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情系列之视力不佳的鱼》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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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情系列之视力不佳的鱼16
  第二章问路的情人
  魏然在家里的标准形象基本上就是围着围裙,不过今天开门的他没有提着菜刀或者捏着炒勺。我进门往客厅望去,我说我亲爱的母亲怎么没看见她魏然让我们自己去客厅坐,她说我妈妈去买点菜。我在客厅里对冬冬说,他们都亲密到什么程度了,一个买菜一个做菜。冬冬走到客厅里靠西面墙的新买的大鱼缸前,她看着那些鱼说,“鱼呀,你要是不多管闲事你就最可爱了。”我拿着遥控器打开音响,里边传出来贝多芬的悲怆,我淹没在那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音乐里我说,问题是那是我妈,这是人权问题。冬冬拍了拍鱼缸转过身来,严肃的对我说,主权高于人权知道吗我几乎晕倒,我说,你应该搞政治。冬冬背着手往厨房去,边走边说,也许我真的该搞搞政治。
  一顿饭里,果然吃到了诸如红薯藤之类碧绿清脆的野菜,放了红油辣子和一点点醋,再用其他佐料一拌,让冬冬狼吞虎咽。我喝完了一小杯红酒我说:“妈呀,把我大老远的叫过来不是仅仅用餐吧,有什么荫谋亮出招式吧。”正喝酒的魏然差点被我呛着了,他说我总是语出惊人。妈妈说,她决定两周后离家出走,走到魏然这边,那边单身宿舍就正式归我了。我对冬冬说,我们的蚕食政策见效了,握手吧。冬冬却出手来使劲揪了我一下耳朵,叫我安静些,说这下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了。我望着魏然,可怜巴巴的问他这里可有多余的房间,他说他这跃层式最大的好处是楼梯间可以住人。我摇摇头,嚼着脆而绵软的锅巴深深感到了落井下石的危险与可怕。吃完了饭,魏然提议打一会儿牌,冬冬首先反对,说是想回家睡一会儿。我端着紫砂的小茶杯,望着她的笑意盈盈,心底里升起一丝丝寒意。妈妈说,也好,你们就早点回去。她说他们还要继续商量婚礼的事情。我站起身来,我说:“冬冬,咱们走吧,人家已经下逐客令了,再不走就要扫帚伺候。”妈妈严肃了脸面说,就知道胡说。下周二,我给你联系了一家广告公司,一起去看看。我说还是做文案妈妈说,你还能做得了别的吗我说,当然可以,比如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助理。妈妈说,还是算了吧,为了不耽误你的青春,也为了我能少操点心,我们还是尽早的互不侵犯为好。我回头望望冬冬,冬冬调皮的看着我,“知道什么叫大义灭亲了吧”
  妈妈把我们送到电梯口,在我踏进电梯转身的瞬间,电梯门正在关闭,妈妈凌厉的眼光直射过来,我知道那把飞刀又插深了,已经触及了我的主动脉,血正在悄悄地喷射出来。在电梯里,我搂住冬冬,冬冬说有些冷。我说已经是秋天了,冬冬说,也许吧,她靠紧了我的胸膛。这样的狭小空间里的靠近,让人会更加孤单。谁也不必告诉我,这迅速的从20层往下跌落的就是我曾经平静的生活在瞬间由于我的危险欲望而跌得粉碎。我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前方将是一片死寂的树林,空虚的雾气缠绕其中。我已经走进去,我将再不能回头。我能感觉到冬冬同样飞驰而下的心,我不想让她同样地摔得痛不能言,但我究竟可以把握什么呢我是一条视力不佳的鱼,我以极其清醒的方式导演了自己的生活,我太放肆,而林凯太懦弱,所以我们都将惨遭淘汰。实际上当一个人完全明白了生活的对错之后,他已经做错了。我胡思乱想着,电梯门就开了。门口的人看我搂着冬冬,也着实被我吓了一跳。有人露出了愤怒的眼光,几乎要斥责了。我和冬冬牵着手走出去,我向着那愤怒的眼光投以温馨地一笑,那是个秃头。我好想拍拍他的头,感觉一定毛茸茸的。在车上,冬冬坐在我旁边听我即兴编的笑话笑得又揪了我脸蛋儿一下。我摸着生疼生疼的脸歪头问他:“你今天特别爱武力袭击我,你又不是美国籍”冬冬自顾自的拍拍手说,今天我心情好。我在车内举起两只手大叫,“神圣光明而慈祥的父啊,你就这样放弃我了吗”冬冬笑得不能自制,而电话响了。我顿了一下,比较机械的掏出了手机,是林凯。
