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步履,仅凭心中一股气,勉强朝隐伏在树和草丛中的山洞走去。
雪地上迤逦出一条惊心动魄的血痕,瞥了眼地上的脚印,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元处受损,其气不足,已无法维持人的形态。
老天在此刻反倒慈悲了。
天空飘下细细的雪花,皓白盖住沾血的兽蹄,像洗去瑕疵的玉,新雪掩埋了腥味也藏去踪迹。
掉过头,锐利的眼保远地瞧著来方,除了雪景还是雪景,他似乎在笑,接著头一甩,劲瘦身强以流畅的线条跃入草木丛之中。
雪下得迷蒙……
离开京畿的繁华扰攘,马队缓缓朝东北豪放的山水行去。
没有雕梁画栋的建物,没有豪华奢侈的排场,吃的是平常味,穿的是保暖为主的袄衣,这条路走得虽辛苦,对十四岁的晓书而言,内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能远离那栋牢笼似的华丽宅第,毋需见识家中五位姨娘相互争宠的手段,也不必理会那些与自己拥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兄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外头生活纵使简陋,她心中雀跃欢喜,便觉得所有事物多么有趣。
撩开车窗帘子,一张女儿家的脸蛋半探出来,她长发中分,仅用一柄小梳别住发顶,露出光洁的额,细长的眉、小巧的耳蜗儿、眼睛因车外流泄进来的光微微眯著,整个感觉秀秀气气的,连撩著灰布帘子的手指也生得异常秀气。
「小姐,雪又飘了,吴师傅正要寻处地方扎营,你好生待著,受了凉可就不好了。」前头的车帘稍掀,一个矮胖的妇人踉跄地进来,见晓书任著雪和风打著脸蛋,忍不住嘟嚷几句,边捉来一付裘衣披在她的肩上,「天都把地冻裂了,好好待在家里头不好吗?偏要来受这种苦?」
「奶妈……」她轻轻叹了口气,带著歉意。「是晓书不好,累得你也吃苦。」她能说服爹爹让她跟随吴师傅的探参队上长白山,却没法劝阻自己的老奶妈,队伍出发那日,她硬是跟了来。
「还提这些。」奶妈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生气,气她不懂照顾自己,十指倒是温柔地取下她顶上的小梳,几下工夫,已将飞散的软丝梳成净洁的款式。
晓书由著她的指尖在头皮上游走,听她叨念。
「你爹也胡涂了,家里男丁旺,把你这唯一的女儿也当儿子看待,瞧这采参队每个都是高壮汉子,夹著你一朵花和我这老太婆,倒成什么样了?」
「奶妈,爹是教我求烦了,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吴师傅的手下又高又壮这不很好?把咱们护得周全,不怕盗匪也不怕虎狼。」她扬起眉静笑著,淡柔语气有著安抚的作用。
「你爹是中了六姨太的狐媚术儿,你整日磨著他,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去不得六姨太那儿,他不应你,还怎麽著?!所以我才说,他是胡涂了,真真无可救药。」她摇了摇头,叹息,「我也懒得管他,我只疼你这心肝儿,唉……你娘亲要能活得久些,一切都不一样。」
怎么的不一样?没谁知道呵。
娘亲在她六岁时就病逝了,在晓书印象中,娘亲是温柔而纤弱的,有大半光阴总躺在软榻上病著。
她会将幼小的她揽在床榻上,替她梳头扎辫,用略哑的嗓音说著一则又一则的故事,有时又抱著她静静流泪,当时她不懂,后来知道是因为爹陆续娶了四姨、五姨,至於现下得宠的六姨,是娘亲去世後才入沈家的,但这份恩宠能有多久?!
男人和女人,女人和男人;忠贞与风流,专爱与多情。
何者是对?何者是错?
