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寨夫人》第二章

  他一向称不上仁慈。
  真的!尤其是他接下冷鹰堡寨主的重任之后,他心里想的,就只有这一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他有责任确保他们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不论他要做的是否合法。
  苏苏想着她必然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因为当她睁开眼睛时,四周是一片漆黑,而她全身上下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她果然死了!苏苏想,车子出事了,她被远远、高高地抛出窗外,然后重重跌在地上,不是死了是什么?还有什么好理由能解释她此刻这种缥缈不实际的感觉?
  唉!爸妈一定很伤心。虽然她是个女的,又傻又胆小,但她终究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而他们一直以来都那么疼她宠她。想到这里,苏苏心里很难过,真希望自己死前能有机会安慰一下父母;她让他们操了一辈子的心,死后怎么还能要他们为她伤心流泪?她死了就死了,反正又不痛,如果她能告诉他们这点就好了。
  苏苏吸了吸鼻子,诧异地发觉自己脸上都是泪。她又哭了!怎么会这么糟呢?连做鬼都只能做个爱哭鬼!她想着,立刻止住啜泣,一再要自己勇敢些;爸妈不在身边了,哭瞎了双眼也无济于事。
  她慢慢摸索着站起来,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周围的一切虽然模糊不清,却不真是那么漆黑而不可辩识了。
  苏苏看见四周有树,高的矮的都有,枝叶稀疏,像她在某张图片里看见的冬天景色。这么一想,她开始觉得寒冷,真的好冷好冷!血液几乎要结成冰似的冷。她还有血吗?苏苏不知道,但一个死人是不应该有冷热感觉的不是吗?
  这是苏苏第一次怀疑自己也许不是真的死了。她极目四望,希望能发现失控坠毁的游览车以及其他同学的踪影。可是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大地暗得像世界未日般,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更骇怕得不敢移动。
  “刘玉如!郭秀美!你——你们在吗?”她颤抖着呼喊同学的名字,回答她的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凄厉似鬼哭神嚎。苏苏又哭了!她惊惧地想到——也许同学们全都死了,而她是唯一活着的一个。
  不!这里好恐怖,又黑又冷,还不晓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她情愿自已和其他人一样死掉,也不要独自待在这个鬼地方!
  不如往上爬吧!她在绝望之际忽然兴起这个念头,急忙又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是的!她总得试一试,呆坐在这里会死的,不是恐惧而死就是被冻死;她无论如何都应该试一试。不过,话说回来,初春的夜晚怎么会这么冷呢?台湾就算在冬天也不曾这么冰冷啊!
  苏苏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试着沿山壁往上走。她略为弯腰,手接触到地面,没有摸到湿冷的小草,却感觉绵密的刺痛。
  她睁大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张开的嘴也发不出声音。雪!她摸到的是雪,她感觉得出来。某年冬天,她曾和父母在合欢山上摸了个过瘾。苏苏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坚强在刹那间崩溃了!怎么会有雪?怎么会?现在是春天啊!她参加的是春假旅游不是吗?台湾的春天为什么会有雪?
  她不断发抖,跪在地上摸遍了四周的地面,除了她坐的一小块地方,周围几乎全是冰冷的雪。苏苏用尽全力绝望地哭喊,倒在地上将脸贴向刺骨的冰冷,任恐惧和身下的霜雪慢慢夺走她的体温……
  ???
  “大哥!大哥!快来瞧瞧我捡了什么回来!”几声大喊略为激怒了正在大厅沉思的冷剑晨,他挑起浓浓的两道眉,瞪视着由外奔进来的兄弟。
  “我让你捡垃圾去了吗?”他沉声道。“你正事不做,在那儿嚷嚷什么?”
  “谁说我没干正事来着?”冷剑英嘻皮笑脸的,将手中的布袋子提高了些。“喏,正事在这儿呢?陷阱我全巡过了,有三只毛兔子。”
  “就这样?”
  “现在是冬天,外头还下着雪呢!有几只兔子笨得掉进陷阱已经不错了。”冷剑英不理会长兄难看的脸色径自道:“其实这又何必呢?做陷阱捕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够山寨里的弟兄填肚子,我们干嘛不——”
  “够了!”冷剑晨用力一拍桌子。“时机不对,一切小心为上,你要我说几次?”
