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路花开》第 2 部分阅读

  周子轶呲之以鼻,坚持他是上司,就算阿谀奉承,也该苏墨对他。被苏某人一记白眼顶了回去。
  缃隆的项目还没结束,又有别的设计任务下来,加班在所难免,又要日日咖啡,日日玩命。
  下班的时候想起来,周子轶刚到公司,人事那边不免要忙起来。去人事部才发现,萧姐不在。
  萧姐是人事经理萧倾清,典型的女强人,素来霸称拼命三娘。
  三年前,苏墨是经萧姐的手进的公司。她一直对苏墨照顾有加,偶尔聊天的时候,她也会说看到苏墨的时候,就像看到刚刚进入社会时候的自己一般。那种感情大概就如同现在的苏墨,面对自己手下的一群年轻男女。总是不免多几分怜惜和关爱。
  萧姐家庭环境不好,从外地来长宁,单身女子一个人打拼,到现在有车有房,无限风光,可是背后吃过的苦,受过的冷言冷语,大概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才能体会。
  收了东西给萧姐打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事,好像有点感冒。”
  萧姐一直都拿自己当铁打的,小感冒不可能请假不上班,这样有气无力的说感冒,应该是病的不轻。
  挂了电话直奔萧姐家,下车的时候又绕回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点水果和菜。
  萧姐开门的时候,苏墨吓了一跳,散了头发穿着睡衣,身上裹一条薄毯子,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全然没有了往日严肃干练的样子。
  放了东西想扶她先回卧室,触手才发现,一手的汗身上发烫,竟然发高烧,嘴唇干裂,也不知道烧了多久。
  萧姐只是说“我还想睡会儿,已经吃了退烧药。”
  苏墨急匆匆找了衣服给她换,又找钥匙拿包包,拖了她往医院去。
  在医院被医生责备,现在的年轻女生都不拿身体当回事,要钱不要命,烧了快40度,也不知道早点来医院,萧姐一直闭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苏墨只能也沉默的不说话,任由医生叨唠。
  幸运的是,两瓶水挂下去,烧退了不少,再量体温的时候,已经降到37。9°。医生开了药,又嘱咐晚上要多注意,如果还烧的话要赶快送医院。
  一通折腾下来,回到萧姐家已经快十点。萧姐虚弱的对苏墨说谢谢,苏墨胡乱的说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朋友。萧姐却是神情一震,也不多什么,只是笑。
  重新躺下之后,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苏墨,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样子了。”萧姐躺在床上,白亮的灯光下,神情寂寥。
  “怎么会呢,我不就是么”苏墨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很牵强。
  “我从来不敢生病,一旦生病,就会有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感觉。”萧姐撇过头,不让苏墨看她的表情。“平时的自己风光无限,钢筋铁打,可是无论和我交好或者交恶的,都不会有人在乎我的生病,好一点的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不好的理都懒得理。”
  苏墨不知道说什么好,萧姐又慢慢的开口“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苏墨沉默,谁心底没有埋藏一段故事,大家都没有追根究底的爱好。也大概是生病的时候,人会变得脆弱,也越发害怕孤单,所有萧姐才有所感慨。
  安抚了会儿萧姐,最终没有听到她的故事,或许是平时太过劳累,或许是一场病痛折磨的疲惫,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轻轻带上门出去,冰箱里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的缩在角落。厨房洁净如新,找不到居家的气息。
  苏墨叹气,想起自己好歹有夏楠,这个大大咧咧的短发女孩子。每每把自己的房间弄到乱七八糟,也算是多了家的气息。厨房更是一应俱全,冰箱里横七竖八大堆东西,不忙的时候自己开火,做些稀奇古怪的菜色,打打闹闹。
  认识三年,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来过萧姐家,更何况别人,也难怪萧姐孤单低落。
  翻出紫砂锅,幸好还能找到一点米,开了小火慢慢的炖一锅粥。回客厅找一张老碟,调了静音慢慢的看。
  躺在沙发看碟,睡睡醒醒,给萧姐量体温。还好一夜都没有再烧起来,六点的时候,天已半亮,给萧姐留了纸条嘱咐她记得喝粥,才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大亮,稀薄的阳光从树间打下光影,晨风潺潺,有晨起的老人在舞剑,面目安和。
  苏墨站在楼底,抬头数五楼的窗户,有太阳光反射下来,明晃晃的刺眼。阳台上有大片的盆栽,几片翠绿的藤蔓,探出头从栏杆上垂上来,在晨曦中招摇。那件飘飘荡荡的花睡裙,是夏楠忘记收进去的,旁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把藤椅,自己无数次和夏楠为此大打出手,猜拳摇色子以争夺那方寸之地。
  这就是自己的家,在这个城市,微小的一个点。
  我却知足。苏墨喃喃。
  第7章 归来
  没过多久,缃隆的项目就彻底结束,本来算不上重新开业,还是很隆重的举办了剪彩仪式,周子轶拣了便宜,人模人样的拿着金剪子,对着闪光灯笑。
  晚上有酒会,又是一个云髻香影流光溢彩的场合,也免不了虚与委蛇。
  换了不久前夏楠强行推荐的长裙,橙色的抹胸雪纺,层层叠叠的坠下来,堪堪盖住脚上的高跟鞋,走起来云波荡漾,头发用一支莲白发簪盘起来,又稍微挑了一缕出来。化了精致的妆,越发显得眉眼分明,不甚惊艳,却也顾盼生辉。
  陪着周子轶挂着笑和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人打招呼,对面各色让人头疼的各种总和董,周子轶反倒如鱼得水,颇具外交官的风骨,八面玲珑的周旋于众人之间。言辞妥善,甚至能点出每个人的长处。
  苏墨端着装了清水的酒杯,见人就笑,倒也自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只要这样的场合,一定用尽各种手段也要拉上周子轶。
  偶尔有人也会夸,苏总监果然名不虚传,一身灵气,难怪在业内大有名气之类的话,苏墨就马上赞回去,哪里哪里,王总谬赞,王总才是真正的风度翩翩博学多才。