这些事太过复杂纠葛,她虽较同龄的孩子成熟,到底仅是个孩子,难以了解的,只觉得是一壶漩涡,爹和娘亲、还有大娘和其他姨娘,大家都搅在里头,谁也出不来,谁也不愿意出来。
此时马车慢下,一个高大汉子掀开车帘,态度颇为恭敬。
「小姐,这场雪怕要下上个把时辰,咱们先在这山拗处避避风雪,可好?还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待会儿扎了营、生起火堆,说不得……今夜要在这儿过了。」
奶妈一听脸沉了下来。「不是说春到了,怎么雪还下不歇息?知是如此,等天暖和了再出发不顶好?!何必早早来受这冻?!若晚些出发,说不定就能多些时间劝服小姐,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还捉不准她的心意吗?只要自己再求下去,她向来心软,肯定会为了她的老奶妈打消远行的念头。唉……只可惜一切决定得匆促。
「这是长白山地最後一场大雪,雪融了,万物就苏醒了,若等到春临再出发,长白山地上的好货色会教其他采参队取走的。」大汉似乎有些儿受不住奶妈,这一路上,他已听够这老太婆的叨烦,他背对著雪光,瞧不清神情,但回话的语气杂著淡淡的不耐。
「吴师傅。」女孩儿轻软地唤了一句,引回他的注意。
「小姐有何吩咐?」
晓书笑了笑,「吩咐不敢。采参抢期,这事您是老师傅了,我和奶妈离开沈家,长白山之行都靠您关照,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吴师傅不必过问於我,自个儿决定便行,呵呵……即使问了我,我也不知道呵。」
「哦、呃……是,我知道了。」没理由怕她,一个小姑娘而已,他想著,又觉得那感觉不是怕,却是自然而然地心生恭谨。假咳了咳,他继而道:「那就委屈小姐在野地过宿一晚,小姐毋需担忧,夜晚生起营火,我会派人轮番守夜,随队的几名猎户都是拔尖儿,大虎大狼都猎过几只,有他们在,倒不怕遇上什麽猛兽。」
一开始得知她要跟随,心中有千百个不愿,可他是拿沈家钱财,以高价长期受雇於人的,能说些什么?!只好让她跟著来,还外带一个老妈子。
他已有心理准备要去面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忍受她的无理取闹、颐指气使,但事实却超出预料。这一路北上,风霜苦雪的,她倒是自得自在,偶尔还听她哼著小曲儿,或乾脆掀起窗帘子,马队一边行进,她边与靠近车旁的谁说话,问的全是北地的事物,兴致勃勃的,连那老妈子的啐念,也让她有意无意地挡将下来。
「有吴师傅守著,我和奶妈可安心了,定能睡个好觉。」
「打出京城,何时好睡过?」奶妈仍是叨念,後头还自言自语了一番,声音细碎,听不出念些什么,直到吴师傅告退,车外传来男人们指挥吆喝的声音,她脸色还没回温。
「好奶妈,别生气了,就一夜而已,若怕冷,咱们靠在一块儿,我这儿还有小火炉呢。你挨著我,我挨著你,温温暖暖的,多好?」她软软倚向妇人,知道这伎俩屡试不爽。
「我生气也是为你。」说著,揉著女孩儿一只嫩手,那手掌小得可怜,莹白得近乎透明,软嫩软嫩的。「都十四了,又许过人家,还与一群大汉子同行同住,这事要传回京城教陶府的人知晓,定要闹风波。」
陶府和沈家,在京畿算是门当户对。
论财力,从商的沈家略胜一筹;论威势,陶府老太爷与老爷均官居要职,又受圣上踢居宅第,自然是显赫了些,而一边有财、一边有势,也不知怎麽牵扯的,晓书才满月,便与陶府孙少爷订下鸳盟。
许多事由不得已,她并非离经叛道之徒,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在出嫁前,总是想到外头走走,瞧瞧不同的事物,这愿望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大了点儿,因此,她格外地珍惜这份难得。
「往後嫁了人,你就得让一堆规矩管著,奶妈真怕你这性子呵……」她抚著晓书的黑发,缓缓叹息。「你啊,外表柔弱,内心偏生刚强,你那些个兄弟可没谁比得上,唉,你啊你,该为男儿身……」她话中有话却不挑明,只将她像小孩童似地搅在胸前轻轻摇晃,幽幽又叹,「我可真怕你这性情……唉……」
晓书不说话,唇角微扬,眼眉垂著,视线留驻在自己的左手上。
那一截白皙露出裘衣之外,异常的小,五指无力地蜷缩著,下意识地,她以右手扳开它,掌心对著掌心握著,大小差距将近一倍,感觉自己的右手握住一个小小孩的软荑,而非自己的左手。
她是天生残疾,算是废人了,能凭著家族财力攀上官家姻缘,一生吃香喝辣、富贵荣华,安安稳稳当个官家徐少奶奶,还能不知足吗?
