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娇娘》页面 6

  “纵是险棋,”刘昌裔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脸激动的苏硕,“也不过是盘棋,卿莫太认真了。”
  楚天凡跟在苏硕身后进门,将刘昌裔的气定神闲看在眼里,“大人可是对此女另有安排?”
  刘昌裔的目光移到楚天凡平静的脸上,他向来自傲,原就有副好皮相,成了刘昌裔后,这家伙虽然长得不如他原本的样子好看,但也算是体面,不过说什么也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斯文秀气中又带了丝潇洒。
  在刘昌裔遭逢意外,烈马取而代之后,烈马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当机立断将楚天凡派到曲环的身边。
  楚天凡心中或许以为他的举动是因为曲环自冬日一场风寒后便卧床不起,怕是时日无多,曲环之子又年幼,若曲环一死,陈许节度使的位置将空出来,几个受宠的属下个个都指望自己能在最后被曲环看重成为“留后”,进而夺权夺位,将陈许一带的权势握在手上,当个土皇帝。
  但他将楚天凡派到曲环的身旁,不是为了图谋,而是这个家伙太聪明,只怕不出几日便会看出他的不对劲,他初来乍到,为这一双腿正烦,实在不想身旁有一双时刻探测的眼,他不怕被看穿,只是烦,烦得没心思去理会,所以找个理由支开他。
  至于苏硕倒是好打发多了,一个武将,一身忠义,一封边关来的书信就让自己把他赶到边疆,只是不知为何没去几天又回来了,庆幸的是苏硕脑子单纯,要他往东就往东,往西便向西,不过就是沉不住气,今天不过就是点芝麻小事,就风风火火的出现在面前。
  不过转念一想,也难得刘昌裔一个废人,还有人不顾一切为其尽忠,死也不言悔。
  够忠心就能得到他的信任,这两个家伙一心为“刘昌裔”图谋,这份情他承下了,有功自有封赏,但今天他们为了聂隐娘而来,他却不可能理会他们的想法。
  这女人,他要留着,他一意孤行惯了,要便是要,没有例外。
  “府里的事……”刘昌裔的语气懒洋洋的,周身却有一股犀利感隐隐而生,“是何人向卿等通报?”
  刘昌裔一问,楚天凡微楞,苏硕倒没多想,老实回答,“方才进节帅府见节帅,正好听闻上官涚跟节帅告知其事。”
  “上官涚?”刘昌裔神色一敛,“他消息倒是灵通。”
  “大人,现在可不是说上官老贼的事,而是──”
  “大人,”楚天凡打断了苏硕的话,双手一拱,“属下有事,先行告退。”
  看楚天凡一脸铁青,刘昌裔微扬了扬唇,这家伙果然是个聪明的,他向来喜欢跟聪明人相处,他漫不经心的点头,“去吧。”
  “喂!天凡──”苏硕连声叫道:“你去哪?!你不劝劝大人吗?”