  绕了一圈,找了角落躲进去,兀自吃东西。
  音乐声突然停了,漂亮的女司仪笑吟吟的上场,说了一通喜庆话,又将来宾恭迎一番,请了缃隆的董事长致词。
  年过半百依旧精神嚯嚯的万胜,人如其名,一生纵横商场,旗下产业无数。
  致了欢迎语,又说了缃隆的发展,再说了答谢的客气话。万胜最后才抬高了音量。“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宣布,那就是,我们缃隆的新任总经理,将在今天正式上任,容我自夸,这为自纽约留学归来的,酒店管理精英,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让我们欢迎,韩文晟,我们的韩总。”
  掌声响起来,苏墨却一瞬间怔了神,酒杯在手上像镀了冰,冷冷的从手上蔓延到四肢百骸,几欲脱手而去。脖子僵硬的扭头去看台上的人。
  手指紧拽着裙子,强迫自己镇静。或许只是同名而已。
  可是他缓缓的走上台,不容苏墨安慰自己,就是他,他回来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在不曾考虑到的场合,以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姿态,站在灯光下,站在远远的地方。
  只觉得整颗心被一双手,牢牢的揪住,拉扯,像要脱离胸膛。嘴唇被咬的生痛。
  他说的话苏墨一句也听不见,眼里只有他黑色的西装,不再是五年前那个毛头小伙子,脸庞早已退去了过去的圆润,坚毅而有型,神采飞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磅礴的气势。唯一没有变得是,笑的时候微微上扬的左边嘴角,带一点点邪魅。
  苏墨再也站不下去,转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琉璃灯宛如莲花,静静的开在一片宁静的天幕外。
  找了长椅坐下,只觉得整个人都瑟瑟的冷。往事一幕幕撞进脑海。
  苏墨推开门大叫“朕回来啦,爱妃快来接驾。”他笑着拥自己入怀。
  苏墨踢踢踏踏,叫嚷着要吃冰激凌,他哄着“墨墨乖,我们去吃蓝莓慕斯好不好,吃了冰你又要肚子不舒服了。”
  在图书馆自习,他备了冰西瓜,细细的削成心型,自己一头汗水,喜滋滋的看苏墨吃。
  那么多往事,在时光深处,在脑海深处,被锁上那么多年,却在今夜,在他出现的时候,汹涌而来。
  物是人非花依旧,当年相知未回首,空叹年华似水流。
  不是已经毫无瓜葛了么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有看自己的生活,谁还独留那一段如烟往事,曾经过往,薄如纸,淡如烟。
  他不再是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自己亦不是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
  这些年,各自天涯,杳无音信。无论是刻意不去联系,还是时间由不得人多想。总之,我们已经再无关系,我又何须惧怕今日的重逢。
  繁华红尘,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于我而言,不过一段插曲,相携同路过,到路口就自然要分开,各自拼搏。
  吸了鼻子,咽回差点脱眶的眼泪。也懒得再回去,干脆坐在湖边看夜景。
  身后有人喊苏墨,苏墨回头,竟然是路绍轩。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他。
  “路总怎么这么有闲情,出来散步么”
  “看到你出来,以为外面有什么热闹看。”路绍轩又笑出小酒窝。心里道,难道要告诉她,看到她橙色的群尾一闪就不见了,所以追过来的么。
  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玩儿似的长,一个比一个帅气迷人。苏墨想。
  “难道路总觉得我长了一张爱凑热闹的脸。”苏墨质疑。
  路绍轩若有所思,表情认真“如果你叫我名字而不是路总,我就觉得不是。”
  苏墨扑哧笑,看似严肃的大男人,学小孩子说话倒是煞有其事,“那么路绍轩,既然没有热闹你出来做什么”
  “散步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里面可都是人脉都是隐性合伙人啊,你舍得丢下那些出来散步,真是豁达。”苏墨啧啧。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准你出来闲情逸致就不能让我看看夜色。”
  “当然没有问题,我只是为了你的大局着想。”苏墨晓之以理。
  “大局有的是机会,这月色可就只有今晚有。”
  “怎么,你神机妙算,过了今夜,天狗就吃了月亮再不吐出来么”苏墨装诧异。
  “你以前肯定物理不及格。”路绍轩答非所问。
  “关我物理什么事。”苏墨瞪他。
  “搞不清月食原理。”
  “你这人没有幽默细胞,和你没共同话题。”苏墨撇嘴。
  “你难道和天狗有共同话题。”
  “对啊,天狗可是神。”苏墨振振有词。
  “不是人。”
  “你骂人。”苏墨气。
  “你是神啊。”
  “我觉得我看错了你。”
  “哦~错在哪。”路绍轩饶有兴趣。
  “看似严肃成熟,其实内心里住着三岁小孩子。”苏墨下结论。
  “谢谢夸我年轻。”路绍轩嬉皮笑脸。
  “我这是说你幼稚。”
  “那总好过你连看都似三岁小孩子。岂不是更幼稚”
  “哪里有我这么美的三岁小孩子。”说完苏墨就觉得感觉不对,拿出了和夏楠说话的风格,忘记对面是路绍轩。
  果然对面的人扯着酒窝笑“确实如此。”
  有什么好笑的,苏墨在心里翻白眼。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湖面。
  路绍轩见状在苏墨身边坐下,竟然也专心看着夜色。
  坐了会,一阵风吹过,打了个颤,苏墨才觉得四月的夜晚,温度还很低,右腿遇了凉气,隐隐的发酸,手臂上也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起身准备回去,结果旧事重演,又一次差点摔倒,依旧是路绍轩接了过去。苏墨也不再尴尬,扶着他的手臂,活动了右腿,才道了声谢谢,慢慢站起来,往回走。
  下一刻,一件外套就落到肩头,路绍轩绅士的笑“你穿的太单薄,我只是照顾女性,你不用在意。”
  苏墨确实冷,而且右腿有愈发酸痛的趋势,没有推辞,低头又说了谢谢。
  “似乎每次对我,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看来你欠我很多啊。”路绍轩落井下石。
  “我不会承认的。”带着体温的外套服帖的盖在肩头,暖和不少,感觉力气也慢慢的回来了。对路绍轩的感觉也缓和不少。
  “女人心,海底针。说了谢谢又不承认。”路绍轩嘟囔。
  “我只是不承认欠了你,你不要借题发挥。”苏墨往上拉了拉外套。
  “我还没搞清楚题目是什么。”
