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育幼院
他那年刚满八岁。
由于一对年轻夫妇决定要收养他,今天就要来接他回家。
他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他一直期望能有爸爸和妈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他内心深处从没停止如此渴望过。
五年前父母因车祸双双去世,他便成了亲友间的皮球,被踢来踢去,最后仍难逃被送入孤儿院的命运。他没有埋怨过,与其当个不受欢迎者,天天瞧人冷眼!倒不如独自一人较为自由。
他即将离去,只是在这里却有个他放不下的小人儿,那就是他的昀昀。
她是他的生命,从昀昀被送到育幼院,第一眼看见她,便注定她将永远属于他了。
“奇奇,你要去哪里?”小女孩扎着两条粗粗的辫子,大眼睛闪着怜人的泪光,小手拉着他的衣角,深恐一放他就会飞了似的。
那年她不过四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昀昀,不要哭,等我长大,我一定会来接你的。”他圈着她的小身子,许下恒久的诺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昀昀,你也不能忘记我,我们打勾勾。”
不错,他年纪虽小,思想却很早熟,当了有钱人家的养子,以后就能给昀昀好日子过,能帮她买漂亮可爱的衣服,更可以带她去日本迪斯奈乐园玩,那是他曾经答应过她的事,他不会忘记。
就因为这些原因,他同意院长当那对夫妻的孩子。
小女孩皱着鼻子,眼泪掉得愈多。“那——你以后不能——陪我玩了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你不喜欢昀昀了是不是?”对她而言,奇奇是她的倚靠纵使年纪尚小,却也知缺少了他,她的生命将会有所改变。
陆奇怎么向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如果他放弃了这个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为了他们的将来,暂时的分离是必须的。
“昀昀,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说过长大要你当我的新娘子,你一定要等我来,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会来接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好不好?你要听院长的话,乖乖的等我。”
邱院长抱起昀昀,催促着他,“陆奇,你快走吧!你养父母都在等你了,昀昀我会帮你照顾。”
门口处有一对夫妻正看着他们,旁边停了一辆黑色大车子,里头还坐着一名司机,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对夫妻的家境非常好、遗憾的是妻子的不孕,造成了一个缺憾,不得不在育幼院中找寻适合收养的小男孩。
他将眼光调回来,“院长,昀昀就拜托你了,等我长大后,一定会来接她。”那大人般的语气使院长莞尔一笑,点头答应。
“奇奇,不要走。”小女孩哭着伸出手要拉他。
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抹去泪水,“昀昀,再见。”话一说完,他狠下心转头用跑的离去。
“奇奇——”
他不能回头,强忍着生命中和最喜欢的人第二次的分离。
昀昀,我的阳光,我将会再度回到你身边。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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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
这楝彷佛镶着黄金的三十六层高级大楼,是所有崇尚电影事业的少男少女向往的地方,只要能签上“飞腾”的合约,扬名国际的愿望便已成功了一半。
四年前,台湾的电影业低靡是众所皆知的事,不少业者也投下大把的银子,最后还是落得关门大吉的下场,照理说“飞腾”也该是其中之一,因为守旧的经营态度,加上观众的胃口愈来愈大,传统的戏码再也不能满足他们,他们要的是大场面的爆破,紧张刺激的情节,及知名演员的配合,试问在这种不景气的时候,有几人敢砸下银子,又保证能够回收?答案当然是有,那就是“飞腾”现任的总裁——邵毓奇。
