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征信社”坐落在台北东区,一个老旧的大楼里,大楼之外招牌林立,各种灯红酒绿的招牌吸引去太多的视线,征信社小小的招牌是很容易被忽视的。
莫安娴差点无法爬出公寓大门,上班的第一天就顶着苍白的脸,修长的身躯晃晃悠悠的,像是一缕无依的幽魂。天杀的社丰臣!她还能有意志力来上班,完全是靠着咒骂他来支撑的,想到能够到征信社去,亲自拿武士刀砍他,那种甜美的复仇想像让她逼着自己来上班。
她来台湾的第一个夜晚,是趴在马桶边度过的,被逼着吞下肚的大量食物在她胃里翻搅,令她因为饮食不习惯而不停地呕吐。
她一边跨进大楼的电梯,一边看着其他人匆匆走向楼梯间,莫安娴很疑惑为什么别人情愿走楼梯?她带着疑问把电梯门关上。半分钟之后,她带着一颗几乎停摆的心脏,还有满头的冷汗找到答案。
电梯摇晃得太厉害,跟神户大地震有得拚,能够锻炼搭乘着的心脏。她不敢相信会有这种电梯存在,在日本,这样的建筑物早已被建设省划为危楼,就算不被政府拆毁,也会被频繁的地震自然淘汰。
她走进“杜氏征信社”,脸庞比上过粉更加苍白。
狭小的空间里挤了几张桌子,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阳光透过蒙灰的百叶窗,照射在一株万年青的尸体上。一个年轻的女孩握着电话,拿着笔的手一面在半空中挥动,聊得很起劲。
而那个杀千刀的男人则是斜趴在大皮椅上,修长的腿则在脚踝处交叠、轻松慵懒地放在桌上,手里拿着花生米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眼睛盯着电视上的足球转播赛。
“台湾的弹簧床比榻榻米好睡吧?”他眼睛还是看着萤幕,分神丢给“安贤”一把花生米。
她没有去接,迳自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桌椅,坐了下来,绷着脸开始整理垃圾山似的桌面。
“喂,小倭寇,怎么一大早就臭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你’几百万似的。”他抬起长腿,踢踢“安贤”的手臂。
“是有人欠我好几刀。”她语气不善地回头,渴望用眼神杀死这个罪魁祸首。
他终于把视线转到“他”身上,打量着“他”苍白的脸庞,几秒钟之后露出那个招牌的慵懒笑容,还不怕死地在笑容里加进一些嘲弄与讽刺。
“火气这么大,难道是昨晚的那顿洗尘宴‘你’吃得不够痛快?”
“我吐出来的比我消化得更多。”她啐道。
“太可惜,暴殄天物是会被雷劈的。”他笑得事不关己。
昨天下午他硬是带她去了一间脏兮兮的餐厅,每个餐桌上都摆着乌黑的、脸盆般大小的泮锅,每口锅下都燃烧着旺盛的火。杜丰臣大概是常客,在高棚满座的餐厅里,店主硬是清出一桌来,热络地请两人上坐。
板凳还没坐热,一盘盘的生肉片、牛肚还有一堆叫不出名称来的生食就往桌上端。莫安娴原本还以为东西就这样食用,生牛肉挟到嘴边,却被杜丰臣讥笑为蛮夷倭寇。
他慎重其事地把肉片放进汤锅里,泡了几下,趁那牛肉熟而未老时塞进嘴里,然后一脸陶醉地闭起眼睛几秒,接着开始大肆攻击,完全不将她看在眼里。
她僵硬了几秒,只能瞪着铁锅里滚动翻腾的憷汁。汤汁不知道加了什么材料,鲜红艳丽,上面还浮着一层油脂,正散发着强烈的香气。安娴小心翼翼地学着他,将肉片在汤锅里抖动几下,捞起后放进嘴里轰!
