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司扬了?”周永维有些诧异。
“我告诉他你们来了,还请他跟我回蒲园,但他不肯。”
也在场的桂嫂,无言以对地看了周永维一眼,默然轻叹。
“他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梁千若说得保留。
她实在不愿再提蒲司扬那些失当的言辞,周伯伯要是知道了,心里一定
“司扬还有说什么吗?”不料,周永维又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他只是不肯回蒲园。”梁千若含糊带过。
周永维无语,表情落寞。
梁干若虽不明白蒲司扬的愤怒所为何来,但周永维和桂嫂无奈、沉重的神色,令她不忍再追问。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蓦然惊醒的蒲月云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月云,你先冷静,听我说。”周永维赶忙上前安抚。“工厂有很多事等著我处理,我不得不尽快回深圳去,你身体不好,家里没人照顾你,在这里有桂嫂陪你,你就暂时在蒲住一阵子。”
“我不要!”
“小姐,你就听先生的,安心住下吧!”桂嫂心疼地望著蒲月云。
“我不可以住在这里!”蒲月云一口拒绝,神经质的捉住桂嫂的手。
“桂嫂,我要帮绍宇烧饭、洗衣,没有我,绍宇的生活会一团糟呀!”
周永维一呆,看向桂嫂、又望望梁千若,三人同时愕然。
“怎么会这样?她好像忘了绍宇已经……”周永维自言自语。
桂嫂面有难色的摇头,看来小姐真的是愈来愈严重了。
“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接受事实,别再骗自己了。”
“死?谁死了?”蒲月云困惑的发问。
逃避与爱子天人永隔的残酷现实,她将记忆重整,回到心所向往的昔日。
“月云!你怎能让自己变成这样?你可以伤心、难过,但你不能因为害怕面对,就拒绝接受事实。快醒醒吧!”周永维悲痛的劝导妻子。
“我不是才刚刚睡醒吗?”蒲月云不解的问。
突然,她看见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梁干若。
“干若,你怎么也来了?”蒲月云有些纳闷。
“云姨,我是来……”梁千若红著眼,答不出来。
“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们快回家吧。”蒲月云打断她,当真忙了起来。
周永维挡下她。“月云,在蒲园有个人是你该见,却还没见到的。”
“谁?”她一愣。
“司扬。”
蒲月云皱眉,像是因赶著离开而不耐烦。“他是谁?”
终于下定决心返家面对一切的蒲司扬,万万没想到他会一进门就听这见个。他的心在淌血……
“绍宇,你怎么来了?唉,你们真是的,既然带了绍宇一块儿来,干嘛不早说呢?害我紧张的要命。”
蒲月云是第一个发现蒲司扬回来,并同时飞奔向他的人。
除了喜出望外的蒲月云,其余的人个个脸色凝重,并且多了一份蒲司扬所没有的错愕。
“绍宇,外面风大,下次出门记得多带件外套。”
这份关怀可是因绍宇之死,才有幸落到他身上?
“我不是周绍宇!”蒲司扬咆哮。“那家伙死了,我就得顶替他吗?休想!”他夺门而出。
“绍宇,你……你怎么生气了?”蒲月云吓著了。
“由他去吧。”周永维拉住她,声音虚弱无力。
“不行!绍宇对这里不熟,万一迷路怎么办?你还是快去追绍宇吧!”
“追不回来的,绍宇已经死了,水远都追不回来了!”周永维紧紧握住她双肩,颤抖的手诉说著激动。
“月云,刚才跑出去的那个人是司扬,他和绍宇一样,都是你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你不该忘了他,你真正该忘的是缙宇。绍宇死了,你明明知道的,别再欺骗自己了!”
蒲月云一睑愕然、目光呆滞地喃道:“死了?绍宇死了吗……”眼前一黑,她晕厥在丈夫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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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
桂嫂留在卧房守著蒲月云,偌大的饭厅只有梁千若和周永维隔桌相对。
梁干若拨弄著碗中米粒,不时偷瞄缓慢进食的周永维。周伯伯就快离开蒲园了,他和蒲司扬却连一句话都没交谈……如果只能默默离去,周永维会安心吗?愈想愈坐立不安,她猛地站起身。
“吃饱了?”周永维颇意外。“还是菜色不合胃口?”
