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当年离骚_分节阅读_13

  贵妃娘娘那里闹腾好久,到时候他还要被自己娘亲数落……
  想了想,他还是同意了:“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不过杨儿你听着,我会再给你几只好的狼犬,你把它们一起带进宫里,要真出了事,你就说自己不知道哪只狗疯了,把罪责都推到狗的身上,听见了没有?”
  “嗯,我知道了,谢谢三哥!还是三哥想得周全。”
  ……
  洛平退回了偏殿,手心里都是汗。
  他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一心想让周棠少走一些弯路、少受一些委屈,所以给他铺了一条自以为顺遂的路。谁知正是这样的安排,居然给他带来性命之忧。
  这样不行,他不能让周棠止步于此。
  洛平攥紧了拳,在心里思考着应对之策。
  ————
  把文书送给三皇子后,洛平回翰林院找了个名头入宫。
  听周朴的说法,好像蒙汗药的效用对那只疯狗也不大,说不准六皇子今日就会行动了。而周棠还卧在病榻上,哪里有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他顾不上许多,带上浸过足量砒霜的酱牛肉就进宫了。
  他在浮冬殿附近等着,果然,两个时辰后六皇子带了几只狗晃了过来,好像是要去中厩监要几根栓狗的皮绳。
  其中有一只狗被锁在笼子里,被两个太监抬着,由于药力,那狗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龇着牙低低地吠着,口水拖沓。
  周杨让人把那只笼子放在地上,领着那两个太监抱着三只狼犬进了中厩监。
  洛平见机不可失,来到那只笼子前,往酱牛肉上抹了许多砒霜,蹲下身丢给了那只得了疯病的狼犬。
  狗儿闻到肉香,挣扎了几下抬起头,鼻子凑到酱牛肉上嗅了嗅,又看了看洛平。
  洛平伸手抚了抚它的脖颈,狗儿的眼睛很混沌,神志不清醒,口水滴答落到地上,吠叫声很低但充满威胁,看得出来确实已经疯了。
  洛平连忙撤回手,把酱牛肉又朝它嘴边推了推:“乖,吃吧。”
  狗儿张嘴把酱牛肉叼进嘴里,撕扯着吃掉了。
  此时洛平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开:“大胆奴才,你在做什么!”
  闻声望去,原来是六皇子领着他的人和狗出来了。
  洛平行了揖礼:“洛平参见六殿下。此狗得了疯病,留在宫里恐怕是个祸患。”
  周杨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谁说这狗有病了?这是我刚从三哥府上带回来的好狗,我见七弟最近精神不太好,就想送他一只狗解解闷,关你什么事了?”
  洛平正色:“殿下,万万不可,这狗咬人一口就会把人害死啊。”
  “哼,你说有病就有病了吗?本殿就说他是好的!”
  “殿下,明知这是条疯狗您还要送给七殿下,难道你是要去害他吗?”
  “你!”
  被说中了心事,周杨怒不可遏,同时心里又有些害怕,这个洛平,莫不是知道什么了?正犹疑不定,骤见那条疯狗大声吠叫了几声,随即口吐白沫,抽搐着死了。
  看见那笼子里剩下的酱牛肉,又看了看洛平手上的污渍,他一下慌了——这人下毒毒死了这条狗,他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杨心烦意乱,头脑一昏,把手里的狗绳解了,指着洛平大喊道:“你这奴才当真放肆,竟敢杀了本殿的狗!”
  那几条狼犬都是受过训练的,一看主人发了指令,便一拥而上,对洛平发起了攻击。
  洛平躲闪不及,一下被扑倒在地。衣裳瞬间被撕扯碎了,身上添了好几处伤口,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周杨见他浑身是血,更加慌了神,竟一时呆住了。
  幸好此时一阵哨声传来,那几只狗立刻离开了洛平,跑回了吹哨人的身边。
  周杨白着一张脸,结巴道:“三、三哥!他……我……怎么办!”
  周朴怒斥:“什么怎么办!救人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现在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
  洛平听着他们兄弟吵闹,慢慢移开了护在头上的胳膊,牵动到满身的伤口,顿时感到一阵剧痛。
  “唔……”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映着血痕,却仿佛毫不在意般,恭敬地说道:“无妨,不过是几只狗发了疯,与两位皇子无关。”
  听他这样说,周杨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周朴早已命人去请了太医,他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如今见洛平这么识趣,倒省了他不少事。
  “洛大人,今日之事都是误会,现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给你医治。”
  “多谢三殿下。”
  洛平说完这句话,人已经倒了下去,周朴连忙上前去扶。
  他讶然发现,这人所站之处已经聚了一滩血水,破碎的衣裳中隐约可见单薄的胸口,上面有着几处深深的犬齿印。
  他一个习武之人看了都觉得疼,这文弱瘦削的人却愣是一声喊叫都没有,还硬撑着与他们说话。群狗啮咬,也不见这人如何慌张畏惧,只在扶起他时,才感觉到细细的颤抖。
  周朴心中震撼,这人精明隐忍又知进退,难怪听说他深得父皇的信任,昨日还被破格提拔,是新晋官吏中风头最盛的。若是能拉拢到自己麾下,想必能有不少助力吧。
  此刻洛平痛得快要晕过去,神智却异常清醒。
  他有些好笑地想,自己总不会就这样死去吧,那岂不是要被大判官打入无间地狱。
  眼帘中是澄澈青碧的天空,仿佛有神明在俯视着他。
  那侍卫替他挡了皇上的惩罚,他替周棠挡了这一场灾难……
  大概冥冥之中,真的有业报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他周棠就要做那个唯一能升他的官罢他的官的人。
  ☆、第十四章 两相激
  周棠很少生病,也不知怎么的,这次却连着烧了好几天。
  那天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掖被角,有只微凉的手给他试体温,他努力想睁眼,可那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等到能睁开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他很不高兴,唤来芸香道:“洛平呢?怎么不见他?”