  林凯约我们今晚去“幺店子”吃鱼,我说就约我们两个人,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说,那就约上上次那个小雅吧,四个人也热闹一些。我说你这个坏人,你自己跟冬冬说罢,他们关系好。我把电话递给冬冬,冬冬在敲诈勒索了一番林凯之后,答应帮他约小雅。挂掉林凯的电话,冬冬一边问了我号码,拨着小雅的电话,一边问我,谁说我和小雅关系好我们可是话都没有说过两句哈。我说,这当然是我说的,避嫌而已。这句话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我觉得我的胳膊基本上已经在某几处地方改变了皮肤的颜色。冬冬约好了小雅,说我们这就去接她。冬冬把电话还给我却问道:“林凯不是说他会等着陈亦消气了就复婚吗现在又我说,如今这世道,就算是一只猪也无法做到从一而终,何况是林凯。冬冬彻底被笑岔了气,笑过之后她说林凯要是知道我这么损他一定当场气绝身亡。我说,当着面我就说,兄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之常情嘛。冬冬把手拿过来握住我的手玩着我的手指说:“鱼,看不出来你是如此地荫险哦。”我说是呀,当你终于从你最亲密的爱人身上发现了原来他也具有和你一样优秀的品质的时候,你通常是会被吓一跳的,就像小狗儿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般,你没有狂吠不已已经已经非常是非常优秀的小狗儿呢。小小地出租车内打成一片。司机一定认为我们应该去另一个地方才对。
  下车来,站在我们住的楼前等小雅。冬冬看看表,说这个周六真是够忙的,已经快五点了。我说,为什么一坐车我就会有灵感如潮呢冬冬说,也许你真的精神有问题。我追着冬冬,看见小雅从楼里出来。小雅仍然看上去很疲倦,但长发微微的被风吹动依旧沉静。她说,怎么想起来约她冬冬说,是一个叫林凯的同志约的。小雅一片茫然,我说林凯是我的同学,上次在事务所见过一面的。小雅还是表示毫无印象。冬冬拉着小雅的手就往前走,边走边说:“有印象也好,没有印象也罢,反正今晚吃定他了。”我拖在后边我拨通了林凯的手机,我说这回你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林凯一本正经的说,就是想一块玩儿,放松一下,他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约吧。我说看来刚才我对你的评价真是准确到极点,你的确具有某些极其高尚的品质。林凯大约在下楼,声音频率不稳:“什么品质值得你老人家夸。”我说,你就是只猪,高兴了吧我挂了电话追上冬冬和小雅。小雅问我,你在后边说谁是猪呢冬冬笑说,不论是谁,他不敢说我们就是了。她意味深长的又看我一眼,我没有接住她的目光。
  黄昏渐渐地深了,天空一种晴朗的蓝色。那一轮皎皎冰轮,散射着奇幻的光芒。我看不清我身边的这些人,尽管欢声笑语渐渐地浓烈。昨晚的一夜疯狂是我主动又把那飞刀深深的往心里扎去,我知道我已经走在情感的边缘,脚下土地的裂缝正越来越大,原来平凡的生活和人群里已然充斥着灵魂的啸叫,你决定坏一坏,你就可以彻底改变你的脚步,乃至全部生活,生活是多么脆弱。
  幺店子位于我们这个城市石林山风景区半山腰的“望龙古镇”上;整个镇子就一条公路穿镇而过。原本小镇只是连接远郊和主城的一个驿站,行商雇佣挑脚夫从这里出发去兜售城里人丢弃的种种廉价物品以及远郊的农人们需要的种种物什,同时进一些土特产回城倒卖。八十年代后交通的便利使得古镇和所有的中国曾经兴盛一时的古镇一样,迅速衰落下去,所有人模糊的记忆里已经全是木质的捆绑房屋发出的吱呀呀的沉重而衰败的声音。又二十几年过去,坐看风云的老人们相继去世,而古镇又因为他连接着的西头石林山风景区的大面积开发,再次凸现他的驿站功能,作为风景区的第一站,从此又再度兴盛起来。
  幺店子位于古镇和风景区的交界处,也是一个老店。之所以叫幺店子,因为他是古镇最后一家店铺,过了幺店子,便算出了镇。而老人们习惯把最后一个称作幺,是这个城市古老的传统。幺店子自我来到这城市开始,便在不断地下山回城和上山看景中经过他日益衰败的门脸儿。他的软炸三角米糕是这个店的一大特色,吃到嘴里糯香滑润,据说很早的时候,他们就有著名的口号,“三角米糕”好吃又经饿。那个在六十年代被迫还俗的大师傅,永远眯缝着眼,笑笑的,胖胖的,腆着大肚子,都说他是弥勒佛转世。所有镇上的小孩儿都喜欢吃他炸的米糕,也喜欢听他黄昏时分在店门口那棵大香樟树下讲佛经故事。据说老人家前几年又重新回到了寺庙,就在紧靠石林山的南风岭那座古寺。这一点勾起了我对家乡那个同样遭遇的大和尚深切地怀念,他的豆腐脑让我怀念。我对林凯说,大和尚被迫还俗,都选择了做一些素食来打发时光,等待天气晴朗,是为什么呢林凯说,是他们对未来和自身的深切把握,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吃肉