“不是的。”梁干若连忙解释。“我……我想去找司扬回来。周伯伯,你也希望能在临走前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对不对?”
周永维沉默片刻,苦笑道:“没关系,不用去找了。]
[可是……周伯伯,我会说服他回来的。”梁干若并不因此而退缩。
千若,真的没关系。况且现在也天黑了,你又从何找起?”
“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他。周伯伯,请让我去试试吧!”
“这——”
“先生,你就答应吧。”桂嫂正巧也来到饭厅。“先生,别怪我多嘴,我也认为你该和少爷谈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桂嫂……”周永维只能叹息。
“先生,其实你也和少爷一样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对吧?”桂嫂什么都看在眼里。“所以无论如何,在你走之前和少爷谈谈是有必要的。”
周永维无话可说了。
[一千若,我叫阿成替你带路。”桂嫂见他态度软化连忙说。“阿成是蒲园的司机,他下午载少爷去公司,只要少爷还没离开,你就有机会见到少爷。”
梁干若点点头,临走前不忘一再强调:“周伯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将司扬带回蒲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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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氏企业大楼,坐落于台北市知名商业中心。
抬头仰望这幢高耸的白色建筑物,梁千若不禁神经紧绷了起来。她深呼吸,努力安抚心中的忐忑,鼓起勇气踏进大门。
“小姐,请问你是?”警卫人员一见来者是生面孔,即主动上前询问。
梁干若表明来意之后,经由警卫通报,终于得以和蒲司扬的秘书见面。
“蒲先生正在开会。”
“没关系,我可以等。”
“今晚的会议预计九点钟结束。”这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好奇地打量她。“现在才七点半,你确定要等吗?”
“我等。”梁千若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那张清丽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与坚定,数人不忍拒绝。
“好吧,你先在会客室等著,我想办法替你转达。”
“麻烦你了。”她连声道谢。
只要有机会见到蒲司扬,说服他回蒲园的希望就多一分,所以哪怕是再漫长的等待都值得。隔著大片玻璃向外观望,气派新颖的办公室里,仅剩几名加班的职员,显得有些冷清。
“他是专程回公司开会的吗?看来他也有可取之处。”公私分明这一点,使她对蒲司扬稍微改观。当然,等待中,梁千若仍不忘利用时间思忖,该如何去面对即将上场的“说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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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姐,这边请。”蒲司扬的秘书前来引领。
梁干若很高兴蒲司扬并没有拒绝与她会面。只不过当她踏进他私人办公室,蒲司扬即拉下脸,表情很不悦。梁干若看见他桌上摆著一瓶酒,和一只残留褐色液体的酒杯。怎么才开完会,他就暍起酒来了?她怔了怔。
“还发什么呆?”蒲司扬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不是有话要说?”
是啊,无论如何,该说的还是得说。
“我想请你回蒲园一趟。”
这女人是愚蠢还是迟钝?在被他骂过、掐过后,竟然还敢来找他!?
“是谁叫你来的?蒲月云还是周永维?”他语气很差。
“不,是我自己。”
“也对,蒲月云已经疯的连我都不认得了。”他冷冷打断她。“只怕你得去坟墓里找,才能找到她想见的人。”
粱干若听了虽不舒服,但云姨的行径也实在太教人错愕了。
说好吗?你也是云姨的儿子,她又何尝希望伤害你呢?”
“真可笑,你以为她能伤害得了我?”他不屑。
如果不能,你也就不会独自在这里暍闷酒了。
“你就看在云姨身体不适的份上,别跟她计较了。”
别计较?她是不弄错了?当年被放弃、如今被遗忘,这样的母子关系究竟算什么?他半眯的眼注视她,含著杯缘的嘴唇勾起一丝讥笑。
“你这么喜欢哄人,应该适合当保姆。”
梁干若觉得又羞又糗。“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冷嘲热讽?”