她脑子里像是突然间被投下一颗原子弹,许多脑细胞争相喊着逃命,泪眼蒙间像是还看见发黑的眼前,浮现蕈状的云朵。
无法形容的热辣席卷她的味觉,破坏了她习惯清淡口味的味蕾,只吃了一口,她就猛烈地咳嗽,恨不得将那一小块牛肉挖出食道,安娴咳得几乎蹲到桌子下去。
杜丰臣只是挑起浓眉,继续悠然自得的吃着嫣红的肉片,还顺便将一大盘乌黑的、像是凝结血块的东西倒进汤锅,津津有味地拿调羹搅动那锅鲜红的热汤。
“那是什么汤?”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泪眼模糊地问。
“麻辣汤,加了花椒、辣椒、胡椒等等,反正够辣、够劲的都在这一锅里了。”他拿起一块冒着烟的肉块,关怀地放进“他”碗里。
“你要谋杀我!”安娴指控着。
“用麻辣锅谋杀‘你’?未免太浪费了吧?台湾人还没有阔气到那种程度。快些吃,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入口了。”
她以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瞪着那锅汤,开始思索明早第一班飞回日本的飞机,究竟是几点开始划位的。
“放我回去。”她喃喃地说,想要拨腿逃走。
杜丰臣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椅子上坐好,又舀了一杓的食物进“他”的碗里,还雪上加霜地、挑衅似地淋上热辣的憷汁。
“这样就怕了吗?‘你’的胆子跟‘你’的身材一样,都还没有发育?”他讥笑着,存心试探这个男孩的勇气有多少。
安娴神色一凛,看了他一眼。对于别人丢下的战书,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她莫安娴别的没有,就是胆识过人,面对这样的泗战,她怎么能像缩头乌龟般地逃走?
她强迫自己坐下来,略过那烫得嫣红的肉片,她挟起一块方才看见他倒进汤锅里乌黑的一块冻体,冒烟的冻体在她筷子上抖动。她深吸一口气,凝聚毕生的勇气,然后硬着头皮一口咬下。
“那块是鸭血,知道吗?鸭子的血凝结成块,味道不错吧?”他嘲弄地问,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安娴打定主意不让他看笑话,硬是吞下那块热烫的鸭血,好在辣味已经掩盖了腥味,不然她恐怕会吐出来。
“继续用吗?”他用眼神挑衅“他”,心里有几分佩服这个男孩的骨气。
“那还用说。”安娴以超人的胆识说道,举起几乎要发抖的筷子,捞起汤锅里的肉块,放进已经没有味觉的口里。
两个人就这样子,毫不相让地在短时间内解决了四人份的麻辣锅。回公寓时,莫安娴几乎是直冲向浴室的。
现在她恨死了自己不服输的性格,更恨死了眼前这个在短时间内就看穿她的弱点,把她辣得几乎要昏厥的社丰臣。
她发誓,有朝一日绝对要买一桶上好的芥末,请他吃一顿芥末大餐!
“那些辣椒连‘你’的脑子都辣坏了吗?一大早就在发呆。”他讽刺着,好不容易站起高大的身子,在窗前伸伸懒腰。
“不是发呆,是思考。”她没好气地回答,发泄以地整理桌面,却激起一大片的灰尘,呛得她直咳。
“不用忙着翻什么东西了,这里没什么值钱的,有值钱的东西也不可能放在这里。”他把花生米一丢,倒了一杯即溶咖啡。
“至少把窗子打开,这个房间闷得像是仓库。”安娴走到窗边,奋力将窗户拉开。孰料,用力过猛地一撞,纱窗被拆卸下来,笔直地往大楼外落下,下面的行人发出咒骂声,纷纷争相走避。
“果然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这里原本是仓库。”杜丰臣拍拍手。
安娴转过身来,怀疑能否在这个老鼠窝似的房间里待上三个月,她现在热切地怀念起宽广的舞台,要是能马上让她回去日本,即使要她一晚上连背三本剧本,她都甘之如饴。
“我不应该答应爸爸的。”她用日文喃喃说道。
“不要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在一边嘀咕,就算要说我的坏话,也请用国语。”
他拍拍她的肩膀,手劲可是一点都没有减轻,拍得安娴几乎扑倒在积着厚厚灰尘的桌面上。
原先捧着电话聊沆的女孩总算收线,站起身子晃了过来,手上捏着一张写满字句的便条纸。
“喂,老板,情报搜集得差不多了,饭店的服务生说案发的那晚,那个太太跟情夫晚上八点就进去,直到十一点才出来,而医生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在晚间九点,那件谋杀案不可能是她做的。”女孩叨叨不停地说着,拉过一张板凳跨腿坐好。
莫安娴的眼睛发亮,津津有味地听着。
在日本侦探剧与漫画小说盛行,而她从小又是个道地的侦探迷,看遍了“福尔摩斯全集”与“亚森罗苹”。会答应父亲回来一践赌约,还有一个附加原因是,因为她也很好奇征信社究竟在做些什么?
