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这里的春夏秋冬,仍是飘散着淡淡花香;菊花田里的灯光,也仍在夜里照亮大半的夜空。只是,镇上的人事物,历经几年的时光,都有了些许改变。
向家的名声,仍旧屹立不衰。
兰花市场转趋低迷后,长子向荣改变方针,转为经营大宗的切花生意。他的眼光极佳、把关严格,几年经营下来,向家的花卉批发生意,在台湾可说是赫赫有名。
次子向刚大学毕业后,就跟好友合资,开设一间公司,贩售手工家具,让欧洲人趋之若骛。今年度,公司的行销版图,从国外发展回国内,更是引来媒体争相报导。
优秀的向柔,还是一如往常的优秀。
她高中毕业后,考上北部的一流大学,四年后再回到镇上,就在家族企业里坐镇,成为大哥的左右手,虽然美丽非凡,身旁却始终没有男人的踪影。
对于男人,她已经彻底没了兴趣。
只是,她抱定独身的念头,却让邻里间的婆婆妈妈们大为紧张,只要有机会在任何场合遇着她,都会费尽唇舌,发挥碎碎念的神功——
例如今天晚上。
事业有成的向刚,与好友的妹妹凌珑共结连理,虽然说,先前在台北的五星级饭店里,已举办过一场婚宴。但向家父母坚持,回乡时得再补请一场,让无法北上的亲友们,都能喝到这杯喜酒,也顺便再热闹一次。
这天晚上,向家门前席开百桌,特聘来的总铺师,使尽全身解数,手里的杓子舞得风雨不透,指挥着学徒们,预备喂饱近千位宾客。
双方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场可说是座无虚席,除了邻居与亲友,还有不少议员、政要,特地来露个脸。
据说,新上任的消防队小队长,也将领着消防队员们登门道贺。
客人坐满了一桌又一桌,向柔却坚持坐在角落,没去坐主桌,跟亲人们隔得远远的,就为了图个清静,避开媲美疲劳轰炸的催婚攻势。
同桌的宾客里,有一个是她的国中同学,携家带眷的来赴宴,正忙着安抚两个哭闹不停的儿女。另外两个是跟大哥有生意往来的花商,其中一个已婚,另外一个未婚。但是,不论已婚或未婚的男人,总忍不住对清丽冰冷的她,多看了几眼。
喜宴热闹开桌,第一道冷盘上了桌,新鲜的龙虾切成薄薄的生鱼片,每一块都晶莹剔透,让人垂涎三尺。
却听到邻桌三姑六婆们,起了一阵骚动。
「哇,陈嫂,门口那一大群,穿得满身橘红的男人是哪里来的?」
「喔,那个啊,消防队的啦,大概是新上任的小队长,带了人来打声招呼吧!」
对于身旁的骚动,向柔半点兴趣也没有。她倒了一杯果汁,好整以暇的撕开免洗筷子,准备享用喜宴的好菜。
谁知,她才刚挟起龙虾生鱼片,沾了些许芥末酱油,身后就有人伸手,拍拍她的左肩。
「嗨!」
醇厚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后方响起。
她本能的转过头去,赫然发现,自个儿的肩上,竟然多出一只厚实黝黑的大手。
温热的气息笼罩了她,那人握住她的肩,身躯贴着她的背。趁着她分心的时候,把握机会倾下身来,一口就吃掉她筷子上的菜。
目睹这亲昵的举动,全桌的人都吓得双眼发直、嘴巴半开。这样的举止,超级有效的向四周宣告,他对她有着特殊的所有权。
「想不到你吃得这么辣。」那人吃了她的菜,居然还敢嫌弃,大手又探来,拿走她的果汁杯,凑到薄唇边一饮而尽,淡去芥末的呛辣。
向柔全身僵硬,慢条斯理的转头,掀起长长的眼睫看去。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深刻的眉目、健硕的身形,所散发出的无形压力,让任何人面对他的身高与气势,总会矮上一截。
就因为这种傲人的体型,体育组长当初才会找他去打篮球。可惜他却暴殄天物,宁可用健壮的身子去打架——
「很抱歉,这是我的位子。」他略微偏头,看着她身旁的那位花商,虽然表情在笑,目光却锐利而强硬,让人不敢逼视,清楚的传达出,他对这个位子有多么重视。
坐在向柔身边的花商,简直是落荒而逃,火速的让位。
成功的吓跑花商后,不速之客大剌剌的入座,还伸出大手招了招,要服务人员替他拿来一副免洗碗筷。
她看着他,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半晌后才开口。
「这位先生,请问我认识你吗?」
男人挑起浓眉,靠近了些许。
「你不记得我?」他对她咧嘴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她看着他的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路边的邮筒。
「不记得。」
「我可是对你日思夜想,从没忘记你。」他的笑容里,仍旧带着几分邪气,那双黝暗的眸子里透露着笃定,根本不相信她会忘了他。「你想不想我?」他得寸进尺,问得更直接。
想。
我想杀了你!
