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の玻璃鞋》第四章

  隔日，梁凤书仍是挑傍晚时分出门，来到了「云容坊」前，就见到刚要进门的梁时寅。
  「好巧。」梁时寅整个人都在笑。
  梁凤书一拧眉，侧身让他先走。
  「我不想又和你撞上。」她才不信奉什么「无三不成礼」的鬼话。
  「这样就不会了。」梁时寅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推开了玻璃门，二人并行的进入了云容坊。
  梁凤书挑眉瞪着他的手，示意他放手。
  但梁时寅笑得很无辜，平举起双手。
  「我只是预防意外。」
  「我这也是预防意外。」除了被他吃豆腐的意外，自己更想的是痛打得他「好意外」。
  看着她威胁的小脸蛋，梁时寅自然不会不了解她所谓的「意外」指的就是他自身的「安全问题」。
  「你都这么说话的吗？」
  「对。」她冷冷的抬头，努力的不让自己在他的温柔下融化。「你不早该领教过了？」
  「我是。」他点头，带着她往上走。「只是我很意外，也有点不解。」
  「我不是来回答你问题的。」她提醒，没好气的跟着进入办公室，再度看到那位梁小姐欲哭无泪的模样。
  「既然不愿意，就别找我呀！」她冷冷的嘲讽着，不知道这二兄妹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我没有不愿意。」梁心妍连忙撇清。「我只是……很震惊。」
  震惊她的长相与她行为的不搭，震惊她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答应这件事，震惊她居然会和自己的兄长一起出现。
  她只是很震惊，这样行不行？
  「震惊什么？这不是你的提议？」程凤书睨着她。
  「是是是。」只要她别再用那双明亮可人的大眼制造「冰风暴」，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反驳的，
  这时候她就很好奇，程凤书到底有没有「正常」的时候？会不会偶尔露出符合她长相的表情、偶尔笑一笑？
  应该是会有吧，其实她也不算是真的冷淡，只是想法好像异于常人，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事让她好奇、能勾起她的反应、会让她大笑的。
  「心妍，既然程小姐已经来了，那我们开始讨论流程吧。」梁时寅笑看着妹妹与程凤书的对望，淡淡的介入。
  「嗯。」程心妍很快的收回自己的思绪，专注于自己久违的大型发表会。「主轴就还是以你的构图为主，程小姐就负责主秀的部分。」
  「你们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就行了。」听他们说的话自已没一句了解的，所以她才插嘴，希望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简单的说，就是在发表会的最后，由你穿上这次发表会的主题服装出场。」梁心妍不敢在她面前大翻白眼，只有隐忍下来，将事情做了个简单的说明。「当然，你要穿上那双玻璃鞋，至于走位那些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
  「等一下。」在听见玻璃鞋后，程凤书想了四秒，而后喊停。「你的意思是，我要穿着那双鞋子上台走秀？」
  「是的。」梁心妍点头。
  「穿那种一点柔软性也没有的鞋子走路？」她再问一次，脸色颇为难看。
  「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梁时寅知道她可能会改变心意，再次的开口救火。
  「心妍已经请人去国外带回纯丝的薄袜，对双脚具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而且你是主秀，就那么一套衣服，上场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换言之，你穿着那双鞋子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更何况你是独秀，不需要和人换位，不会造成你的脚过大的负担。」
  程凤书的嘴唇微动，而后冷静的道：「继续。」
  梁心妍有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迅速又确实的安抚了难搞的程凤书，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心妍？」梁时寅看向妹妹，不知道她还在等什么。