自从四年前接下公司面临破产的重担后,邵毓奇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大胆的改变经营理念,向银行提出贷款,用仅剩的房产抵押,然后进行全面改革,首先在人事上进行调整,辞去一些只会享受成果,却不思变通的元老职员,采用有创意、有冲劲的年轻员工。
第二步是邀集数位编剧,编写富有节奏感的剧情,集思广义,选出一本适合重新出发的片子,然后聘请中、美各一位新锐导演及摄影师,截长补短,取双方的特质,拍成一部属于中国人的品味,又具有国际观的电影。
第一部“谋海双雄”请来两位著名演员,一中一美,饰演一正一邪的角色,有敌对的冲突,也有惺惺相惜的情谊,更花下本钱远赴德国拍摄。
片子拍摄之初,台湾业界并不看好,只是在背后嘲笑“飞腾”注定当冤大头,最后必是血本无归,大家等着看笑话。万万没想到,一年后片子一上演,票房在各国都勇夺冠军,还参加欧洲多项影展,皆得到非常多的奖项与好评,跌破众人的眼镜,邵毓奇下的这着棋子果然下对了。
接下来又和日本导演拍了一部文学名著改编的剧本,描写人性的黑暗面,被评为有黑泽明的风格,不仅让那名原本没没无名的日本导演重新获得重视,影片中的男女主角,也从新人一跃成为国际红星。
从那时开始,许多年轻人挤破了头,就是想在甄选新人时能够雀屏中选,麻雀变成凤凰,一步登夭,难怪只要“飞腾”一办招考新人的活动,便有上万人参加的盛况,就算能在片中担任配角也甘心。
四年来,“飞腾”不仅还清了银行的债务,更是引进先进的机器,扩建摄影棚,准备下一部片子上映时,带给观众崭新的视野。
不只“飞腾”声望提高,连带着“邵毓奇”这三个字也引起媒体的好奇,从第一部片子一炮而红后,所有人的目光便摆在他身上,一个谜样的男人,对于私生活的保密到家,更让媒体频频追踪守候,想解开这男人的真面目。
近两年来,只知道他二十四岁自美归国,接掌家族事业,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却已是中外娱乐界的焦点人物,当然,他所传出的绯闻自然不少,交往的对象不是女星、名模特儿、就是财团千金,游走于名女人之间,却没有人绊得住他的脚步,除了这些形之于外的表现,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仍是一团谜。
大楼的顶楼设有一座透天的游泳池,四面墙壁运用防震的玻璃帷幕,让他可以放心的在里面享受私人的休闲空间,除了游泳池外,还有各式运动器材、三温暖设备,供他一人享用,通往这里的门经过电脑控制,想打扰他的话,恐怕得搭直升机从天而降才行。
邵毓奇在脚踏车上踩了半个小时,又在跑步机上跑了十五分钟,发泄完全身的精力,这才气喘如牛的停下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想到浴间冲个冷水澡。
“嘟——”
是他的秘书打来的内线电话,邵毓奇按下免持听筒的键。
“什么事?”
“总裁,楼先生来了。”
“请他上来。”他先将汗湿的头发抹到脑后,澡只好待会儿再洗了。
邵毓奇从冰箱中取出一瓶矿泉水补充水份,咕噜、咕噜一下子喝去一半,等待的人正好也从电梯出来。
“家轩,我找了你好几天,你究竟跑哪里去了?”见到好友,他连招呼都还没打,劈头就发飙。
楼家轩墨镜后的双眼闪着无奈,“唉!不说也罢,这些天刚好有事要办,对不起,我今天是特地来请罪的,能不能先赏口水喝?外面热死人了。”
邵毓奇扔了罐运动饮料给他,两人走进休息室,里头简直像一间小型的电影院,他常在这里观摩各国的影片,要跟得上潮流就必须不断的改进,不能以现在的成就为满。
“你查得怎么样了?都一年多了,难道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在台湾要找个人真那么难吗?”他焦急气恼的吼道。
面对他的责难,楼家轩没有半点怨言,他明白邵毓奇是寻人心切,并不是真的怪他办事不力。“找人并不难,而是你给我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当年育幼院失火,所有的资料都被烧光了,院长也去世了,那些院童被其它的孤儿院领走,甚至有的当场就被烧死了——”
“昀昀没死,她没有死,不准说她死了。”邵毓奇怒红了眼,揪住他的衣襟咆哮。“如果她死了——我会知道的,我会感觉到的,所以她没有死,没有!”