她笑,秀眉却淡拧著,悄悄拉下裘衣,盖住那永远长不大的手。
***
这一场灾难来得突然,教人措手不及。
在吴师傅领著大家落脚的山拗处,不是遭狼群围困,也没有猛虎咆哮山冈,夜半时分,大雪已止,由黑暗处来了一批打劫过路的抢匪。
面对凶悍又为数众多的匪徒,再顶尖的猎户也要心慌。
见他们驱著大马力起力落,不由分说已砍下一人脑袋,采参队中许多人见状吓得四处窜逃,哪里还顾得了他人?!登时,雪地山拗上,叫吼和哀呜夹杂马匹嘶叫震破夜的寂静,凄厉得如恶鬼降临。
「杀!留下马匹,不留一人!」
寻常抢匪劫了财物便走,很少做得这么绝的,听到这声吼叫,晓书想冲出马车,腰身偏让奶妈抱得死紧,硬是拖了回来。
「奶妈,你躲好,我出去瞧瞧!」她试著扳开腰间的手。
「不、不!让他们瞧见了,还能活命吗?你给我乖乖待著,哪儿也不许去!」奶妈颤抖说著,脸色苍白如鬼,死命将晓书拖进角落,随车的书籍包袱散下,将她身子遮掩住了。
「奶妈,我不许你去!」情况陡转,换成她抱住奶妈的身躯。
「我不去,我挡在车门旁,他们见我一个老太婆,不会开杀戒的。」说这话,连自己也不太相信,可现下无处可躲,她总要护著她的心肝儿。
忽然车帘子一掀,眼前的景象教车内争执的两人怔然。
营火映著雪光,也映著刀光,那些恶人骑著马追逐奔逃的人,长臂举刀一起一落,就是人命一条,毫无手软。
「小姐,我来驾车,你捉紧了!」吴师傅匆促交代,帘子复又垂下,还不及转神,马车已跑了起来,跟跄又歪斜地在雪地上求生。
「奶妈……晓书累了你了……」
「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她用力抱住女孩,「他们要是敢伤你一根寒毛,我、我同他们没完没了!」
隐约听见有人追来,思及方才杀人那一幕,晓书心抖了起来,只求上天可怜,让马车别教那帮抢匪赶上。
「奶妈,一有机会就逃命去,不要管我了。」她喊著。
此时车身猛力一震,听见重物连续击在车板的响音,窗帘子让狂风吹开,先是一柄大刀刺了进来,妇人忍不住惊呼,和晓书演进角落。
车里头传出女人家的呼声,车外骑大马追赶的人似乎无比欢愉,他发出一声长啸,继而狂喊:「货在车中!」
晓书怔了怔,想著他意指何物,却见大刀抽回,探人的是一张丑脸,冲著她笑得诡异,不再多想,她双脚朝他脸上踢蹬,那汉子始料未及,结实地吃上一记,险些摔下马背。
风中听到他连声咒骂,这下子他已有了提防,不一会儿,大刀又砍了进来,料准她们缩在角落,好几次都快刺中奶妈的肩背。
晓书又急又气,趁刀子砍入木板缝中不及拔出,她挣开奶妈的怀抱,小身子扑向前去,紧紧扯住持刀的腕臂,口一张,两排牙狠狠地咬下。
奶妈发出震天价响的惊叫,圆滚的身躯正欲扑去,那马上的大汉竟丢下刀,反手如住晓书的衣领,瞬间将女孩儿家瘦小的身子提出车窗。
「小姐!小姐哇啊!」剧烈的颠簸将妇人震倒,她往後倒栽,後脑勺敲到硬物,人便晕厥过去,任著前头不知情况生变的吴师傅驾车奔逃,冲入漠漠雪原。
逮到一个女娃儿,那丑脸大汉似乎颇觉满意,马连登时慢下,他没把晓书放在眼里,正是犯了致命的错误,才眨眼,锐光闪过,跟著胸前溢出热呼呼的液体,定眼一瞧,竟是自己的血。
天寒地冻的,伤口不觉得痛,只是震惊,太过、太过震惊,那女娃儿不知何时变出一把匕首,对著他当胸划过,那对眼儿没半分惊恐。幸亏他衣袄甚厚,要不,这一下足让他见阎王去了。
她反应奇速,抓准时机翻身下马,头也不回地往雪坡下跑。
