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太阳高挂空中,邹娴却带了两粒猫熊眼到学校。由于她没邀请任何人,所以自愿负责热狗摊位。
范姜云在中午时带了一票人打邹娴班上的摊位前经过,害她忐忑了几秒,急忙回避与对方照面的机会。不过范姜云似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挥着包了一圈手帕的手腕,带领其他人走到另一边去。
这一幕让邹娴猛然惊愕,同时一直纳闷为何牟允中没来陪范姜云?这一发呆之下,被夹在长筷尖端的热狗一下子又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造成一桩小骚动。
“哎哟,油都弹出来了!邹娴,你专心一点,别把油锅砸了。要不要我们换个手,你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邹娴忍着手臂上的灼热,紧咬牙关地将金黄酥脆的热狗从热腾腾的油锅里捞了出来。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她与同学忙着卖热狗,然后清理桌面、刷锅子及善后,等到她步出校门来到候车处,垂头瞄表时,才发现已快要五点半了。
站不到五分钟,一辆熟得不能再熟的机车霍然在她面前停下,让她颓丧了一整日的心情,正式跌进了深山谷底。
“邹娴,上车。我有话跟你说,十分钟就好。”牟允中摘下安全帽后,冲口就是这么一句。
邹娴硬生生地对他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把眼睛调开,刻意张望着公车。“有什么话,现在说不也可以?”
牟允中忍下难堪,很快地对她说明来意。“我为我昨晚贸然的行为跟你说声抱歉。我想你是对的,如果我有诚意的话,应该让范姜去挑个她喜欢的样式。”
“不,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会比较喜欢自己挑罢了。很抱歉,如果我昨晚的态度让你误会……”
牟允中苦笑地耸耸肩,表示他并不真的放在心上。“你只是把自己的感觉表达出来罢了,犯不着愧疚。不过,我必须修正自己昨天说的一句话。”
“你指的是……”邹娴无法掩饰好奇。
“有关我对范姜的感情这件事。”牟允中将头掉转回来,直望进邹娴迷惘的眼眸,“昨天我说‘当然没有变’,这是实在话,因为我们打从国中至今就是如此,不像一般情侣,反倒像兄妹。不过我对你……”他说到这里时,犹豫了几秒,几度摇头后,才打消原意,转口说道:“等一下我会再和范姜谈个清楚,回家后可能是入夜了。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说届时我可能会想找人聊一聊,不知道我还可不可以打电话给你?当然,如果超过十一点的话,我就不吵你了。”
邹娴静静地咀嚼牟允中话里的意思,他那么小心翼翼、深怕被她拒绝的态度,像在跟她暗示什么似地?
莫非他是打算再次和范姜云摊牌?
莫非自己与牟允中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真被牟定中一语道破了?
如果范姜云没办法接受事实,再次想不开的话怎么办?
还有,自己的情况是否又好过范姜云了?
如果牟允中转回头发现她其实不比范姜云好到哪里去的话,又怎么办?
一个假设接着一个闪进邹娴的思绪里,成串的问题便在她胸际堆成了一座小山,压得她心口好闷。
尽管如此,邹娴毕竟是个平凡女孩,她虽善良,但也有私心;她虽悲天悯人,但也难免会嫉妒情敌。这时候,“爱不是占有”这句老掉牙的鬼话早已被她否认得一乾二净了。
因此,她对牟允中点下了头。“好,我等你电话。”
原本一脸肃穆的牟允中豁然开朗起来,他那紧抿的宽唇顿时咧出一记憨笑,接着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
这时,她的公车正巧也来了。
牟允中见状,赶忙将自己的机车稍微往后挪了数步,吱嘎的后车门便在两人之间旋地弹开,这让邹娴没有藉口再多逗留一秒,只能趋前而上了。
上了车的邹娴倚门而立,两眼贴向玻璃窗,俯视窗外的牟允中跟着公车并驰。突然,他竖起大拇指对她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然后便慢下了车速,任邹娴随着公车渐渐远去。
一路上,邹娴怀抱满腔喜悦,回到家里已近七点。匆匆吃完饭后,她快速地洗了澡,陪着奶奶看完新闻报导及连续剧后,又顿觉无事可做。
回房间看书嘛,简直是骗自己;和妹妹、弟弟玩跳棋,又老是下到别人的子;每当电话铃响,她一定跑第一,结果是期望愈多,失望愈大。总而言之,她的心悬浮在半空中,七上八下根本定不下。
最后,是父亲邹隽易一句话提醒了她。“小娴,今天累了一整天,要不要提早上楼歇着?”