  “好!好!山寨里你做主,你说了就算。不过我得提醒你,大哥,弟兄们都是些粗人,饿急了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啊!”
  “你管好自个儿的事就成了,犯不着操心我的。”冷剑晨放缓了语气,脸色也平和多了。冷鹰堡的历史久远,而他从已故堡主手中接下它才不过两年,要改变一些积习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说说看,除了三只兔子,你还捡回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问。
  冷剑英哎呀一声,随即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向前。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回我真的捡回来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喔!”他拍拍手,两个人抬了个大布袋进来。“我带回来一个人,大哥,好像是个女孩,穿着很怪异——”
  “你带了个人回来?”冷剑晨蹙眉,眼里凝聚着怒气。“你是傻了还是呆了?现在是什么时局?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居然带了个陌生人进寨子?”
  “她倒在雪地里不省人事,不管她的话她会冻死的。”整个山寨里就冷剑英不怕这个大寨主发怒;他边说着,边动手解开布袋的绳子。“你先看看她嘛!之后要处罚我也成,她实在太特殊了,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冷剑晨扯扯嘴角。
  “可别告诉我你带了个鬼回来。”
  “她虽然丑了点,却绝对是个人,不过也许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了。”冷剑英终于打开布袋,然后慢慢掀开那用来裹着那冻僵的小东西的毯子。“喏,看看这个,你能说她不是我们所见过最奇怪的东西吗?”他哈哈笑道。
  ???
  那的确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所见过最奇怪的东西!而除了用“东西”这两个字外,冷剑晨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字眼来形容眼前这个小东西。
  她很小,又瘦又小,虽然勉强看得出来是个女的,但实在和时下丰腴的女子相差太大了!怪不得冷剑英要说她丑了。还有,瞧她穿的是什么?一件白色的短袖衣裳,正面画着呆呆的怪兽;然后是那件湛蓝色的——那算什么?不像裤子又不像裙的,短短的,露出一双白嫩匀称的腿。看来他在山寨待久了,竟不知道女人的服饰居然已经进步到这种近乎怪异的程度!
  “你从哪里把她捡回来的?”冷剑晨终于开口问。“你确定你带回来的不是具尸体?穿这个样子倒在雪地里,要冻死是很容易的。”
  “她运气好,遇上了我。”冷剑英笑着说,随即又神情一整。“不过我是在陷阱旁不远处看见她的,她是怎么瞒过守卫的眼睛而进到寨子里来,这点倒真是令我百思不解。”
  冷剑晨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冷鹰堡弟兄众多,戒备也非常森严,有武功底子的大汉都不见得能闯进来,这个瘦弱的女子又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问题我也很感兴趣,不过恐怕只有等她醒了以后才能从她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冷剑晨再次看了那女子一眼。“先带她进去吧!让仙儿照顾她,找大夫看看她究竟活不活得了。”
  “大夫?上哪儿去找?”寨子里没有啊!冷剑英蹙眉。
  “替马接生的那个家伙不是吗?上回胡兄弟断了手就是他给接好的不是吗?”
  “可是——这不一样,大哥,她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她死倒还省事。”冷剑晨冷冷道:“我不会为了她要弟兄们冒险出寨去绑个大夫回来,这点你最好弄清楚。”
  冷剑英耸耸肩,扮了个鬼脸。
  “你的意思是——只有老天能救她了?”
  “这是你说的,我说去找那个专门替马看病接生的家伙。”
  “我知道你指的是谁,”冷剑英叹口气,弯腰将地上的人连毯子一块儿扛起来。“他是接好了胡兄弟的手没错,但那只手到现在想拿鸡腿啃都有问题,还得靠右手来帮忙,这点想必你不是很清楚吧?
  ???
  就在弟弟扛着那奇怪的女子离开大厅后,寨里派出去的探子便奔了进来。
  “寨主,石刚回报。”探子跪在大声喊。
  “说。”
  “还是一个字,乱。”探子道。
  “乱到何种程度?”