  “那只能说明你笨。”
  “报复心真强。”
  “谢谢夸奖。”苏墨嘻嘻笑。
  “原来不是所有女人都脸皮薄。”
  “社会残酷,生活艰辛,被逼无奈。”苏墨叹气。
  不知道这话触到他的哪根神经,路绍轩不再说话,一时安静的可以听见蛙鸣,鞋跟打在地面的声音都显得突兀,苏墨尽力弓起脚背,让走路的声音减到最低。
  穿过一小小片花圃,室内的灯光大大方方的投射出来,人影晃动,音乐人声也像被打开了罩子,扑面而来。
  思忖着酒会的重头戏已经过了,现在离开也不算失礼,苏墨脱了外套还给路绍轩,沿着原路进去,取了外套离开。避开了和韩文晟可能存在的碰面。
  第8章 辨析
  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风满楼,一楼的后堂,开了阳台的两盏挂灯,盘腿坐在阳台上,老僧入定。
  十分钟后,夏楠出现在身后,苏墨开口,“想要知道原因,就泡茶。”
  夏楠泡得一手好茶,即使苏墨不懂品茶,光是伴着袅袅的水雾,闻一闻清淡的茶香,都觉得享受。
  不过这很不符合她雷厉风行的性格,苏墨问她的时候,她只是说小时候调皮,家里人为了训练她的定力和耐心,逼迫着学的。
  “最近搞了点大红袍,便宜了你。”夏楠搬了小塌到阳台,又去找茶具。
  “你不说大红袍太浓郁么对我这个不懂茶的人,你随便冲点红茶绿茶就行了。”苏墨挪了下位置。
  “不要亵渎茶。中国的茶道几千年历史,被你一说,都成了歪瓜裂枣。”夏楠摆了茶具,拿脚尖踢她。
  “谢师傅,小生知错了,还望见谅。”苏墨连忙双手作揖。
  夏楠转身去烧水,“和你在一起,简直降低我的水平,喝茶最讲究心情氛围,哪里有你这样大晚上突然冲过来,喝速成的茶。简直就是玷污我的大红袍,我好不容易才偷了点。”
  “偷在何处偷得,可否告知一二,小生也好顺带沾光。”苏墨文绉绉。
  “在那遥远的地方,你无法抵达。”夏楠翘兰花指。
  “有志者事竟成,山高水远又怎奈我何。”苏墨义正言辞。
  “喝你的茶,哪来那么多问题。”夏楠在对面坐下。“说吧,为什么”
  “泡你的茶,哪来那么多问题。”苏墨转头不理她。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夏楠语气鄙夷。
  “夏女子,不知道你好不好养啊”苏墨笑。
  “我是爷们一般的存在,我一言九鼎。当然好养。”夏楠握拳。
  “我不知道怎么说,有点混乱。”苏墨有点丧气。
  “每天骂我脑袋一根筋,你看看,你脑袋里面筋多了,就纠成乱麻了吧。”夏楠挤眉弄眼。
  “既然我都能混乱,那和你说,你那一根筋肯定不够用,还是罢了,喝喝茶吹吹风,回家睡觉。”
  “你你除了会吊我胃口还会什么”
  “会喝茶。”
  “我不给你泡。”
  “我自己泡。”
  “我不给你茶叶。”
  “我自己买。”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夏楠双手相互按压,手指咯嚓响。
  夏楠最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不爱惜茶,泡茶在她看来是个神圣而庄重的仪式。她看不惯任何不专业的泡茶。不过苏墨喝瓶装绿茶她倒是不在意,解释为,眼不见心不烦,没在她面前走过程,她就无所谓。
  “你的耐心只有三厘米。”苏墨把碎发拨到耳后。
  “错”夏楠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挥了挥,“是三毫米。”
  苏墨很无语的笑。
  水开了,夏楠不再说话,专心泡茶,醇香的茶水滚入白瓷杯,杯壁点点墨梅,随着水流似缓缓绽放。第三泡的时候才举了杯子给苏墨
  苏墨浅酌了一口说“今天我前男友回来了。”
  “他回来了关你什么事。”夏楠很不以为意。
  “我也不知道,是不关我事,我就是混乱。”
  “难道你忘不了他”夏楠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是何方神圣”
  “我只是没有做好准备。”
  “他回来你要做什么准备都说了是前男友,难道还要做好张开怀抱迎接他的准备”
  “没有,我们五年没有联系了。”
  “你这个蠢女人,既然可以五年不联系,现在又在怕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前男友啊。我一直以为你清心寡欲,不近男色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也没问啊。”
  “我没问是尊重你,你不告诉我就是你不尊重我。好你个苏墨,咱们姐妹三年,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竟然没和我透露。”
  “都没有联系了,还说什么。”相识三年以来,苏墨和夏楠都没有打听彼此的过去,甚至平时若非自己愿意说起,关于对方的家庭工作感情种种,都不相互干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活在当下,相伴哭闹,但是绝不探隐私。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和他没有联系,也没有关系,但是他回来了,你就心神不宁。这之中的联系是什么”感受到苏墨真的混乱了,夏楠不再开玩笑。
  “没有必然联系。”苏墨垂头丧气。
  “既然没有联系,那你混乱个屁啊。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混乱,还不如美美睡一觉。要不就去找个新男友,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勿须有的事情上,简直就是愚笨。”
  苏墨沉默不语。
  夏楠噼里啪啦,“不就是想念念旧情,过去发生的事情,你忘记不了,现在明明没有关系了,又觉得不甘心,想要知道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要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想要知道他是不是有了女朋友甚至有了老婆,哪怕和你没有半毛钱的联系。他要是过的好,你觉得凭什么,他要是过的不好,你又想去垂怜下。总之,就是虚伪的劲儿来了,你那一颗小心眼儿,不断的沸腾,压抑不住了,就混乱了。”
  苏墨苦笑。夏楠说的没错。都那么多年了,谁还能记得清从前呢,过去的都过去了,当初那么决然的离去,不是为了今天虚伪的提及。
  心有戚戚不过是徒劳,生活没有那么复杂,自己需要的只是简单的快乐。如果真的有一天,正面碰上,也只需要相视而笑,一切就已完满。
  夏楠喝了口茶,看着苏墨,眼睛乱转,“是不是对方太帅,你一见到,就把持不住自己啊,小墨墨,我觉得我嗅了由你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女性荷尔蒙的味道。”
  “我也感觉到了你所散发出的,汗馊味,你该洗澡了夏楠。”
  “你真恶心,我破坏了我喝茶的心情。”夏楠大叫。
