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台湾与琉球群岛之间,散布着许多岛屿。其中有座岛独属于私人士地,若没通行证,是无法自由登陆的。
岛上古木参天,虫鸟争鸣,附近海域为珊瑚环礁围绕,海底奇鱼争妍,可说是世上难得的人间仙境。
主人孔一鸣在岛上盖了栋蓝白相间的爱琴海风格别墅,盒状的屋宇层层相连,雪白的墙垣闪闪动人,蓝色的窗棂是其惟一点缀,在一片绿油油的树海中,将蓝与白的对比映衬得更加显眼。
别墅后头,有一个设计完备的高尔夫球场,孔一鸣正与好友辜容海在此比划切磋球技,就在两人进行到最后一洞时,后头突然出现一辆球场专用的小车子。
“老爷、爷爷,大事不好啦!”总管李友谅边开车边喊道,神情显得十足慌张。来到两人面前,他匆忙地将车停妥,下车时,还因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跌在草皮上。看到他一脸慌张,孔一鸣心中便猜想发生什么事?
“在客人面前慌慌张张的,是你身为总管该有的表现吗?”孔一鸣皱起眉,他这爱紧张的老毛病,不知何时才改得过来。
李友谅喘了口大气,咽了咽口水后道:“二、二太太和三太太又在吵架了,她们吵得好凶,姑奶奶劝都劝不听啊!”
“要是她们能一天不吵架,我损失一亿美金都划得来。”这就是一夫多妻的烦恼,不过才三天的好光景,现在耳根子又不得清净了。
一旁的辜容海多少也知道他这老友的情况,家里头女人一多,事端就多。
特别是他那个二夫人,脾气大得叫人不敢领教。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处理家务事,这比赛就到此为止,我可不想看到你最后一洞输我,推说是因为惦记着家里的事,这样我可赢得不光彩。”辜容海开玩笑的劝着。
老友说得也没错,只是这样的事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而吵来吵去还不都是吵同一个话题,看来,他必须作出一个果断的决定不可。
孔一鸣极力思索着,领着好友坐上小车子往主屋的方向而去。
“你、你怎么可……可以说我……我儿子不……不学好,你……你又没亲眼看……看到,不准你……再这样……样说他!”三夫人文湘兰结结巴巴地说着,口吃的她,在面对自个儿子遭受批评时,还是极力想维护。体态丰满,个性急躁的二夫人秦似蜜,满脸红光地说:“说你儿子你又不高兴,请问我哪儿说错了?他不务正业,成天游手好闲,这谁都清楚,要不要随便找个下人来问?”
“二……二姐,翎云他没有不……不务正业,他……他在巴……巴黎学……学行销管理,你别听……听别人……乱……乱讲话。”
“我的妈呀,听你讲话我心脏都快出毛病了,总之,像翎云这样的小孩,是不可能承担得起孔家的家业,他那种懒散的个性,若家里的事业交由他负责可能就完啦。”秦似蜜懒得再跟她多讲,每回一谈到这敏感的话题,她总会跟老三吵上一顿。
“二嫂嫂,三嫂嫂,你们别老为这件事伤和气,我哥哥会把事业交给谁,我想他自有打算,你们这样吵,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啊!”身为小姑的孔乃筝,跟三位嫂嫂同住一屋檐下,专事调停圆场的工作。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哥做的是航天工业的生意,可秧熙只对艺术和一些流行的东西有兴趣,那种东西哪能养家活口;而翎云打着学行销管理的名号,在巴黎成天吃喝玩乐,别说是我爱多管闲事,请人打听他的行踪也是为他好,所以你可要多劝劝你哥哥,家里的事业都留给毓夫才是。”孔毓夫乃秦似蜜的儿子,上亿美金的财产若是留给他自然最好。
“但……毓夫他……他现在听……听说在埃及……挖……挖什么法老……王的墓,那……那也跟……家里的产业……业无……无关啊!”文湘兰之所以气不过,就因为秦似蜜自己的儿子也同样半斤八两,做什么冒险家,和自家老子所经营的航天工业同样搭不上边嘛!