那丑脸大汉终於有所反应,怒吼一声,顾不得伤处,驱马追来,想再次提举她的後领,晓书一个转身,匕首再奏奇功,刺中男人的臂膀。
他又是怒骂,飞身朝奔跑的她扑下,晓书拚命扭动、拚命挥舞右手,雪地上稳不住脚,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滚球般,随著倾斜的坡度下滑。
不知转了多少个圈、打了几十个滚,晓书只知要紧握著匕首,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物了,身子随著自然的力量摆弄,头昏了、眼也花了,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神智不由得打转儿……
她模糊想著,坏人教自己缠在这儿,又有吴师傅在,奶妈至少是安全了……
***
血的味道。
它让那入侵领域的异味引出洞,在草丛中窥视著。
是不小心摔下雪坡的生人?!
它暗自思忖,锐眼瞥见那小小身形握著的利刃,又瞧了眼伏在不远处、满身鲜血的男子,情况有些儿耐人寻味。
一声嘤咛,那女孩儿醒了过来,它压低颈背,静静做一个旁观者。
晓书缓缓移动几要冻僵的四肢,一时间不知自己怎会如此,直到瞧见握在手中的护身匕首,才猛地忆起一切。眼眸一抬,见那恶汉躺在雪地,不知是死是生。
她喘著气,费了些气力才直起身躯,稍稍举步,右小腿儿一阵疼,她痛得跌在地上,恐怕是伤了筋骨。
咬著牙,她扶著小腿肚儿按压了会儿,才半拖半爬地趋近那人,伸出手在他鼻下采了探,尚有气息,她不由得苦恼,真正遇上一个大难题。
该怎度做?她思索著。
若心够狠、够理智,手中匕首一刺,趁他伤要他命,要不如此,自己行动不便,荒野雪地,也不知躲到哪儿去?等他清醒,死的便是她。
利刃高高举起,她胸口起伏,由轻缓转为剧烈,双眸紧闭!可能是天寒,也可能心中委实难以决定,她手腕有些儿发颤,僵持许久,匕首落了下来,却没刺入对方血肉之中,只软软地垂在一旁。
愚蠢。
暗处中,窥视的眸闪烁著讥讽的流光,嘲弄地撇了撇嘴。
论狡诈,它的族群是出了名的,那男人细微的举动逃不过它的眼。
人性本恶,该要贪婪自私,跟狼性无甚区别,这是生存最高原则,紧要关头,对敌方仁慈便是待自己残忍。
人不为己,天诛地减,千百年来一话,从未错过。
像要印证它的想法似的,伏在雪地的汉子蓦地翻身跃起,在晓书恍柙之际,匕首已落入他手中,他胸前口子的血早已凝结止住,丑脸上露出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嘿嘿地发出笑声。
「你这娃儿心倒好,怎麽?杀不了一个手无寸铁、又昏迷不醒的人吗?呵呵呵,现下我醒了,活跳活跳的,还有把匕首在身,你不必顾虑,尽管扑上来便是。」他说著风凉话,利刃在两手间交互抛握,戏耍地绕著她。
即使万分惊惧,晓书也掩饰得极好,白团儿的气息喷出口鼻,两颊冻得发红,她委坐在雪地上,双眸清澈,戒备地盯著他。
「你待如何?」心中并不後悔自己方才的迟疑,若情势倒回,她仍是下不了手杀人的。「我身无分文,你抢错对象了。」
没有惊叫、更无讨绕,这小姑娘镇静得教人愕然。
他粗眉一扬,面容变得狰狞,戏耍人不成,自讨没趣,一股火恼了起来。
「正是抢你。」
晓书不语,等待他将话说个明白,内心深处隐隐颤动。
货在车中。
她思绪转著,一个模糊的念头正在成形,本能的,竟害怕听到解答。
「你可是京城大商贾沈氏家族的小姐?」他明知故问。
晓书被动地点点头,声音力求平稳,「我是沈晓书。」
