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当年离骚_分节阅读_15

  多了一道很特别的菜色。
  那是个看起来不太好看、闻起来也不太好闻的菜。
  说不清是什么肉质做的,不知是厨子的手艺退步了还是怎么,那肉的表面有的地方焦黑一片,有的地方却还是生的,散发着一股腥臭气味。
  六皇子出于好奇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太难吃了!”
  余贵妃看了也没食欲,便命人倒了它。
  那奉命倒菜的小太监认了出来:“这好像是……狗肉?”
  身为爱狗之人,周杨和余贵妃差点呕吐起来:“快点拿走!”
  “是,奴才遵命。”
  那小太监连忙退了出去,他听园丁说过,牡丹花可用肉汁沤肥,于是把菜倒在了园子里的牡丹花下。
  不曾想,当晚,那几株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尽数萎蔫,再看那倒菜的地方,竟死了无数只蚂蚁。
  得知此事,余贵妃大惊失色,连忙叫来太医给周杨诊治,虽然那一口没有吃下去,但周杨到底还是碰了,贵妃娘娘十分担心。
  好在太医说六皇子并无大碍。
  娘娘又让太医去查那倒了的肉汁,太医一验,讶然道:“这是被砒霜毒死的狗肉,断断不能吃啊!”
  一旁的周杨脸色煞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余贵妃见他脸色不对,便问他怎么了,周杨咬紧牙关不回答。余贵妃要派人彻查此事,他也死活不让,闹得厉害了,贵妃娘娘也只得作罢。
  第二日清晨,六皇子寝殿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众人推门而入,只见周杨的床头挂着一只半腐的狗头,犬牙参差,极其狰狞。而六皇子坐在床榻上,已吓得傻掉了。
  直到三皇子进宫来,才把事情压了下去。由于牵涉到自己的图谋不轨,他们没敢声张,散布了一阵疯狗复仇之类的谣言也就糊弄过去。
  六皇子懵了好久才恢复神志,只是之后一看到狗便会吓得魂不附体。
  余贵妃无法,只好割爱,把自己的七八条爱犬也都送回了娘家。
  洛平虽然闭门不出,对于宫中的情况却都了然于心。
  听闻六皇子出了那样的事,无需多想,他就知道那是谁的手笔,一时间百感交集,宽慰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那个孩子成长的脚步太快了。
  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报复,学会了用心机。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这是何等残酷而不可思议。
  洛平知道,这些都是他教的,可他并不想让这个孩子学得那么快那么好。 他还仅仅是个孩子,他不想那最后一点点天真,也这么快就磨光了。
  在矛盾中,他迎来了并不意外的重逢。
  周棠走进这间封闭的屋子,没在他的床边坐下,而是脱掉小靴,径直爬了上去。
  他不提洛平隐瞒自己的事,不提他设计六皇子的事,只偎在他身边,小心地查看着那些伤口,看见特别可怕的,便轻轻吹吹,问他:“还疼么?”
  洛平闭着眼,摇了摇头。
  周棠说:“小夫子,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有多想见你。我已经把《孟子》念完了,你继续给我授课好吗?”
  洛平点了点头。
  “小夫子,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呢?”
  睁开眼,他深深望着他,唤了声“殿下”。
  周棠很高兴的样子:“小夫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躲在你的庇护下了。我会保护我自己,也会保护你。你相信我,好吗?”
  洛平又点了点头。孩子的身体软软地靠着他,明明没有碰到任何伤口,他却感到一阵揪痛。
  “小夫子,以后我们单独相处,你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小棠好不好?”
  “……”
  “好不好?”
  “……好,小棠。”
  他情不自禁地答应,这样喊着他,就觉得心里很软很甜。
  尽管他知道,这个亲昵的称呼,也许不过数年,他就再也不能提起。
  这声“小棠”就好像年少时昙花一现的梦,回想起来那么美,伸手触碰,却会痛彻心扉。
  那是天下人的忌讳,他也不能不忌。
  那是英明神武的圣上,再不是缠着他问“好不好”的小棠。
  他却不知此时周棠心里所想。
  周棠并不是在敷衍,更不是在哄骗。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人锁在自己身边,用尽一切办法锁住。
  他要成为帝王,要给他最大的官做,还要给他最与众不同的地位——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喊他“小棠”的地位。
  这是他给自己的承诺,也是给洛平的誓约。
  为此,他强迫自己快快长大,把曾经的幼稚都收起来,只在这个人面前留一点,来博取他的笑颜和心软。
  两人相互依偎着,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直到洛平因疲倦而睡去。
  周棠静静看着熟睡的小夫子,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手指头缠绕着他鬓边的青丝,一圈又一圈,越缠越紧。
  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在他颈间嗅了嗅,淡淡的药味中似乎还有一股清浅的莲香,周棠忽然觉得一阵潮热。
  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发烧了,可摸摸脑门又不是很烫,而且一点也不难受,于是他仍旧蜷在了洛平旁边。
  不是踯躅玉的味道,迷糊中周棠想,那就是小夫子的味道,温暖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这人就离自己这样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洛平急怒,用力翻过身来,一下子把周棠掀了下去。
  ☆、第十六章 落凰女
  在大夫的悉心治疗下,洛平的伤没有再恶化,其间三皇子送来好些名贵补品,洛平没有推却,但也没有使用。
  孙大娘瞅着好几支雪山参放在那儿落灰,觉得很是浪费,犹豫了几天便问道:“老爷,这参您不吃么?”
