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咽。
念去去﹑
千里波烟﹐
暮霭沉沉楚天阔——
柳永.雨霖铃
大红花烛,对对喜字,龙凤绣被,说明了这是间喜气洋溢的新房。
唐雨悠坐在床边发愁,沉重的凤冠使她头疼,繁复的新娘礼服让她全身僵硬,终于,她用力扯开领口,「我受不住了,我要把这些玩意都脱下来,」
「小姐,万万不可啊!」一旁的丫环梅素琴连忙劝阻,说着,却拍了自己的脸蛋一下,「不对、不对,我竟忘了该叫您夫人!」
从小姐变成夫人,霎时间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多悲惨又多荒谬的过程啊!雨悠无声的叹口气,不知自己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梅素琴倚在窗前望呀望的,终于盼到了良辰吉时。「夫人,我看老爷人就在走廊上,那我们先告退了。」
「怎么?妳们不陪我?」雨悠伸出手,却没人握住她。
听到这孩子气的话,梅素琴和另外两个丫环都轻笑起来,「夫人,您别说笑了,这可是洞房花烛夜,当然要让您和老爷独处啰!」
「可……可是……」有谁明白她是百般的不愿呀!
「祝老爷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丫环们的俏脸微微发红,带着一串嬉笑声消失在门外,转眼屋内就只剩下新娘子。
昏暗的寂静中,雨悠听得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在这天人交战的时刻,她不禁要从头想起,自己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陷落的……
☆
云南大理城,曾是南昭国和大理国的首都,历经过无数战火洗礼,只有那灵鹫山上仍是白雪皑皑,叶榆水面依然碧波荡漾。
「那儿就是点苍派的发源地,不晓得曾有多少侠客传奇……」唐雨悠沉浸在思古幽情和万物之美中,不由得发出声声赞叹,「活着真是太幸福了,能看到如此纯净自然的风光,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然而,在这达达行进的马车中,除了雨悠的自言自语外,就只有低缓的呼吸声,因为她的贴身丫环早已酣睡,梦里不知云游到哪儿了。
转个大弯,巍峨耸立的城门就在眼前,雨悠像个孩子兴奋地喊道:「小琴,我看到城门了,妳醒醒啊!「
听到自家小姐的呼喊,梅素琴终于睁开睡眼,「咦……我们到了吗?」
「就快了,妳看看,那城墙多雄伟、多霸气!」雨悠揭开帘子,心中又是一阵无尽的感动,彷佛自己就身在百年之前、就呼吸着古代的空气。
梅素琴对那些景致没啥兴趣,连忙替主子整理仪容,「小姐,您的发辫都让风给吹乱了,快把帘子放下吧!」
雨悠才不依呢!她满怀憧憬的望向这天地,「大理、大理……西南丝绸之路的重镇,人说有风花雪月四大奇景……在这座古城中,将会有什么故事等着我呢?」
梅素琴在心底叹口气,想着,小姐温柔善良又美丽,老爷、夫人和少爷们都对她万般宠溺,任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女孩子家念太多书却不是件好事,小姐的脑袋里装了一堆古怪念头,还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因此,她只得跟着小姐长途旅行,累得全身骨头都快分家了。
进城后,马车在宽阔的大道上前进,雨悠好奇地观望街上人潮,觉得这也稀奇、那也好玩。「小琴,妳看这是卖什么膏药的?那风水照壁该是白族的传统建筑吧?还有书上写的五华楼在哪儿,我怎么找不着?「
「我的好小姐,求您别乱动,让我好好梳头吧!」梅素琴手忙脚乱的,就怕自己扯痛了小姐乌黑的长发。
「没办法,我真是太高兴了嘛!」雨悠总算肯乖乖坐好,「想不到我第一次独自出门,这身子还能撑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梅素琴听了一笑,「因为小姐平常就广结善缘、累积福分,当然是好心有好报啦!」
「我哪有妳说的那么好?你们几个就爱哄我!」雨悠知道大家都宠她、疼她,这或许是上天赐给她的补偿吧!
