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纸扎店》第六章 车祸的真相

  时间不长便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出来接我们，是沈飞的堂弟，叫沈男，看他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想来这堂兄弟应该是感情非常深。
  小沈庄经济发展也不怎么样，沈飞家的房子尤为破旧，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房子了，床都没有，还是老式的土炕呢。
  沈飞的父亲就在屋里炕上躺着，头发花白，而且只有一条腿，哭的眼睛都挣不开了。看到赵师傅，就哭着扑过来说：“大师啊，大师啊，我家小飞死的冤啊，他是被人害死的。”
  沈男赶紧扶住劝道：“大伯你别伤心了，那个司机肯定会抓到的，他跑不了。”
  结果沈飞的父亲还是哭着说：“不怪人家，不怪人家，是有人把小飞拽到车轮底下去的，是拽下去的啊！”
  赵师傅坐到炕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小飞跟你说的？”
  这下沈飞的父亲哭的更惨了，只是点头，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人推到车轮下的，我又想起刚才自己的经历，不免一阵后背发凉。
  沈男的父亲叹了口气说：“我哥就小飞这一个孩子，受的刺激太大，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老说看见小飞了。也可怜小飞这孩子，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给家里留，都没睁眼看我们一眼，就走了。”
  赵师傅说，想看看沈飞之前住的房间。
  大叔点点头，沈男就带我们进了沈飞的屋子，窗户本来就小，加上今天又阴天，屋里光线非常的暗。沈男忙进去开灯，但是老式的灯泡，也没有多少亮度，开了屋子也并没有亮多少，还是一样的压抑。
  赵师傅站在屋子里那成排的奖状面前，有点发呆，我环视四周，屋子里面非常的简单陈旧，但又收拾的十分整齐。
  沈男说：“这间屋子的东西还没有动过，我哥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哥从小就成绩好，而且要强，他家里有多艰难，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大伯架着双拐，勉强生活自理，所有事情都得靠我哥一个人，但他从不要别人额外的照顾。
  上初中的时候，他每年都是年纪第一，上高中后如果不是周六日和所有假期全部在外面打工的话，他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我爸爸劝过他，让他不要这么为难自己，上学的费用我们可以帮他想办法。但是他说，大家都不富裕，我们已经帮他很多了，我上学也需要花钱，他不想太拖累我们，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总得自己扛起来才行。
  上大学的花费全部都是他自己挣的，而且还得负责大伯的生活费。
  他以前经常跟我说，要尊重每一个认真跟你竞争的人，公平竞争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耍心眼玩手段是对自己的侮辱，故意相让，是对对手的不敬。
  好不容易马上要毕业了，眼看着就要熬出头，怎奈又出了这种事情，这么好的一个人……”
  说着，沈男的泪珠子又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看着这个哭泣的男孩，我本来想劝他几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尝试了几次张口，后来自己居然也跟着他哭了起来。
  同样是家道艰难，但是沈飞选择了和只会卖惨的陈家强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态度。
  赵师傅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就带着我们出去收拾，赵师傅是专门做这行的，各种流程都非常熟练，再加上用的都是自己家的东西，很快就都准备妥当了。各种仪式我也不想多赘述，中午过后，该走的过程就都走完了，下午出殡。
  灵堂就搭在狭窄的院子里，我看着他照片上那张年轻的脸，竟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就进了沈飞的那间小屋。
  因为搭灵棚，所以把房间那个不大点的小窗户也给挡住了，我抬手去开灯，灯呲呲闪了两下，竟然又灭了，我开关几次，都没有再亮起，便知道是灯泡坏了，这种老式的灯泡本并不怎么耐用。
  屋子里太黑，我转身想要出去，结果背后一阵风过，门居然被吹得带上了。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我伸手去摸门把手，抓了一把没抓到，我心里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人类对于黑暗有种天生的恐惧，虽然现在是大中午，但是毕竟是刚死了人的人家，还是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刚想把手机拿出来照明，眼前黑暗里突然出现了沈飞的模样，他还是昨天早晨出门时的那个打扮，手上提着两份早餐，看他站着不动，扭头朝左右看，倒像是要过马路了，先看看左右的车。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猛地在他的背上推了一把，可能是用力猛了，沈飞并不是被推的向前跑去，而是直接被推的栽倒在地，然后那个黑影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前面拽，沈飞却并没有看前面拉他的人，而是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左边，张着嘴好像是在大声呼救，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他左边重重的撞击到了他的身上，沈飞直接被撞的飞了出去，然后满身是血的落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还吃力的抬着头，好像是在喊什么人来帮他，但是并没有任何人过来帮忙，随着失血量的增大，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但眼睛还是睁着的，嘴唇还在动，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过了好长时间，他终于不动了，但眼睛却一直是睁着的。
  虽然这是连续的，持续很长时间的一段画面，但是在我眼前全部闪过基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完全不需要时间一样，这个车祸的过程直接就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的手终于按亮了手机，借着屏幕的光亮，我赶紧拉开门出去。
  惊魂未定的我，深呼吸好几次，才算缓过点神来。我也不知道是自己有了被人推差点出车祸的经历，然后又听沈飞的父亲说了那些话，所以这两种信息在我脑子里混合成了这么一段画面，还是什么其它原因。
  假设，我是说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鬼的话，沈飞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的很不甘心，现在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那也得告诉我凶手是谁吧，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黑影，就算我想要为他申冤报仇，也不能够啊。
  所以我还是更倾向于这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
  下午就是出殡，刨坟，埋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跟赵师傅说了在路边我觉得被人推的事情，还有我在沈飞屋子里的经历，以及我的猜测。
  赵师傅却一点都不吃惊，说：“沈飞他爹说对了一半，沈飞确实是被害死的，但不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