  「哦，好，继续。」梁心妍点点头，露出了笑容。「至于走台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人来替你做基本训练了，时间上虽然有点赶，可是我想应该是来得及。」
  「时间有点赶？」她再度挑眉，直觉的看向梁时寅。
  「放心，如果真的来不及，这件事就算了。」梁时寅答得很爽快。
  「哥？」梁心妍一愣，什么叫作来不及就算了？他想搞砸他妹妹的服装发表会吗？
  「对你自己的设计有信心点吧。」梁时寅看向妹妹，道出了他的想法。「而且我们会请程小姐参加，主要是为了呈现发表会的主题，而不是因为她是知名模特儿。所以训练虽不可少，但不一定要苦练，就让她用自己的方式出场也无所谓，我相信有你设计的衣服、玻璃鞋和舞台，一切就够完美了。」
  他看向抿着唇的程凤书，漾出个迷人的笑容。
  「当然，程小姐的容貌亦是使整场盛会迈向高潮的加分点。」
  「你是在挖苦我？」程凤书冷冷的看着他的笑，觉得有点碍眼。
  「如果不开口，你的长相是真的满不错的。」梁心妍在一旁帮腔，却惹来了程凤书的一记白眼。
  「你们二兄妹还真是一鼻孔出气。」
  二兄妹相视一笑。
  「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又是那种柔到让人心惊的眼神、表情，程凤书再度不自觉的回避，刻意的冷下面容。
  「记得你自己答应的事。」
  「时间嘛，没问题。」
  梁心妍看着眼前气氛诡异的二人，突然很想逃离自己的办公室，让他们好好的单独相处。
  看着一脸不甘愿的程凤书和满面笑意的兄长，她在心底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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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移动式冰箱」后，梁心妍笑着转向兄长。
  「你该不会答应了程小姐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藉由方才的谈话看来，兄长与程凤书之间，应该存着什么协定。
  「时间。」梁时寅回答得毫不犹豫。「我答应她在准备期间，所有的时间安排都以她的方便为优先。」
  「以她的方便为优先？」梁心妍挑高了眉，她可没忘了自己也曾与那位似乎活在没有时间的世界里的程小姐约过时间，而她的时间，就是看她高兴。「亲爱的哥哥，请问一下，她大概什么时间是方便的？」
  「我不知道。」梁时寅一脸不知死活的笑着。
  「你不知道？那我们怎么约？」梁心妍有点想昏倒，不知道哥哥怎么会搞出这种飞机，这等于是给了程凤书爱来不来的特权嘛。
  「放心，我会找出时间的。」
  「怎么找？什么时候会找到？」梁心妍看着一脸镇定的兄长，没有办法像他那么的泰然。「训练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我怎么和那些老师和工作人员说？教他们全天候待命吗？」
  「也许吧。」梁时寅倒是不怎么反对这个意见。
  「哥！」梁心妍真的急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这种条件嘛！」
  「你别这么紧张。」梁时寅安抚妹妹。「就算是她真的上了那几堂训练课程，我想成效应该也不会多好。」
  「但总不能不上吧！」梁心妍瞪着他。「舞台是一个专业场合，难不成你要我相信她天生就有模特儿的才能吗？」
  「你既然知道那很专业，那应该也知道光凭这一点事前训练，程小姐也不可能达到完美的标准，与其如此，不如在这方面不要大坚持，以换得她的首肯。同时，就如我刚才说的，主要是点明主题，台步、身段漂不漂亮，是其次的重点。」
  说到底，他对她有莫名的信心就是了。
  「怯场呢？万一她跌倒了呢？万一她根本就不走呢？」程心妍实在是难以像他如何能这么的放心，这么看得开。
  梁时寅忽地笑了。
  「哥？这又有什么好笑的？」自己都快急死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没事，我只是忽地闪过程小姐怯场的模样，一时忍不住。」那样的一个人站在灯光聚集的舞台正中央，而后怯场……不知道这机率有多高？
  梁心妍一愣，也跟着笑了。
  「我收回那句话，她不可能怯场的。」梁心妍笑自己的口快。
  「所以，相信她吧，至于时间，我会和她研究看看，不会真的让她一场训练也没上的就参加你的发表会的。」
  静下心来，梁心妍看着兄长的笑，越看是越觉暧昧。
  「哥，说真的，你对那位程小姐，到底是怎么样？」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时寅神色未变，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妹妹。