主仆俩说说笑笑,不觉中已遥望到景家宅院。不愧为大理第一巨贾,庄严气派自是不在话下,让雨悠又是看得目不转睛。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缘分常在人们最不期待的时候降临,这回也不例外。就在唐家车队即将抵达时,很巧的景家老爷也回府了。
一早就外出洽商,直至傍晚才能返家,景瀚平俐落地翻下马交代随从道:﹁让牠多吃点上等粮草,今天牠可跑了不少路。﹂
「是!」周逸群将主子的爱马「旋天」牵进马厩。
总管周岳衡这时刚好站在门前,拱手道:「老爷,您辛苦了。」
景瀚平点个头,视线转向前方,「是谁来了?」远远的他就看见那队行列,却不知怎会朝向自己的家门?
「启禀老爷,是唐家姑娘到了。」
「唐家?」景瀚平脑中都是数目、契约和日期,对这两字毫无印象。
周岳衡以最简洁的方式说明,「就是咱们舅太爷的堂弟媳妇的表侄女啊!」
找来这么远的亲戚做啥?看景瀚平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周岳衡才解释道:「老爷您也同定是忙坏了,才会忘了这件大事。过年前,舅太爷曾捎过口信来!说咱们孟琦小姐若真想学琴棋书画和针线活儿,就得找唐家小姐来指导个大半年才行,当时老爷您也是挺赞同的啊!」
景瀚平终于想起确实是有这回事,听说唐家小姐才艺双全、名满桂林,许多大户人家的闺女都争着请她做夫子。
「那我也该见见她。」基于尊师重道的出发点,景瀚平决定亲自迎接。
「是。」这本是不需劳动老爷出马的,但既然时机巧合,周岳衡心想,又可表达自家诚意,所以就说:「唐家姑娘一定很意外,我们可是万分期待她的莅临。」
「孟琦过一、两年也该嫁人了,早晚得把这事办好。」景瀚平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子,足足小了他十七岁,爹娘过世前曾嘱咐他继承家业,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说到孟琦这孩子,天真活泼、单纯无邪,不知怎地就是脑子钝了点,不管他们请来多高明的师傅,总教不会她最基本的女红,更别提什么诗书音律、柴米油盐了。
眼看她今年已满十三岁,早在五年前就定好了亲家,不久之后就得为人妻子,却还像个宝里宝气的孩子,教他这做大哥的怎能不忧心仲仲?
「到了、到了。「马车一停下,周岳衡就上前打赏随从,「你们一路伺候小姐辛苦了,来来来,拿个见面礼。」
「谢谢您老!」唐家的仆人们收了红包,各个喜上眉梢,看来景家待人宽厚、礼节有数,难怪老爷和夫人会放心的让小姐来访。
当那珠帘一揭,身着素白短衫、淡紫凤尾裙的梅素琴先行下车,景家众人看她打扮典雅、举止端庄,以为她就是唐家小姐。
周岳衡立即问候道:「在下景家总管周岳衡,在此见过雨悠小姐,欢迎欢迎!」
「周总管!真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梅素琴屈膝行礼,不疾不徐的回答,「我家小姐还没下来,请稍候。」
景瀚平看这丫环已是气质不凡,心想,主人应是更加才貌出众、品学兼备,能请到这位夫子真是孟琦的一幅气。
「小姐有请。」梅素琴揭开珠串帘,就在这彩霞满天的时刻,就在众人的赞叹声中,雨悠缓缓地下车。
那是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尤其是那双明眸波光流转,美得有灵气而生动,恍若天上仙子降临人间,以慈爱的微笑凝望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景家乃大理第一富商,仆役们的见闻自然高人一等,但面对如此的绝色佳丽,还是让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这些惊艳目光都在意料中,雨悠并不以为傲,因为万物总难完美,有光就有影,上天自有其安排。
景瀚平是第一个恢复镇定的人,「咳!」他咳嗽一声,提醒属下们不可失礼。
周岳衡连忙回过神,拱手作揖道:「在下是景家总管周岳衡,多谢雨悠小姐您不辞远途而来。」
雨悠回礼道:「周总管您客气了,大理风光颇负盛名,辛苦是值得的。」
「承蒙您看得起,希望您把这儿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周岳衡替两人引介,「唐小姐,这位是我家老爷。老爷,这位是唐雨悠小姐。」
雨悠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连老爷都出动了,景家迎客的阵势可真大啊!但这位老爷看起来实在不大像老爷,反而像少爷呢!