楼家轩不吭一声的回望着他,等待他平静下来,“我也希望如此,毓奇,你知道吗?我会接你这件寻人case一年多还不肯死心,有一半全是被你的痴情感动了,有谁晓得花名在外,被列为台湾十大花花公子的邵毓奇竟是位痴情种子,而对方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昀昀已经二十四岁,不是以前的小娃娃了。”他没好气的白了好友一眼,放开他的衣襟。“我要不放一些烟幕假造绯闻,那些媒体记者会放过我吗?我不过好心提供资料给他们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她都二十四岁了,万一人家已经结婚了,而且还儿女成群,你打算怎么办?儿时的承诺,对你或许有用,当时的邱昀昀不过四岁,要她记住可不是简单的事,就算她违背了诺言嫁了人,也不能怪她。”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邵毓奇就很不是滋味,昀昀是他的阳光,等待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能长相厮守,却被一场院重引起的无心之火毁了,如今也不知她流落到何处,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夜难安寝。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先找到昀昀,家轩,也许中间漏掉哪一段,才让我们一无所获,你能不能再从十八年前那场火灾开始查起?一定会有人还记得她,说不定在当时便有人收养她,由于太过于混乱,所以手续没来得及办好。”
“这只是你的假设罢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找回来,要是她真嫁了人——”他不晓得到时他会怎么做,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你这人真是太过于执着了,我会尽其所能帮你找到她,要是她真的被领养了,大概也不叫邱昀昀了,所以我们也只能从和十八年前有关的人事物着手。”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这攸关我公司的名誉,非把她找到不可,不然我就把征信社关掉,改行算了。”楼家轩很有义气的说。
“你想要回去接管家里的生意了吗?”邵毓奇惊讶的问。他很清楚楼家轩宁可饿死,也不想回去的原因,所以惊讶是在所难免的。
“谁说我要回去?我准备去摆摊子卖蚵仔面线,人家‘阿宗面线’都可以赚钱开宾士轿车,我也办得到,要我回去,除非天塌下来。”他信誓旦旦的说。
邵毓奇取笑的说:“小心一语成忏,哪天你要回去时记得提醒我,我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压死了,晚上有没有空?陪我去喝一杯。”他转了个话题,敛起轻松的表情,眉宇间取而代之的是冷硬。
楼家轩微愣,“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老太太的生日,你又要开始逃避了吗?”他们相交多年,也是除了邵家人外,唯一知道邵毓奇身世的外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对你没有好处,毓奇,你心里明白。”
“她不会希望看到我的,毕竟我只是邵家的养子,她要的是身上真正流着邵家血液的孙子,那个人不是我,我去了只是碍她的眼,何必自讨没趣呢?”他又将剩下一半的矿泉水一仰而尽,掩饰内心的创伤。
二十年前,邵明谦由于妻子李玉筑不孕,导致母亲的不满,在邵汪桂兰的逼迫下,险些离婚,但爱妻极深的邵明谦最后用收养的方式,让邵家有继承人,也不愿和妻子分手,原本以为事情从此便有了圆满的结果,不料,由于邵汪桂兰不时的冷嘲热讽,李玉筑在深爱丈夫及自己不孕的压力下仰药自尽,走上死亡之路。
妻子的死造成邵明谦对母亲的恨意,半年后竟离家出走,再也没有消息,邵汪桂兰以坚强的意志撑起了公司,表面上邵毓奇是未来的邵氏继承人,却从没得到邵汪桂兰的欢心,因为他是流着外人血液的孙子,但又碍于颜面,只有将他是养子的事隐瞒起来。
这对当时才八岁的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他终究还是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他自我解嘲的想,要不是邵汪桂兰爱面子,她早就将自己踢出邵家大门了,真该庆幸才对。
楼家轩叹道:“她对你这几年的表现还不满意吗?要不是你,‘飞腾’早就和其它公司一样倒闭了,就算是亲生的孙子也未必能做到这地步。”
邵毓奇嘲弄的扬起唇角,“或许她宁可毁在自己的孙子手上,也不要让邵家的事业在我这外人手中壮大!只可惜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这外人才是主掌邵家生死的人。”