向柔在心里呐喊。
她曾经被羞辱得那么彻底,对一个女人来说,那件事情足以刻骨铭心。几乎是见到成大业的第一眼,她就已经认出他。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有脸在她面前出现。
在他对她做过那些事情之后——
冷静的情绪,像是一块被浇上滚水的冰块,喀啦喀啦的迸出细缝。她捏紧手里的免洗筷,忍耐着那股挥出筷子,在他脸上重重戳出几个洞,让这恶劣的、不要脸的、该死的家伙血溅当场的冲动。
八年的岁月洗礼,让他看来更粗犷豪迈,那身轻便的衬衫与长裤,突显出他肩宽腰窄的健美身形。古铜色的皮肤、短平头的发型,以及每一寸结实有力的体魄,让他即使面带微笑,却仍有一丝危险的狠劲。
凭着这雄性魅力十足的皮相,这八年之间,不知道又有多少无知的女人,曾被他耍弄在掌中——
扎在她心口的细针,被轻轻弹了一下。
当年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飞快的在脑中绕啊绕,向柔愤怒到了极点,却逐渐冷静下来。
第二道菜端上桌,是佛跳墙,撕去封住坛口的保鲜膜,冒出热腾腾的香气。同桌的宾客嘴里吃着好料,眼睛也没闲着,盯着两人直瞧,敏感的察觉,这两人之间飘荡着某种诡异的气氛。
「我替你舀一碗吧!」成大业主动开口,那根粉红色的塑胶汤匙,被他握在掌中,看来小得有些可笑。直到塑胶碗装得快满出来,他才住手,殷勤的把满碗佳肴送到她面前。
向柔却视而不见,又请人拿来一双碗筷、一个杯子,对于他碰过的餐具,则像是上头染了病毒似的,再也不肯碰一下。
「嘿,柔,遇见老同学,你怎么这么冷淡?」他兴致盎然的问,丝毫没有被她的冷淡吓退。
她相应不理,迳自舀了半碗佛跳墙,挑出一颗绵软香甜的栗子,慢条斯理的嚼着,一副不认识他,也根本不想认识他的淡漠神情。
成大业撇撇嘴,不死心的靠近,盯着她红润的唇,黑眸里闪过一丝浓烫的光芒。
「怎么了?难道你真的把我忘了?」他摸着方正的下巴,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神却仍充满自信,确定自己在她的记忆里,肯定有一席之地。
上百桌的宴席,他可是一桌一桌的找,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在众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红绿绿的宾客间,唯独她一身素净,穿着整齐的白色丝上衣、浅棕色细格子长裙,端庄秀丽得一如当年,只是柔软的发丝,被紧盘成发髻,让她看来严肃得像个国文老师。
面对他的询问,向柔还是毫无反应,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的品尝一道道好菜。
几桌外传来骚动,新婚夫妇用乌龙茶鱼目混珠,一桌桌的敬酒,转眼已经来到他们这桌。
穿着小礼服的新娘子,全程脸色发白,双手抖个不停,杯子里的乌龙茶,一半以上是被她抖掉的,要不是有新郎扶持着,肯定就要腿软的瘫倒。
「谢谢各位赏光,今晚——」向刚微笑着,举高手里的酒杯,在瞧见成大业时,脸色微微一变。
「好久不见,恭喜恭喜!」他抢着开口,满脸笑容,直接省略长串的祝贺词,还关怀的看着新娘。「新娘的脸色不太好,看来不太舒服,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他四两拨千斤,刻意要支开向刚。
碍于新郎的身分,向刚当着众多亲友的面,就算是再不欢迎这家伙,也得硬挤出笑容来。再说,凌珑不适应众人注目,强撑着敬了几十桌酒,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像是随时要昏倒,的确是需要休息。