邹娴马上松开撑着下巴的手,挺胸打起精神对目光炯炯的父亲说:“不!我还不困,我想继续看电视。”
邹隽易睨出异状,没对女儿做任何表示,只是回头丢给老婆一个奇怪的表情。童玄羚轻晃了一下头,要他别问太多。
当其他人陆续回房休息时,邹娴着实大喘口气,轻松地瘫坐在沙发椅上。不过,她还是坚持守在电话旁,望着电视萤幕上的影像发呆。
邹娴知道牟允中还没回到家,所以告诉自己再多等一个小时。
结果等到十二点时,电话仍静悄悄地。于是她开始神经质地检查线路,怀疑是否有接触不良的情况,这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邹娴再也按捺不住冲动,拿起话筒直接拨到牟家去。
只是当邹娴一听出接电话的人是牟定中时,她又毫不迟疑地挂上话筒。
现在,她呆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直觉一定是发生了很糟很糟的事了。
莫非范姜云不愿妥协,又闹起自杀了?
莫非牟允中在路上翻车了?
莫非他们还是决定在一起?
就算情况走到这步田地,牟允中照理也该打个电话知会她一声才是,但事前他有说过若超过十一点的话,就不吵她的。
诸多假设让邹娴紧张得啃起指甲,她想哭,又找不到哭的理由,想生牟允中的气,又发现他没做错什么事,怪来怪去,都是她自己找来的麻烦。
最后邹娴强迫自己上楼,奈何摸黑躺上自己的床又不得好睡,她或躺或卧、或坐或立,这种牵肠挂肚的难受感觉是邹娴生平头一遭遇上。
恋爱真不好!单恋的感觉更伤神伤身。
好不容易,邹娴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睡着了。临睡前,她还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这么笨了!
◎◎◎
翌日,对邹娴来说是最难熬的一日。
她在朝会时昏倒了!她像一只四肢被缚、等待祭献的小猪仔一般,被同学与老师扛进保健室休息。由于她面色苍白、眼袋黑肿,血压低于正常指数,当场被护士强制扣留于病床上。
干时不太跷课的邹娴能在病里偷闲,心里也满甘愿的,只是这种甘愿的程度在范姜云出现在她床边时,疾速降到最低点。
“怎么样?头还会晕吗?”范姜云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说了些客套话,“你该多做些运动的,看是打球或慢跑都好。”
眼前的女孩是来者不善,所以邹娴闷声不响地盯着对方瞧,她边瞧边想,揣度牟允中和范姜云之间的发展。因为范姜云化了点淡妆,红润的面颊让她有来神采奕奕、信心十足;反观邹娴,憔悴的神色令她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不战而逃的蠢念往她脑里大肆作祟,自然不敢贸然去碰那个禁忌的话题。
范姜云见她毫无应话的意图,也就不客气的说:“像我,平时体力不错,所以就算失眠,熬个一夜也不会体力透支。”
邹娴闻言一愣,不解地瞟了范姜云一眼。四眼接触之下,毋需言语的凭藉,邹娴已感受到对方眼里传射出来的敌意了。
“你来有什么事?”邹娴问。
范姜云脸上浮现一股同情。“我来告诉你结果啊!昨夜你想必久等了一夜吧!我说牟允中也真是粗心,如果及早告诉我他跟你有约的话,我一定会提醒他挂个电话给你的,偏偏他拖到凌晨两点才想起这档事来。”
“是吗?”邹娴暗自庆幸她的脸色已够苍白,再难看也不过如此。“那么我宁愿听他亲口跟我说。”
“听他说什么?推托之辞吗?别傻了,男生都是三心二意的,先爱上了一朵花,喜欢就占为己有,以后看上另一朵,则可以把以前说过的话撇得一乾二净,甚至否决昔日的交情。哼,也唯有喜新厌旧的人才敢把这种话说出口。”
邹娴想出言反驳,但她实在没办法为牟允中辩白。“你会这样说,我想是因为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我没办法接受事实?”彷佛受到莫大的侮辱,范姜云防御式地提高了音调,尖刻地说:“笑话!我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追,何必单恋他这枝草,更何况还是那种见异思迁的薄幸草!”
邹娴的态度依然谨慎,但脸上已显露不信的强烈表情。
范姜云是个极度敏感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连想到牟允中。她傲然地问:“牟允中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
“没有。他跟我还没谈到那么深的话题。”
“你说谎!他跟你说了,对不对?他说我自杀过,对不对?因为我不甘心被甩,所以才想不开地缠着他,对不对?”