  「别装了，凭我的敏感度，我觉得你们两个一定有什么。」梁心妍靠近他，笑得很奸诈。「快说嘛，咱们兄妹俩感情这么好，你没必要瞒着我嘛，说了之后，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梁时寅对上妹妹期盼的大眼，目光一闪后，露出了坏心的笑容。
  「我想，我目前应该尚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还有……」他看着拉长耳朵的妹妹，笑声逸出。「我们感情再好，也不见得什么事都要互告有无。」
  「哥，你就是不说喽！」梁心妍嘟起嘴，相当的不甘心。「你会后悔的，等到你来求我帮忙的时候，我一定要回你一句：『就算我们兄妹感情再好，也不见得什么事都要互相帮助』！」
  梁时寅笑得更开怀了。「好，我会等着听的。」
  「哥！」看着他挥手离开，梁心妍也只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生闷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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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程凤书答应参加走秀后，梁心妍的第一步工作就是替她量身，准备为她好好的缝制一套美到令人屏息的衣服。
  当然啦，如果美丽的衣服能够顺便改变程凤书本人的心情的话，那自然是更好了。
  但相较于她的热血沸腾，主角程凤书只是意兴阑珊的站在那里任她摆布，偶尔还会不耐的斜眼盯着她。
  看着眼前的景象，梁时寅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褪，想着若心妍分心抬头，正对上程凤书的无聊目光时，恐怕又要吐血了吧。
  「好了没？」被当成木头人偶摆弄了近二十分钟，程凤书终于忍不住的出声了，量个尺寸要这么久，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搞什么。
  「快好了。」一点也不把她的不耐烦放在心上，工作中的梁心妍是丝毫不受外力影响的拼命三郎。
  梁时寅在一旁看着，就见妹妹不断的用皮尺在程凤书身上围来绕去，而后记下一个又一个的数值。奇怪，到底是在量些什么？需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
  「心妍？」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妹妹。
  「还没好吗？」这未免也太久了吧，量个身材尺寸应该用不着这么复杂吧？看她上下左右的量，不知在认真个什么劲儿。
  「快好了。」梁心妍仍是这么一句话。
  梁时寅与程凤书的视线相遇，对于后者不耐烦的表情，前者只能以一抹笑意回应。
  终于，梁心妍放下了皮尺，呼出一口气。
  「好了？」程凤书在得到她的点头回答后，二话不说的往一旁的沙发上一坐，放松的靠着柔软的椅垫休息。
  梁时寅笑看着身旁的她，放松的惬意面容让人忍不住的想一亲芳泽，只是他仍力持理智的端坐一旁，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看向仍在写个不停的妹妹。
  「怎么了？花这么久时间，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我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梁心妍坐下喝了口茶，倒是一脸平静。
  「不公平，怎么说？」梁时寅不懂她的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她的身材比例实在太好了。」
  即使看惯了模特儿们的身材，梁心妍却仍是忍不住要赞扬一下程凤书的身体比例。「她啊，就是标准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没看过这么标准的黄金比例。」
  梁时寅一听，目光转向一旁的程凤书，后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梁心妍倒也渐渐习惯了她这种冷淡的反应，所以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的迹象，眼底仍是有簇火苗在跳着！她朝二人挥了挥手。