  “政治黑暗,杨国忠极尽所能搜括民脂民膏,宫里荒淫奢侈,挥霍无度,民间却妻离子散,民不聊生。再加上朝廷对外征战连连失利,动不动就要募集兵士,混乱的情势看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冷剑晨叹气。
  “原本也是一个明君,为什么竟弄成现在这般局面?”他说着,挥手要探子起身。
  “是啊!害得我们这班山贼不仅无以为生,还得担忧国事!这说起来还真可笑了。”石刚也叹气。“头子,我说句话你可不要生气,哪有做山贼的因为时局不好就收手的?时局不好,我们应该抢得更凶才对啊!这时候朝廷根本无暇搭理我们。”
  “百姓穷成这个样子,能抢什么?而且外头盛传安禄山在契山丹杂胡中选出数千精锐,并以番将三十多人替代汉将,有叛乱之嫌。如果此言属实,局势势必会更乱,我们不能光想着抢人钱财,应该想出其他方法以求自保。”冷剑晨轻叹。“弟兄们一心追随我,我有义务替你们安排未来的出路。”
  他这番话说得石刚这铁铮铮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老寨主将大伙儿交给你是对的,你虽然平日对我们严厉了些,心里担忧的却始终是我们这帮弟兄,我——我——”
  “好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儿们样?”冷剑晨扯扯嘴角。“剑英抓了几只兔回来,今晚大伙儿除了啃干粮外应该还能喝一些鲜肉汤。你也累了一天,去洗把脸休息一下吧!”
  石刚依言退下,冷剑晨也跟着起身;他必须到储粮的仓房去估算一下。冷鹰堡的粮食虽然暂时还不至短缺,但由于时局纷乱,他下令省吃俭用以渡过难关。他们有好一阵子没有出外劫掠了,弟兄们的蠢蠢欲动和抱怨他也都了解;然而百姓的生活已如此困顿,他们并非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冷血暴徒,如何能对那些老弱妇孺下得了手?”
  他一向称不上仁慈,真的!尤其在他接下冷鹰堡寨主的重任之后,他心里想的,就只有这一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他有责任确保他们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不论他要做的是否合法。哈!他们是山贼啊!什么时候又想过做的事合不合法了?
  冷剑晨再度微微扬起嘴角,迈着大步走出大厅。
  “看!她的眼睛在动,是不是快醒了?”
  “哎呀!别一大群人全挤在这里,会吓坏她的!也不瞧瞧自己长什么模样。”
  “好意思说别人啊?乔老三,整个寨子里就你长得最像坏人。”
  这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你这是什么话!马二哥,难不成我们这冷鹰堡里还有好人?咱们是山贼啊!兄弟。”乔老三反击了,屋里的笑声更加响亮。
  苏苏意识模糊,她好像听见很多人在说话,眼皮却重得撑不开。为什么那些声音都这么陌生?她模糊地想。那种奇怪的语调让她在半昏迷中耸起了眉。
  “好了,你们想把她吵醒是不是?这么大嗓门说话。”开口的是冷剑英,他到今天才知道男人也是多嘴的。打从那个管理马匹的家伙走出这个房间,就陆陆续续有弟兄挤进来观看他捡回来的这个小东西,到现在甚至已经换过三批人了!
  “吵醒了不更好?这样咱们才能问出她打哪儿来的,干嘛打扮成这怪模样。”有人笑着说。
  “该问的当然要问,但总得等她恢复了体力再说。马总管说过她需要静静休息,你们这么一句接一句的,她能休息才怪了!”没人知道那管理马的姓什么叫什么,后为因为他懂马,担起了管马医马的工作,大伙儿于是便喊他马总管了。
  “不过她的样子实在奇怪,和我见的女人一点也不像。”又有人说话了,语调透着纳闷。
  “我呸!你这辈子除了仙儿还见过几个女人啊?真是笑话了。”屋里又响起笑声,冷剑英只能蹙眉又叹气。
  “你们够了没有?”他说。“再这么吵闹,当心把寨主给吵来了。”
  这句话颇为有效,大伙儿嘀咕着全走了出去;片刻,小房间里只剩下冷剑英、仙儿和躺在床上似醒的苏苏。仙儿低着头倒了杯水,缓缓推到冷剑英面前。
  “喝水,二寨主。”
  冷剑英朝她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二寨主,不是说过要你别这么喊我的吗?”
