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论如何养歪一个影帝·8
排练房里铺满了镜子,练习的时候以便他们多角度观察自己的形体和姿态。正好苏澈需要练习京剧,这里就派上用场了。
每天剧场的练习结束了,回到家里苏澈就会独自到排练房里练习。有时李唐也会跟进去看他排练,兴致上来了就和他排一遍对手戏。
“动作是到位了,你模仿能力强,不过还缺了点什么。”李唐从扮演汉元帝的戏里走出来,拉着他走到镜子前。
偌大的镜子同身后的镜子将空间奇妙地无限扩大,站在这里甚至能看到他们两人的背影被从后方投映到面前。
苏澈清冷,李唐修润,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幅画。
“看着镜子。”李唐站在他身后盯着镜子,附在他耳旁低声道。
苏澈将目光凝聚在镜子里,两人的姿势亲密而暧昧。身后男人的身上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成熟稳重又温和绅士,目光沉静而运筹帷幄,凑在他耳旁吐纳的呼吸吹拂在耳后。
这些日子里,李唐谨守礼节,别说轻薄的举止,连进门都会先敲门。
“你看到了什么?”李唐问。
苏澈专注地盯着镜子里的两人,温热的身体紧挨着他的后背,穿透夏天单薄的衣衫,两人几乎要被体温融化在一起。
李唐忽然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落在他的眼角,又缓缓地逶迤划下,宛如泪落下的轨迹:“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不是林笙荣。你在试图了解他,模仿他,却无法成为他。”
一个好演员,必须善用他的眼神,喋喋不休的嘴巴和机械移动的手脚都无法取代可以传神的眼睛。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让观众知道他在看什么。
镜中的苏澈不染纤尘,洗尽了人间铅华。
但谪仙一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只能激起人的敬重心,而不敢生出半分狎昵的念头。这样的林笙荣,只会让人想把他供起来烧几柱香以示敬仰——分明是一樽菩萨,敬而远之都来不及,哪里敢往床上带?
林笙荣扮演的戏子孤寂冷傲,只是转眄流精之间的多情却宛若一池醉人的酒,满载着浓浓春意,拥有让人飞蛾扑火的力量。他斜睇着蔑视跪倒在他脚边祈求他注视的人,是媚的,但不是妩媚,而是冷媚。电影的后期,林笙荣和戏子融合,以至于分不清哪个是他。
苏澈清冷有余,魅惑不足,全无多情的姿态,倒真像个苦行修士,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冷又硬。这是李唐最为担心的部分,偏偏相处的时间里苏澈一直未能掌握其中真谛,他只能想出一些险招奇招来治治病。
“表演要让姿势配合字句,叫字句配合姿势,不可过分,不可乖离。”李唐一手捏住他的下颔,“仔细看镜子。一个戏子不会有这样绝尘的气质。演员的责任,要让人的美德和丑恶都通过你的一举一动揭露出来。”
那只手掐着他的下巴,距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寸远。苏澈瞳眸渐深,眯起的眼尾流露一丝危险。
李唐仍不肯放过他,偏过头端详他光润的侧颜:“冷漠,疏离,不可亲近,无法狎昵。这样的你,要如何扮演戏子?”
绵长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温热中带着酥麻的痒意,苏澈控制着自己急促了几分的气息,但身体却远比他的意志诚实,流淌着的血液湍急,隐约有沸腾的趋势。李唐的体温还在不遗余力地传过来,不停加热着他的躯体,传遍四肢百骸。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对这个人,产生了欲念。
这个不知轻重、百般接近他撩拨他的人。
“谈过恋爱吗?”李唐问。
苏澈僵硬的肌理在蛰伏,隐藏着战栗的渴求。“没有。”他回答。
李唐一脸糟糕的表情,似是无计可施:“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做出被欲望支配的表情?”