  楚天凡没理会苏硕的叫唤,迳自到外头找了何钧。这府里有人内神通外鬼,眼前先瞅出叛徒,比赶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来得重要。
  苏硕还没想到那一点,一心只挂记着聂隐娘,看楚天凡走了,仍不死心的说:“大人,那女人不能留,死也──”
  “今日节帅的情况如何?”刘昌裔打断他,转了话题,绕到了曲环的身上。
  苏硕心思单纯,也没多想,一下就忘了原本要说的话,老实回答,“节帅依然未见起色,上官涚随侍一旁,他妈的孝顺得像是节帅是他老子似的,亲侍汤药,看了真令人恶心。”
  上官涚的野心众人皆知,刘昌裔的意外十有八九是他主导,毕竟众人皆知曲环极中意刘昌裔,若曲环撒手人寰,刘昌裔又死了,只怕这陈许节度使的位置只能落到上官涚的头上。
  以上官涚那一丁点能耐,只怕百姓没好日子可过。
  “大人的情况已然好转,不如大人明日便进节帅府一探节帅。”这个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改变局势,他可不想让上官涚小人得志,当年这老家伙几乎灭了他打小成长的小村庄,害死了他爹娘,若要让他臣服于他,不如给他一把刀,自刎算了……
  “我这腿还是不成,再等些时日。”
  “大人!”苏硕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实在不该让你继续待在兵营里,虽说练兵重要,但你的脑子不好使,早晚吃亏。你该跟天凡学学。”
  苏硕一脸的不屑,他本就学不来他们那些文人雅士肚子里的曲曲折折,他一心只知忠心护主,并认为这是自己被刘昌裔看重的优点。
  见苏硕不服气,刘昌淡淡的说:“敌暗我明,他既然敢光天化日对我的座骑动手脚,企图取我性命,若我现在真入了节帅府,节帅现下病重,里外只怕都是上官的人,我若去了,肯定无法活着走出节帅府。我一死,节帅的性命也不保。”
  苏硕闻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楞楞的坐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昌裔嘴角那道似笑非笑的微扬。
  想起上官涚对曲环的嘘寒问暖,说是假,但也带着几分真──毕竟刘昌裔只是伤了腿,性命无虞,若是曲环真的在刘昌裔死之前去世,他死前定会用最后一口气命令刘昌裔为留后,守着陈许节度使的位置。
  若曲环真来这么一下,上官涚就彻底没戏了,所以曲环不会死,至少在刘昌裔没命前,他会好好的活着。
  “此人歹毒!”一想通,他气得又从椅子上跳起来怒斥。
  “无毒不大夫。”刘昌裔反而沉稳的落了个白子。他觉得这情况很有趣,自己向来喜欢争斗,更喜欢赢的感觉。
  “大人现下是腹背受敌,若是节帅真撑不住,上官老贼也可以假传军令,抄了刘府满门,大人可不能什么都不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无用。我手握重兵,纵使真让上官涚上位,他暂时也不敢对我如何。你就好好替我练兵,不要让我的军队只一天就被人灭了便成。”
  “一切有我!”苏硕用力一拍自己的胸膛,说得豪气干云。“大人放心。”
  闻言,刘昌裔嘴角扬起的笑多了些真心。
  “众将士都挂念将军,”苏硕目光炯炯的看着刘昌裔,“不上节帅府,大人总能进营里看兄弟们一眼。”
  “还不成。”刘昌裔轻抚着下巴,“只怕有人盯着。”
  苏硕皱起眉头。
  “你就好好替我练兵,这些日子我也累了,打算趁春日时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笑看风云。”
  苏硕实在受够了文诌诌的词汇,若他是刘昌裔,手上虽只有近万军士,但这却是陈许一带最善战的一支,大不了一声令下跟上官涚打上一仗,凭他们的能耐,纵使难免损兵折将,但肯定能把上官涚给杀了,这才是真痛快。
  正要开口建议,刘昌裔却突然问道:“你这次替我去关外办事,事情办得如何?”
  苏硕原本飞扬的神情蓦地消失,如洪钟般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这……这不在书信里全给大人写清楚了吗?”
  刘昌裔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棋子给放回钵里,指指一旁柜上的木盒。“拿来。”
  苏硕依言将木盒拿过去。
  刘昌裔将木盒打开,里头是一叠书信,他翻出了苏硕写的信──一个大老粗,练得一身好功夫,字却写得歪七扭八。
  “你自己瞧,”他挥了挥手中的信,“不过几个大字,什么叫成亲可也不可?”
  苏硕搔搔头,闷声说:“那女人是个公主,大人迎娶继室,能藉联姻得援助,所以成亲可。”
  “那又为何不可?”
  “就是公主脾气虽然大了点,但还有点真性情,见其婚姻被左右,大吵大闹,我看在眼里,于心不忍,所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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