  “境由心生。你还需多多修炼。”苏墨起身,“而我呢,依你所言,我回去美美睡一觉。
  夏楠蹦起来抓她“你这个白眼儿狼。”两个人闹成一团。
  上班的时候接到爸爸的电话,他来长宁谈生意,正好看看苏墨,苏墨赶紧请了半天假回家。
  “墨墨,你还是不愿意回家么”苏爸爸在房间绕一圈说。
  “爸,我都在这过了那么多年,你看我现在也过的很好啊~每年我都会回去看你和爷爷的。”这个话题每次都要谈,一家人轮流劝,每次提起我都小心翼翼。
  “可是你一个女孩在外,又没有男朋友,一个人住,有个病痛的也都瞒着我们,我们怎么放心啊。”苏爸爸老生常谈。
  按了他坐下,“爸~您闺女儿还年轻,你就让我多玩儿几年吧,我这不是哪儿都好么,你也来视察了。”
  “都二十六了,也不交男朋友,只想着玩,还当自己小孩子啊。”
  “嘿嘿,在您面前,我就是小孩子。”苏墨撒娇。
  “那也不能不考虑终身大事啊。”爸爸苦口婆心。
  “老苏同志,你快赶的上隔壁朱大婶了,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给人做媒。”苏墨抱着杯子笑。
  “你是我女儿,哪有做爸爸的不关心儿女终身大事的,你爷爷在家催着呢。”
  “又搬出爷爷压我,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爷爷说了,你回去他身体就好,你不回去他身体就不好,你找个男朋友他就能健步如飞。”苏爸爸看着苏墨笑。
  “切,每次都这样,你们都变身老婆婆级别人物。”苏墨瘪嘴。
  “我只有一个女儿,我总要操心吧。要不,让常姨来照顾你吧,我们也放心。这也是你爷爷的意思”
  “别啊,常姨还得照顾我爷爷呢,他一个人我才不放心,对了,我找了瓶好酒,你给我爷爷带去,记得让他不准多喝。”我起身去柜子里面拿酒。
  “你回去看着他,他不就能不多喝了么。”
  “你看着也是一样,你就和他说,他要是敢多喝,我回去的时候就把他的酒全部没收,以后都别想。”
  “你还记得廖叔叔么小时候你老爱去他们家蹭饭那个。”
  苏墨在心里哀嚎,终于来了,都说女人到了年纪,就开始不断被催终身大事,各种介绍各种相亲,接踵而至。自己也逃不过这翻俗套,每次和家里打电话,这件事都要拿出来说,所幸自己现在在长宁,离家几百公里,堪堪逃过一劫,但是耳提面命今天催明天急却绝对没少。
  “不记得了。”苏墨张口就撒谎。
  “那你总记得你廖哥哥吧,你可是没少跟着他做坏事。”
  “也不记得了。”继续装傻。
  “逃避没有用,廖叔叔说他也在长宁,已经给了你的联系方式,正好你们也熟,知根知底的,我们也放心一点。”
  “爸”苏墨愁眉苦脸“你就这么把我卖了么”
  “别乱说,什么把你卖了,是托付别人照顾你。你和廖哥哥以前不是关系很好的么。”
  还廖哥哥,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说出现就出现,相亲的过程都免了,直接赶鸭子上架。
  “真的不用了,你看我过的多好啊,我还想多陪你和爷爷几年呢。”苏墨嬉皮笑脸的抱着他的胳膊摇。
  第9章 路人甲
  “那也不行,怎么样都得和你廖哥哥联系着,我们不逼你,你自己做决定,但是必须由他来照顾你。”老苏同志摆出和别人谈判的态度。
  “可是你不是也想我赶快找男朋友的么带着这么大个拖油瓶子,还是个超级电灯泡,哪里还有人敢追我啊。你不能贪一时便宜,耽误了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苏墨试图说服这位成功化身相亲大婶的老苏。
  “这有什么,他是你哥哥,你和你慎哥不是也关系很好么,也没见你在意啊,反倒有事就拿你慎哥当挡箭牌,他为了你,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气。”老苏同志数落着。
  “那怎么能一样呢,慎哥是我二伯的孩子,是我的亲哥哥,哪里是小廖哥能比得啊。我不管,我的事情自己做主,你们都答应了,不逼迫我的。你不能出尔反尔。”苏墨窝在沙发里蹭。
  “墨墨”老苏叹气“那也不能这么由着性子来啊,你妈妈不在了,没有人为你的这些事情操心,那就只能由我来把关,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的。”
  苏墨沉默了半晌,压了心思,语气欢快“好吧好吧,你们告诉小廖哥,一定要罩着我,事事护着我,这样我在长宁就多一个靠山了。”
  苏爸爸宠溺的笑,可是这笑,究竟对亡妻的愧疚多一分,还是对自己幸福着想多一分呢。苏墨默默的想。
  都不重要了。
  老苏走后,无事可做,他的事业是他一辈子的追求,任何人无法阻挡,即使留下大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他还是不能陪苏墨吃一顿晚饭。
  给夏楠打电话,她低着嗓音像做贼,问她做什么,那边支支吾吾含含糊糊。两句话没说上,就急急挂了电话。不禁让苏墨臆想连篇。这大白天的,不会就少儿不宜了吧。
  莫名其妙多了半天时间,干脆大扫除,洗了床单被套,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把房间清洗了个遍。夏楠每次盘着脚丫子,坐在沙发上或者电脑前,一边被苏墨的抹布扫的跳来窜去,一边骂骂咧咧,“你丫是不是有自虐癖啊,还是强迫症,请个钟点工要你的命啊,折磨自己也就算了,还把我逼的像逃亡。”
  苏墨和颜悦色“话多,流放到厕所。自己去还是我的扫把请”
  收拾完,一身的汗,洗了澡,换了家居的背心短裤。才发现肚子咕咕的叫。
  披了连帽的线衫外套,散了头发,套了拖鞋,揣上钱包钥匙,去超市扫一圈。
  哼了小曲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动手,做一桌喜欢的菜,犒劳自己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事情比取悦自己更重要呢别人总要别人的想法,有自己的顾虑,亦有自己所谓的苦衷,总不能要求世界围着自己转。
  多年前,是有个飞扬跋扈,灿烂堪比向日葵的女孩子,似乎全世界的阳光,都聚集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她笑,世界就美好了,她哭,就阴了天。可是谁都知道,不过是曾经了。曾经消耗了太多了美好和阳光,以致于日后,有漫长的时光,面对比深渊还有幽邃的黑暗。
  站在货架前晃脑袋,是买鱼呢还是选块上好牛肉即使有不错的厨艺,可是对剖鱼真的全无好感。买牛肉吧,煎个牛排自己吃,多枯燥。
  算了,挑了点小排,红烧排骨,不错不错。再选一颗翠绿绿的花椰菜。两个胖滚滚的大西红柿。拍脑袋,冰箱里面的鸡蛋好像也快没了,再去买一点吧。
  买单出门的时候,肚子已经开始打罗敲鼓起来。塑料的便利袋,装的东西太多了。提手缩成一条线,勒的手疼,手指红了一片。左右换着手,眉毛皱起一把抹布,往回快步走。