  我们坐在早已整修一新的幺店子观景餐厅的露天平台上,被月光照着,吃着特有的“泉水鱼”。林凯一边给两位女士夹鱼块,一边说:“这山上愣是出了泉水鱼这道名菜,着实让人费解。”小雅放下筷子说,这泉水鱼的鱼呢,就是一般的鱼;但是烹调的时候那,那汤汁是按照火锅汤的做法做得,所以你看这汤是红亮,味道是麻辣爽口,至于泉水之说那就是鱼起锅的时候,大师傅加进了一勺取自南风岭那条著名的“清水溪”的山泉而已。林凯咂咂嘴,“想不到这样清纯的小姐也是美食的行家,要握一握手。”林凯伸出手去,小雅笑了起来,却拿起了筷子,直接用这黑漆竹筷的另一头敲到了林凯的手上。林凯缩回手,脸上颇有些红潮涌起,他说去给我们叫“软炸三角米糕”起身离去。冬冬抱着小雅的肩膀对小雅说:“林凯虽然不是什么好同志,却胆儿小。你这么一打,八成把他吓住了。”小雅笑了:“我还以为他和鱼一样都是老不正经的。”我两口吞下嘴里的鱼肉,我说:“你们今天吃鱼,我也就不说你们了,物竞天择,有吃我肉的鱼,自然有被我吃的鱼,而你们跟着吃点儿,那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借你们之口早日超脱这些鱼儿,来世好转投人生。而你们吃了我的同类,还要数落我,所谓太不厚道,所谓人心不古,所谓世风日下。”我的脱口秀让两位女士差点当场笑倒。冬冬指着我,又用一只手掐着腰,就是说不出话来。林凯端着黄橙橙热滚滚的米糕回来,问是不是鱼又疯了又引起一阵暴笑。待到平静下来,我对冬冬说,今天有点邪门,只要我们俩出现,必定引得周围的人怒目相向。冬冬忍住笑,给我夹块米糕,这都是你惹得祸呀,不关我的事。我摇头晃脑的说:“天上明月伴我游刚把米糕放进嘴里,我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滚烫的米糕立时让我的嘴里突起了异物,起泡了。手机同时响起来。
  我用小雅递过来的餐巾纸捂住嘴,对冬冬指了指我怀里,冬冬把手伸过来掏出手机问我,“我接了,但万一是你的第五房姨太太怎么办”只听得噗哧一声,小雅刚刚咬进一半的鱼丸从嘴里跑了出来。我嘴疼,但还是憋不住笑。我举起手来要打,冬冬赶紧接了电话。冬冬问了句:“你好,谁呀”“哦,是天琴吗”我的牙齿差点咬住舌头。冬冬又听了一句,却骂起来:“你个死丫头,我还以为是我那朋友天琴呢,你们声音还真挺像的。我们哪,我们现在在石林山,幺店子知道吧。我和鱼在陪林凯和他的新女友。”小雅的脸,腾地就红了,伸手就去揪冬冬的胳膊。冬冬站起来,逃开继续说,我给你说啊,可漂亮那,跟林凯在一块儿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小雅追过去,两个人在平台的那一侧,闹着一团。我长出一口气,往后靠了靠。我说,今晚月亮真不错。林凯望了望远处的冬冬,一把掐住我地脖子问我:“昨晚上哪去疯了,说。”我推开他,我笑笑,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多关心小雅吧,那女孩儿不是这么容易追的。林凯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我才懒得管你,只是你不要自作聪明就是了。冬冬根本就不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搞得像我一样,儿子都有了,还得重新找女朋友。”我说你不打算等陈亦了,你当初可说的是她就是再结婚你也要让她又离婚和你在一起。林凯笑了:“此一时,彼一时。”
