他,定会质问她怎会出现在pub里,她该怎么回答?
完了,光想这问题她就全身打颤,脑子里乱七八糟。以往面对他的威武不能屈到哪去了?怎会从早上给他亲一下后,见到他使像老鼠见到猫,任由他戏耍?
不可以!绝对不能屈服!
玮玲挥拳向天,宣示她的不屈服。
要是他明天真的找她罗唆,她会准备好一堆大道理让他没话可说。
他如果问她怎会出现在pub里,她就回答下班后的休闲娱乐,没妨碍到他这位大老板吧!
可是,万一他知道她是那家pub的老板之一?
哎,谁教她没刻意隐瞒,常去的客人有许多人都知道这点。
算了,她也可以回答:虽然她是股东,但只有在下班后去帮忙,没妨碍到他嘛!
对啊,反正她又不是他包养的情妇,不过是拿他那一点点吃不饱、饿不死的薪水的秘书,难道还二十四小时当差?需加班时,她也是照拿一点五倍的加班费的,如果他想困住她二十四小时,得依照劳基法发放,她不做白工!
对,就是这样!
玮玲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挺起胸,凭她说遍天下无敌手的口才,宁纪再怎么难缠,仍注定落得哑口无言的命运。再不济,她辞职就是了,他能拿她怎样?
最坏的结局打算好后,玮玲身心轻松,脚步轻快地走向所住的大厦。
坐在阶梯上欣赏喷泉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眼光。她微笑地走向他。
“阿缙,你在等我吗?”
玮玲已在pub的更衣室换上一件秋季的长袖洋装。梦幻般的薄纱罩着印染高雅百合花的粉蓝色布料,微风拂动她的衣衫,她盈盈的步履,款摆的身段,宛如迎风偏迁舞蹈的百合仙于,看的阿缙难以转移眼光。
是啊,少了那副架在鼻梁上厚重、难看的镜片,她闪闪发亮的星眸里是隐形眼镜创造出来的蓝彩柔和光影,将她女性化的清丽完全呈现。
阿缙含笑看她,短而竖立的头发,使得他立体分明的轮廓更加男性化。一件短袖t恤,蓝色牛仔长裤,运动鞋,穿得很随意。
“我买了蛋挞。”他指指膝上的纸盒,醇厚好听的男中音教人迷醉。
玮玲忍不住挨着他坐下,搂着他的手臂,倚在他身上撒娇。
“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店哩。阿缙排很久吧?”
“还好啦。”他拨搔头,露出憨厚的笑容。“今天在那附近修路,下班后顺便去买。也没排很久,晚上人比较少吧。”
“大概是蛋挞的狂热退烧了些。”
“嗯。热热的,要不要现在吃?”
“到我家吧。这里有蚊子呢。”她恋恋不舍的离开阿缙充满男性污水味道的身躯。尽管如通这位青衫之交心有所属,但她是能抱就抱,聊胜于无。反正他是有所思在远方,又不在跟前,她也不算抢人男友嘛。
“好。”阿缙温和地附和,扶着玮玲起身,两人似情侣又像哥儿们的勾肩搭背,搭乘电梯到玮玲位于六楼的公寓。
玮玲一直偷觑阿缙。
越看他越觉得和宁纪好像,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兄弟吧?但如果宁缙是宁纪的弟弟,以宁家的家世,没理由在外流浪啊,还去当什么修路工人、黑手之类的。
可是,宁缙的气质和内涵都不像一般的蓝领阶级,据她意外得知,宁缙还是国内某知名大学电机系毕业的,从事修路、修理机械是兴趣。
好奇怪,有人喜欢修路、修机器?但宁缙就是这样,玮玲才会觉得他和望月玲子笔下的“猛子小姐的恋人”里的男主角很像。
她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宁缙打开装有蛋挞的纸盒,一股刺激人口水直流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
“哇,味道好棒。”
玮玲迫不及待地挨着宁缙在小圆桌边坐下,伸手拿了一个形状美丽得让人食指大动的蛋挞,咬了酥脆的外层一口。
“太棒了!”
宁缙宠溺地欣赏她毫不造作的吃相,为两人打开啤酒后,拿起其中一罐灌了一口。
他很喜欢孟玮玲,第一次遇到她是两年前吧。那时他在进行夜间修路,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跑过来。后面的纤瘦影子,高喊抓抢匪。宁缙和同伴上前帮忙,制服歹徒,结识了不顾危险帮老婆婆追抢匪的女英雄孟玮玲。
事后大伙儿还结伴去面摊吃消夜。
玮玲在一群工人之间,毫不拘束的大方态度,博得每个人的好感。宁缙迭她回家时,发现两人住的地方才隔一条巷子,从此便常碰面。知道玮玲在群智集团担任秘书,晚上则到她与朋友合资的pub帮忙。
在一起久了,宁缙发觉玮玲常在他脸上寻找什么,美的如梦似幻的杏眼渐渐有些痴迷。他心生警讯,婉转告诉玮玲他心有所属。
玮玲显得有些失望,但很快释然了,这令宁缙更加欣赏她。
他得承认,若是早几年遇到玮玲,很有可能会为她动心。玮玲的个性和人生观都跟他很像,即使当不成情人,做红粉知己亦很恰当。两人之间有种超越男女之情的友谊存在,像朋友,又像亲人。
“阿缙,你别老看我吃嘛。来,你也吃一个。”玮玲善尽主人职责地喂他吃蛋挞,阿缙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怎样?很不错吧。”她得意的笑容好像蛋挞是她做的以。“我是不会随便夸奖人家的呦。”
“知道。”阿缙扬起薄薄的嘴唇笑丁起来。
玮玲支着左颊凝视他,若说阿缙和宁纪的外表上有何差异,除了阿缙比宁纪矮几公分、眼神较为柔和外,便是那张嘴了。
阿缙绪的嘴唇比较薄,宁纪的嘴唇比较厚。
“想什么?”阿缙伸手在她发呆的小脸前扬了扬。
“啊?没什么啦!”她不好意思地羞红脸。
“是吗?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比平常早回来。我先前还担心蛋挞会冷掉。”
“哎,提起这事……”
“嗯?”
