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一回到家,就去厨房拾起手上的茄子和紫苏,宋敬元赶紧生火,洗好米,下在小锅里蒸,然后站在林乔旁边看她略微有些生疏地洗菜、滚刀切茄子,再把紫苏切碎。
尽管林乔动作不太娴熟,但她切的,显然还是比他的好太多了。
他小时候,有阿娘做饭,他和阿爹只包了洗碗的活儿,阿娘的厨艺和刀工是一点都没继承到。长大后,去参军,不管是当前期的小兵还是到后面的将军,做饭也都不用他动手。虽然阿娘手艺不错,但粗粮粗物做出的滋味毕竟也有限,导致宋敬元对食物的要求并不太高,有就享受,没有也不强求,更何况现在是只有自己吃。
之前林乔吃的腊肉,也只是他以前馋肉,蹲阿娘旁边眼巴巴看着她做,现在才稍微记得那么点步骤。
现在,林乔站在案板后,认认真真地为两人的午饭奋斗,不由得让宋敬元想起小时候家里宁静和谐的气氛,阿娘在厨房忙碌,阿爹忙着赶客人的订单,自己则帮忙拾着饭桌。
那是家的味道。
如今林乔就站在那里,手上的刀越来越熟练,嘴上念叨着:“要是有……就更香了……”
这大概就是老天给他的新的生活。
宋敬元笑了笑,在林乔后面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动作。
林乔知道他站在身后,也知道他大概在想些什么,经历过末世,谁都有这种神经兮兮的时候,平时也许不能观察出什么,但一融入到这么有生活气息的环境里面,就难以脱身。
像她,方才仅仅只是看宋敬元摘菜,望着他宽阔的背,看着他耐心细心地摘下一个个茄子,林乔心底也能莫名涌起一份感动。
菜终于切好了,为了马上跳出这样的伤感,林乔故作轻快,转身问宋敬元:“这厨房除了盐还有什么?”
这厨房的橱柜都是林乔爸爸请人用大理石建的,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见残旧,现下更是被宋敬元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但也因为调料和别的东西太过于稀少,整个台面都是光秃秃的。
宋敬元打开了干净的橱柜,下层是一小桶米,上层是迭放整齐的碗筷。
想了想,宋敬元起身,掀开放在桌上比脸还大的盆的盖子。
林乔凑过去看,起刚才对家穷的感慨,对宋敬元越来越刮目相看。
那是一整盆猪油。
现在的天气不算太热,猪油又放在了阴凉的角落,盆里的猪油只融化了上面的一小部分,底下乳白色的凝脂被上面薄薄的一层黄亮的油所覆盖,透过这层透明的油,能清晰看见中间金黄的油渣一粒粒地镶嵌在油脂内,几乎是在宋敬元掀盖的同时,林乔就闻见了难得的动物油脂的芳香。
林乔激动得抱着宋敬元猛亲了一口,不顾宋敬元涨红的脸,推他赶紧去生炒锅的火。
宋敬元用不断加细柴火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这......怎么能动不动就亲上来呢!!
林乔才不管他,等锅里的水都烧干,锅里腾上热气,林乔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猪油下锅,还捎带上两块小小的油渣,这般姿态让林乔自己都默默感慨自己小家子气了。
宋敬元用余光盯着林乔,也被林乔那谨慎的动作给逗笑了。
林乔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宋敬元本来还能控制住笑意,被她这么一瞥,反而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过分了嗷!”林乔看了看锅里,又转头瞪他,无语道,“再笑就别想吃饭了......”
宋敬元装模作样地敛了一下笑意。
林乔咬咬牙,今天中午你就别想睡了。
可怜的宋敬元,还不知道今天中午要遭的罪,还在佯装安安静静地听话烧火。
这么一会,锅里的猪油也完全化了,油香终于被最大化激发出来,林乔把茄子放进去简单煸软,加盐后盖上盖子焖煮了一会,怕宋敬元吃不惯紫苏的味道,林乔特地先分出一大半装盘,再在锅里剩余的茄子内加入紫苏,翻炒均匀之后,盖锅汁。
一道烧茄子不用太长时间,林乔夹了一点加了紫苏的茄子,稍微吹凉,递到了宋敬元的嘴旁。
宋敬元愣了愣,才终于明白她的细心,听话地含住筷子,吃掉上面热气腾腾的菜。
入口还是有点烫,他赶紧呼了呼,才细细品味。
茄子入口即化,猪油的厚重给茄子增加了一丝肉的感觉,里面的紫苏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冲掉了茄子因为缺少调料品调味的寡淡。宋敬元没想到他当做景观花的紫苏加进菜里能这样好吃。
林乔也尝了一口,然后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我觉得还行,可惜没有蒜头肉沫和蚝油,不然会更好吃!”
宋敬元夸她:“我觉得很好吃,少了这么多材料,你也能做得这样好吃,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林乔太久没被这样正经夸过厨艺,竟然也有些害羞了,假装咳了咳,“那我把先盛起来的混一起了啊。”
宋敬元第一次见林乔这样娇憨的害羞表情,怕林乔被盯久了又生气,低下头忍住心里的悸动,佯装镇定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装盘,拾桌子,吃饭时,宋敬元毫不吝啬自己对林乔厨艺的赞美,要不是林乔有自知之明,都快要被他吹得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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