「嘿嘿嘿,是沈家小姐便对啦!老子管你叫啥儿!」他瞥了眼她的左手,将晓书当成被逼入角落的小动物耍弄。「咱只知道要找个残手的丫头,你条件挺合的,九成九就是啦。」
「找我有何指数?」她问,虽不愿坐以待毙,却苦思不出逃走的方法,只有拖延时间,多得一刻是一刻,真是在劫难逃,也得弄清楚一切缘由。
如他这种匪类,专做没本生意,长年在刀口剑尖上讨活,感觉自然灵敏了些。
空气中有抹突生的紧绷,彷佛这一举一动,全落在第三者眼底。
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抚了抚颈後没来由竖起的寒毛,眼光警戒地观察周遭。什么也没,只除了雪,和前方半覆箸雪花、杂乱无序的草木丛。
他妈的,见鬼了!他心中暗骂,怕是江湖走踏久了,胆子却愈练愈小。接著视线一调,见那古怪性子的丫头静静凝著自己,他面容稍整,清清喉咙道:「有人给银两,要老子取了你的小命,嘿嘿,你可值钱了,呃,不,倒要说沈府小姐这身分值钱,要不你这半瘸不残的,还用得著这么大费周章吗?」
微微一怔,晓书脸蛋白了白,已无丝毫血色。
片刻,她音调静然地道:「你收了沈家哪一房姨太的钱?还是我大娘?抑或是……我那几位兄弟?」
避到这儿还不够吗?她不想蹚那淌浑水,财富与权利,谁要谁就拿去吧,她真的无心争取,让步再让步,他们何以不懂?!何以要苦苦相逼?!将采参队和几名猎户全无事地牵扯进去,如此轻忽人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闻言,挨那大汉子发怔,稀奇地挑了挑眉。「喝!你心眼倒明白。」他搓揉著胡髭杂乱的下巴,稍顿了会儿,好似计算著什么,忽而双目细盼了起来,哈哈怪笑。「他们要杀你,可老子现下不想杀了。若你肯乖乖听话,咱倒可以把你带在身边,留你一段时候。」
「你想以我做要胁,想弄来更多的钱财?呵呵……你也发现沈家小姐该有什么身价吗?呵,活的总比死的值钱。」思及那些为她惨死的人,心中忽痛,说话已不留馀地,仰视的眸中清楚地印著轻蔑。
「你这种人渣,见利忘义、见猎心喜,毫无人格可言,是低等中的最低等,比腐肉上的蛆还不如。」此时此刻,实不该惹恼这个恶人,但胸臆间充塞著愤怒和得知事实的痛苦,情绪已难压抑。
「死丫头,别道老子真舍不得杀你,留著你的命,咱也有一百种方法整得你不成人形!」他怒气腾腾地大步而来。晓书一惊,抓起一把把的雪砸向他,顾不得痛,双腿又踢又蹬。
「还来这招?!老子不好好绑了你,咱就是龟儿子养的龟儿子,」
就在他大手抓住晓书两脚脚踝,匕首扬起正欲砍断她的脚筋,草木丛中两道青光闪烁引起他的注意,以为自己眼花,那光芒并不存在,这是耶、非耶的思绪转换仅在眨眼之间。
然後,半空之中,一道漂亮得教人赞叹的弧形,由隐密的草木丛窜出。
晓书只觉头顶一黑,那庞然大物由自己身後跃出,落地时既轻又灵,未发些微声响,就连被瞬间扑倒、卧平在雪地上的那个男人也不及发出声音,只咚地一声,肩头让某种力量按入白雪里,身躯成「大」字型。
是两只毛茸茸的兽蹄,蹄上的爪正扣在两边肩胛,有意无意地刺入肉中,一阵寒意、一番生疼。
他微微仰头,悬荡上方的是一对极其妖异的目光,喉间不由得发出「荷荷」呼音,是无意识的、纯粹的害怕,尚不及回神,他瞧见它森然的白牙,颈部喀啦一声,已让它两排利牙咬断,喷出大量鲜血。
小说推荐
- 只要宝宝不要爹(作者:白眼狼君)