  芸香回答:“洛大人已经出宫回府了。”
  周棠冷哼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伶俐,洛大人忙碌了一天一夜,定是又累又饿,你不会留他用膳么?”
  芸香心里叫苦:就知道主子会拿她出气,她也想留啊,但哪里留得住呢?
  她垂首,只能照着洛平交代的回话:“殿下您有所不知,今日洛大人在真央殿出了大风头呢,皇上要提拔他做大理寺少卿,给他下达了一个月内熟读《大承典则》的谕令,现在洛大人要忙着应对考核,实在是分身乏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周棠不想再听,拥着被子翻过身。
  “殿下,您的药……”
  “我让你退下你没听见吗!”
  “是,奴婢遵命。”芸香叹了口气,不敢多嘴。这小主子正在闹别扭,看来除非洛大人亲自出面,否则谁也劝不了。
  周棠等侍女退出门外,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小腿在被子里一阵猛蹬,直把那床铺蹬得乱七八糟,还是觉得不解气:
  臭夫子!大骗子!
  什么关心我的话都是假的!明明答应了要留下來照顾我的,现在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不就是升官嘛,看他急吼吼的那个样子!哼!官迷!伪君子!
  以后我要是真的当上皇帝了,就给他全天下最大最好的官做,把他拴得牢牢的,看他还舍不舍得离开!
  撒了一通火,周棠热烫的脑袋稍微冷却了一些,他又觉得小夫子大概也是不得已,毕竟从昨夜到今天,他已经很辛苦了,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而且留宿宫里也不方便。
  嗯……今天就算了吧,周棠想,明天他要是过来的话,我就不骂他了。
  他要是给我带甜糕,我就不生气了。
  他要是再摸摸我的额头,我就彻底原谅他……
  周棠这么打算着,抵不住头晕脑胀,随手拿了床边凉了的药,捏着鼻子喝下去,之后又沉入了黑甜乡。
  可是他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也没见到小夫子的影子。
  留了三碗药准备让小夫子来喂的周棠,一怒之下摔碎了所有的药碗。
  芸香要去打扫那满地狼藉,被他轰了出去:“滚开!不要你收拾!你给我出去!”
  “殿下,您的烧还没有退,太医说这药不能断,不吃药的话,病怎么会好呢?”芸香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被周棠狠狠瞪了一眼,没办法,只好退出去。
  周棠缩在被子里,握着胸口捂得发烫的踯躅玉兔,气哼哼地说:“你不来是吧,铁了心不来是吧,好,那我就是不吃药,我病死给你看!”
  生病中的周棠越发无理取闹,他不相信洛平会真的丢下他不管,就故意断药。
  他觉得,若是小夫子知道他这么不听话,一定会过来教训他的。
  只要他来,他就乖乖吃药养病。
  然而第三日洛平还是没有来。
  周棠的病又加重了,也没有力气发脾气了。
  他只听见外面传来很嘈杂的犬吠,吵得他睡不安稳,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迷迷糊糊中又做了噩梦。
  梦里面的小夫子浑身是血,还冲着他微笑说:“以后我不能来看你了,殿下,你一个人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任性……”
  他在梦里魇住了,吓得浑身冰凉,可就是醒不过来,无论他怎么呼喊,小夫子就是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往黑暗里去了。
  周棠烧得更加厉害,双颊泛着病态的潮红,半夜里难受地呻吟着,醒来的时候连神志都不太清楚了。
  芸香实在不忍心看主子这么消沉下去,打定了主意,偷偷拿了他的腰牌,准备出宫一趟,把洛大人带来劝上几句,否则周棠很可能要熬不过去了。
  芸香来到洛平家里的时候,被门口的阵仗吓了一跳。
  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朝中的官吏,有几个好像还是颇有面子的大人物。
  哎?那个是谁?好像是三皇子?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些人都到了洛大人这儿来了?
  芸香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从大门进去拜谒,便去了后院小门。那夜洛平带她走过这条路,她还能记得。
  后院中倒是没什么人,洛平家的仆役也就那么两三个,大概都跑到前堂照应去了。
  芸香在前堂的窗口偷听了会儿,只听见一位大夫在说话,好像在说什么洛大人尚未康复,必须卧床,不能见风。
  然后三皇子就让大家都回去,不要打扰洛大人养病,过几日再来探望。
  很快前堂也恢复了平静,想是人们都走了。
  此时出来一个老妇,端着食盒往洛平的房间走去,芸香跟上去拦住她问:“洛大人怎么了?生病了吗?”
  老妇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呀?”
  芸香忙答:“我叫芸香,是洛大人的旧识,劳烦大娘帮我向洛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急事,请大人务必见我一面。”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确实面露焦急,老妇应了一声:“你等着。”走进了屋子。
  片刻后她又出来了:“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老、老爷?
  十七八岁的洛平被叫做老爷,芸香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她没时间在意这些了,赶紧开门走了进去。
  门就开了一条缝,立刻就被那老妇从外面关上了,看样子真是一点风也不让进。
  屋子里是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芸香很是诧异,才两日不见,这洛大人怎么生了这么重的病?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忽听到一阵沙哑柔和的声音:“芸香姑娘来了?洛某有病在身,恕不能起身相迎,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吧。”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人的声音,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芸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隔着床帷与他说话。
  “洛大人</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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