雨悠微一欠身,柔声道:「雨悠向景老爷请安。」
多细嫩的声音,如微风吹过林梢,如水面掀起涟漪,景瀚平意识到自己的恍惚,赶紧正色道:「请不必多礼,欢迎妳来作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雨悠第一次来到贵宝地,本想立刻就认识大家,但这几天舟车劳顿,我想还是先稍作休息,待明日再做打算。」
「那当然,请。」景瀚平侧身,礼让她先行。
「多谢。」雨悠浅浅一笑,迈出下车后的第一步。
这小小一步却让所有的人皱起眉,因为她出见然是跛着脚走路的!这么美、这么雅的一位大家闺秀,怎能有如此的缺憾呢?
雨悠不改表情,仍是那样温柔含笑,她早猜到人们诧异的注视,那或许是同情、感慨和怜惜,甚至可能是不悦、刺眼和轻蔑。但无所谓,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很感谢老天爷让她诞生于人间,从小就备受爹娘呵护,七位兄长都把她当作宝,不过是有个小小缺陷而已嘛!
本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她将听到一些客气而礼貌的安慰,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已大错特错。
「妳受伤了。」景瀚平立刻下了结论,没有任何犹豫地伸手将她抱起。
强壮的臂膀、宽阔的胸膛,男性的气息骤然将雨悠包围,这并非她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里,但她已不是个小女娃,对方也不是她的爹爹或哥哥们。
平静的心湖吹起强风,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没受伤,我只是……」跛脚而已啊!难道他们没看过跛脚的人走路吗?
景瀚平压根没听到她的抗议,坚定的大步向前,直接走向景家客房「竹阁」。
「小姐!小姐!」梅素琴和唐家的仆人们都大惊失色,频频呼唤却澄清不了误会,因为谁也说不出「跛脚」两字,他们不愿如此形容自己敬爱的小姐。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安,景瀚平开口道:「我对医术小有研究,妳不用担心。」
「不是这样的……」雨悠只觉哭笑不得、骑虎难下。
为了接待贵客,景家上上下下都忙于准备,当他们在朦胧的夕阳余晖中,看到老爷抱着一位姑娘走来,各个瞪直了眼不敢置信,毕见他们从未看过如此奇景,老爷这三十年来不都是清心寡欲、无动于衷的吗?
不过仔细一瞧,那位姑娘当真是娇美动人、楚楚可怜,也难怪老爷会有所动摇了。
「老爷好!」每个仆人都恭恭敬敬的弯腰招呼,恨不得自己头上多长双眼睛,好将那位姑娘多看几眼。
经过曲折长廊、典雅建筑,景瀚平在「竹阁」前停步,看到一排仆人守在门口,他正式宣布道:「这位唐小姐是我的贵客,你们要尽心伺候她。」
「是!」所有的人都行礼回答。
「请……请多指教。」雨悠点头响应,心想,这位老爷脚步飞快,像在腾云驾雾似的,让她连说明的机会都没有,又不能在此时纠正他,否则就太不给主人面子了。
景瀚平将雨悠抱进屋里,直接来到巧心布置的闺房,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到床上
后才回头吩咐,「先把药箱取来,请王大夫尽快赶到。」
「是。」周岳衡接令行事,交代仆人们办事去,自己则退出房外。
刚才还被一群人围观,忽然间只剩下她和他,她发现这状况颇为暧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亲近了。
「老爷……」雨悠叫得有点拗口,看他年纪又没多老,怎么每个人都称他老爷?
