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韫霆岂止掉了下巴壳,他连心脏都差点给吓停了。
“你不是回去了?”
“我又回来了。”路箴茗边说,边指挥护士在他的病床旁摆上另一张床,与他的并拢在一起。
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吧?
“你……为什么又回来?探病时间不是早过了!还有……这是什么声音?”眼睛包着纱布果然不方便,他一直感觉病房里有人走来走去、搬东搬西,却不晓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搬床的声音。”她的计划就是做个——贴身看护。不管他上哪儿去、做什么事、吃饭、睡觉……她全天候、寸步不离地奉陪到底。
“搬床作啥儿?”惨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从今晚开始,我也要睡在这里。”
“什么?”他的伤腿掉出了吊带。“哇!痛死了。”
路箴茗赶忙将他的腿再吊回去。
“活该!谁教你这么兴奋?”
“谁兴奋啦?”他抚着腿,皱眉大吼。
“当然是你。”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兴奋。”郝韫霆握着拳头,喃喃抱怨道。“你干么无缘无故跑来这里睡觉?家里不好睡吗?”
“我是看护,本来就应该跟伤患亦步亦趋。”她是有了最坏的打算后,才做下这决定。平稳的心律有脱轨的现象,说不出的惶然在心湖间波动;路箴茗知道自己越来越被他引吸了。
这样充满魅力的男人本就教人难以抗拒,而以她酷爱自由、终年避爱的个性,原该是闪躲与他更加接触的机会才是。但她非常担心他,因为这份挂怀来得太激烈了,以致排除了心底惶然,执意要与他牵扯到底。
这是一项赌注,她能否在看护他复原后,仍保全着自己的心安然而退?谁也不晓得。
机率是很渺茫的,她很清楚;曾冷静地分析过,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带着心上一段巨大的伤痕远走他乡;守护了自由自在的灵魂,却让心伤伴她一生。
可是这样的痛与看着他长久卧床、任病魔消退了志气比起来,心痛是微不足道的,她自认承担得了。
“谁规定的?从前你也没这样。”郝韫霆激烈地抗议着。
床铺弄好后,护士小姐们退了出去。路箴茗开始在他的隔壁铺床。
“因为以前我太笨,现在我学聪明了,你是一个教人松懈不得的伤患。”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让人听见他们之间的争辩,她把病房门窗关妥后,才走过去拍拍他床边柜子上的电话。”我很佩服你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但凡事都要懂得节制,卖命也要看时机,目前你没这个本钱。”
果然!她是发现了他在她离开后,每夜以电话遥控工作到天明的事。但他还是不以为自己有错,因为事情真的已迫在眉睫。
“你不懂,我非尽快把这件工作完成不可,否则会有更多人倒大楣的。”尤其最教他担心的就是她,他无论如何都想保她平安的。
“如果你在工作完成前就英年早逝的话,我相信倒楣的人数会比你方才口中的‘更多人’更多上一倍。”
“喂,你这是在咒我啊?”什么事情不好举例,说他“英年早逝”,真是乌鸦嘴!
“我只是陈述了事实。”她边说着,边缓缓躺近了他身畔。
“喂——”他以为她不敢的,孤男寡女共睡一室,是女人都该有忌讳的不是吗?
在手臂不小心碰触到他灼热的肌肤时,路箴茗的心脏重重蹬了一下。天!这是她先前理智分析半天所没有想像到的震撼。她是怎么了?体温居然不断上升着……
同样的激情也在郝韫霆的血管里流动。“喂!你玩真的?”他口气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揶揄。早该认清她的“特殊”,但……这样子已经太过了,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了。
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移开相触的肌肤,理智总算回笼了些许。
“什么……蒸的?炸的?我还煮的咧!”
“谁跟你说那个了?”虽然已经碰不到她了,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着残存的惊慌。
“要不你想说些什么?”她闭上眼,试着平稳心跳。
“你是女人吧?孤男寡女,你……”或许她没发觉,但她身上的女性幽香一直不停钻进他的鼻孔里,他很难受。
“拜托!”她故意大笑,借以掩饰心底的失措。“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对我怎么样?”