他的愤世嫉俗,全都源于他是人家的养子,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他,他不配享有现在的一切,他根本不是邵家的人,只是幸运冠上了它的姓。
这些年来!他更是看尽了邵汪桂兰的脸色,每次去见她,她总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辞锋利,表情不屑,好像他只是一名卑贱的下人,这些他全忍了下来,他暗暗发誓将来要有一番作为,好让她刮目相看。
终于,邵汪桂兰因年事已高,不再管得动事,便与他谈了一笔交易,条件是要他三年内将公司业务步上轨道,如果他办不到,就立刻离开邵家。为了赌一口气,他卯足了全力,孤注一掷,不分日夜的筹划部署,不断的开会检讨,更不惜冒险向银行贷款,只要有个闪失,一切的努力便将付诸流水。
所幸他赌赢了,“飞腾”从败部复活,一张张的成绩单则是有目共睹的。邵汪接兰将棒子交出后,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只要求每个月他必须去向她报告公司营运情况,便搬到郊区的别墅住。
邵汪桂兰或许老了,但不代表得了老年痴呆症,她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能靠的就只有邵毓奇,她绝不能坐视“飞腾”倒下,因为邵家丢不起这个脸。
邵毓奇早猜到这一点,也在这场仗中得到小小的胜利,他不会认输的。
楼家轩看着他阴沉的表情,虽明白他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却又爱莫能助,本来可以欢欢喜喜的当一家人,却在邵老太太的一意孤行下,造成一场家庭悲剧,可怜的不只是因不孕而自杀的李玉筑,还有身世原本就堪怜的八岁男孩,名义上有了亲人,却只是换来更孤独和受尽排挤的窘境。
“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来个不醉不归。”他搂着邵毓奇的肩膀说。
“太好了,我先去冲个澡,你等我。”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有个好朋友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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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家会员制的俱乐部,采二十四小时服务,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建筑,很有异国情调,地下室的酒吧只有在晚上营业,除了一、二楼的招待厅外,三楼至七楼皆为各式的休闲设施,例如室内高尔夫球场、弓箭练习场、有氧舞蹈教室及枪靶场等,都是一般俱乐部没有的。
酒吧内烟雾氤氲,男男女女个个衣装华丽、醉态慵懒,享受着高级醇酒之余,私底下想玩男女间的游戏,便可直接上顶楼的豪华客房,不受任何人打扰,也不必担心警方临检,谁能想象在这高级的俱乐部内!隐约可见暗藏的旖旎春光,愈高级的人种,玩的游戏就愈高明,用金钱堆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角落里坐着三个故意装扮得成熟,其实脸上仍透着青涩的女孩子,带着好奇的眼光望着这一切,又是兴奋又是刺激。
“曼婷,你常来这家俱乐部吗?”左边的女孩东张西望,“这里好多帅哥,而且都很有钱的样子。”
尹曼婷化着浓妆的小脸上,满是骄傲的说:“我爸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要参加这里的会员,一年要缴五十万的会费才能进来,所以能来这里的人都是些有钱人,在台湾的俱乐部就属这间最有名了。”
右边的女孩羡慕得要命,“五十万耶,曼婷,你家好有钱,难怪你都穿名牌的衣服,上学还有司机接送。”
“是啊!曼婷,有个有钱的老爸真好,哪像我和秀贞!唉!只能买中华路的衣服,这辈子甭想买件名牌的衣服穿了。”
“唉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衣柜里有很多穿都没穿过的衣服,像dknyck、espritt,我回去找出来送你们,反正我可以再买新的,刷的卡费我爸会帮我付,要买多少都行。”尹曼婷说得轻松自在,一卡在手,又有人付帐,对她根本不痛不痒。
那叫秀贞的女孩子立即巴结的说:“谢谢你,曼婷,你真是我们的好朋友,素云,你说对不对?”
年轻女孩总是爱慕虚荣,能交到一个有钱的朋友,有免费的名牌衣服穿,又能到这种高级场所见见世面,可是面子十足。
“对,对,曼婷,下次我们可不可以去你家玩?你的房间一定很漂亮。”
“那是当然,我要用就要用名牌的,我还有许多人家送我的玩偶,只有在国外才买得到,你们随便挑一个,我送你们。”为了表现她的阔气,尹曼婷不假思索的答应她们。
两个女孩听了大乐,以后换她们也可以跟别人炫耀了。
尹曼婷若有所思的频频朝入口处张望,屡次失望的垂下头,他今天会来吗?