  我伸了个懒腰,男人们哪,都是些情欲的动物。林凯放下茶碗,你也别这么说,陈亦也有男朋友了。谁对谁能负责任我们这个年纪,你觉着你活明白了,明天早上一睁眼,你发现你又错了。我伸过手去,摸摸他的头,这家伙有点智商,算是猪里面的哲学家。林凯笑着骂我才是猪,发情的公猪。我一低头,可不,回答正确。天上的月亮越发的亮了,黄澄澄的真像一个鸡蛋黄儿呢。林凯说,你确实文化有限,形容这江面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物件儿都只会用如此平常的词语,我一扭头问他:“那你这哲学猪用什么莫测高深的语言来表达这广寒仙姑”林凯一边给我碗里舀点蘑菇汤,一边说,你应该感到惭愧,好好一个月里嫦娥被你这粗俗之人愣是叫成了仙姑,仙姑者也女巫是也。他把汤碗放在我面前,“喝吧,喝了听我说个好的。”我摇摇头,我算是知道此人原来还有点浪漫因子。我喝了两口我说,那你说罢。林凯仰头望望天上,然后对我说:“你还别说,真正是像一个鸡蛋黄儿。”我差一点就想咬他。冬冬和小雅跑回来,我说谁呀冬冬把手机还给我说:“你的第五房姨太太呀。”她坐下,呼呼的叫跑热了,要汤喝,然后不由分说的把我碗里的大半碗汤一股脑儿全喝了下去。我看见小雅悄悄地笑了一下。林凯准备把小雅的碗拿过去也舀点汤,小雅却把碗拿开,说不用麻烦大驾,还是小女子自己动手吧。我说今天怎么啦,是月亮出来得不是时候怎么一个又一个地在掉书袋。我们这种粗人受不了这个哈。冬冬喝碗汤,一边用餐巾纸轻轻擦嘴一边说,你还是粗人啦,没看出来。林凯却在一旁一本正经的咕噜了一句:“粗不粗,也还是只有你冬冬知道,是不”冬冬愣一下,然后满面通红大叫一声:“死林凯,你要找死啊。”抓住林凯一使劲,把林凯连人带椅子推翻在地。我对小雅说,怪吓人的。小雅自顾自舀汤,似乎没听见。
  吃完饭,冬冬说刚才是惠打过来的。听说我们在石林山,她就招呼我们一会儿去她的书吧玩儿,我说又是打牌呀,我不去,我不去。冬冬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问:“谁说的不去,鱼鱼是你吗”她斜着眼睛看我,似笑非笑的调皮样子。我说,冬冬,小圆脸儿又圆了一圈,应该少吃点儿了哦。冬冬一直把我追出了幺店子的大门,我们沿着下山的盘山公路往下跑,跑了一阵,我站住然后蹲下:“不跑了,不跑了,吃肥了也跑瘦了。”冬冬追上来,以泰山压顶之势把我摁倒在地上,然后单腿跪地,两手卡住我的脖子,问我服不服。我连笑带喘气,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一会儿,冬冬松开手,让我坐起来,她也坐在我旁边,我搂着她我们坐在公路边上。背后高崖上的树林里风吹得呜呜直响,冬冬往我怀里靠了靠,对我说:“有点冷,这风吹得我。”我搂紧了她,抬头看看天上,那月亮黄澄澄的。我说有这么大月亮,不怕。冬冬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转过脸对我说:“你觉不觉得这月亮像个巫女,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却任凭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恩恩怨怨,厮杀个没完没了,也许她看尽了所有的血泪,所以她才如此冷漠。”我淡淡的笑了,我说我是一条视力不佳的鱼,我从来就没看清过她,这世上的事情有多少可以说得清楚呢冬冬低头玩着我的手指问我:“鱼,如果我对不起你,你会怎么样”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我低头看着她,她眼里有了泪花。我开始感觉到扎进心里的不是一把飞刀,而是两把。我笑了,我说都是林凯惹的祸,让我们坐在公路边看这月亮巫女,结果巫女让我们都迷惑了。冬冬也笑起来,一把又卡住我的脖子说:“你服不服”我大笑着说,小姐饶命呀,还带了个拖腔。此时一辆下山的车从我们身边急驰而过,那一晃而过的车灯,让我在瞬间捕捉到冬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地笑,有一点点自嘲的味道。
  疯闹中,林凯和小雅走了过来。林凯扯开嗓门说,我们难道走下去吗,这么黑的天。冬冬说,黑天才好混夜摸我掐了冬冬一把。冬冬转过头满含笑意的看我,顺势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有一点点疼。我把冬冬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说,走到半山的清风观观景台再坐车吧,这不上不下的,现在就是拦车,你林凯这模样拦下车也会招来警犬。小雅过来挽住冬冬,问我:“110出警不配警犬吧”冬冬接过我的话头,说因为是林凯,警察就对警犬头儿说,你们自己家的事,你们就内部解决,家有家法嘛。林凯气得直摇头:“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着个端公这东东也学会了跳大神。”