“或许她跟自己情夫串通好,从饭店后门跑出来,动手勒毙之后才又回到饭店。”杜丰臣说着,视线没有离开“安贤”。
矮小的身材,却有着倔强的眼神,这个男孩拥有无法估计的勇气,还有探求谜底的求知欲,别的不提,光是昨晚咬着牙干掉半锅麻辣锅的气势,就让杜丰臣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小倭寇,说起来还挺合他的脾胃!
“凶杀案吗?”安娴小心翼翼地问,眼光直往那张便条纸上瞄。
“是啊!”杜丰臣点头。
“有受害者?”
“遭到勒毙,现场遗留一条粗麻绳。”他继续点头。
莫安娴提振精神,清秀的脸上除了严肃的表情,还充满兴趣与好奇。“有嫌疑犯吗?”
“据报是那家的主妇跟丈夫不合,吵完一架之后气愤不过,与情夫串通好,拿着粗绳行凶。”
她几乎屏息,双眸发亮。“嫌犯收押了吗?”
“为什么要收押?”女孩不明白地问,灵活的眼睛嵌在小脸上,年轻的表情显得古灵精怪。
“你们这里的嫌犯都不需要收押的?”安娴惊讶地问,头一次与女孩面对面。
久闻台湾的治安糟糕,但是莫安娴没有想到,这里的嫌犯竟然都不需要收押,行凶之后还放任其四处游走。
女孩倒抽一口气,像是捡到了什么金银财宝般惊喜大喊:“哇,帅哥耶!”她凑得更近。
“没那个必要。”杜丰臣说道,吊足了“他”的胃口后才又开口。“杀了一只狗何必收押?”
“狗?”她的脸色变得难看。
“我有说被杀的是个人吗?”他反问,很是享受耍弄这个正经少年的趣味。
杀千刀的男人!莫安娴在心中咒骂,要是手中有武士刀,她一定扑过去给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一刀。
“嗨,帅哥帅哥,理我一下。”女孩在她眼前挥手,眼睛里带着笑。“我叫杜雪绘,这间征信社的首席工读生,今年十七岁,目前没有男朋友。”她流利地介绍自己。
“没有男朋友?昨天你还在排这个星期的约会流程表,嚷着说男朋友太多没办法分配时间,怎么这会儿反倒变成没有男朋友了?”杜丰臣挑起一边的浓眉,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些庸脂俗粉算什么?在看到眼前这位绝世大帅哥的那一秒起,他们就集体被我打入冷宫。”雪绘高兴地握着安娴的手。“‘你’真的好帅,我一定要先把‘你’预约在身边,几年之后‘你’变成超帅男人时,我就可以好好享用成果。”
安娴小心地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停留在杜丰臣的身上,那男人还抱着看好戏的眼光,毫不畏惧地回望她。
他会有什么畏惧的事?这么漫不经心,却又隐含着无穷危险魅力的男人……
突然,大门再度被打开,两个高大的男人缓慢地走入堆满杂物的办公室。杂乱的办公室里挤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莫安娴皱着眉头往旁边躲去,只觉得好拥挤。躲在墙角,她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由杜丰臣对他们的熟稔态度看来,似乎是熟人。
“你的征信社还是如同往昔,乱得连张椅子都找不到。”雷霆摇摇头,脸上尽是放弃的表情,高大的身形给人无限的压迫感,一看就知道是锻炼过的,似乎是个身手不凡的男人。
“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看见一张沙发的,怎么这次只剩下沙发垫?”商栉风温和的口气没有改变,困惑地用指尖挑起一块破烂的厚棉布,怀疑它是否可以称为椅垫。
“那张沙发因为付不出房租,被房东搬走了,临走前还嫌椅垫太破烂,所以好心地将椅垫留下来。”杜雪绘幸灾乐祸地说道。
她一直跟在“安贤”的屁股后跑,跟着挤在角落里。瞧见“他”的视线始终绕着老哥,杜雪绘有些吃味了,不明白这个清秀帅哥为何直盯着老哥看,却对她不给几个正眼?