  「好啦，接下来的时间就随你们二人去运用啦，我要开始画图稿了。」
  但梁时寅没动，仍是以打趣的目光凝望着程凤书的侧脸，终于让她忍不住的回头。
  「看什么看？」她讨厌被注目！
  「只是想不到，你的身材很好。」梁时寅的话中不带挑逗，反而是开玩笑的成分较大。
  「好什么！衣服难买死了。」程凤书没好气的回答，她有一段时间甚至根本就直接跑到「爱的世界」去买衣服，幸好她不常出门，衣服不用买太多，要不然她肯定疯掉。
  「真的？那我们到外头去逛逛吧，记得我还欠你一套衣服。」梁时寅接得很快，为的就是制造与她相处的时间。
  「你已经给了我一千块作为补偿。」程凤书才不要占他便宜咧。
  「有什么关系？一方面也是感谢你答应帮这个忙。」他不放弃的继续游说。
  「不用，那是因为你们的条件、价钱开得让我满意。」她又不是义务帮忙的。
  「你很排斥逛街买东西？」梁时寅顺势的问着她。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程凤书想也不想的答。
  重点！梁时宣顿了顿，告知她一个事实。
  「发表会那天人应该不少。」她到时该不会真的怯场吧？
  「教他们别来烦我就行。」程凤书早想过这个问题了。「只要台上人不多，台下有多少人跟我没关系。」只是他千万别以为她会带着笑容随着他们四处和人交际应酬、当活道具。
  想起「爱情大饭店」那日的造势活动，她也是秉持着这个原则，尽量躲在人少的地方，逼不得已时出来照张合照就算给了面子，东西一拿到就马上闪人。
  「那就好。」梁时寅松了口气。
  「你们二位，要聊天的话，外头的沙发可以借你们用。」工作狂抬头赶人了。
  梁时寅笑着起身。「走吧，心妍工作起来就是这副样子，我们别吵她了。」
  吵？程凤书翻了个白眼，她真的从没被这么说过。
  在他的注目中站起身，程凤书就要往外走，却让梁时寅给拉住。
  「又怎么了？」
  「明天下午二点方便吗？」打消了想与她逛街的念头，梁时寅想到明日的行程安排。
  「很热。」虽然二点时她已经睡醒了，可是太阳很大，她实在懒得出门。基本上，除了吃饭，她很少在有太阳时出门。
  「那能不能尽量早一点来，要不然我怕会太晚。」明天有彩排工作，虽然她的部分占的时间不多，随她即到即排，但是初排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所以在时间方面，他很难安排。
  程凤书沉默半晌。「我考虑一下。」
  「那好吧。」梁时寅也不勉强她。「你要回去了？」
  「嗯。」虽然外头正值下班时刻，家还是得回。
  「饿不饿，还是先吃个饭再回去？」梁时寅看了眼时间，心中兴起另一个念头。「现在外头交通正乱，你就算要回去也会塞在路上，不如先吃个饭，晚一点我再送你回去？」
  他大胆的假设，既然她讨厌人多，下班的人潮及紊乱的交通，她应该也不怎么能忍受才是。
  「吃什么？」程凤书挑起眉问道。
  梁时寅短暂的一愣，有点意外她会如此回答，原以为就算不失败，也要费上一番工夫才有可能约到她共进晚餐，却没想到她却干脆的问他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机不可失，为了与她共进晚餐，吃什么都行。
  「你说啊，如果我不感兴趣，宁可浪费时间去塞车。」吃饭是件好事，但若他挑的地方自己一点也不想去，她还倒不如坐计程车回家算了。
  呃，这还真是个难题，梁时寅被迫在她改变主意之前，想到一个她可能会愿意去的地方。
  这太强人所难了，梁时寅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喜欢什么样的菜色，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餐厅，他不知道。这样要怎么决定啊？
  是要吃得简单，还是要吃得复杂？是要挑市中心，还是开车上山？他完全没了主意。
  「想不到？」程凤书起身要走。
  「想到了。」他能想不到吗？再想不到人都要走了。「后头巷子里有一家满清幽的咖啡厅，简餐都是老板亲手做的，同时还有包厢，不必和人挤。」
  讨厌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塞车。这是梁时寅仅知道的二点，所以他挑近一点的地方，走路就能到，挑有包厢的小店，人不多又能保有隐私。
  这是一场赌注，就不知道自已的运气好不好了。
  「好，那走吧！」没有考虑，程凤书答得很爽快。
  听见她的回答，梁时寅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露出了释然而愉悦的笑容。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