她竟敢质疑他身为男人的能力?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还没窝囊到连办事都不行!”
“问题是你起不来啊!”路箴茗下意识地脱口说出。
郝韫霆整张脸都青了。“你再说一遍。”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红潮烧遍了整张娇颜。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脚不方便,不是说那个地方……”
“你还说!”他气疯了。
“不说就不说啰!”她咕哝着,反手轻拍他气红的脸。
“乖孩子别想那么多,快快睡觉好不好?”他睡了,她也比较不会那么紧张,方能定下心来休息。
“不要碰我!”他伸手推开了她。这笨女人不知道男人是属于纯感官性的动物吗?就像是肚子饿了一定要吃饭的道理一样,男人积满了欲望也必得找个出口发泄。
住院这么多天,先前因有公事缠身,他无暇想那么多,可一受她挑逗.他……天晓得,他忍得有多辛苦!可恶!
“稀罕,很了不起啊!”她不满地轻啐一口。
“就很稀罕,你管我?”他有着些许的恼羞成怒。
男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路箴茗翻翻白眼,决定不与他计较。
“是是是,你大少爷说怎样就怎样,我才懒得管你!现在可以睡了吗?”
“不行!”他指着柜子道。“里头还有一条毛毯,你去把它拿出来。”
“干么?你都盖了一张棉被还会冷啊?”她抱怨归抱怨,还是下床去取来毛毯。“喏,毛毯。”
“卷成长条,隔在中间。”
她照做,忍不住好奇问道:“这要做什么用?”
“隔条楚河汉界,以免你半夜贪图我秀色可餐偷袭我!”她不懂得保护自己,这项重责大任只得落在他头上。
路箴茗倒吸口气,终也发怒了。
“你美咧!谁要偷袭你?”
“我就是觉得自已是天上地下最俊美的男子,你管得着吗?”——
不要脸!她低咒一声,却也懒得再与他斗口了。
“熄灯!”郝三少再下一道命令。
“熄不熄灯于你有何分别?”他在耍她嘛!如果她一爬上床,他就叫她去做事,那她这一夜还要不要睡啊?
“于我是没分别,但与电力、地球的能源分布、生态保护……”
“知道了,少爷,我去关就是了。”她怕再不动作,他要把如来佛祖、阿拉真主……全搬出来了。
“早去做不就得了。”他志得意满地冷哼一声。
“你少得意,今晚咱们走着瞧。”他要敢再半夜爬起不睡觉,她就去跟扫地的欧巴桑借根拖把来打昏他!
“谁怕谁?”他转过头,再不理她。
路箴茗也随之爬上了床,掩嘴轻打个呵欠,几番斗口慢慢驱逐了她心底的火热。欲情消退后,睡意渐次凌驾其上。
夜深了,她是该睡了,有她在身旁,他应该不敢再妄为才对……想着想着,神智迳往梦乡里沉。
感觉她温暖、细腻的手臂又碰到他的侧腰了,郝韫霆的身子微微一颤,强烈的火气在体内奔流。
“该死!这简直是一种折磨嘛!”低咒一声,他勉强屏住气息,稍稍挪开了身子。
还说要押他睡觉咧!她这样骚扰着他,他更无法入眠了。
但因为有她在,他不敢坐起、不敢打电话,更不敢偷偷把眼睛上的纱布拆开处理公事……只得躺在床上装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月亮爬过了天空,迳往西方行去。夜快消逝了,郝韫霆疲累地打了个呵欠,因为她的折腾,他的身体益发疲倦了!