“这正是我想不透的。你干嘛这么好心?”蒲司扬挑一下眉。
“你明知我们两家很熟,周家出了事,我帮忙也是应该的。”
“怎么帮?你凭哪一点认为你可以说服我回蒲园?”
“我不知道,但我要试,或许你被我说烦了,就会答应。”她打算用疲劳轰炸这一招?
“你错了,我从不因不耐烦而屈服,因为我不会把事情拖延到连自己都忍无可忍的那一刻。”他自有一套办法治她。
“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们来打个赌。”
又是打赌?她不禁皱了皱眉,自从周绍宇出事后,她对打赌这字眼总有莫名的反感。
“你赢,我跟你回蒲园;你输,就识相走人,别再缠我。这样既不需浪费你的唇舌,也不必浪费我的时间,双方都有好处。”
“你想怎么赌?”如果这是仅有的希望,那么,听听他的说法也无妨。
他伸出手,指指桌上的酒。“你把它暍了。”
梁干若愣住。
“我就赌你不敢暍。”蒲司扬用眼角余光瞟她,一副坏心的样子。
瞧他那是什么态度?喝酒又不是男人的专利,他知不知道天底下也有喝酒暍得比男人更掹的女人呀?但并不包括她在内。
“喝就喝。”以前在家她偶尔也陪老爸暍冰啤酒,这一小杯应该还可以。
“等等。”他制止。“不是这个,是这个——”
梁千若傻眼。“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那修长的指尖似乎正瞄准一支酒瓶——
“你以为是酒杯里的酒?”他仰头大笑。“梁千若,你太天真了,我拿这一点酒跟你赌,你想有可能吗?”
“我想不到你这么的坏!”可恶!哪有像他这样整人的?
“这玩意儿能拿来猛灌猛暍的吗?”她激动的捉起整支酒瓶,在他面前挥舞。“你当它是什么?汽水还是白开水?”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我喝过,也确定它是酒,不是汽水,更不是白开水。”
粱干若真想把手中的酒瓶,砸向那张狡猾的笑脸。
“蒲司扬,你……你是个大坏蛋!”她忍不住开骂。
蒲司扬对她的怒骂毫无反应,只是佣懒的坐著。
骂吧,骂完也该走了……强人所难就是要她知难而退,他根本无意跟她打赌,这不过是他重新获得安静的最佳方法。
“你说你输就跟我回蒲园,我怎知你会不会反悔。”梁干若忽然又问。
“信不信随你。大不了我反悔时,你用手中的酒瓶把我砸晕,拖回蒲园。”
他敷衍乱扯,对于一件永无机会发生的事,有谁会正经八百的回答?要是真的发生,那她一定是脑子坏了。
蒲司扬原本懒懒眯著的眼睛猛地全开,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愕。她……前后不到三秒钟,那支酒瓶瓶口已紧紧“黏”住她的嘴。瞬间,蒲司扬旋即由皮椅上弹跳起来,冲过去捉拿她紧握在手的酒瓶。
“你发什么神经!”
她挣扎,硬是不放。“你说过不会反悔的,走开!”
她以为他的阻止是反悔?蒲司扬真想一掌劈昏她!他愈是抢,她愈是不从,两人就这么扭成—团,酒瓶最后还是在他的重重一拍下落地,砸碎。
“你没脑子吗?竟然真的喝!”他气急败坏的吼到。
“你怎么把它砸了……我好不……容易才喝了一些……”
梁千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她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两手揪住他半敞的衣领。
“是……是你自己说要打赌的,干吗又把人家酒瓶砸了,你……你……”
双颊灼红、眼神涣散、口齿不清、脚步蹒跚,以上四点讯息都在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醉到不行了。
“我只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想跟你打赌,懂不懂?笨蛋。”他欲推开她,她却愈抓愈紧。
“不会喝酒还逞强,醉死活该。”
原是想趁早撵她走,好图个安静,没想到却惹来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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