  走到清风观,清风观大门紧闭,那红墙在夜色中被几棵古树掩映得越发的神秘了。而清风观往下走不到一百米就是观景台。这观景台历来已久,是这石林山半山腰上凸出去的一块巨石,形似鹰嘴,人称鹰嘴石。清风观据说是庆都周边地区第一大道观,观内道人历来有习武的传统,据说是武当张三丰传下内家拳的一支支脉。这鹰嘴石便是道人们常年习武之地。而近些年来,道人们习武亦不多,因此上这晨昏雨夕之间一派仙风道骨的景象早也荡然无存。而政府为了开发石林山景区,看中了鹰嘴石。因鹰嘴石地势极佳,站在鹰嘴石上,即可赏尽庆都引以为豪的夜景,所以就在鹰嘴石前后架设栏杆弄了些石桌石椅等设施,谓之观景台。因此这原本沉寂的山间便热闹起来,一到晚间,游人如织。
  我们走到这里,虽已经是接近九点,但观景台上依然有不少人。林凯走在前面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们说这些人真是来观景的吗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呢”没人接他的话茬,他又来一句,“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这古今的人都是爱凑热闹的。”冬冬挽着我,接了一句:“七月半,不是鬼乱窜吗难道这些都不是人林凯,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茅山道士的法门要捉鬼来卖”冬冬的话直接引得林凯笑得蹦了起来,笑声也引得观景台上的人往下看。小雅说,林凯,鬼都在看你了。林凯笑够了转身一边倒退着一边说,“鱼,都说要得会得跟师傅睡,这丫头和你睡了这么久你就没交给她一点古文话未落音,不知踩着了什么,整个人一晃便以极其优美的姿势摔倒在地。冬冬跳着脚欢喜道,“活该,活该被鬼踢了吧。你当我不知道呀,这不就是张岱写七月半西湖观景,以讽刺市井人生的附庸风雅和无聊嘛,哼哼,考我。”冬冬身子一晃,也差点摔倒,吓得惊叫起来。我一把逮住他,然后我对小雅说,你赶紧把那辆空出租车叫过来罢,感觉是今晚真见鬼了。小雅一边捂着肚子笑个不住,一边招了辆刚刚下了客人的黄色出租车。
  坐上车,冬冬紧紧的偎依着我,给我说脚疼。我伸手下去给她揉了揉,抬起身子在她耳边悄悄说,“没给师父丢脸。”冬冬羞的把头埋进我的怀里使劲的用手掐我的胳膊,正好掐住了那昨晚已经受伤的部位,疼得我叫出声来。而坐在旁边的小雅偷着笑了。那笑容很亮也很凉,淡淡的如同那天上的月亮。这是个太神秘的女子,她静静的看着我,似乎早已洞穿一切,但她站在岸上。站在岸上,却是因为她早已全身湿透,谁在这么说呢车在山间行驶,那些巨大的树木和嶙峋的石壁,真正像沉默的巨兽冷眼看着这小小的出租车在他们的口边肆意奔腾。转那个经常有车直接冲下山的急弯了,黑暗中的师傅熟练而沉默的操纵着这一车人的命运。感觉那石壁迎面冲来,又擦着车窗在瞬间呼啸而去。我感觉是在海上,这命运的小舟总是无时无刻不被浪子颠来簸去,我们都是驾手,我们只能把握住自己生命的方向。夜色如海,天上的月亮这个巫女,冷眼看着世间的喜怒哀乐。冬冬偎依在我怀里,突然轻轻的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悄悄地伸过手去,轻轻的揉捏着冬冬胸前那一只白玉的小老鼠。冬冬闭上眼,有些醉意地把她的嘴唇含住了我的耳垂。前排的林凯和旁边的小雅似乎都睡熟了,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
  浪情系列之视力不佳的鱼17
  第三章被等待的男人
  惠打扮得妖娆万分地把我们迎了进去,小胖妞的书吧提前打烊了。她一身黑衣黑裙,惹得林凯说怎么又见鬼了我们就地取材,挪开了几张桌子,又拖了一张桌子到中间大家围坐在一起,惠拿了一瓶红酒,小玉又拿过来几个事先做的果盘;而冬冬已经跑到柜台里要小玉给她弄冰激凌。林凯一边搬凳子一边说:“冬冬啊,你不怕你长胖了你们家鱼另谋新欢,这里可就有现成的三个哟。”林凯的话立即遭到了水果的袭击,林凯至少被一瓣广柑,两瓣苹果击中,林凯哇哇大叫之中,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掏出手机,心就沉了一下,是天琴。我刚要接,冬冬跑过来说说她来接。我感觉自己的脸上瞬间有了温度,但惠的书吧里并没有开启大灯,冬冬也没注意,抢过电话喂过一声,便欢呼起来:“是天琴呀,你在哪啦快来快来,我让鱼到门口接你,你坐个出租车,很快的。”我站起来,一迈步却踩到了站在旁边的小雅,小雅小跳了一下,笑着说,不用激动得如此样子吧。她依旧淡淡地笑着,但笑容还是那么凉。冬冬回头看了我,却又笑了,这回是五姨太吧。我说,那你去接我的五姨太吧,反正是你约的。我坐下来,看着她笑。惠一把把我揪起来,把我和冬冬都赶了出来,说是让我们小两口上街上去打。