向刚迅速做了决定,没有多吭声,只是警告的看了成大业一眼,然后就扶着宝贝妻子进屋休息。
确认障碍排除后,他又转过头来,死皮赖脸的继续缠着向柔。
「既然你不记得我,那么,我只能花点时间,重新做个自我介绍。」他好整以暇的说道,庞大的身躯在塑胶椅上挪了挪,调整了一个较舒适,且更接近她的姿势。
她坐得直挺挺的,刻意把塑胶椅拉开。
他保持微笑,跟着挪动椅子,像块牛皮糖般贴着不放。
握住免洗筷的双手,略微紧了一紧。她再度挪开,他却再度逼近,还用手肘撑在桌上,对着她挑了挑眉。
圆桌旁坐满了人,原本就略嫌拥挤,向柔一挪再挪,只差个几公分,就要贴上另一旁的花商。那男人满脸期待,眼里写满了「继续继续,噢,求求你继续」,一副敞开怀抱,等着她贴上来的表情。
一道锐利的视线,却从那张花容月貌的后方射来,强烈的压迫感,刺得他头皮发麻。求生的本能,让他火烧屁股似的猛跳起来。
「呃,我还有事……那个……呃、啊……」吞吞吐吐了半晌,凌厉的视线又扫来,飞扬剑眉下的俊脸,瞬间凶狠得有如流氓恶棍,花商悚然一惊,匆忙丢下结论。「再见!」说完,他夹着尾巴,逃命似的逃离喜宴现场。
「好了,说到哪里了?」成大业恢复痞痞的笑脸,若无其事的看着向柔,还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噢,对了,自我介绍。我姓成,名大业,就住在镇上。今年二十八岁,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不抽菸、不喝酒,目前没有女朋友——」
「对不起,先生,我要吃饭,请你安静。」她冷冷的打断他,要不是顾忌现场有太多人围观,她手里的免洗筷,早已经插进他的喉咙了!
镇上的小道消息,传递速度快得惊人,她在邻里间的形象太好,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再说,她是向家的女儿,又是向家的职员,现场的花商那么多,要是目睹她当场杀人,肯定会影响家里的生意——
不过……不过……
「也对,你这么瘦,是该多吃点。」
向柔眼一眯,把筷子握得愈来愈紧,秀美的下颚,因为咬牙而紧绷着。
该死的!成大业要是继续胡扯下去,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失控,当场动手杀死他!
看她神色不对,成大业一抬眉,识相的开口:「好吧,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能让我们再度熟悉。」他耸耸宽肩,笑容看来仍有几分邪气。「我已经请调回来了。」
向柔沉默以对,根本不关心这家伙是从哪里调到哪里,一心一意只希望他快点滚开。
他却笑容可掬的补充。「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是新到任的消防队小队长,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消防队小队长?成大业?那个万年留级生?那个流氓?
这可怕的消息,让她当场破功了!
「你?!」
她杏眼大睁,极力伪装的冰封表情,终于瓦解碎裂,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恐。
「是啊,」她吓坏的模样,让他莞尔得加深笑意,黑瞳里漾着趣意。「我离开镇上后,在台北补习一年,重考上了警察学校。」
事关重大,向柔强忍着厌恶,不得不开口发问。
「你是说——被警察关的学校?」她求证,强烈认为,那才是适合他去的地方。
成大业摇摇头,露齿一笑。
「不,警察大学。」他愉快的回答,看着那张清丽的脸儿转为苍白。「我在台北的消防局服务几年,今年才请调获准,可以回镇上替乡里服务。」
她的表情像是被揍了一拳!