“为什么要窝在这间仓库里?你的才能用在抓奸、追查狗儿命案上面是浪费了,老板跟你提过好几次,要你到‘太伟’里去上班,你却老是拒绝,这间仓库真有么大的魅力?”雷霆皱眉。
杜丰臣抛了一把花生米给好友,脸上尽是微笑。“我散漫自由惯了,坐不住办公室的。再说,我几年前就是因为过不惯太拘束的生活,才从警界逃出来的,怎么还能去窝在‘太伟集团’的办公室?”
商栉风转头看见“安贤”,对“他”露出微笑,礼貌地点头。“‘你’就是莫老爹的儿子吧?我听说过,‘你’要来这里打工一段时间。我们称得上是唐家的员工,说起来算是莫老爹的同事,这些年来受到他不少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怎么在商栉风提到“照顾”两字时,三个男人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莫老爹还好吧?”雷霆问道。
“能吃能睡,暂时还死不了,多谢关心。”安娴淡淡地说。虽说病重到必须长期住院,但她总是觉得不对劲,老觉得父亲似乎在计划着什么?她不担心父亲的病情,反而比较担心自己在台湾腹背受敌的状况,她只觉得情况不单纯,却看不穿父亲的诡计。
莫野堤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老奸巨猾得很,这点连莫安娴都心里有数。
杜雪绘不满地挑眉;那个模样让人一眼就可看出,她和杜丰臣是一对兄妹,那个挑眉的傲慢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你’的个性很糟糕,就跟一般的日本人一样,礼貌而疏远,讲起话来文质彬彬,却一点味儿都没有。”杜雪绘老早已经习惯所有男人对她又捧又哄,何时遇过这么冷淡的对待来着?
“你应该庆幸还能够得到我的礼貌。”安娴微微一笑地说,看一眼旁边的社丰臣。
高大的社丰臣又将一把花生米抛进嘴里,嚼得格格作响。“这么说起来,我是那个连‘莫老弟’的礼貌都得不到的人?”