景瀚平神色凝重的望向她的左腿,「妳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我从马背上跌下来,就变这样了。」她可没撒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当初还有许多人可做见证呢!
「妳不好好坐在车里,怎么擅自骑马?」
听他的语气颇有责备之意,简直当她是三岁小孩,但天可怜见,她这辈子可从没想过要骑马,光看到那庞然大物就让她双腿发软。
「那是我三岁的时候,我爹抱着我上马,没人希望发生这事呀!」
「妳爹也太莽撞了……」他总算听出不对劲的地方,赫然睁大双眼,透着不信和震惊,「妳三岁的时候?这么说来……」
她眼里透露着捉弄的趣味,「老爷,我不过是跛了脚,没丢掉小命已经很好了。」
「跛……跛脚?」他几乎说不出这两个字!总觉得放在她身上太残酷,她是这样柔美、这样高雅,怎么会是个跛子呢?
﹁是啊!﹂雨悠很高兴自己终于说服了他。
她怎能微笑?怎能展眉?他实在不明白。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却可能潜藏着他无法想象的坚强意志。
「多谢老爷的关照,我……」她思索着适当的遣词用字,「我还真是累了,今晚好好休息后,明天应该可以会见孟琦小姐了。」
这说法够含蓄也够明显了吧?虽说他是主人、她是客人,但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毕竟是有那么点不对劲。
景瀚平再迟钝都听得出她的「送客「之意,站起身道:「那我不打扰妳了。」
「雨悠送老爷。」她才想下床,却被他双手握住肩膀,好大的一双手啊!
多么娇小的身子!他发现自己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但是,当然他并无此意。
「请留步。「他轻轻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一打开门,周岳衡正好走进厅房,「老爷,药箱取来了,王大夫也在路上了。﹂
景瀚平沉声答道:「都不用了,让唐小姐好好歇息。」
怎么不用了?周岳衡虽然一愣,却没有追究原因,光看主子的脸色就知道不需多问,总之照着去做就是了。
夜色降临,府里点起灯火盏盏,又是个结束,也是个开始。
「竹阁」外种满了湘竹,不时风吹沙沙、虫鸣悠悠,来到景家的第一夜,唐雨悠睡得很甜、很沉,她有预感,不久她就会爱上这地方。
☆☆☆
一早,唐雨悠津津有味的用膳,桌上全是些新奇的玩意,她喊不出名字,只觉得样样都好吃、处处是惊喜。
「这云南料理真有趣,得找厨子来问问清楚才是。」雨悠坐在窗边上边欣赏风光,一边提笔作画,她想为最近的所见所闻做下记录。
才打好了底稿,梅素琴从厅堂走进来说:「小姐,景老爷带景小姐到了门口,是不是请他们进厅里来?」
雨悠放下笔!﹁那当然,快快有请。」
就要见到她第一位正式的学生,她也不禁兴奋起来,但对于那位不太老的景老爷,她却觉得有些别扭,那男人固执得让人吃不消。
走到厅堂前,她深吸口气,等待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没多久,景瀚平牵着一个身穿红衣白裙的小女孩走进来,两人看来与其说像是兄妹,不如说更像是父女。
景孟琦的眼里写着无限惊喜,她从没看过这么纤细、这么娇美的人儿,她甚至怕自己若大声点说话就会把老师给吓着呢!