「开什么玩笑?!」她脱口而出。
「不,不是开玩笑。」他轻柔的说道,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眼儿,慷慨的提出邀约。「有空的话,欢迎你到消防队来找我泡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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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茶?
向柔只想立即搬家!
八年前的羞辱,让她彻底心死,决定跟成大业划清界限,对于他的动向,她根本不关心,更不会去过问。
原本以为,以他顽劣不羁的本性,大概会加入黑社会,在哪场械斗里,被人砍成十块八块,灌了水泥丢进海里,或是被警察逮捕入狱,在哪个苦窑里蹲着。
哪里知道,他竟然早早「从良」,由黑漂白。
乡下地方的消防资源,比不上大城市丰富,规模最大的消防分队,恰巧就在这个镇上,邻近几镇的安危,现在全都掌握在他手上。
想起那个恶劣的男人,向柔弯细的眉,就不自觉的拧了起来,清丽的脸庞也透出难掩的怒意。
坐在她面前的男孩,畏缩的开口。
「向老师,对不起……」他可怜兮兮的说,眼里已经含着泪水,还以为向柔正在生他的气。「我、我不是故意要玩拉环的。」他坐在保健室的椅子上,握着刚包扎好的拇指,满脸歉意,让人不忍心责怪。
「我没有生气。」向柔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容,安抚男孩。「伤口还痛吗?」对于小孩子,她倒不会冷冰冰的。
「不痛了!」男孩用力摇头,把拇指藏到背后,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崇拜与敬意。
镇上有些孩童,家里收入并不理想,付不起昂贵的补习费,校长找来几位优秀的校友,央请他们拨出假日时间,到校义务为小孩们补习,向柔当然是最佳人选之一。
这天,又轮到她到校教课,课才上到一半,这个男孩就因为顽皮,玩着易开罐的拉环,玩得大拇指被割出一道血口子。她要小孩们继续做习题,抓起受伤的男孩,就直冲保健室。
处理这类的小伤,她早已是驾轻就熟,小孩子难免顽皮。况且,她连更严重的伤都处理过——
「回教室去做习题吧!」她突然开口,抹掉那些偷偷涌出的回忆,低头收拾急救箱。
「是!」男孩大声回答,跳下椅子,蹦蹦跳跳的就往外冲,才跑到门口,就直接撞上一座橘红得有些刺眼的小山。
砰!
被撞的人动也不动,男孩却头昏眼花,大叫一声,猛然往后倒——
「嘿,小子,站好!」大掌一探,轻而易举就把男孩拎了起来。「没事吧?」成大业把他举到面前,和善的笑问。
男孩连连眨眼,起先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观察几秒,确定这个穿着奇特的橘红巨人,似乎没有发怒,也没有预备张口咬人的意思,这才放松下来。
「呃,没事……」
「没事就好。」他放下男孩,打开保健室的门。「快回教室去吧!」
男孩重获自由,乖巧的道谢,咚咚咚的冲出去,转眼就溜得不见人影。
午后的保健室里,只剩下两人独处。日光透过玻璃,把室内照得十分明亮。这样的光线,正好让他能够恣意的打量她。
「我在校内做消防检查,知道你刚好也在,所以就过来了。」他开门见山的说,目光滑过衣衫下的每一寸曲线,想看出这八年来,她究竟改变了多少。
向柔置若罔闻,连一句也不回答,盖上急救箱的盖子。
这段时间里,她保持一贯态度,对成大业不闻不问,但是乡里之间,传颂他「丰功伟业」的言语,就像决堤的洪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起先,是镇上某民宅发生火灾,他指挥着控制火势,还英勇的冲入火场,救出两个受困的小孩,让家长感激得痛哭流涕。
接着,是罗家老奶奶心脏病发,在大街上昏倒,他驾着救护车赶到,及时把老奶奶送进医院。
再来,他还去摘除农家屋檐的虎头蜂窝、围捕溜进校园的毒蛇、在水沟中替民众捞取掉落的钥匙……各种包罗万象、匪夷所思的需求,只要一通电话打到勤务中心,他就随传随到。
昔日的浪荡无赖,短短短几日内,竟成了「用过都说好」的新好男人。
镇上的高中校长甚至还请他这位杰出校友,回去对学弟妹们演讲。
演讲?!
