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之歌》第502章 大结局（四）

    
    玉珏晶莹剔透，缺口处系着一根红绳，在狂风中摇曳不止。
    看到玉珏的一刻，林殇迈出的脚步蓦然停止，一脸复杂的低下头，向腰际看去。
    腰际的丝带上，一枚与面前玉珏一模一样的配饰正静静悬挂着。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吗？
    心里暗叹一声，林殇缓缓扭头，向白色软轿看去。
    软轿很小很轻，被四名大汉抬着，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摇晃晃来到了林殇的面前。
    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软轿轻轻落地，低垂的纱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一个青丝如瀑的身影弯腰走出，缓缓挺直了身子。
    青衫依旧单薄，容颜依旧秀气，除了一头长发以外，所有的一切，似乎还是六年前那个夕阳余晖下的模样。
    但是林殇知道，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书生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小道士，好久不见！”
    久违的声音响起，一双寒潭似的眼眸停在了林殇的身上。
    林殇身子一颤，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没有想到，当年的书生竟然会是一个女子，更没想到一个自称父母双亡之人，竟然会是狼牙阁的阁主和三镇节度使的女儿。我是该叫你娄临安呢，还是······安泠楼？”
    “名字而已，有区别吗？”青衫下的身躯蓦地一颤，一丝苦笑爬上嘴角。
    “娄临安是我的朋友，而安泠楼，则是我的······敌人，你说有没有区别？”林殇一脸哀伤，目光牢牢地盯着面前久违了的身影。
    “你是何时知道我的名字的？”安泠楼苦笑道。
    “这很重要吗？”
    安泠楼一愣，嘴里苦涩之意更浓，叹息道：“是啊，事到如今，这些旁枝末节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机关算尽，但最终还是没能让你站到我的身边。”
    “站到你身边？哈哈哈······”
    林殇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哀伤的目光徐徐转动，扫过了远方恶邪和尚的尸体，掠过了身侧狼牙擂的残骸，最后再次停在了安泠楼的身上。
    “毁我信仰，令我身负不白之冤；谋划政变，令我师门亲属惨死；设毒计于此谷中，令我挚友身死魂灭······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为了我而做的机关算尽？”
    安泠楼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承认，六年前藏剑山庄一事，确实是我亲自谋划，为的就是逼迫你退出正道一脉，因为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狼牙阁肯定要与正道一脉争雄江湖，而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而纯阳宫之变，虽然也是我的一番布局，可是我最初的设想，仅仅是想让李忘生退位，然后扶持你登上掌教之位，进而让你取代谢渊，一统正道一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和你有关的人动武和杀戮。”
    林殇怒极反笑道：“呵呵，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那么小小、轻沫、和尚、乞丐他们四人的身死，也是为了我吗？”
    安泠楼身子一颤，一脸急切道：“他们几人的身死，真的不是我的算计，我知道他们对你的重要性，又岂会······”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然后又说一切都不是你的算计，你真以为我还会像当年李渡城一样，去傻傻的相信你吗？”林殇大吼一声，打断了安泠楼的话语。
    “对不起······”
    安泠楼满嘴苦涩，无力的摇着头，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说，林殇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蓦然袭来，痛的她瞬间无法呼吸，面前林殇的身影渐渐模糊，似乎正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
    不理陷入呆滞的安泠楼，林殇提起长剑，迈步而出，继续向安庆绪走去，眼中散去的杀机再次汇聚。
    “我乃安禄山的儿子，小畜生，你可知杀我的后果？”望着紧逼而来的林殇，安庆绪一脸狰狞的威胁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兄弟······死了！”
    冷冷的声音里，林殇举起赤宵，对着安庆绪的身子狠狠刺去。
    “不要！”
    尖锐的惊叫声蓦然响起，一道人影突然掠过林殇，飞快的挡在了安庆绪的身前。
    赤宵划过青衫，贯体而过，安泠楼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开始踉跄起来。
    “你······不能杀他！”
    不理胸前血流如注，安泠楼摇着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久的将来，我父亲会起兵举事，你杀了他，绝情、叶锋、你们纯阳宫上上下下所有人，以及正道一脉四家六派的万千侠士，都将在大兵围剿之下为他陪葬。你真的愿意看到，这幕惨剧变为现实吗？”
    “你威胁我？”林殇眼神突然凌厉，一把抽出赤宵，再次向安庆绪刺去。
    “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更是······请求！”
    安泠楼尖叫一声，抬起双抓住赤宵的剑刃，盯着林殇一字一顿道：“请求你的不是狼牙阁阁主，而是书生······娄临安！”
    林殇闻言一怔，握住赤宵的右手越来越用力，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刺出去。
    “人之一生有很多选择，但是有些选择，是一出生就只有一个答案的，比如说······身世！”
    吞咽了口血水，安泠楼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与无奈。
    “我是安禄山的女儿，从知道他的野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于闺阁中静等良人款款而来，付我一世缱绻年华。
    江湖杀戮，名利**，这些东西本是我最厌恶的，可是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眼泪滚滚而下，安泠楼抬起头，盯着林殇道：“小道士，你知道吗？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不是执掌狼牙阁的江湖岁月，而是六年前风雨镇，那段每日教稚童识字，在厨房的烟熏火燎中狼狈流泪的······时光！”
    声音里满是怀念，满是羡慕，满是向往，轻轻的在林殇耳边响起，林殇身子一颤，眼中怒意渐渐开始消散。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殇缓缓抽回赤宵，转身大步向回路走去。
    “曾经我有个朋友，是个善良而又正义的书生，他叫娄临安，但是在今天，他······死了！”
    沙哑的声音自风中传来，一枚玉珏划破长空，嗖的一下插在了安泠楼面前的泥土中。
    玉珏的缺口处，半截红绳随风摇曳，割裂的痕迹醒目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