“曼婷,你在等人吗?”她的朋友跟随着她的眼光,疑惑的问道。
“嗯,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这里?”
“喔——你交男朋友了?!快说,他是谁?”
“曼婷,他是不是长得很帅?快点从实招来,不然——嘿、嘿、嘿。”
“才不是啦!虽然我也很想让他当我男朋友,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你们知道我一直想当演员,将来可以当大明星,那是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我爸妈反对我走演艺圈的路子,上次‘飞腾’在甄选新人,他们还罚我禁足!不准我去参加,害我错失机会,所以我就四处打听,才知道‘飞腾’的老板常来这地方喝酒,所以我才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认识他,搞不好不必甄选就能加入演出了。”
“真的假的?你是说邵毓奇会来这里?糟了,我今天穿得好丑,被他看见多丢脸呀!”王素云赶紧从皮包里取出梳子,又是梳头又是补妆,“曼婷,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昨天我就会先去买新衣服好今天穿来。”
吴素贞吐槽的说:“人家才不会看上你这小女生,报纸上说他喜欢成熟美艳的女人,你算了吧!”
“谁说的,小说里不是常写男主角都会爱上比他年纪小很多的女主角,搞不好我会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当上‘飞腾’的老板娘。”她梦幻般的支着下巴说。
“你在作白日梦,论条件还是曼婷比较有希望,曼婷,我支持你去倒追他,到时候又可以当明星,又可以当老板娘,多好呀,”吴秀贞拍起马屁来。
尹曼婷听了很受用,她一向自认长得很美,身材又丰满,很难看出她才十七岁,再稍微妆扮一下,就像二十岁的女人,而且家里又有钱,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邵毓奇了,她一定要赢得他的注意才行。
“秀贞,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老实说我对学校那些男生实在没兴趣,还是老男人有魅力,报上说邵毓奇今年二十八岁了,和我差了十一岁,不过,嫁这样的老公一定会很疼老婆。”她一心怀着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怏乐的过一生的美梦,从小到大凡事顺遂,又有父母撑腰,只要她想得到的,最终总会达到目的。
王素云已涂好一层厚厚的粉,和大红的嘴唇。“我只有在报章杂志看到他的照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好可惜喔!我没把相机带来,不然说不定还可以和他合照,唉!真可惜。”
“你以为他会随便跟人拍照,据说他是个相当神秘的人,很会保护自己的隐私,你只要能多看他几眼就该偷笑了。”
“秀贞,我虽然没有曼婷长得美,不过也很可爱,总比你everyday来得好。”被人恶意批评,王素云也懂得反唇相稽。
“你说什么?”吴秀贞气红了脸。
尹曼婷惊喜的低叫,“他来了,你们不要吵了,邵毓奇真的来了,今天运气真好,嘘!你们看。”
入口处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不同的典型,却是同样的出色,虽然都戴着墨镜,但邵毓奇的身份还是让人一眼认出,阵阵的耳语掩盖在抒情的蓝调音乐中。
两人住吧抬一坐,熟稔的向调酒师点了酒,便放松的靠向椅背。
由于身为一名私家侦探,楼家轩对于周遭投来的视线特别敏感,也不是很习惯,不安的挪动着身体。
“你一点都没感觉吗?”他问道。
邵毓奇懂他的意思,挑挑眉,“我会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家俱乐部素质极高,不会有一些令人不快的事发生,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喝杯酒而不受打扰,你不用在意他们。”