请这家伙回去演讲?他能对学生们讲什么?如何打架?如何跷课?如何诱拐模范生吗?!
刹那间,万般旧恨在脑子里轰隆隆的翻滚,向柔咬紧红唇,迳自往门口走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成大业的动作却更快,长腿横跨,转眼晃到她眼前,庞大的身躯堵住门口,截住她的去路。她要是坚持前进,就会「自投罗网」,直接撞进他的怀抱里。
她不得不停下来,忍住踹人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让开。」事实上,她是想直接叫他有多远就滚多远,最好永远别在她眼前出现!
「等一下。」
他爽快的拒绝,大手还摸到背后,喀的一声按下喇叭锁,不但不让她离开,甚至还不让别人进来,坚持要跟她独处。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向柔冷声警告,终于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盯着他,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先帮我个忙,我就让开,绝不拦你。」他老早找好藉口,俐落的卷开橘红制服的袖子,黝黑的手臂上,有着几道长长的抓痕。「我在值勤的时候,被一只不合作的小猫抓伤了。」
弯细的眉隐隐一抽。
她强烈怀疑,她是不是见过那只「小猫」!说不定,他口中所谓的「小猫」,其实就是当初那个红发少女——
「只是搽个药,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成大业执意要她帮忙,又刻意补上一句:「我一直记得,你的搽药技术挺不错的。」
怒火咕噜噜的涌冒,冷如冰霜的眸子,瞪了他半晌,许久后才转身,慢吞吞的走回柜子旁。她拿出一块纱布,再拿出双氧水,很仔细、很均匀的在纱布上洒足双氧水。
他也挤到柜子旁,老早伸出手臂,等着让她亲手服务。
「谢谢。」
「不客气。」她礼貌的回答,拿着濡湿的纱布,啪地一声,用力往那道伤口盖下去——
鲜红色的伤口,一遇上双氧水,立刻化为惨白色,细微的白沫滋滋涌出,混着血液化成好几道小河,流下他黝黑的手臂,一时间疼痛指数迅速飙升。
「你跟我有仇吗?」他看着惨遭凌虐的伤口,眼角抽动,却既没有闪躲,也没有喊痛,只是扬起一道浓眉,很有求知精神的发问。
她没有回答,重拍了伤口几下,再拿出透气胶带,用最残暴、最粗鲁的动作,胡乱的缠绕几圈,把伤口盖住后,当作交差了事,转身就想往外走。
才走没两步,纤细的手臂就陡然一紧,男性躯体的温度靠近到紧贴的地步,把她困在宽阔的胸膛前。
成大业看着她,黑眸里透着困惑。
没错,事隔八年,他是不期待向柔会张开双臂、热情如火的欢迎他,但是却也想不到,她对他的态度,竟会不友善到这种地步,活像是跟他有着深仇大恨。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他粗声追问,黝黑的脸庞俯近,再度闻见她身上那淡雅的芬芳。「看在我们当年交情的分上,我以为你——」
当年的交情?!
轰!
这几个字,就像点燃鞭炮引信的火苗,轰得她脑子头晕目眩,所有的理智全炸碎了。
他居然敢提?!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居然还敢提当年的事?!
向柔气得眼前发黑,再也无法冷静,像头小母狮般怒叫一声,全身颤抖,满脸酡红,眼里迸出熊熊火焰。要是眼神能够杀人,成大业已经被杀死八百次了!
「去你的交情!」她咒骂着,小手抓起一瓶药用酒精,想也不想的就往他头上砸。
可惜,成大业反应迅速,立刻低下头,褐色玻璃瓶错过目标,惊险的擦过他的发鬓,撞上旁边的墙壁,当场碎裂,酒精也洒了一地。
在他错愕的注视下,满脸怒容的她,像旋风般冲出去,用最具体的行动,拒绝与他共处一室。
砰的一声,保健室的门,在他眼前重重的被甩上,震得保健室墙上的便条纸都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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