「唐小姐,这就是舍妹景孟琦,请妳多多指教。」景瀚平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这孩子笨得离谱,必要时打骂一番也无妨,免得她还没嫁出去就被婆家给休了。」
「老爷!别说人家坏话嘛!」孟琦扯着大哥的袖子,乱不好意思的。
看来琦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那红扑扑的双颊和粉嫩嫩的肌肤令人一见就有好感。雨悠稍微蹲下身向她招呼,「孟琦妳好,我叫唐雨悠,雨天的雨,悠然的悠,妳不妨喊我雨悠阿姨吧!」
「阿姨?哪有那幺老气?」孟琦立刻噘起小嘴,「应该是雨悠姊姊吧?妳的样子好象仙女呢!」
雨悠轻轻一笑,心想,这小丫头喊她阿姨就嫌老气,怎么却喊自己的哥哥叫老爷呢?
孟琦看着雨悠都看呆了,傻呼呼的说:「雨悠姊姊,妳笑起来更美了,能娶到妳的人一定很有福气,不像我又丑又笨,才不会有人想要我。」
「谁说的?女大十八变,再过一、两年,妳就是个清秀佳人了。」
「真的吗?」孟琦从未听过别人这样说她。
「我是妳的老师,不可以怀疑老师说的话。」雨悠点了点孟琦的小鼻子,转个话题道:「我给妳准备了好多礼物,妳想不想看?」
「真的吗?」孟琦心想,自己一定是在作梦,以前的老师都是又古板、又严厉,所谓的要送礼物给她,就是指藤条和打骂。
「当然是真的,以后别再这么问了。」雨悠转向梅素琴道:「小琴,麻烦妳到房里帮我拿来。」
「是。」梅素琴从房里取出一只木盒,谨慎的放到桌上,「小姐,我替您打开。」
雨悠走到桌边,细数盒中宝物,「孟琦,妳看看,这里有玉梳、簪鬟、耳坠、面镜、发网、丝线、胭脂、花粉,我一定要好好的帮妳打扮打扮。」
「雨悠姊姊妳……妳……」孟琦根本没注意到那些玩意,她只是睁大了眼,不知该如何解释,雨悠姊姊走起路来怎么会是这样子?
因为孟琦诧异的反应,雨悠才发觉自己又忘了说明这件小事了。「哦!对了,我是跛脚。」真糟糕,她老以为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才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孟琦又惊讶又难过,眨一眨眼,居然掉下豆大泪珠。
「妳这傻孩子,哭什么呢?」雨悠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这还是第一次,有个陌生人为她的残疾而哭泣。
感觉到雨悠的温柔,孟琦哭得更厉害了,甚至哽咽得没办法好好说话,「雨悠姊姊这么美、这么好……不应该有这种缺憾的……像我这么笨、这么蠢,让我断手断脚都不要紧,可怎么会是雨悠姊姊……」
「别说傻话,我会生气的!」雨悠拿出手绢替她拭泪,认真地道:﹁妳该珍惜自己、重视自己,别让关心妳的人难过。」
「这不公平,我觉得老天爷对雨悠姊姊好不公平喔……」
「谁说的?」雨悠含笑道:「我有双眼可读圣贤书、可赏万里江山,有双手可填词作画、可弹琴刺绣,只是跑不动、走不快而已,我很感激老天爷对我的恩赐呢!」
孟琦抬起头,擦擦泪水,「可我有双手双脚!却什么都不会呢!」
「天生我才必有用,妳就像尚未雕琢的璞玉,就等着有心人来发掘。」
孟琦才停住眼泪,这下又胆战心惊起来,﹁要……要雕琢呀?那会不会很痛?要拿锯子在我身上磨吗?﹂
﹁呵呵……﹂雨悠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
不知何时,景瀚平已经安静的离开,他没有留下的必要,她们就像是上辈子失散的姊妹,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心情。
看来,孟琦这丫头有救了,她对唐雨悠又敬又爱,应该会用心学习做个好姑娘,而他所该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
至于初见唐小姐的那份悸动,就交给时间缓缓平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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