不知是谁搞的鬼?总之,“楚河汉界”在时间的流逝下,被一点一滴打散了。
他的耳朵接收到一阵平稳的频律,是她的心跳,像似母亲的摇篮曲,他再打个呵欠,意识逐渐朦胧,而脑袋也情不自禁地倾向她的胸口,希望更清楚地听见这阵安心的声音。
她没有让他失望,那上下起伏的柔软胸膛里,不停传来规律的声响,一直一直将他往梦乡里拉去。
这是自意外发生以来的第一夜,他完全忘了工作、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一场好觉。
一些事情被耽搁了,可是……他似乎也得到了某样礼物。
是什么呢?睡梦中的他怀着笑,也懒得去想了,睡觉要紧——
郝韫霆不是很明白,路箴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甚至罔顾女子的名节。
有好处吗?他不以为自己回报得了多少。
他并不是个会为“情”牺牲一切的男人,起码比起两位专情又痴情的兄长,他是属于冷血的那一方。所以明明对她有好感,也晓得她私底下为了他的眼伤掉了不少泪,他很感动,但在与公事相冲突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欺瞒。
并不会因为她的泪就忘却公事、理智尽失地对她吐露实情;他是个自私的男人,而她……却是个善良的天使。
或者等到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后,她会恨他、进而离开他。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男人与女人总是因误解而相爱、因了解而分手。
他苦笑地调侃自己,既自承配不上她,也只有用这理由来自我安慰了。
只是……胸口这胀得发痛的情绪又是什么?
“你又在发呆了。”君梧邢湿润的嗓音里夹杂着浓重的不满。
郝韫霆猛然回过神来,记起了他的造访,以及病床前正在为他做分析报告的谷川瞳。
可恶!他竟然闪神了,终究还是因私忘了公。
“郝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剩下的工作不如改天再做吧!”谷川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啧,你们真当我是病鸡啊?这样坐着听几份报告也会累!”他笑,强自打起精神,又恢复了皮皮的模样。
“可是,郝先生……”一身铁灰色套装,头上的髻一丝不苟地绾着,外表严肃的谷川瞳在郝韫霆面前流露少见的小女儿娇态。
“小瞳,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干么这么客气?”话虽如此、他待谷川瞳和君梧邢的态度就是有明显的亲疏之分。
对于心上重视的人,他特爱动手动脚,以肢体碰触联络彼此间的感情;至于一般朋友,他口头上虽仍谈谈笑笑,但周身一股区隔的距离就是相当明显。
相较起来,一开始就忍不住对路箴茗的拍拍碰碰真是脱了序。人呢,一生中如果非得在感情上栽一次的话,怕他这一回是躲不了了!一想到此,郝韫霆心中有喜,也有忧。喜的是对象是她,这特殊的女子完全合乎了他的品味;忧的是相逢不对时,要他一心投入情感经营中,而抛却工作……难,太难了!
总之,他对她是亏负定了!
“郝先生……”带着些微忧虑的低喃,谷川瞳对郝韫霆的容易闪神感到泄气。她不否认对于这出色的男子是有些好感的,奈何用了几回心,他依然无知无觉,连当她是知心人都不曾,不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惹他动心?但可以确定大概不是她了!
“咳!”君梧邢佯咳一声,脸上冻着一层冰。“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忙,我们不该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他这是在提醒她?谷川瞳微薄的唇僵硬地抿着,为心事被人看穿而恼羞成怒。“总裁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把事情做好的。”
“希望!我可不要一个老是见色就忘事儿的秘书。”
她面孔愤怒地胀红。“这一点不劳您费心,我做事自有分寸,总裁还是要多多检讨一下自己吧?”
“我的事不要你管。”君梧邢难得地失去了冷静。
“我职责所在,怒难从命。”她更怒哼了声。
郝韫霆深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两人还是一样,像冰与火般难以相容。
“对不起,很抱歉,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错,是心不在焉的我错了,可以拜托你们原谅我吗?”