莫安娴只是冷笑,没有回答。
“太悲情了,我可还是‘你’的老板,拜托放尊重些。”
她冷笑的声音更为清晰,这回连眼神都懒得投向他。
一旁的商栉风赞叹地摇头,视线轮流看着两人,一脸钦佩的表情。“这么精彩的对话简直让我叹为观止,大开了眼界。莫老爹的孩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不用再担心你会带坏‘他’,看来‘他’聪明得很,说不定还可以反将你一军,把你吃得死死的。”
杜丰臣转头看了好友一眼,明显地看到对方脸上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微微皱眉,头一次被人如此抢白。
安娴把桌面整理干净,各类的资料都被放进桌子里,或是背后的橱柜中,一张桌子转眼变得空荡荡的,只摆放着几枝原子笔。
雷霆顺手拿起桌上的原子笔,一面在指尖转着,一面打量“安贤”。锐利的眼光在审视着,然后缓慢地皱起浓眉。“我不曾听莫老爹提过,他在日本还有亲人。他在唐家数年,没有透露过这件事情。”他负责唐家的安全,却遗漏了管家的家庭状况,这让他有些不悦。
“我只知道他几乎每个月都跑一趟日本,还以为他是到那里去钓日本姑娘,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孩子在日本读书。”杜丰臣说道,抬起眼瞧着“莫安贤”,眼里有着一抹若有所思。
“我从小就跟家母定居在京都,这段期间没有回来过台湾。”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头随意地收拾着。
“‘你’是混血儿?”杜雪绘好奇地间,犹记得哥哥今早一边看球赛,一边笑着喃嘲自语,说着什么小倭寇一类的话。
安娴点点头,拍拍满是灰尘的椅垫,从容坐了下来,拉开陈旧锈蚀的抽屉,冷不防一只蟑螂爬了出来,她震惊地一松手,忍住没有尖叫。
“怕蟑螂吗?怎么像是个姑娘家呢?”杜丰臣冷嘲热讽着,端起“他”的下颚。“说来‘你’连这张脸都像是姑娘家,漂亮得不像话。”
安娴惊慌地甩开头,避开他的触摸,连连后退好几步,还绊着地上的纸箱,要不是有商栉风扶着,她大概已经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他怎么能够碰她?她现在可是男装呢!难道她彻底失算,其实他根本就变态到连少年都想染指?连这身男装也保护不了她?
“吓成这样子?怕我吃了‘你’?”杜丰臣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看着“安贤”几乎要躲到商栉风的背后去。他摩弄着指尖,回忆起先前触摸的肌肤,有多么细致光滑。某种奇异的预感让他眯起眼睛,锐利的黑眸紧盯着“他”,不错过任何细节。
“怕你把奇怪的痛传染给我。”她龇牙咧嘴地说道。
商栉风轻笑几声,低头看着“他”。“亏得‘你’够伶牙俐齿,不然普通人早被杜丰臣欺负得死死的。莫老爹会安心把‘你’放在这间征信社里,也是对‘你’的反应能力有几分的了解吧!”
“一年只见几次面,称不上什么了解。”安娴淡淡地说,轻轻挣开商栉风的双手,不再接受他的帮助。
杜丰臣走近几步。“莫老爹常常窝在唐家角落,捧着照片自言自语,像是真的在对话一样。虽然你们居住在日本,但莫老爹还是时常念着‘你’,从来不曾忘记。”
他醇厚的男性嗓音让安娴想起浓烈的清酒,刚被从温泉中环得温热,酒香伴随着温泉独特的香气,让人迷醉……
“他常提起我?”这句话是问向杜丰臣,安娴总要打探清楚,看看父亲究竟跟他提及自家状况到什么程度,才好安排接下来三个月的应对办法。
“几乎没有。”杜丰臣双手插入口袋里,怡然自得地坐上桌沿,居高临下地俯视“安贤”。
雷霆接着回答。“这些年来他只是时常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看着,每个月飞到日本报到一次,此外不曾跟我们提到关于‘你’的事情,我只知道他在日本有亲人。直到他那天打电话来,要我们照顾‘你’一阵子,我们才知道‘你’的存在。”
他们几个人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都了解莫老爹的日本情结。
安娴点点头。她明白父亲所就职的唐家,有着惊人的财富以及权势,但是相对的就有可怕的危机潜伏。基于保护家人的立场,莫野堤变得对于外人有所保留,不会轻易地提起家人。再者,唐家的男主人虽然甚少沾惹女人,但是几个高级干部都是女人堆里的老手,要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这些女性公敌有接触。
“另外,老板也提起,想见见你们。”商栉风缓慢地说。
“唐霸宇?他要见我做什么?”安娴诧异地眨眼。那个名声远播到连日本商界都津津乐道的男人,神秘而冷酷,手中的权势惊人;他为什么要拨空见她这个小人物?难道老爸在唐家的地位真有那么高?