说起孔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航天世家。
身为科学家的孔一鸣,年轻时就在美国担任太空研究的工作。而他的父亲也曾当过全球航天委员会的执行委员长,因此他们跟航天业的渊源由来已久。
近几年来,因加入美国太空总署的航天科技研究,更是声名大噪。不仅如此,还将触角延伸到许多使用高科技的交通工具,就因为孔一鸣有这样精锐的头脑,和雄厚的家族资金,才使得他的钱财滚滚而来。
人一旦有了财富,娶妻纳妾,开枝散叶自是第二步。他一共娶了一妻二妾,每位夫人都替他生下一子。
大夫人柳宝莲个性严谨、沉静,为一虔诚佛教徒,平时养养兰花,种种养生药草,惟独怕儿子不受父亲专宠而忧心忡忡。
二夫人秦似蜜个性急躁易怒,大嗓门、少根筋兼耳根子软,容易被人煽动,一心想让自己的孩子拿下孔家所有产业,可说是为此心机耍尽。
三夫人文湘兰个性软弱,不擅言词又结巴,每每要为自己儿子极力争取,却又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岛上惟一置身事外的,是孔一鸣的妹妹孔乃筝。在家中,她的地位仅次于孔一鸣。
而她就像是他的左右手,有些孔一鸣不好处理的家务事,由她出面包准人到事成!
她将近四十岁的年纪未出嫁,心里头独独挂记一个人,那便是辜容海的弟弟辜容洋。
对方是个罗汉脚,四十岁仍是光棍一个,在孔一鸣和辜容海穿针引线下,两人有了交集,只是感情进行的速度还是跟乌龟爬行一样缓慢。
她向来是三位夫人极力拉拢的对象,只是大夫人凡事都自己处理,显少会请她帮忙,而其他两个女人可没这么容易放她清闲,挖空心思就想多争取一些支持。
“反正我不管啦,翎云那孩子不受教,你这当妈的本来就要负起责任,不过你放心好了,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分上,到时我会请一鸣替你们母子俩留一笔生活费的。”气势一向较强的秦似蜜,像是律师开口说话,讲了就算。
“翎……翎……”
“别翎了,小姑啊,我大姐有在佛堂吗?我们一起去找她吧!”她睨了文湘兰一眼,跟她吵架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找我什么事,我不就在这儿吗?”从外头刚踏进门的柳宝莲,脸上看来有些疲惫,但因长年茹素,面色极佳。
秦似蜜似笑非笑地走上前,开门见山说:“大姐啊,你又到佛堂去了,是不是在替秧熙祈福,保佑他在外一切平安啊!”
这张挑衅嘴脸数十年来如一日,柳宝莲早就习惯了。
“我不但替秧熙祈福,也替家里大大小小每个人祈福,只要有人不兴风作浪,这个家会过得更平安和气。”聪明人都听得出,她所指的人是谁。
“对……对,没……没错,只……只要有人……别……别兴风作浪,这个家就不会有……有那么多的事。”文湘兰立刻靠向柳宝莲,她晓得自己在嘴上说不过秦似蜜,但至少柳宝莲心思端正,有得是站得住脚的道理。
“二嫂嫂,大嫂嫂说得没错,大家都是一家人,三个小孩若是能同心协力,这个家由谁来持都没问题,既然有缘在一起,就不要分得那么清,成天老说要分家、分家的,你不嫌太过晦气了吗?”就连孔乃筝也看不惯秦似蜜那种惟利是图的嘴脸,当初大哥要娶她入门,她早该先跳出来反对的。
被三人围剿的秦似蜜,有些恼羞成怒,指着每个人道:“就我一个人爱计较?哼,我只是比其他人敢说,我就不信,在座没人这么想过!”