君梧邢和谷川瞳又彼此瞪视了一眼,才各自撇开头去。
“郝先生,那我继续做报告了。根据调查,‘z’俱乐部成立于十年前,是某位政府高官暗中筹设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台湾陆陆续续发生了进口新娘失踪事件,而这一、两年,失踪的范围更扩及外劳,曾有人怀疑,台湾是个贩卖人口的转运站。”
“但这些失踪的人却从未被找到过,他们是彻底消失了。”郝韫霆在发现这件事时曾努力思考了许久,最后只导出一项骇人的结果——这的确是桩走私贩卖事件,只是商品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人体器官”。
“‘君威’旗下的调查部门费了很大的功夫,走访全球,调查这件事,已确定了没有那些失踪人口的消息,他们是‘消失’了。”
郝韫霆深吸口气、闭上眼,事情真给他料中了;虽早已有所猜测,但实际听闻结果,心情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有‘z’俱乐部幕后主使者的线索吗?”
“没有。但可以断定此人相当谨慎小心,旗下势力庞大,且已完全退居幕后操控一切,不在前方大出风头,所以很难调查出‘他’的真实身分。”
“是吗?”郝韫霆的语气里竟有丝虚弱。
“你……猜到那个人了?”君梧邢危险地眯起眼。
“我……”郝韫霆苦笑地顿了下。“别把我估量得太高,我没那么大本事,你的调查部门都查不出来的事,我怎么可能随便猜就猜得到。”
君梧邢像是放下心似地吁了口气。
“你最好不要太冲动,妄逞英雄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总裁好毒的嘴,专门咒人呢!”谷川瞳尖锐反驳。
“我说的是事实。”君梧邢的声音又比她高上两度。
郝韫霆用力一拍额头,有名的“君、谷大辩论”又开始了,天哪!谁来救他脱离魔音迫害?
“吃药了。”天使一般的声音发自门口,是路箴茗。她很讶异地看着病房内的访客,若她没记错,那个外貌冷峻,却有着月光般柔发的男子应是鼎鼎有名的“君威企业”新任总裁君梧邢。
君梧邢只是望了路箴茗一眼,冷冷的哼声喷向郝韫霆。
“你还受不够教训吗?”他是认出了路箴茗就是前回在“罗蔓西餐厅”里监视郝韫霆的奇怪女人,她的接近恐是另有目的,而以郝韫霆的聪明机智会不晓得加以防范吗?八成是多情的性子又发作了。
郝韫霆只是嗤笑了声。“梧邢,你总把我看得太高,事实上很多事情是我先做错了。”
君梧邢是为他抱不平,他懂!但在与路箴茗的交往中,他自承是错的那一方;至少以目前而言,她完全坦白了,他却没有。
“哼!等你吃到苦头你就知道了。”
“如果有那一天,也是我自找的。”因为他欺骗、亏负她太多了。对于路箴茗,郝韫霆有深深的怜惜与愧疚。
在君梧邢的注视下,路箴茗缓缓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君梧邢似乎对她怀有敌意。
怎么可能?路箴茗随即又谑笑自己的多心。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如何产生恨?
“箴茗,我为你介绍。”郝韫霆执起她的手。“这两人是我的朋友,君梧邢、谷川瞳。”
“你们好。”路箴茗欠了下身子。
谷川瞳瞪大眼,受了不小的刺激——原来这就是郝韫霆倾心的女子!
而君梧邢则在看见他们双手亲密地交握在一起后,恶狠狠的目光不停杀向路箴茗。
不是错觉呢!他们是真的对她不怀好感。路箴茗心底升起一股错愕的情绪。她得罪他们了吗?
“箴茗!”郝韫霆拉拉她的手。“药呢?”
“什么!”她正陷于沉思中,没听到他说的话。
“你刚才不是叫我吃药?”他笑着提醒她。“你这样不行喔!是不是看帅哥看呆了?”