“可能只是关心,莫老爹在唐家多年,却不肯让‘你’露面,唐家有许多人对‘你’很好奇,包括唐心,她很坚持要看看‘你’。”想起任性的唐家女孩,男人们全都苦着一张脸。在唐家里,唐心是典型的小霸王,甚少有人管得动她。
平日里,管家跟唐心的对峙就不停上演,看样子唐心是打算把气出在莫老爹的儿子头上。
“老板要召见我,大概不仅止于关心吧?”杜丰臣嘲弄地说道,眼光里的散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光芒。
安娴有些被震慑,难以想像看来散漫的他,竟会有这样的表情?就彷佛能够铲除任何阻碍在眼前的障碍……能成为“太伟集团”的高级干部之一,杜丰臣显然也不是普通的男人。
只是,这么一个外表散漫的男人,在真正遇见危急时,又会散发出怎样的危险魅力?
发现自己正在胡思乱想,纷乱的思绪出了岔,老是把心思放在那个有着嘲弄眼神的男人身上,莫安娴暗自咬咬唇,让些许的疼痛使得自己清醒一些,并暗暗告诫自己:莫安娴啊莫安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可是你接下来三个月的对手,要是让他瞧出破绽来,你的戏剧生涯可就毁于一旦了,怎么到了紧要关头,你还像是个没见过男人的傻丫头,一颗心老是系在他身上转?
男人们没有注意安娴的表情,继续讨论着,表情皆是十分严肃,连雪绘都不敢插话。
“‘太伟’里出了一些问题,老板要找我们几个去商量,要你去调查一番。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了他的蜜月,逼得他从欧洲赶回来,他的心情十分不好。”雷霆淡漠地说,很难发现他口气里其实有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知道必定是事态紧急,否则唐霸宇不会抛下蜜月,回到台湾来处理。这些日子来,“太伟”的内部有一些问题发生,唐霸宇先前已经嘱咐杜丰臣调查过,他查出不少眉目。对方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打算在太岁头上动土,几个高级干部们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全都被召回唐家去开会。
“过几天找个机会,我会带‘安贤’回去唐家。”杜丰臣回答,转头看着“安贤”。
“事态不容拖延,老板要你将资料全带到唐家去,你自己知道分寸。”商栉风说完,转身与雷霆走出征信社,受不了这间仓库的狭隘空间,两人急着出去透气。
杜丰臣随意地挥手向朋友道别,视线又回到“莫安贤”的身上。
这个少年太过内敛,任何情绪波动都不表露在脸上,像是始终带着一副玻璃面具的娃娃,把自己的情绪细细隐藏。就他记忆里,大和民族原本就是多礼却虚情的,表面工夫作得极为漂亮,镇日鞠躬哈腰,但是私底下的心思却更为缜密。
莫老爹的这个美少年公子大概也染上日本人的习惯,疏远却礼貌。想到自己昨晚的“洗尘宴”能在对方的面具上凿穿一个洞,他还觉得挺荣幸的;他对于疏远、礼貌而虚伪的应对没兴趣,要好好共事,就必须有最真实的反应。杜丰臣心里暗暗决定,要好好训练这个小倭寇。
“别苦着一张脸,老板关心‘你’,这不是件坏事。他要‘你’熟悉台湾的环境,也许是打算留‘你’在唐家工作也说不定。毕竟‘你’还具有中华民国的国籍,算起来也还是个台湾人,不能老是待在日本,一生一世都以为自己是个小倭寇。”他说道,伸手想揉揉“他”的头发,却被快速地躲过。他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他”,那眼神彷佛若有所思。
“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安娴没有注意到杜丰臣的眼神,只是挑起眉毛。
“会吗?”他露出寡廉鲜耻的微笑,不将“他”的控告放在眼里。“谁叫我们这些人都爱莫老爹照顾多年,而我还是‘你’未来几个月的老板呢?‘你’就把我当成大哥哥,这样不就行了?大哥照顾小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是啊、是啊!未来的大舅子好好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嘛!不要害羞。”杜雪绘乐不可支地说着,心里还在打如意算盘。
安娴瞪着眼前这对兄妹,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分毫,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
老天啊!难道是今年大年初一忘了去神社祭拜,所以老天决定惩罚她吗?不然怎么会议她惹上这么一对怪异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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