  “可是——”仙儿头垂得更低了。“我——我已经习惯这么喊你,而大寨主他——他也说没关系。”其实是她不晓得该如何称呼他。她只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被他捡来这儿,就一直服侍他们兄弟。以前她称他们大主人、二主人,如今他们一个是寨主,她对他的称呼于是也改成了二寨主。
  冷剑英挥挥手,笑着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随你吧!大哥不在意就好。”他说。“不过在其他弟兄面前你可别这么喊,毕竟这寨里只有一个主子,懂吗?”
  仙儿点头。
  “我知道了。”她顺从地轻声道。
  冷剑英又朝她笑笑,接着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过?”他问。
  “没有。”仙儿摇头。“不过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的。”
  “你看她真能醒过来吗?换做是其他人,穿这么单薄在雪地里只怕早就冻死了,她——”
  “我想她会醒的,她的气挺足的,马总管也是这么说不是吗?”仙儿抬起头。“二寨主,你——很担心她是不是?如果她真的醒不了,那么——”
  “说不上是担心。”冷剑英笑着打断她,他实在是个很爱笑的人。“不过她是我捡回来的,我当然对她感到好奇。告诉你,仙儿,大哥怀疑她大有来头,否则怎么能闯进冷鹰堡?这些疑惑只有等她醒了之后才能得到答案,我当然也急了。”
  他话刚完,床那头就有了动静;冷剑英和仙儿不约而同地都往那儿靠了过去,紧盯着床上那张小脸,动都不敢动。
  苏苏这回眨了眨眼,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等世界不再旋转,她面前出现了两张脸,两张带着兴奋与好奇的脸,一男一女。
  苏苏清了清喉咙,发觉自己并未丧失发音功能,于是她把想说的话清楚地说了出来——”
  “这里是中影文化城吧?你们在拍的是‘包青天’还是‘七侠五义’?”
  “春假旅游成恶梦,车子全毁人伤亡。”
  a大xx系一年级学生随车坠落山崖,造成司机等十人死亡及二十多人轻重伤,另有一女学生失踪,警方目前正在山区极力搜寻她的踪迹。以下是伤亡及失踪名单……”
  手抚着报上斗大的铅字,魏莺不由又流下两行伤痛欲绝的泪,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倒转!她多么希望她没有让女儿参加这个活动!现在出了这种事,死的死,伤的伤,苏苏却失踪了!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这叫她情何以堪?怎么平静得下来?
  妻子的悲伤,苏基远都看在眼里,而除了好言安慰之外,他不晓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何尝不伤心不难过?背着妻子他也不知道掉过多少眼泪了,但那又唤得回女儿吗?
  都怪他,要女儿学着独立学着勇敢,硬逼着她做不爱做的事!一想起这点,苏其远真想一枪轰掉自己的脑袋。
  幸而他已不再配枪,眼前的状况也逼得他非得成为两个人中较坚强的那个。他不能倒下,现在不能,魏莺需要他,这个家也需要他。
  苏其远强掩悲痛,叹口气朝妻子走去。
  “别再哭了,伤身子啊!苏苏也不希望你这样。”他的手揽上她的肩。
  魏莺哭倒在丈夫怀里。
  “噢!其远!其远!我受不了!想到她一个人孤单地躺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她会怕的,她是这么娇弱的一个孩子。天啊!为什么不让我们找到她?如果她——如果她真的已经去了,也应该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好好替她善后——”
  她突然推开丈夫,抬起头向他寻求保证——“不,她还活着,苏苏还活着的是不是?如果她真的走了,我会有感觉的,我一定会有感觉!她——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啊!”泪水又滑下她的脸颊。“怎么办?其远,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我们什么也无法做,只能等待。”苏其远虽然不愿意,却也只能这么说。“不要想这么多,阿莺,从昨天到现在你几乎不曾阖过眼。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没等苏苏回来你已经累倒了。”
  “她会回来吗?会吗?”魏莺啜泣。“别骗我,告诉我实话。”
  苏其远表情哀戚。
  “我不知道,但我们必须要有信心,我们要想着她会回来。”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他们夫妻俩心里其实都明白女儿回来的机率简直微乎其微。车子从路上翻下山崖,车身几乎解体了,死了那么多人,幸存着又多半受了重伤,失踪的苏苏又能有多幸运?