  刚一踏出电梯门,就顿住了脚,门口的人抵着墙靠着,颀长的身形,打下一小片晕开的影子。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只一瞬间,就笑了“墨墨,好久不见。”
  苏墨讪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真的好久了,久到如果你不回来,不出现,我都想不出你的容貌,从最初的想到头痛欲裂,到后来偶尔闯进梦里来,激出我满眶的眼泪,直至最后,连梦都没有,只剩下,空白的,没有轮廓的,只知道存在过的,某一个人,就像是路人甲。
  对面的人还是笑“那么久不见,怎么还是傻傻的样子。”
  面对这样话,以前是怎么回答来着。苏墨想,你说谁傻呢,你才傻,你最傻,你全家都傻。那个人就会抱着自己哄,是是是,我最傻,不然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傻丫头呢。
  “找我有事”时间换到现在,不过是冷清的一句话。手上的袋子怎么越来越重了呢难道电梯的超重现在还没有退去手指热辣辣的,肿胀的感觉,细细的线几乎陷进肉里,割的整个心都跟着疼。
  “我回来了,来看看你。”对面的人收了笑,又试探的问“你,还好么”
  尾音带着小心翼翼,这么个大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堵在苏墨面前。本该走哪儿都三百六十度被回顾,被偷望,被谈论的的,气势十足的男人。用不符合自己的气质,不符合自己姿态的语气,带着一点忐忑,甚至一点不安的,问自己好不好。
  苏墨笑,像对着某一个,关系不捻熟,却又不算生分的朋友,“我的状态你也知道的啊,怎么可能不好。”
  既然能找到自己的地址,肯定早就已经和周子轶通了气。苏墨也没有说谎,自己确实过的不错,有不错的工作,亲密的姐妹,更何况,现在的直系上司换成了周美人,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
  韩文晟也笑,“也对,无论什么情况,你总是有办法,让生活变得精彩。”
  是么苏墨想问。我有这么的厉害么只要有我,生活就精彩了么我就是阳光,我就是尼采么我一挥手,乌云就能散去了么那么,那些苦涩要用什么理由,闯进我的生活的我又是如何面对走不出的黑暗的。
  “对啊,你也知道,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的。”苏墨耸肩。
  “那个,可不可以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苏墨上前一步,袋子换一只手,从口袋里掏钥匙,韩文晟伸手想接她手里的购物袋,苏墨低头,假装没有对着钥匙孔,不着痕迹的换一个身形,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进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抬头问“你怎么上楼来的”自己不在家,按门铃肯定是没用的。但是上楼需要密码,他怎么可以在电梯口等的。
  “啊哦。我在楼下按了很久门铃,刚好有人进来,就跟着上来了。嘿嘿。”家里没有男士拖鞋,他换了一次性的白色拖鞋,走路的时候有点滑稽,再配上邪邪的笑容。
  一如当年,那个少年。
  苏墨放下袋子,歇一口气。
  “没有可乐,你要喝水还是喝果汁。”扶着冰箱门问。问完了,觉得手指又抽抽的疼,刚刚连着放下袋子一起,放下去的感觉,又回来了。多年前,他就是只喝可乐,从来不肯喝水,还非得喝可口可乐,执意认为可口可乐的气泡足一些。
  “我喝水就好了。”韩文晟看着客厅墙上的大幅照片回答。
  是苏墨十八岁生日时候的照片,彼时,刚刚念大一。国庆刚过不久,军训时候晒的黑还没有褪去,笑出半口白牙,穿浅蓝的长裙,是爷爷为了他最爱的孙女定做的,二哥亲自设计的图,脖子上熠熠生辉的项链是妈妈送的,给她宝贝女儿的成年礼。身后是大片的花圃,铺向延绵无尽的地方。苏墨牵着裙角对着镜头笑,颊边飘落的头发,像蝴蝶在风中飞舞。那一年的生日,比别人的结婚典礼还要热闹,铺天盖地的全部是笑声。那一年,苏墨的生日礼物里,还包括,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和一栋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来长宁,换现在这间房子的时候,大哥亲自开车送了这幅照片过来,之后,就一直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闪着笑,昭示着最美的年华。
  那个时候,苏墨的生命中,韩文晟,也只是个,连同学都不是的,路人甲。
  苏墨拿了水递给韩文晟,他小声说谢谢。
  看来习惯也是会变的,一个人可以从只喝可乐,到可以随便喝些什么。那么也同样,可以习惯,没有某一个人的生活。
  “我好像以前没有见过这张照片。”韩文晟站在客厅中央,端着水,身形不动。
  “是啊,之前一直放在家里,没有给你们看过。”苏墨拿了袋子里的东西往冰箱里摆。
  你怎么会看过,在我家里的客厅,也挂着和这幅一模一样的照片,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这幅照片,我和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们就已经分开了。
  直至今日。
  “你那个时候,笑的真好看。”他又开口。
  苏墨装怒“难道现在笑的就很丑么。”
  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竟然还可以完全的避开往事,若无其事的开玩笑,果然社会就是个修仙洞,能把人修炼成精。
  第10章 胃病
  “啊没有没有,现在也好看。”果然,时间是最锋利的刃,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摸样,不仅是容貌,还有心性。
  换作以前,他大概会轻佻的斜眼瞟苏墨,“苏小墨同学,我也就随便说说,你说你随便听听不就完事了么非得煞风景的自娱自乐,去,自己找个镜子瞅瞅,只怕吓裂了一方好镜,多具有破坏性。”从不口软。等到苏墨扑过去大叫的时候,再抱着她大笑。
  现在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像会害羞的孩子,带一点口拙。
  或许这样也好,再见面,大家都不一样了,绝口不提过去,总好过翻出那些陈年旧事,一边回忆,一边惋惜。
  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大家好好的活在当下。兜了一圈,回到了同一个城市,总不免有撞见的时候,躲避不了,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像对待每一个,在生命出现的,很可能是过客的人一样。
  更何况,我要如何去面对当年,以一个什么姿态什么表情什么面容我又怎么敢再回头看。