面对范姜云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邹娴一反常态地镇定下来。“他从来没有跟我谈起这件事。事实上,他很关心你。”
“关心?少骗我了!你和牟允中是一丘之貉,表面上善良温顺,实际上却坏心得很。
你以为他真的爱上你了吗?别傻了!他只是觉得你很新鲜、很好哄,想藉着你来甩掉我,等你的利用价值没了,也大概是你梦碎的时候。”
邹娴眉心微蹙,低声说:“你的想法未免太一相情愿了。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的话,随便你怎么想。”
“你现在很得意?你认为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很光荣?你是什么样的女孩,十几年和他住得那么近,啥事都没发生,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你说你到底安着什么样的心?”
邹娴觉得被骂得冤枉。因为不论是在感情或言词上,牟允中都没有跟她许下任何的承诺,他甚至要在取得范姜云的谅解后,才肯对她表明态度,因此邹娴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下斥责对方的冲动。
范姜云秀眉微扬地睨着她。“无话可说了吗?”
“没错。因为你这样子,让我很难跟你沟通,就算说破嘴,你还是认定我和牟允中有罪。”
范姜云冷然而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又不是上帝,你们有没有罪可由不得我来判定。不过话说回来,我和牟允中分了倒好,省得他妈妈老要担心,怕我吃定了她儿子。今后,这个讨人厌的问题恐怕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邹娴看着范姜云强扮出潇洒,再次强调,“你真的误会我和牟允中之间的关系了。”
范姜云以一种看透了的眼神斜睨邹娴,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想,如果牟允中发现你和我其实是同样别扭的女孩时,不知会不会后悔,大喊上当。”
邹娴面无表情地躺在小床上,心底却因对方的这句话大受影响,因为这正是她所担心的事。
“你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范姜云继续说。
邹娴极度不悦。“我天生就长这样,不是装的。总归一句,你来就是要我难度日就是了。”
范姜云微耸肩头,不置可否。“如果我们互换立场,难道你就会轻易放过我吗?”
邹娴想了想,老实的说:“应该不会。”
范姜云掀起得意的笑容。“真高兴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邹娴不了解范姜云言下之意,眼带疑惑地盯着那双紧扣在小腹间的双手思量着,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蜘蛛网陷阱间的小昆虫,而渐渐察觉出范姜云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某种目的……
说着说着,范姜云又故计重施,“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牟允中的事呢?”
“就算我想知道,也不会找你问。”邹娴冲着范姜云脱口而出。
范姜云没被激怒,反而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就那么信任年允中?”
“不是,我是信任自己的判断力。”
“说得好!不过你又怎能确定你的判断力不会被感情蒙蔽呢?”她将目光调转回来,直视邹娴。“你难道不曾纳闷他昨夜是在哪儿过的?为什么他会忘记打电话给你?难道你不想找出真相,视情况再下决定?喔,等等!先别急着回答,如果你说‘没那个必要’的话,我可真是要对你大失所望了。”
邹娴快被她烦死了。“你有话就说吧!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牟允中昨晚在我房里过夜,不过请你放心,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当然,前提是你要有办法看牢他,让他不再变心。”
邹娴怔然一愣,消化了范姜云的言下之意,轻“喔”了一句,好半晌不答腔,但心里却已暗潮汹涌。
“只有‘喔’这么一句?”范姜云蛾眉轻挑。
“不然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的想法啊!这时你还坚信自己不受感情操纵吗?来吧,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们的个性那么像,你不用刻意再佯装了。”
邹娴很恼,不理会她自信满满的嘴脸,反而以更淡漠的口吻说:“这是你和牟允中之间的私事,我不便过问。”
“少自欺欺人。虽然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我知道你在乎得要命。你一定觉得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邹娴实在没那个耐性,更无多余的精力继续跟范姜云磨耗下去,她甚至希望护土小姐能及时出现,赶她回教室上课。但老天爷打昨日起,恐怕已执意要跟她作对了。
“范姜云,我很累了,你若有话,就赶快说吧。”邹娴想挪身拿水杯。
范姜云很快起身,传了水杯给邹娴,然后以忧心忡忡的口吻说:“我替你捏把冷汗呢!”
邹娴以水润润乾涩的喉,很不客气地说:“别装得太过分,我还没傻到无法识破你的伎俩。”
“是吗?不过你拒绝听过来人的经验谈,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范姜云回以颜色地反讽。“我是已看透和牟允中的这段感情,也早有心理准备了,虽气他薄情寡义,但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再去死一回吧?”