阿缙询问地挑起的眉,实在跟宁纪好像。
好吧,拿他来练习,免得明天面对宁纪时,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说不出话来。
“唉,请转我娓娓道来。”玮玲把在pub裹遇到宁纪的事说了出来。
“奇怪,你以前不怕他,今天怎么反常起来?你是下班后到pub,又不是上班时间被抓到,怕他干嘛?”
阿缙一出口便道田问题的核心,也点燃了玮玲颊肤上的火焰。
“那个……唉!”
“不方便告诉我吗?”阿缙看出她的难为情,感到讶异。
“怎么说嘛!”她低下头,红唇微嘟。“宁纪今天不晓得吃错什么药……我想,是尹若薇和夏哗结婚的事给他刺激太深丁。先是跟我求婚,被我理智地劝服打消那个烂主意后,又趁我发呆时,突然跑到我面前,当着我助理的面亲我……哎,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我大概也是受惊过度,才会这样反常吧。”
“宁纪跟你求婚、亲你?”阿缙眼裹的表情,还不是普通震惊哩,简直可以说是惊吓过度了。
“哎,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啦。但你也别这么不给面子。就算我长的不如宁纪交往过的交际花美艳,但也不算太丑。他在悲愤过度下,拿我当挡箭牌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事。”玮玲自嘲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缙眉头一皱,边想边道:“一来,他从来没跟人求过婚,连和若薇订婚,都是父母的主意。二来,骄傲、自负的他,虽然把事业当正餐,女人当点心,但从来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怎么可能会动被视为得力助手的你,而且还在有旁人在场时冒犯你?这实在不像他……”
“你对他这么了解,又姓宁,莫非你就是失踪已久的宁家二少爷?”玮玲问出在心里盘旋两年的疑问。她若是再无能确定,她就是白痴了!
“啊?”阿缙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讶异地看着她。
玮玲耸耸肩,慧黠的美眸闪着笑意。“我早就在怀疑了。你跟宁纪有七、八分神似,单名“缙”字又是系字旁。宁家第二代的名字全是系这个部首,你的小妹宁绮、你、还有宁纪。”
“可是你一直没问。”宁缙炯深的眼瞳,似夜的黑,让人无法窥出想法。
“因为不是很肯定,当然啦,我又私心希望你不是宁纪的弟弟。你就是你,这样比较单纯。”玮玲的表情显得怅然。
“玮玲……”宁缙欲言又止。
“阿缙,我不会问你离家的原因。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
“就像我一直看得出来你想从我身上捕捉某人的影子,可我也没问你一样。玮玲,我同样感激你的体贴。”他清澈、坦白的眼磺,闪烁着温柔、了解的光辉,玮玲心虚地避开。
“什么别人的影子,我不懂。”
“玮玲,你还不肯承认?今天之所以失常,导火线是宁纪的吻没错,但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吻挑起了你隐藏多年、再无法逃避的感觉。你喜欢宁纪。”
他斩钉截铁的推论,令玮玲恼火。
“事情不像你以为的样子。在工作上,我佩服宁纪;但在私底下,我轻视他的生活态度。”
“可是你仍然喜欢他。”
“阿缙,你不懂。”玮玲沮丧地将脸埋在手掌里,脆弱的表情令宁缙感到心疼。
“三年来,我替他处理他和每一位情妇交往的大小事件,不管是买礼物,还是分手金。看着他将男女问的交往,视为买与卖,这种轻率的态度让我寒心透了!他最短的纪录是三天换一个女人,最长的交往不会超过半年。他花心又好色,很容易厌倦床伴,他这种态度……”
“那是因为他心灵空虚。”宁缙忍不住为兄长讲话。“他从小就承担很大的责任,除了如何经营一个庞大事业外,家父没教他任何事。他没有什么娱乐,只晓得赚钱,女人能给他的不过是一丁点光的刺激,但有光而无热无法填补他需要大量光热的空虚心灵。他对爱情,懵懂无知如二岁幼童。玮玲,他不是花心,只是他不懂爱。”
“我管他懂不懂!”玮玲生气地叫道。“我们别谈他了。我跟他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玮玲……”宁缙看了她一会儿后,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搂住她。“我喜欢你,希望你快乐。有很多事,一味躲避不是办法,只有勇敢面对才能解泱。”
“如果你明白这道理,为什么你仍选择逃避?”
玮玲的问题令宁缙哑口无言,他只是抱住她,眼光凝里在墙面上的某一点,任心思远远的飘走。
他有预感,或许他再也逃避不了多久了;正如玮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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