  里边的林凯和小雅以及惠开始打扑克牌,玩起了斗地主。小玉在给冬冬做名为蓝色夏日的冰激凌。我和冬冬站在人行道上,这条街是条背街,除了偶尔进入街对面“千般景致”花园小区的各类轿车出租车以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不多。我看见不远处的有一盏路灯坏了,我说:“路灯坏了。”冬冬转来转去,接了句:“所以夜晚如此悲哀。”我说,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跟那个死林凯学,这么高深的句子我怎么听得懂最关键你要是说习惯了,以后几十年里这条鱼可怎么过,那还不如我现在一头撞死的好。我向她冲过去,她笑着逃开,我追着冬冬,但我还是又看了一眼那路灯,那路灯真的坏了。
  我抓住气喘吁吁的冬冬,冬冬却严肃了。她问我:“鱼,你想过吗,以后万一嫁给你的真不是我,你怎么办”我抓住她的手轻轻地问:“又有什么新的高深故事要告诉我,不许又是古文。”我只能轻轻的问,这接近秋天地夜风吹起来也已经有些冷,我突然觉着了这街道的空旷。我知道午夜的降临已经是不可避免,我总是在很随意的生活着,随波逐流。当我试图把握住这生命的一丝快感,却更深刻地认识到,这只是一缕风,穿过了我的手掌。我想像着另一个已经进驻我生命的女子到来时会出现什么场景,我能毫不掩饰的以一种最虚伪的热情来迎接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我们的关系非常好,但也只是止步于朋友的地域;还是非常的沉默和偶尔的玩笑,以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和冬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但更致命的问题是,她和冬冬的友谊是我在这之前所不知道的,我有一种被人从身后一刀刺穿的感觉,很凉,就像今晚的月亮。在我脑袋里稀里糊涂的时候,冬冬在说:“如果真的不是我,你会觉得遗憾吗,或者会更爱未来的她”我伸个懒腰,看着她笑,我说我的预感是我们将始终呆在一起,就像两条冬眠的鱼。
  冬冬笑起来,笑容很奇怪,慢慢地似乎要凝结起来。难道冬天真的要来了吗。冬冬走到我背后,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使劲往上跳了一下,她就喜欢这些小时候的运动。她说天琴怎么还不来,我都有点冷了。我脱下外套给她穿上,她看着我眼里升起一层迷雾。刚刚穿好外套,就看见不远处天琴下了出租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居然还是穿着昨天那件黑色的外套。她扬了扬手,冬冬跑过去。两个人手拉手地走过来,天琴走到我面前很爽快的伸出手来:“鱼,好久不见,你还是如此两眼无神。”她和冬冬都笑起来,天琴的笑容今天也有些不太自然。我说鱼嘛,眼睛太大的原因。天琴转过头对冬冬说,知道吗,这是他在网上跟我说的话,企图告诉我他很老实,结果被我一剑刺穿。我笑了起来,我拉住冬冬的手对天琴说:“好嘛,算你聪明,走,进去罢。”天琴留在脸上的笑容在我拉住冬冬手的同时迅速消失。她抢先两步,推门进去。
  一番寒暄之后,小玉把做好的蓝色夏日端给冬冬,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冬冬,你怎么多了件衣服呀,温暖牌。”笑闹之后我说你们谁赢了惠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摔说,“男人们哪,不可理喻,你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输了”我把脸转向同样望着我的天琴,我说,你不要奇怪,今晚从我那死党林凯开始,大家如同受了传染一般,全都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因此如果一会儿你当场晕倒,我们会觉得很正常。当然,你可以在晕以前大叫一声:“哇塞”冬冬伸手揪了一下我的脸,说:“你安静点吧。”林凯也把手中的牌摔倒桌上说,这幼儿园的娃娃真是没治,谁把他抱上楼睡觉去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冬冬。”我冲过去把林凯按在桌子上给了他背上几巴掌,林凯大叫救命。冬冬推小雅:“快点,来个美女救英雄。”小雅却坐着,端起了酒杯,慢慢喝了口红酒。惠走过去把把包房打开,招呼大家进去唱歌。她对林凯说,你就认命罢,你看夜色多宁静。天琴却接过话头:“不得了,你们这里文人聚会,我还是走吧。”说着就站起来。冬冬一把拉住她,干嘛呀天琴说,不干嘛,进去唱歌呀,又引得一阵爆笑。