苏澈沉静若水的五官隐隐透出一丝古怪,他平平淡淡地回应:“是啊。”
李唐突然一把将他推到镜面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桎梏他的肩膀,鼻息交缠,四目相对。
“苏澈,我要你和我谈一场恋爱。”李唐笑容浅淡,却带着上位者的威慑力,“虽然是为了《戏子》,可是这样坦率地将目的摆放在谈判桌上,远比那些遮掩着互相猜忌的爱情要来得真实。我不会欺骗你,更不会利用你,既不是出于新鲜,也不是出于欲望。”
苏澈望进他的眼睛,这双黑眸干净清澈,让人想看他欢愉地泛起波澜,也想见他被打碎骄傲支离破碎的隐忍。
“我比你虚长十岁,如果你愿意,我能是你的父亲、兄弟、朋友、爱人。”说着,见苏澈全无反应,他便威逼利诱道,“或者你听从我的安排,享受我带给你的荣耀。又或者,让我像那些胁迫戏子的人一样胁迫你。”
苏澈眼底缠绕着散不开的黑气,目光掠夺着张阖的唇,垂下的眼睫遮掩了情欲:“您在威胁我?”
李唐怕他起抵触情绪,半真半假道:“我的威胁,正如你的抗拒,只是《戏子》剧情的重演。”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深情,天知道他根本没和谁扮演过情侣,也不知道这情深是不是不伦不类,“找一个演员当情人多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扮作什么样的,你若是风流,我也能一天变一个样让你尝遍新鲜。”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吧。”苏澈任由自己被按在镜面上,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九九。”
抬眸的一瞬,唇边漾着笑,眼角眉梢浸润着欲望,直白地展露给面前的人。
李唐怔了怔,下一秒兴奋得热血沸腾:小天使演技真他妈好。没白费他一番心思,简直立竿见影。
回到房间洗了澡,李唐给自己修了脚趾甲,磨得圆钝了才想起来没给苏澈准备指甲刀,于是拿着一套修剪指甲的工具去敲他房门。
苏澈打开门,身上穿着浴袍,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头发也还是潮湿的。
李唐眼睛朝下一望,望见两只白皙清瘦的玉足,踩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
本打算送出来的指甲刀,李唐想也不想就不给了。有道是喜欢一个人时就不会送对方书,相反而是借出,这样一借一还再借再还,见的面多,接触也多。指甲刀亦然。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挣扎两下,抵挡不住诱惑。
“我猜你这段时间没剪指甲,家里只有一套,你现在就剪了,我好拿回去。”
苏澈找了一张纸垫着,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剪脚趾甲,利落剪完了就要收起来,肩膀一沉被人稳稳压住。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李唐单膝跪在地上,拾起磨砂棒,一只手捏住他的脚掌,另一只手拿着磨砂棒帮他将磨趾甲。
一个缱绻温柔的青年雌伏般跪地垂首,细心专注地帮人修剪趾甲,只怕谁也无法伸出抗拒的手。
苏澈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绒软的发顶,发梢细碎的水珠沿着弯下的脖颈滑进浴袍,沾湿衣领。方才睥睨地发号施令命令他恋爱,而现在这人又跪在他面前,百般细致地宛如敬奉神灵一样帮他磨钝尖锐的趾甲。
他在费尽手段地对他好,耍尽心机地诱惑他。
苏澈竟不厌恶,明明对方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可他的心海里仿佛在咕咚地沸腾冒泡,丝丝扣扣的愉悦浅浅地缠绕而上,从他的意识深处推倒一堵墙,清晰地来到他面前。
苏澈的目光注视着对方低首时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那温腻的肌肤一定带有暖人指腹的触感。他的心脏喜悦地跳动,乱了频率,嘴唇干涩,脑海里的思绪千变万化,某个亵渎的想法几乎要挣开锁链。
“好了,赶紧休息。”李唐拍了下他的脚掌,勉强收回自己的眼神,怕再多看一眼就露馅了。
苏澈眉头一皱,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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