一对丹凤眼看得三人心惊胆战,就连孔乃筝也无端扫到台风尾。
“二妹,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是谁想着分家这件事。”柳宝莲虽是吃斋念佛之人,但被秦似蜜的利嘴一激,也不免光火起来。
“大姐,你那宝贝儿子听说好像不怎么想结婚,只怕毓夫到时先成家了,你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所以趁现在早点分一分,老大应该会分得比较多吧!”她冷哼一声,似乎看穿柳宝莲的心事。
“你……你怎……怎么可以这……这样说……说大姐……”文湘兰一急就结巴得更厉害,泪水也跟着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啦,明明生了个不成材的儿子,还想希望他带给你……”
“好了,通通给我闭嘴!”一道洪亮如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李友谅接下孔一鸣手中的帽子,连忙退到一旁去。
“这么想分家是不是?好,只要你们生的儿子,哪个可以先给我娶进一房媳妇,我就把百分之八十的家产给他。”
“真的吗?”秦似蜜眼睛一亮,但又怕企图太过明显而急忙收敛。
早在进门前,孔一鸣已在屋外偷听好一阵子,为了这困扰他已久的家务事,可说是烦心透了,眼看自己就快要迈入六十大关,却仍没有半个儿子定下心承继他的事业,今天刚好又听她们提起,那就作个了断,趁早将这事定了也好!
“老爷,其实这事急不得……”柳宝莲怕他被二夫人烦腻了,才冲动说出此话,连忙上前安抚。
“老二说得没错,越是放任那三个兔崽子,他们就越不懂得长大,我的年纪大了,体力更是大不如前,要是有个闪失,这偌大的家业到时有谁能够处理。”实事求是,他也得面对现实。
“就是嘛,我早说她们又不信。”这回,秦似蜜可得意了。
“老……老爷,你……你还……还年轻别……别说这……这种丧……丧气的话……”文湘兰只懂得哭和结巴,甚少能提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一想到三个毫无责任心的儿子,孔一鸣的心口就揪疼一下,养儿防老,这话对他可不适用。本来等着退休的他,看到老友辜容海早已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更加促使此刻的他坚定逼三个小孩完婚的决定。
“你们三个马上各自通知你们的宝贝儿子,谁要先把老婆带回来,谁就先坐上我这个位子。”在好友面前,孔一鸣不得不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式。
“老爷,我认为……”柳宝莲本欲开口,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我说了就算,快去办自己该办的事吧!”孔一鸣不想再为此事烦心,草草将三人打发而去。
“老哥,你这回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辜容海当然也晓得他急坏了,都快过六十大寿了,还没有半个孙子来逗逗,不使出最后手段怎行。
“别说这个了,咱们好好喝两杯。”他搭上辜容海的肩膀,却又临时想到什么事,回头走向孔乃筝。
他依附在她耳畔,轻轻说:“你就到国外去看看那三个小家伙,我可不希望他们的老妈教他们用欺骗的手段来唬我,这件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哥,怎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尽丢到我身上来。”孔乃筝斜睨他一眼,还不忘推推脸上的黑框眼镜。
“你的事,我也会尽力帮忙。”他意有所指地朝她笑了笑。“那就万事拜托了。”
无奸不成商,连自家妹子也要用这种方式对付,还懂得用辜容洋来钓她胃口。嘴巴上虽说不再管三个儿子,但心里头还是放不下心。
看着两个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孔乃筝肩上像是驮了两袋沙包,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要搞定三个侄子的婚事,才能搞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老哥这个算盘还打得真是精啊!
“老李!”她叫唤正在和其他仆人交谈的李友谅。
“姑奶奶,什么事?”