  大家都没有错。无法抗拒的不过是命运,即使不肯相信,不肯接受,命运依旧转动齿轮,细细的碾过,可能一个齿轮的交错,这一生的轨迹,就此改变。
  一如我们。曾经岁月。
  把西红柿放进冰箱,这些念头一一跳过心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看开了,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心一放下来,四肢百骸就都轻了下来,肚子就开始疯狂的叫嚣起来,似乎刚刚提着神经,忘记了它,它不满的咕咕乱叫。
  可是,身后还杵着个大活人,还是个人高马大,状态尴尬的人物。苏墨实在是没有留客吃饭的想法。
  只好起身问“你吃晚餐了么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韩文晟显然有些惊讶,大概做了碰钉子的准备,没想到却是一张布帘,一掀开就是广阔山河,满眼明媚。
  点了头说好,又马上摇头说我请你。
  这一点倒是没有变,极要面子,和人吃饭,从不肯让别人买单。也或许仅限女人,苏墨就没见他和周子轶客气过。
  苏墨点头说那也行,你请,地方也你挑。同时心里表示了冰箱的小排的想念。
  韩文晟抿右嘴角“我刚回来,长宁变了好多,很多地方都不了解了”
  “那你想吃什么菜”
  “川菜”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苏墨苦笑,看来大家都记得,自己以前无辣不欢,因为脸上几乎不会出痘痘,所以很是嚣张每次吃饭都叫嚷,多加辣椒。上次周子轶也是,和自己把辣言欢。
  苏墨嗯的回,说那就去吃川菜吧。
  换了衣服,出门,还是去的上次和周子轶一起的饭店。
  吃饭的时候,话题大多围绕周子轶。他们之间的往事,成了埋在不知名处的地雷,谁都不敢轻易去踩,怕一个不小心,就炸个粉身碎骨。而当下,五年的空白,实在是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好在周美人的人生过于璀璨,能说的事情太多,一顿饭下来,竟然也没有冷场。
  吃完饭,韩文晟送苏墨回去,在楼下礼貌的说再见,没有说再上去的话。苏墨上了楼,回房间,没有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那个人果然还在车旁立着,眼睛看着我的窗子。
  回身开了灯,等了半分钟,再看,便是车尾灯慢慢远去的痕迹。
  冲了杯三九胃泰喝下去。睡前又喝了杯热牛奶。
  结果半夜还是被胃痛折腾醒来,整个左腹都绞起来痛,起身去灌了热开水,捂在小腹,依旧没有减缓,千肠百结,绞成一团,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蜷在床上,怎么挣扎都还是疼。
  谁能想到,几年前,为了吃辣勇往直前的人,却因为一顿川菜,胃痛到叫苦不迭。咬着嘴唇想,为什么不肯直接说呢,到底是想抓住些什么。当年的感觉,都是虚无。
  腹部越来越痛,汗水濡湿了头发,黏黏的贴在脑门。不知道喝了雄黄酒的白素贞,是不是便是这种感觉,翻来滚去,像在惊涛骇浪里,抓着一根浮木,随着浪涛颠簸起伏,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死死的咬着牙,闭着眼茫然。
  折腾了半天,胃痛丝毫不见缓和,苏墨开始惊慌。那些急性胃穿孔之类的字节都往脑子里面蹦,不会是胃癌吧,万一是晚期呢。呸呸呸,又骂自己乌鸦嘴,猛拍自己脑袋。
  伸手去摸手机,按左键翻最近通话记录,想也没想按了第一个号码,记得是下午打给夏楠的。闭着眼睛一手抓电话,一手抱着热水袋,电话嘟嘟了很久才被接起,我一声嘶吼,夏楠,我胃痛快死了,速度来救我,记得我不要救护车。砰的挂了电话,手机直接滚下床,实在没力气去拣。
  躺着床上迷迷糊糊,胃部还在抽抽的疼,但是已经趋近麻木,生孩子估计也就这么个感觉吧,苏墨又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苏墨蹬开毛巾被起身,开门的时候还在虚弱的骂,夏傻楠你丫个猪,又忘记带钥匙,要我个病人给你开门字还没说出口,借着门口的路灯,看到路绍轩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保安。
  “你,你,你怎么来了”苏墨使劲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路绍轩为什么大半夜的,出现在我家门口。
  路绍轩直接上前,“我带你去医院。”
  苏墨往回缩“我不去。”
  保安在身后开口:“苏小姐,你没事吧”
  路绍轩转头“不好意思,你现在相信我是苏小姐的朋友了吧,她真的生病了,所以我才急急的闯进来,麻烦你了。”
  苏墨急了“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保安歉意的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下去了。”又探头对苏墨说“苏小姐,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就按了电梯离开了。
  苏墨拽着门,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路绍轩皱眉“病了还不安分,这么多话。”又往前走一了一步“跟我去医院。”
  “我不去,你回去吧。”苏墨懒得理会,伸手关门。
  路绍轩大概急了,猛的推门,苏墨被撞的手一松,差点跌一跤。顿时气结,每次见到这个人,总能闹出点儿事情来,这已经是自己在他面前的第三次差点摔倒。
  “你干嘛有毛病啊,这大半夜的。”苏墨怒了。同时心里把夏楠从头到尾,骂了个遍,死女人,还不来,想我痛死的么。
  “你不是说胃痛么我来带你去医院,你准备痛死在家里么”路绍轩眉头皱成一个大麻花。
  “谁告诉你我胃痛的我没有。”苏墨嘴硬。
  “那刚刚打电话对着我吼喊我救你的是谁”路绍轩瞪着眼睛。最近一直加班加点,今晚好不容易睡着,结果电话大响,接起来的就是苏墨的大吼,自己急急忙忙衣服都没收拾妥当就赶过来,这个女人反倒倔着个脾气,死活不配合。
  “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了”苏墨满心怀疑,只记得给夏楠打了电话。
  路绍轩抬手看手表“二十三分钟前。”
  苏墨低头沉默,难道刚刚的电话,是打给他的,明明记得通话记录里面是夏楠的啊,难道胃部神经会牵动大脑神经导致自己神经错乱了。
  “我现在好了,没事了,你回去吧,我不去医院。”不管是给谁的电话,反正不去医院,也不想和面前的人有任何瓜葛。
  “好了那你的手把肚子捂的那么紧做什么这满头汗又是怎么回事”路绍轩更觉得气,又无可奈何。
  胃里还在翻江倒海的疼,不是扶着门框,苏墨几乎站不稳。“都说了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怎么这么任性。”路绍轩伸手来抓苏墨“我们去医院。”