“神经病!”她轻哗一口,潮红却控制不住地在脸上肆虐。
君梧邢确实有教人看呆的本钱,他很英俊,冷峻的气质更是惑人心神。但在她的眼里,郝韫霆的吸引力却是无人可及的,他样貌多变、性子也多样,完全勾住了她的眼,教她无一刻不注意他。
路箴茗转过身去,倒了水给郝韫霆吃药。而君梧邢审判的目光,还是一直追着她。
“君先生有什么事吗?”她终于忍不住了。
“糖衣毒药。”君梧邢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
她还没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就听见背后郝韫霆大大的抽气声。
“梧邢——”
路箴茗脑海里灵光一闪。莫非君梧邢是在讽刺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打我进来之后,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为什么?我没得罪过你吧?”尤其她愈与韫霆亲近,他瞪她的眼光就愈寒冽,令她忍不住在心底怀疑,君梧邢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原来你还没有老就先呆了。”君梧邢字字句句的嘲讽把路箴茗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算呆了,也总比一只莫名其妙张口就咬人的疯狗强。”
“疯狗再疯,也比不上毒蛇的狠戾、冷血。”
“那你呢?你又——”
“够了!”郝韫霆受不了地吼了声,打断他们的争吵。
房内四个人,大概只有他能完全了解他们争吵的原因。
君梧邢是因为断定路箴茗的跟踪、接近全是不怀好意,才会如此气怒难平。
他们交已十余年了,君梧邢出生不凡,生长环境更是诡异;两人第一次相会就在他被绑架的时候。
郝韫霆还记得那时他才十几岁,手脚被绑了铁丝,皮都磨破了,却一点儿都没有稚龄孩童的慌张、害怕;君梧邢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张冰块脸了,清冷的眸子里是一片暗沉的死水。
是郝韫霆意外发现他、救了他,将他藏在家中两天,宜到绑架犯被警察捉到了,原来主谋是君梧邢的亲叔伯,而绑架他的动机则是为了争财产。
当时,郝韫霆很讶异,至亲之人竟如此无情,他难过地抱着君梧邢痛哭;但君梧邢却不为所动,仿佛看惯了那种丑陋的事情,身与心都麻痹了。
郝韫霆没见过这样绝望的人,心中莫名其妙挂着他,央求父亲帮自己转学,到君梧邢就读的国中去,一路又跟着他念同一所高中、去英国留学……十几年相交下来,也没有特别原因,他就是放不下他。
起初君梧邢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大概是认为世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不要求任何好处就与他相交;但人心总是肉做的,时间会证明一切,尤其郝韫霆又是那种诡惑多变、死缠烂打的性子,慢慢地,君梧邢终于敞开心胸,让郝韫霆变成他生命里唯一的朋友了。
郝韫霆可以理解君梧邢想要维护朋友的那种心情,毕竟是自己的失恋纪录太辉煌了。他曾对几位女性表示欣赏之意,却都在交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无疾而终了。
因为他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缺点——他的眼力很差,一个人只要稍微变换一下造型,他就常认不出对方是谁了。
这在恋爱上是一项致命的缺失。试问有多少女人忍受得了在她改变造型、精心妆扮后,不仅得不到一句:“你好美。”还被男友迫着问:“你是谁?我们认识?”
十个女人大概有九个半要气疯,剩下半个,还能够保持心情干稳的,那不叫女人,是怪胎!
所以他的恋情一直是失败的,而且可以预料纪录还会往上累积。这也是他笃信“爱不会永久”的原因之一,毕竟父母婚姻的失败经历,和他的失恋经验,都是如此真实。
而他每回失恋,都会找君梧邢去喝酒,而他大概是看多了他的糗状,才会对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反感,尤其路箴茗还素行不臭在先。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谷川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梧邢……”郝韫霆双手在半空中探着,眼睛包着纱布毕竟不方便。
君梧邢似乎还在生气,冷冷地应了声。“干么?”