“幸好我不是公众人物,不然我铁定受不了,随时随地都有人在看着你,那滋味可不好受,我宁愿当个没没无名的人。”他心有戚戚焉的说。
“这就是你一直不回去的原因之一吗?我还以为是为了你家那一票娘子军团。”邵毓奇抿着唇似笑非笑,嘲弄的说。
果然楼家轩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不要提起她们,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这时候提醒我,这辈子我再也不要和女人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了,那真是人间一大悲剧。”
瞧他说得那么愤慨,邵毓奇忍俊不住的大笑,“有六个美丽能干的姊姊照顾你,别人求都求不到,你还不晓得知足,居然还得了‘恐女症’,妄想一辈子抱持单身主义,家轩!你简直枉费老夭爷的安排,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你当然不了解我的痛苦,从小在女人堆长大,闲来无事还被六个姊姊打扮成女孩子,让亲戚们误会我们家是七仙女,一直把我当成女生,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怎么能接受这么大的屈辱?不用说当然要反抗暴政,还我男儿本色。”想起那段儿时的悲惨岁月,楼家轩真是不堪回首,如今回想起来,忍不住打个哆嗦,他决定讨厌女人到底。
邵毓奇憋笑憋得好辛苦,望着好友俊秀儒雅的五官,漂亮得像个女人,幻想他穿起女装的模样,再也克制不住的趴在吧抬上捧腹狂笑。
楼家轩气恼得直瞪眼,“好,你尽管笑好了,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调酒师送上两杯酒,楼家轩猛喝了一大口,差点被呛到。“哇!你叫的是什么酒?明知道我酒量不好,还叫这么烈的酒,不用一杯我就倒了。”
“不烈就不过瘾了,来,干杯!”他举杯真的一口就干完。“再来一杯。”
楼家轩喝了一小口,总要有一个人清醒吧!不然待会儿两人就要烂醉如泥的倒在路旁了。
邵毓奇在喝第三杯酒时,身侧突然被轻撞一下,杯中的酒溢了出来。
“啊!对不起——把你的酒弄翻了。”尹曼婷捂住嘴惊呼一声,然后才佯装出讶异的神情,“你不是邵先生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懒懒的半眯起眼,打量眼前的“女人”,扬起一边眉毛笑问:“我们认识吗?小姐。”
“我爸爸是枫杨国际珠宝公司的总经理尹志耕,邵先生应该听过吧,我叫尹曼婷,邵先生拍的电影,我们全家都很欣赏。”她努力的抛着媚眼,学着外国美女那样搔首弄姿。
“枫杨”在珠宝业界是间老字号的公司,无人不晓,十年前尹元鼎的妻子病逝,便把公司交给两个儿子管理,四年前再娶后,便偕同妻子搬到纽西兰定居,当时他的婚姻还在商界中传颂许久,因为他第二任的妻子小他足足有四十岁之多,这段老少配的婚姻,是美谈也是笑谈。
邵毓奇别开脸偷笑,为了不破坏小女孩精心的设计,他强忍着笑继续和她玩下去。
“原来是尹总经理的千金,很高兴贵府的人都喜欢敝公司出品的电影。”他客气的道谢。
尹曼婷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故作大人样。“我爸非常欣赏邵先生的才能和眼光,也许哪一天大家可以见个面,谈谈投资计划!有了我爸公司的资助,‘飞腾’进军国际市场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佯装很有兴趣,黑眸挑逗着她,“是吗?那么尹大小姐,我该怎么感激你呢?尹总经理可不是一个敢冒风险的生意人,那么关键就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对于尹志耕犹如老狐狸般的狡猾为人,他可是也有所耳闻。
“如果——邵先生让我在片子里当女主角,或许我会说服我爸爸。”尹曼婷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想必邵毓奇也被她迷住了。
“喔——”他刻意拉长语调,“你的意思是想当明星?”