  苏墨甩手,却感觉胃里一阵抽动,剧烈的绞痛,瞬间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路绍轩上前环住她,直接往外走。
  苏墨挣脱不开,也没有力气,半倚着路绍轩说“我没有穿鞋子。”
  以为是夏楠,苏墨急急的出来开门,背心短裤,还光着脚。
  路绍轩这才低头看,竟然咧嘴一笑,又拥着苏墨进门。扶着苏墨坐在沙发下,蹲身给她穿鞋的时候,才发现苏墨的一双脚都已冰凉,握在手里微微颤抖,心里生出些许心疼。等穿好了外套,苏墨还记得指挥路绍轩去拿了包包。一个人生活久了,总是要学会照顾自己,钱包钥匙都是包包里面,出门绝不离身。
  半夜的医院空空荡荡,值班医生竟然是上次给萧姐看病的那个,又是一次絮絮叨叨,现在的年轻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爱惜自己,一边写着病历单一边责备路绍轩,怎么不好好照顾女朋友,明明就有很长的胃病史,怎么还不知道多注意注意。路绍轩低着头不吭声,像虚心接受教育的好学生。
  苏墨翻白眼,什么女朋友,我清清白白一女孩子,单身贵族,怎么就随便成了别人口里的女朋友,医生你眼神有问题吧。但是什么都不敢说,触怒了医生,一会儿在自己的药里,加点儿不该加的,那可承受不起。
  其实没什么大事,急性胃炎,只是发病太急促,痛感强烈。
  护士让苏墨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挂点滴,路绍轩赶忙上前,问能不能让我去病床躺着。护士没好气“你以为是你家啊医院的病房很紧张,你以为想躺就去躺啊。”
  路绍轩倒是好脾气“可是她现在胃痛的厉害,坐着会很辛苦,这样吧,我们要求住院,是不是就可以去病床躺着”
  护士白了路绍轩一眼“很有钱是吧我们住院也是由规定的,你这只需要挂个水就可以回去的,住什么院。”
  第11章 医院
  苏墨心里想,这大半夜的,难怪护士会不耐烦,换成自己早嚷嚷开了。连忙拉了路绍轩,低声说没事的,不用那么麻烦。就准备往椅子上坐。路绍轩却拉住她,脱了外套铺在椅子上,才说“这椅子太凉了,你现在胃痛受不得凉。”
  苏墨犹豫的看着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这个人穿的衣服,应该都价值不菲,这么一坐,不知道几位数没了。这还真是宝座啊。
  路绍轩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把苏墨按坐下去。护士在旁边低声的笑“对女朋友还挺好的,新好男人啊”,又拿胶管系苏墨的手腕。
  护士扎完针,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就施施然走了。路绍轩看了会点滴的速度,转身抬脚,苏墨连忙去拉他的手,抓的有点急,指甲划过他的手背,发出顿顿的声响。
  路绍轩像是知道苏墨要说什么,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我去倒水给你喝药,我不走,你坐一会儿。”又往前指了指“饮水机就在那,你放心。”
  苏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饮水机安静的立在不远处。连忙松开了手,揉鼻子。
  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甚至还有一束翘了起来,衬衫有一个角搭在裤子外面,想必是急匆匆起来赶过来的。明明和自己不相干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小梁子,因为一个电话半夜赶来,这个人,好像还不错。苏墨想。以后就当他是朋友吧。
  接水的时候,苏墨看了看他的手背,果然,三条细细的红痕,心里愈发不好意思。
  吃了药,路绍轩坐在旁边陪苏墨聊天,苏墨仍旧有些怀疑“我晚上真的给你打电话了么”
  千真万确。”路绍轩又笑出小酒窝,小小的挂在右脸颊,像打着旋儿的流水。“不过,你喊我夏楠。”
  “对啊,我明明是给夏楠电话,怎么变成你接的了啊说,你这手机是不是拣的还是偷的。”
  路绍轩这下笑的无可奈何,干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看,黑色的触屏机,磨砂的外壳,屏幕上显示着通话记录,最后通话:墨墨。
  苏墨不死心,“这肯定不是你自己的卡。肯定是你换了卡。”
  路绍轩叹气,“苏墨,你平时工作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精明伶俐,原来都是表象,你根本就是个傻丫头,脑子里都是天外飞仙”
  苏墨怒,腾的起身,点滴瓶子被扯的一晃一晃的,“说谁傻呢,你才傻”
  路绍轩赶紧扶着点滴瓶,又按她坐下,“我傻行吧,我傻,你好好挂水。”
  这样的桥段这样的语气,像极了多年前那个人。苏墨怔怔。
  坐了会儿,又想起什么,“路绍轩,我和你很熟啊,凭什么我的备注是墨墨”
  “你的朋友不是都这么喊你么之前你已经同意我们是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喊我墨墨而不是小墨小苏之类。”苏墨咄咄逼人。
  “不是一般都是小猫小狗么”路绍轩略带思虑的问,心里却在大笑。
  “你才小猫小狗。”感觉自己智商急剧下降,完全失去和夏楠周美人对战时候的伶牙俐齿,誓将贫嘴进行到底的劲儿。
  “没有啊,我不是小猫小狗”路绍轩一脸认真,“我是路绍轩,在你的备注里,应该是路总。”
  苏墨暗自咋舌,确实如此,嘴上却死不承认,“没有,不是。”说的正气凛然。
  路绍轩玩味的看着她,苏墨赶紧压了压手边的包包,怕他要看自己的手机来查证。路绍轩却换了话题“怎么会突然胃痛”
  苏墨低头看着手上的针管,细细的管子,液体一点一点的流进体内,嗡嗡的说“晚上吃了太多辣。”
  “知道会胃不好,怎么好不克制一点”
  “不知道会痛。”人生哪里来那么多未雨绸缪,又不会神机妙算。
  “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么”路绍轩在心里叹气。
  “这有什么好说的,很多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不能熬夜,还不是一样会这样做,怎么你们这些州官放了火,就不许我们百姓点个灯啊。”
  “你这星星之灯,今晚算是燎了原。”
  “我这是谨遵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诲。”感觉不怎么痛了,立刻又贫上了。
  “心态真好。”路绍轩笑道。心想,这大概也是她平时的态度,每次碰见都能惹出点儿事情,心里狡黠的笑,脸上却能装精明。
  鬼使神差,苏墨突然伸手,去戳路绍轩脸上的酒窝,心里还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戳出一汪清酒。