邹娴猛地抬首,一脸吃惊地瞪着范姜云。
她挥了一下手,“别紧张。我现在懂事了,可不会再做那种傻事。不过瞧你这种态度,要说服我牟允中没跟你提过任何事是真的很难。现在,给你机会,只要你肯问,我一定照实回答。”
邹娴的心里正拚命挣扎着。
俗语说:情人眼里素来容不下一粒沙。邹娴年纪尚轻、未历世事,根本就是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外界的流风流雨,所以,说她不想窥探牟允中和范姜云之间的私情是做作的,但老在计较过去似乎心窄量薄了些。
几度考虑后,邹娴才问:“你们之间很亲密吗?”
范姜云闻言垂下了浓密的眼睫,迟疑数秒,彷佛不太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最后又改变主意,抬手拨开垂颈的短发,将右领拉开,微弯下身,好让仰躺的邹娴能把她颈项上的玫瑰唇印瞧个仔细,然后她轻声地说:“虽然他提出跟我分手,而我也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相信这个印子应该可以解释我们昨天干了什么样的好事。”
观察到邹娴眉心紧蹙、双唇微颤后,范姜云直起身子,将领子翻正,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在国中时就已经不是‘女孩’了,你说我们之间还能多亲密?对你来说,这种超友谊的关系可能很难被接受,不过,我既然决定把这么私人的事告诉了你,也就不怕你看轻我。”
“我并没有看轻你。”邹娴低着头,怅然地否认。
“但你心里在笑我笨,对不对?笑我都要被人甩了,还任他糟蹋身子对不对?哈,这也难怪你要笑了,因为你没有那种疯狂陷入爱情的经验,当然体会不出我的感受,自然也不懂牟允中之所以对你着迷的原因。”
邹娴不答腔,一迳地想若昨日苦等一夜电话的情景。她不了解,为什么牟允中要这样耍弄她?
这时,范姜云将音调放软,以过来人的身分告诫她。
“牟允中是个很体贴的情人,他有耐心、肯在小处迁就女孩子,让她们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宝。因此我对他非常死心塌地,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但是在感情上,他毕竟还不稳定、还不成熟,爱情之于他是唾手可得的,因为太容易,也就不怎么珍惜。而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对他的态度总是冷淡、被动的,甚至一见到他就躲,想想,对一个老是在陷阱里捡起自投罗网的猎物的猎人而言,你是个多么具有诱惑力的饵啊!但是你若想栓住他的话,行为和想法可就不能再那么死板了,否则我这样让步不啻白白便宜了其他女孩。”
邹娴仍是不发一语。范姜云的话,她究竟该信多少?因为她所听到的牟允中和她心里的牟允中并不能相叠在一起。
但既而一想,他与范姜云早有肌肤之亲,就连和人家分手时,都还是藕断丝连,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会是她心中倾慕已久的男孩吗?但是她这个私下暗恋着他的邻居会比范姜云还了解他吗?
邹娴心中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使她的信心开始动摇。“你说……白白便宜其他女孩是什么意思?”
范姜云颇无奈地摇着头。“你也够天真了。难道你以为我是你唯一的情敌吗?”
邹娴的头仍是发胀难受,所以反应慢了些,必须集中心力才能领会范姜云的意思。
“你是说……”
“我是说,你太不了解牟允中了!咱们省去肤浅的相貌不提吧,单轮他的才情及办事能力就够引人注意了,因此他根本不用招手,自然会有女孩子来亲近他。所以你该了解,我以前那么爱吃醋、那么容易小题大作,并不是平空想像出来的,而这种揪心的感觉留待给你自己去体会了。”
邹娴其实并非耳根子软的人,但这时她已没了主张。“你怎能一下子放得那么开、那么洒脱?”
范姜云苦笑一声,潇洒地甩动俏丽的短发,释然地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啊,也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坦白说,我的心态要一段时间才能平衡过来,原因还是在于我并不讨厌你,反倒欣赏你。所以我希望你知道如何去掌握牟允中的个性、去容忍其他女孩的存在,否则同样的事是会再发生的。”话到此,她起身离座。“我似乎太碎嘴了,但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毕业考一结束,我就直飞美国,所以先跟你说声再见了,并祝你们两人的爱情一帆风顺。”
邹娴趁她还没踏出保健室前,唤住了她,“等一等,范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牟允中现在在哪里?”
范姜云顿了一下,才说:“他应该已到家了吧!”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邹娴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平息心底的创伤。她知道自己无法度过接下来的几堂课,于是趁护士小姐进来看她情况如何时,跟她要求请病假回家休息。
护土小姐见她的脸色不见转好,反而更苍白,就答应帮她开了一张病假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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