  魏莺抹抹眼泪,叹气道:
  “你也该好好睡一觉,昨天到现在你忙里忙外比我累多了。”
  苏其远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怎么睡得着?是我逼着苏苏去登山,是我害她——”
  魏莺捂住丈夫的嘴。
  “不,别这么说。会发生这种事也是命中注定的,全是命啊!”她埋首丈夫怀中,两人全心祈求着女儿的平安。是的,纵使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该放弃,他们必须相信她会归来,她会归来!
  苏苏脸色苍白,她很骇怕,因为眼前的一男一女显然对她的问题感到疑惑。那女的甚至还反问她什么是“包青天”和“七侠五义”。
  难道——难道这里不是中影文化城?他们不是在拍古装片?就算这样,他们也应该听说过包青天,这出连续剧的收视率那么高,在台湾,还有人不知道惩奸除恶、大公无私的青天大老爷吗?
  “你——”苏苏鼓起勇气指指那个男的。“你——”又指指那个女的。“如果不是拍戏,你们——你们两个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那一男一女对看了一眼,然后那个男的笑着对她说:
  “你说咱们穿得不对,我们还觉得你的衣裳奇怪呢!已经飘雪花儿了,你穿这么点东西就在雪地里走,哪儿称得上正常了?还有,漂亮的花鸟不绣,偏偏在衣服上绣着只怪兽,裙子就像给剪去了一大截似的什么也遮不了。你倒说说看是你奇怪还是我们奇怪啊!”
  苏苏低头,发觉身上盖了毛皮和毯子,她拉开它们,看见了自己衣服上的图案。
  “这是恐龙啊!现在很流行的,难道你们没看过那部电影?”
  “电影?”那男的皱起眉来,女的也一副茫然模样。
  “侏罗纪公园啊!”
  “猪猡什么?”冷剑英问,随即不耐地转过身去。“我看你是脑子给冻坏了,尽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仙儿,你看着她,最好让她再睡一会儿,把脑子给睡清楚点。大哥知道她醒了会来问话的,到时候她最好别是这副迷糊模样,大寨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大债主?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啊?苏苏纳闷地想着,并注意到一旁身着古装、相貌甜美的女子恭敬地允诺。
  那个男的离开之后,叫仙儿的女子走过来替她盖好身上的毛皮毯子。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她对苏苏说。“你已经清醒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过整个冷鹰堡,你应该养足精神以面对大寨主的质问。”
  苏苏的心跳加速了,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冷鹰堡?大寨主?”她迟疑地问仙儿:“我——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是很认真问你,你也要认真回答我,不能开玩笑喔!”
  仙儿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中影文化城吗?苏苏深吸了口气,抖着声音道:“我不敢肯定。”叫她怎么肯定?这里的人、事、物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太怪异了!她想,一场可怕的车祸使得她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是生是死,甚至这会儿连身在何处都弄不清楚,她简直要尖叫痛哭了。
  “这儿是冷鹰堡啊!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仙儿担心地蹙眉。“我看你还是再睡一下,你看起来精神很差,脸色也好苍白。”
  “冷鹰堡——冷鹰堡是什么地方?ktv?还是pub?”
  “姑娘!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冷鹰堡是一个山寨,这连官府都知道的。”
  “山寨?官府?”天啊!多么古老的名称。苏苏觉得昏眩。“这是什么年代?现在是民国几年?告诉我!”
  她激动吓着了仙儿,仙儿不由得后退了一大步,并且以复杂的神情盯着她看。
  “姑娘——”
  “求求你!告诉我!”苏苏喊,眼泪已经含在眼眶。
  “现在是天宝十二年。”仙儿终于道,感觉这位姑娘似乎真被冻坏了脑子。
  “天宝——天宝十二年?”苏苏瞠目结舌。
  仙儿点点头。
  稍后,冷剑晨踏着一贯冷静的步伐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他剑眉一扬。
  “剑英告诉我她醒了。”
  “她是醒来过,大寨主,”仙儿回答。“不过刚刚忽然又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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