“不错,我要当个知名的红星,如果你能将我捧成大明星,要我爸投资多少钱都行。”只要有了钱,什么事都办得到。
邵毓奇喝下杯里剩下的酒,仍旧假装在考虑。“就只有这样吗?钱我并不是没有,尹大小姐,想合伙可得再有更好的附带条件,不然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尹曼婷偎靠过来,“要是再加上我呢?我不比你交的那些女人差。”
“咳——”楼家轩不慎被酒呛到,大概是被她的话吓到了。
倒是邵毓奇沉得住气,夸张的上下审视她已经成熟的曲线,然后抖着双肩笑道:“很对不起,尹大小姐,我向来对未成年的女孩没有兴趣,你想要测试自己的魅力的话,该找那些同龄的男孩子比较适合。”
她瞬间脸红到脖子,“我:早就成年了。”
“小妹妹,我起码大你十岁以上,实在不适合你,你还是早点回家睡觉,不要让你家人操心。”为了不要太伤小女孩的心,他只好适可而止。
尹曼婷霎时气得跳下椅子,“你刚才那些话原来都是在耍我?”
邵毓奇没什么罪恶感,“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教训,小女孩不要净学大人的游戏,否则总有一天会玩火自焚。”
“我的事不用你管,哼!”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过,尹曼婷脸色发青,却仍傲慢的回到同学身边。“这里不好玩,我们去pub跳舞。”
两个女孩只有跟着她后头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楼家轩倒胃口的说:“老天,她才几岁就敢随便搭男人,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恐女症”又发作了。
“一个千金大小姐,以为只要有了钱,谁都要听她的命令行事,有这样的女儿,可想而知有什么样的父母,难怪‘枫杨’的股票近两年来频频下跌,尹元鼎闯下的基业,全都要毁在自己的儿孙手上。”
楼家轩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对珠宝生意产生兴趣?”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上,除了‘飞腾’以外,我也想投资其它生意,况且钻石人人都爱,既保值又保险,所以平常我也多加留意。”
“你是说——”
“我自信自己的眼光不错,做生意也不会输给人,除了电影以外,我也想玩玩别的。”他凝望着杯中黄澄的液体,眼中闪着掠夺的光芒。“有传闻尹志耕擅自挪用公款投资了几项事业,结果大部份都血本无归,不过以‘枫杨’的招牌,还是大有可为,或许——我该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合作的可能性。”
“为什么要这么拚命?你想证明什么?”楼家轩瞠目结舌的问。
邵毓奇仰头大笑,笑声却带着浓稠的苦涩,一连喝了几杯,眼神有些恍惚。
“当然是为了证明我的实力啊!”他自我解嘲的哼气,将一杯七分满的酒饮尽,这算来已是第六杯了,在他脸上已呈现了明显的醉意。“只要我能证明——我也有能力,完全没有靠——邵家的钱,她就不会——轻视我,家轩,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也只有你——只有你知道在我高傲自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自卑畏缩的心——呵——这句话听了有谁相信,是不是?”
楼家轩太明白了,从高中开始认识至今,相识近十年了,只有在他面前,才见得到没有伪装的邵毓奇,那躲在角落暗暗哭泣的男孩,被家人抛弃无依无靠的悲伤模样,他已不知看过几回;他在喝醉时的痛哭,像孩子似的蜷缩成虾米状,面对众人时,又得恢复他意气风发的“飞腾”总裁,什么天之骄子?全都不是真正的他。
“毓奇,你喝醉了。”他取走邵毓奇手上的杯子。
他噙着泪苦笑,“醉了也好,就不必活得这么累了。”
“你之所以累,是因为你太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放了自己吧!你并不是圣人,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
“我从没认为自己是圣人——我只想当个凡人——”他口齿不清,脑子也浑沌了。“可是——我没办法,她为什么——要逼我?我想孝顺她——但她为什么——讨厌我、排斥我?”
邵毓奇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邵汪桂兰,他名义上的奶奶。
楼家轩掏出皮夹付了帐,搀起他往外走。
邵汪桂兰对他伤害太深了!当了邵家二十年的养子,表面上像是得到邵家的一切,但他却是在受尽冷嘲热讽、鄙视的日子中度过,早已把他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我送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身为他的好友,不免也替邵毓奇抱不平,错不在他,他才是事件中最无辜的人,邵汪桂兰没有权利将恨发泄在他身上。
“家轩——”
“什么事?”
“帮我找到昀昀。”她是他的救赎,有了她,他才能得救。“这世上只有她会爱我——我只等她来疼——”
楼家轩偏过头望进他眼底的绝望,“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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