  洛平笑说:“近几日燥得慌,不想吃这些大补之物,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吃吧,放在我这里实在是糟蹋了。”
  孙大娘也不跟他客气,高兴地应了,拿回家给老伴炖了锅雪山参鸡汤,吃得她老伴满面红光。
  还有些其他达官贵人送来的吃的用的,洛平大多让周棠带回了宫里。
  说起来那些来探望他的人,好多都比他的官职高得多,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家都知道,官场复杂多变,今日他洛平是个小小的修撰,仗着皇上恩宠,明日他就可能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因而都趁着这个机会献殷勤表关怀。
  洛平对这些做作派早就习以为常了,当初他官居丞相时,门槛子都换了好几个。年少时最不屑的勾结逢迎,到后来他已得心应手。
  谁的礼能收不能回,谁的礼能收必须回,谁的礼既不能收也不能回,经过两世的历练,他心里边清清楚楚。
  他这种谁也不交好谁也不得罪的态度,让原本说他是“轻狂小儿”的臣子闭上了嘴巴。他现在的一句话能让皇上看得极重,太子之位又悬而未决,众臣都在等着看他站在哪一边,可他的态度一直不明朗。
  就连三皇子纡尊降贵亲自来拉拢,也未见他怎么热情回应,不过三皇子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洛平这场病拖拖拉拉了大半个月,已经养好了七七八八。
  周棠有时会来看他,但并不频繁,而且除了第一次过来,其余时候他都和旁人一样,从正门进来拜访,作出一副想献殷勤又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窘态,被人嘲笑便气哼哼地回宫,把一个不得志的皇子扮演得惟妙惟肖。
  所以今天他从后门悄悄潜进来时,洛平颇感讶异。
  放下手中的书,洛平笑问:“怎么?今日不做样子给他们看了么?”
  他知道周棠不会乖乖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就随手理了理身边的床褥。果然,那孩子脱了小靴,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床。
  “不去了,看见那些人就心烦,同样的讽刺说上一百遍也不嫌累!”周棠窝在洛平身边,见他要给自己盖上薄被,连忙摆手,小脸皱了起来,“别,小夫子你自己盖着好了,我都快热死了。”
  洛平见他脸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带着热汗,就自己拢了被子。
  周棠又道:“干脆你也别盖了。”说着伸手就要把洛平的薄被掀开。
  洛平按着被角不让他闹:“我又不热。”
  周棠笑眯眯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热,可是你盖着被子,我怎么给你搽药膏呢?”
  “药膏?什么药膏?”
  周棠从怀里取出一方小瓷盒,献宝似的说:“我从万贵妃那里弄来的。前阵子万贵妃手被划伤了,生怕留下疤痕,父皇宠她,就给了她一盒仙凝脂,说是可以消除疤痕的。”
  洛平看着他:“万贵妃的东西,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小夫子你就别瞎操心了。”周棠趁洛平松手之际掀开薄被,“来,我给你搽药吧。”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留疤,真是多此一举。”
  “不行,我见不得你一身狗咬的伤疤,一定要搽!”
  洛平拗不过他,只得任他摆布。
  心里琢磨着,昨日听前来探病的李学士说,万贵妃脸上身上出了疹子,完全不能见人,太医诊断是花粉过敏,想来这事与周棠也脱不了干系了。
  万贵妃对栀子花过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而周棠带来的这盒药膏里,正散发着一股栀子花的香气。
  洛平心中暗叹。
  后宫里两位贵妃娘娘,一个是三皇子和六皇子的母亲余贵妃,一个是皇上的新宠万贵妃,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是这两个女人最尊贵最有手腕,可她们如今都被周棠设计戏耍了一番,还如坠云里雾里。
  洛平也不知是该夸奖周棠,还是该责备他。
  ————
  周棠兴冲冲地把自家小夫子的衣裳解开,前阵子那一圈圈的绷带已经剥离了,只留下赤裸裸的伤口,缀在面前这具身体上。
  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小夫子是很文弱的,至少穿着衣服的时候给人这样的感觉,现在他发现那纯粹是错觉。
  虽然比不上习武之人那样孔武有力,但洛平的身体也很结实匀称,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瘦,指腹按压上去,肌肉也很有弹性,全然不像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周棠不禁想,小夫子从来没有打骂过他,若是哪天真的发起火来要揍他,说不定自己还未必吃得消呢。不过,怎么才能惹得他大发雷霆也是个问题……
  心里嘀咕着有的没的,周棠下手稍微重了些,引得洛平一阵轻颤。
  周棠赶紧收了手劲,就见那处新长出的嫩肉上给按出了一块红印,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小夫子,我轻点,轻点,呼……”边说他边给伤口吹气,把药膏均匀地抹上去。
  凉凉的药膏很快压住了疼痛,洛平劝慰道:“没关系,不是很疼。”
  他一劝,周棠就蹬鼻子上脸了:“什么不是很疼,看你抖成这样。疼的话就要告诉我啊,闷不吭声的,我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洛平懒得跟一个恼羞成怒的人争辩,捧起书来继续看,随他怎么折腾。
  周棠自觉没趣,只好专心搽药。
  涂抹到腰间的时候,洛平忽然大大瑟缩了一下,口中逸出一声极低的呻吟,把周棠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痛?”
  洛平以书遮脸,摇了摇头:“不,就是有点……痒。”
  难得见到自家夫子不好意思的样子,周棠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么怕痒啊。”
  洛平不答。
  周棠忍住笑:“好了,我不闹你了,还剩下最后一点药膏,小夫子你翻个身,让我给你后腰那一处伤口上完药。”
  正好洛平此刻不想面对他,闻言翻过身去。
  周棠挖出最后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愈合的伤口上。
  洛平硬是忍着麻痒没有吭声,只不过身体本能的反应忍不过去,腰上还是止不住地颤,颤得本来一心上药的周棠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触摸到的腰肢有着少年人的柔韧,背部的脊柱勾勒出漂</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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