“帮我订张机票,我要到维也纳去。”
维也纳
来到维也纳也三个多月了,将近一百天的日子,她还是不习惯现在的生活。
陆茜娅两颗慌张不安的眼珠子,不停地滚动。她坐在椅子上,汗水不自觉地滴了下来。时间像凝滞的死水一动不动,整个空间的空气像被抽光一般,令她燠热难耐。
“表姐,你别每次都这样,音乐会的时间快要到了。”十二岁芳龄的向莞茵,极不耐烦地望了望墙上的钟。
“就快了、就快了,你少罗嗦行不行!”越逼她越是心浮气躁,面对成堆的洋装和高跟鞋,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是谁曾经说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每次出门你都是这样拖拖拉拉。”站在向莞茵身旁说话的优雅女士,正是陆茜娅的阿姨方绸。
“是啊,还有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好潇洒的咧。”向莞茵帮着妈妈的腔,受了姨丈的请托,她必须倾全力而为。
眼前这对母女,可说是陆茜娅父亲陆宁康的帮凶,当初方绸不过随口提说,要带自己女儿来维也纳学音乐,陆宁康便强力请托,表示愿意负担头等舱的机票钱,以及她们在维也纳的一切生活开销,只要方绸能顺便将陆茜娅带走,并调教成一位真正的时尚淑女。
会让陆宁康花大把大把钞票眼也不眨,主要是因为自个女儿的行为太过豪迈不羁,性格率真到不像话的地步。小时候为了怕她受到欺负及训练胆量,他先是带她去学跆拳道,到了小学,又带她到马场学骑马,不用半年时间就骑得比教练还出色,甚至因为骑上瘾,想到美国西部骑野牛,幸好动员全家老小一起软硬相劝,及时打消这个念头,可是,培养出来的野性,这下再也收不回来了。
如今二十二岁的她,一路学过女子防身术、合气道、内外丹功,擒拿术。这些对一般女孩子来说难以精通的武术,她却反而领悟性极高,不但学得快还学得淋漓尽致,让教她的教练无不啧啧称奇,佩服之至。
也许是从小尽培养一般男孩子的兴趣,导致在日常生活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男孩子气,与人见面打招呼不是勾肩搭背,就是击掌来个givemefive。此外,她的正义感特别发达,看到有人随便丢垃圾、带小孩随意穿越马路,甚至欺负卖玉兰花的阿婆,她都会挺身而出,来个机会教育。
而就因为太过豪气干云,才会造成在相亲时的不顺遂。
首先是和男方握手时,太过用力差些把对方的手骨给握碎;和对方父母亲问好是以拍拍肩膀的方式,当父亲一记狠眼瞪过来,她才眨眨眼想到她错了。
更让对方家属看傻眼的,是她竟用红酒和对方干杯,一瓶上好的红酒,她如牛饮水般,咕噜咕噜连灌三大杯,看得对方是频频拭汗。
每次相亲,最后不是让男主角看得苦笑不断,借尿遁离开,就是让对方家长随便敷衍两口,从此再没有下文。
这看得陆宁康是头疼连连,暗忖若是不帮她找回女孩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温柔婉约,这辈子不是等着当老姑婆,就是等着她哪天带个女人回来,说已经找到一生中最理想的终生伴侣。
所以,让她远离台湾,远离现阶段她那些哥儿们,到那处处充满人文气息的艺术之都,耳濡目染之余,该能成为一个有才德的大家闺秀吧!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成效似乎不怎么大。
就连陆茜娅自己也挺懊恼,想到父亲说,若是她没成为气质高雅的淑女,就别回去见他这个老爸,为了不想让他伤心,她只得忍耐,完成这极大的考验。
“阿姨,让我穿牛仔裤好不好,其他的我全都听你的,你就别再逼我了!”她揉压太阳穴,看到那套高雅的白色连身洋装,忍不住把头撇开,哀求的望着方绸。
“要是你认为牛仔裤和高跟鞋能搭得起来,穿到音乐会那样高尚的场合,我没意见。”方绸轻描淡写地笑说,只要她敢穿出去,她客随主便。
“牛仔裤配高跟鞋!”向莞茵拍手叫好起来。“挺不错的搭配,也许能领导时尚流行喔!”
陆茜娅哭丧着脸,她提出的意见,无疑是让自己更加无地自容,谁叫她在台湾时夸下海口,说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如今,真正要她改头换面,将女性的风情万种打扮出来,她又迟疑了。
“算了,反正到时候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她不得不让步,内心纵使有千万个不愿,但这是她答应老爸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耍赖。
“别这么气馁,只要肯用心,你一定能够成为一个百分百的女人。”方绸掩嘴窃笑,并且和爱女交换个眼神,相互恭喜又让她愿意好好穿上一套较具女人味的衣服了。
一想到会成为百分百的女人陆茜娅就浑身不舒服,看着那套合身剪裁的洋装,知晓等会自己就会像颗粽子,她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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