  这下,两个人都被定了身,苏墨的手指点在路绍轩脸上,而路绍轩的笑,堪堪停住,一瞬间的表情显得很滑稽,两人都瞳孔放大,大眼对小眼,气氛一时间诡异的凝固起来。
  触电般的缩回手,苏墨怔怔的低头咬嘴唇,全身经脉都跳动起来,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过了会儿,又眯着一只眼睛抬眼看路绍轩,他还是刚刚的表情,貌似,额,好像,嘴角有点抽搐。
  可能,受到了惊吓。
  猛推他一把“那什么,你再去给我倒杯水吧,我觉得有点渴。”说完就想打自己,刚刚吃药灌下去的水已经满在嗓子口了。
  路绍轩连忙起身,逃一般的倒水去了。心里却想着,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个小女孩,同刚刚这般戳自己的酒窝。
  路绍轩端水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刚刚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一般,苏墨默默的抱着水杯啜。
  胃痛慢慢的舒缓下来,而苏墨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感觉手背被轻轻拉扯,才睁开了眼睛,是护士来拔针,苏墨正窝在路绍轩肩头,迷迷糊糊的抬头,头皮蹭过他的下巴。
  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苏墨打了个颤,才逐渐清醒过来。
  路绍轩一手提着苏墨的包,一手揽着她。苏墨假装拿包,找里面的手机,轻轻的挣开了路绍轩的手臂。路绍轩也没在意,只是说“现在凌晨三点,我送你回去,还可以睡一觉,明天还不舒服就请假吧。”
  苏墨抱着包包跟着路绍轩上车,他倒是很绅士的开门,手掌抵在车门上方,等苏墨上了车,才关门绕回驾驶室。
  路绍轩的车里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苏墨瞄了一会儿开口“路绍轩,你是不是有大男子主义啊。”
  路绍轩正在开车,苏墨突兀来这么一句,不免一怔,“啊什么大男子主义”
  苏墨嘿嘿笑,“不然怎么会开路虎,这不是说男人的车么霸气啊,大男人啊。”心里却想着你也有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除了恰到好处的笑,其他时候都是装冰山,装面瘫。
  “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有的,开路虎是这款车空间大,我不大喜欢太窄的空间。”凌晨三点,街道上空空荡荡,路绍轩本来专心开车,见苏墨有心聊天,便放慢了车速。
  “神经病也都不承认自己有神经病。”苏墨切了一声。又问“你有空间幽闭症啊”
  路绍轩也不恼,“我没有空间幽闭症,单纯喜欢空间大。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有臆断症。见到什么就想下结论。”
  “你才妄下断语。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急什么,难不成我说的都是对的。”苏墨戏谑的笑。
  “我也是随口说说”
  “你有点创新好不好,学别人有啥意思。”苏墨不满的哧鼻子。
  “苏总监伶牙俐齿无所不能,我怎么敢在你面前造次。”路绍轩打着方向盘。
  “少来,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在你的上司面前拍马屁的”苏墨探头过去问。
  “平时别人拍我的马屁比较多,我一般很谦虚实在,只爱说实话。”
  “哎呦,你还真是待我不薄。”苏墨奸诈的笑,绕着圈子挤兑路绍轩。不薄不薄,就你皮厚。
  “我也没见你薄待我啊,大家彼此。”路绍轩忍笑。
  苏墨想起刚刚抬手戳路绍轩的酒窝,瞬间就泄了气,转过头看夜景,不说话。
  进小区的时候,苏墨才记得问路绍轩“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接你电话之后查的。”顿了顿又说,“我们合作的时候有你的资料。”
  “那你还查到什么”苏墨有些慌张,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家庭,和几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你简历上写的那些啊,放心,我会为你的年龄保密的。”路绍轩笑。
  简历,简历上面写的很简单,苏墨放了心,“谁要你保密,我巴不得你告诉别人,我很年轻有为呢。”
  因为一时的紧张,苏墨已然忘记,简历上根本没有地址。
  “年轻有为”路绍轩玩味的笑“女人二十六岁像你这样,确实算得上。”
  “二十六怎么了,一枝花好吧,更何况我生日还没过呢,所以,二十五”苏墨愤愤的把二十五咬的很重。
  “那么二十五岁年轻有为的苏墨苏总监,到家了,你是不是该上去好好休息了呢”路绍轩停车,亮了车内灯。
  “同样年轻有为的二十八岁的路绍轩路总,谢谢你陪我看病并且送我回家,你回去也好好休息。”苏墨是真心对路绍轩道谢,语气也很真诚。 除了第一句话。
  第12章 坦白
  路绍轩却很受用,“难为苏总监竟然知道我的年龄,看来也不是不关心我的啊。”
  早在合作初期,苏墨就已经查过路绍轩,资料很简单,北方小城出来的,没有背景,在创世已经四年。完全靠自己打下的江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苏墨开门下车。转过头笑,“路总,再见。”
  路绍轩点头“来日方长,再见。”
  苏墨按了密码开门,又回头对车里的路绍轩挥了挥手,才进了门洞。
  五楼的灯亮了以后,路绍轩才摇上车窗,踩了油门离开。
  胃痛只折腾了半宿,第二天起来,苏墨又活蹦乱跳的去上班。在电梯里遇到周子轶,和一众人马一起,对着周子轶点头说周总好,就缩到一边,不再理会他。
  刚进办公室,周子轶的电话就追过来。“师妹啊,中午请你吃饭。”
  “理由。”苏墨冷冷抛出两个字。
  “联络感情啊,咱们关系,杠杠的。”周子轶学本山大叔说话。
  “既然杠杠的,那还联络什么”苏墨继续冷冰冰。
  “话不是这么说啊,就是因为好,才需要多联系,这样才能细水长流啊。”
  “不去”苏墨斩钉截铁。
  “苏千杯,我错了。”周子轶装可怜。
  “哦~~~~”苏墨装惊异。“错在哪”
  “我不应该告诉阿文你的行踪。”周子轶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被苏墨吃死了,大学就一直被苏墨压迫,自己再嚣张,到苏墨面前总是无济于事,每每都是被批驳被挤兑的体无完肤,偏偏还敢怒不敢言,就差没小媳妇似的,低头缩腰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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