  天琴的歌声很有一种薄薄地清凉,她陶醉于那一首雁南飞,随着曲调的深情婉转,她回头看了一眼挤坐在沙发上的我们,我知道那眼神是冲着我来的。幽怨的眼神传递过来,正是一把急速闪现的在梅花漫天地花影重重中,悄然而至的飞刀。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冬冬被我搂着,用手拍着我的手打着节拍。一曲唱罢众人喝彩。天琴说还要唱一首相思风雨中问我和林凯谁愿意陪她。林凯首先蹦起来,说他愿意。然后又回过头对单独坐在沙滩椅上的小雅说:“我陪天琴唱,不生气哈。”他这一句精彩绝伦的话,噎得小雅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淡淡的笑容一下灿烂起来。惠大笑之余扶着小玉的肩对林凯说,老林子,我算是领教了你老人家的厚脸皮,小妹佩服。说完双手一抱拳。天琴在混乱之际又问了一句,你们相声说完了吗,请问究竟派谁来和我浪漫一下。她的眼光又像这小屋内那迷离的桔红色灯光一般,掠过我的脸,有些凉。
  冬冬说,大家不要笑了,还是我们家鱼鱼来唱。你们要知道,林凯唱歌天下无犬,狗都能吓死,何况人这一下,又把那气氛推了起来,天琴笑得站不住,倒在沙发里和小玉在沙发上滚作一团,一下把小玉又挤到了地上,好一片混乱。音乐起,天琴不看屏幕却看着我唱起来。那凉凉的声音如雾如霜般飘起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沉入这优雅而伤感的旋律里。唱道动情处,天琴把头仰起来似乎那灯光强烈照射下产生的眩晕才能使她安静地唱完这首歌。人生不过就是一首卡拉ok的歌曲,谁能唱成什么样儿就凭着那不可知的情绪,情绪如同海上的风,真吹起来未必就不是残酷的。我在自己的歌声里滑行,我只想顺利的滑到谷底,而横着吹过来的风让我的这艘船已经左摇右晃,我像一个有经验的老船长,绝没有放松手里那唯一舵盘的意思,但我知道,第三个浪头打过来,船可以穿出去,而第四个呢似乎我就在等待着这第四个人生的浪头。唱完了,我回过头,冬冬站起来鼓掌,说真是金童玉女。林凯一边神神叨叨的给小雅用扑克牌算命,一边回过头来说:“今晚真是奇迹,有我这样脸皮厚的,也有小冬同志这样如此开阔的革命胸襟,让小生好是佩服。”他转过头对小雅说,你看看,这牌上显示你一会儿就要遇上贵人,也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夫婿,此人名叫林凯。小雅被她逗得忍不住了,大笑起来,一把把蹲着的林凯推倒地上,林凯大叫,我是就事论事,再说了,一会儿才遇到一个叫林凯的;这世上又不止我一个人叫林凯,万一一会儿出门,你一出门就撞见个叫林凯的老头儿,你也就一见钟情了,难不成为了这你也要咬我
  林凯的单口相声至此引发众怒,大家一拥而上将林凯按在沙发上一顿猛扁,而我正按着林凯的肩膀,突然就觉得脸上被谁咬了一下,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是天琴,这个放肆的女子那很薄很凉的眼神已经冻结了我今晚的灵魂。有人高呼,拯救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其实那只是生命中负荷的重物已经无法感觉;就像喝醉了的人,如果他已经喝醉了,只要还没溜到桌子底下去,喝再多也是没感觉的呢;我实在不清楚,冬冬是否已经知道了昨晚在那个一直充满了桔红色光线的房间里发生的山呼海啸,我早已明白那个薄薄的套子将阻断哪条河流,但我不知道,爆炸什么时候降临;危险即将爆发
  午夜之后的天空总是显得那么深不可测,灵魂混乱而身体疲倦,该结束和必将发生的都是不可避免的,谁能看见哪扇门在此时为自己敞开几个东摇西倒地人冲出了惠的书吧,林凯首先宣布他将孤独一个人走在午夜的大街上,然后他与每个人握手;最后与小雅握手的时候,他猛一低头,给小雅来了个吻手礼。他率先消失了。而天琴决定不回家了,要在书吧和惠挤一挤。小雅说,何必挤,不如干脆去她那里,反正她也是一个人。于是,告别了惠和小玉,我们四个一起往回走。天琴挽着小雅和冬冬,他们三个走在前面,把我扔在后边。看着这午夜的大街上三个女子的背影,我感到了一丝怅然,秋天即将到来的凌晨总是那么冷。我感到了一阵寒意,我发现我的外套还穿在冬冬的身上,这究竟是一种什么隐语呢