- 简介【简介之艳情版“你个贱人,居然敢对我,对我硬上弓”男子握紧铁链,恨不得眼冒怒火把眼前只轻纱蔽体的美女烧成灰烬“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借个种,你,你就忍忍吧”女人看着被铁链禁锢在榻上、身上只搭了一条薄巾的英俊男子吞了吞口水,一狠心,把他双眼一抹,樱唇唇贴上他性感的双唇,辗转缠绵,手指若有似无的在薄
- 白眼狼君连载
- 最新章:分节阅读_1
- 问狼君
- 一场意外,让她失去记忆她被这高大阴鸷的救命恩人带回山寨暴躁的他成了她最重要的人即使被吼、被咆哮,她也不肯退缩,坚决要赖定他只是,当她迷恋于他眼中的狂炙时他却冷血的下逐客令,要她立刻滚出山寨呜呜,难道他真的不爱她吗?连一点点都没有吗霍鹰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盗匪,号称「山狼他粗野狂放,统领着众多兵马为了生存
- 典心连载
- 最新章:楔子
- 暴躁狼君(肉)
- 作者(鲜网肉文高h人兽人狼
- kaiakaia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小狼将君(H)
- 湾湾文风主受 人兽 受是狼不小心来到人界虽然变成人身后挺小巧玲珑,但他察察努儿确实是如假包换,统率御林军的狼族将军可为什么啊啊啊,伟大的狼帝啊为什么堂堂狼将军居然会让一个平凡的高中学生会会长吃得死死的,还不得不认他做“大哥明明不愿意的,却慢慢喜欢上和“大哥”在一起的感觉,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哥”竟然失
- 迷羊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王以君倾
- 古代 粘人忠犬复仇攻X冷静沉稳细作受 宫廷斗争 复仇HE
- 杰克与狼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大明小昏君
- 朱健一穿就成崇祯皇帝,但却乐不起来,大明王朝已经腐朽没落,内有遍地义军,外有金军铁骑叩关,而他只有苦逼的十七年寿命。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勿模仿
- 狼五叔连载
- 最新章:第1章 天子带队抄家
- 丞相未嫁
- 大渊有相一枚,打仗她有孟家军,上朝她有嘴皮子。偏偏这人让她无可奈何“太傅,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谈“我是男的“太傅,你不可太谦虚,胸平是胸平,怎能说自己是个男的那
- 一品狼君连载
- 最新章:第一章 孟凡
- 家有三“狼”君
- 甘棠一睁眼,发现被群半裸男围观了,三双瞳子俱散发出如狼般的幽光,从此,她就身陷“狼窝”了与郎共枕的日子,真是…噗,喷鼻血
- 十八荆连载
- 最新章:分卷阅读1
- 太傅请上轿
- 一朝江山变,清君侧,立储君,朝堂变化万千。而所谓太子不过痴儿一个,只会一句“这事丞相能解决”这位丞相,武能上战场,文能理朝政,却是女儿身“太子,你再不去立太子妃,皇家就要绝后了“这事丞相能解决”丞相“我怎么解决“嫁给我呀
- 一品狼君连载
- 最新章:第一章:临终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