“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他招呼着他。
君梧邢终于还是软了心肠,走过去握住好友的手。
“我知道,你是个白痴嘛!永远学不了乖。”
郝韫霆仰头大笑了几声,对他的冷嘲热讽一点儿都不以为意。
“我告诉过你,箴茗是我的干妹妹对不对?她同时也是我老妈派在我身边、调查我的感情生活的密探。”
“啊?”他的冰块脸出现了裂缝。
“我老妈担心我真的给她弄了一个进口媳妇回家,因此就叫箴茗跟着我,伺机破坏我相亲,所以她才会跟踪我、监视我。”
君梧邢似乎大受打击,眼睛瞪很大大的,完全无法反应。
路箴茗终于了解她为什么备受白眼的原因了。
“原来他是发现了我的跟监,以为我要对你不利,所以……”
“就是你想的那样。”郝韫霆点头如捣蒜。“所以,箴茗。别生气,他是太担心我了,才会情绪不稳,你就原谅他吧!”
“算了。”路箴茗大方地轻耸肩。“误会解开就好。”
君梧邢却仍逞强地撇开头。就算路箴茗对郝韫霆没有恶意又如何!他还是不看好他们的恋情,女人多半是看外表、不看内涵的,郝韫霆终究还是会受伤,而对于永远学不乖的好友,他只有一句话送他——笨蛋!谷川瞳附近君梧邢耳,低嘲了句:”真丢脸。”
他胀红了脸,不知是尴尬,还是生气?
谷川瞳不理他,迳自转向郝韫霆,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柔和起来。
“郝先生,那我就继续刚才的报告了。”
“麻烦你,小瞳。”郝韫霆点头。
路箴茗就站在他身畔,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腰部再塞入一颗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
郝韫霆一路微笑,领受她的体贴。如果拆开他眼上的纱布、一定可以瞧见里头流窜的温柔。
眼前契合的景象、看得谷川瞳有一瞬间的闪神。
君梧邢乘机靠近她身边,恶劣地谑笑。“死心吧!你是没希望的。”
谷川瞳回头横了他一眼,低语:“我没希望,难道你就有吗?别人不晓得你的心思,我可清楚得紧,同性恋、变态狂!”本来就有些嫉妒郝土改对君梧邢比对她亲密,这下可好,人家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大伙儿一块失恋,扯平啦!
君梧邢握着拳头,全身发抖。“我才不像你,心怀不轨、公私不分、见色忘义!”
“那是因为他是好男人,不像你……”谷川瞳的表情真是轻蔑极了。
“我怎么样?”他咬牙切齿。
这一厢,他们两人是吵得有声有色。
路箴茗则看得目瞪口呆。“喂,他们……怎么回事呀?”
郝韫霆只能笑叹一声。“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他们一向用这种方法表示感情良好,你看习攒就好。”事实也是如此,谷川瞳是唯“二”,谷梧邢可以不带冰块面具相处的人,能这样坦城地交往,能说他们感情不好吗?
看着眼前吵得热络的两个人,郝韫霆心中莫名地有一点失落。什么时候,他才能与路筋茗真诚相对?会有这样的一天吗?他很想要,却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怕结果太惨,会受到深重的伤害……他也算是胆小鬼吧?
“谁跟他(她)感情好啊?”君邢梧和谷川瞳却很有默契地同声大吼。
路箴茗太阳穴上一阵青筋暴跳。“你们——这里是医院耶!要吵出去外面吵,吵完了再回来。”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和时间,她不客气地将两人一起赶了出去。
“你很了不起哦,治得住那两个人。”对于她的作为,郝韫霆只是报以一阵大笑。
她闷哼了声。“你的朋友都是怪胎。”
“正好亲我啊!你不觉得这样总体看起来,我瞬间变成了最闪亮的那颗星?”郝韫霆戏谑地说。
“是啊,好亮的一颗‘猩’!”她撇嘴,不忘警告着。
“喂,你的休息时间快到了,记得吗?我们约法三章过,你要谨守工作与休息的分野,不能再为了工作弄坏身体。”
“知道了。”了不起叫谷川瞳把报告档案留下来,他再趁她不在的时候偷看。总有办法在期限内完成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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