  走到了楼下,刚准备上楼,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地奔跑,一个人影飞速跑下来,跑过我们的身边,天琴和冬冬都被这突如其来急匆匆的人吓得叫了起来。那人也被吓了一跳,他停下来看了我们一眼,就又迅速消失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我说,难道鬼也在凌晨回家冬冬瞪了我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天琴一边上楼一边说,鱼的确是火眼金睛,那你看我们三个谁是妖精呢。她也笑起来,又是那样放肆而轻柔的声音。我说,还用问吗,就是你呀,幽暗的圣徒。冬冬说,的确,天琴有种妖精的天然特质。我和冬冬到了门口,冬冬对天琴说,要不然就在下面住,反正我妈是肯定没回来。天琴靠着栏杆,慵懒的看了我一眼,对冬冬说,算了,他和小雅挺投缘的,今晚就去烦她了。小雅说,谁烦谁还不一定呢,她反正是过了十二点就睡不着了。天琴说他也是,那就瞎聊吧,两人疯闹着上楼去了。
  走进家里,我直接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然后把浴缸里的水放好,我招呼冬冬来洗澡。冬冬抱着睡衣,脱得伶伶俐俐地跑了过来;我双手操在胸前:“亲爱的,不冷哪,脱得这么彻底。冬冬把睡衣扔给我对我嫣然一笑:“有你温暖我呀。”她跨进了浴缸,然后对我大叫,不许偷看赶紧出去。我大笑着走出来,直接栽倒在沙发上我打开了电视。午夜的电视荧屏依旧那么热闹,我像一个拾破烂的耐心地操纵着手里的遥控板,一页页的翻着电视频道,我听见了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以及冬冬哼着的不明所以的歌声。冬冬的歌声始终很甜,这歌声再一次包围了我疲惫的大脑,在那个雾气蒸腾的小房子里躺在纯白色浴缸里的女子,她的歌声传达出此刻她的疲惫和快乐,她似乎只是安静地快乐的呆在我的身边,生命就这么简单;也许一切已经改变了,这间房子已经让我有了一丝丝的畏惧和陌生,难道是因为那个妖精儿一般的女子此刻正在我头顶的房间里看着我吗我疲惫的大脑不容更多的想法穿越出来,我很想沉下去,我觉得一切都在淡化了,其是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明天的日子还是一样的平淡和充满了各种意外;我看家那大鱼缸里的鱼都很懒了,我这条鱼还能思考什么呢我睡着了。
  我被一块巨石压着,我不能呼吸了。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挣扎,我却沉进了蓝色的海水里,海水的蓝色越来越深,水都向我汇聚过来,感觉有一种歌声在悄悄响起,很远很轻歌声慢慢地传了过来,我感觉心跳即将停止,我在加速的下沉。突然我感觉到腿上的一阵抽搐,我猛地一蹬水,哗的一声水流分开,我直接冲出了水面我醒了过来,冬冬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冲着我笑,刚刚她洗完了以后叫我给她送睡衣过去,叫了几声没人回答,她只好跑出来,看见我睡着了,于是她不假思索的就捏住了我的鼻子。我坐起来,把睡衣递给她,她只把睡衣披在身上挨着我坐下,笑意吟吟地对我说:“今天开始,我住书房,你住卧室。”我略略有些浆糊的脑袋轰的一声,我清醒了过来,却马上又感觉有点晕。我说:“为什么”我想说,是因为昨天吗我忍住了。我几乎可以确定她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今天冬冬所有奇怪的举动以及她招呼天琴来玩儿,一切的梅花散尽,只剩下那惨白的月光下被飞刀击中的空虚得灵魂。我握住她的手,说,“幺妹儿,怎么啦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每次情不自禁的叫她的乳名,我都是做错了事。冬冬挣脱了我的手,淡淡的笑了一下,“你昨晚没回来,我就想了很多事情,突然想到了我们该结婚了。而想到这里,我就想到了林凯和陈亦,我不希望我们像他们那样。今天你也看到了,与其说林凯在追小雅,还不如说他在释放他的一种懊悔和空虚,所以小雅刚才说,到最后小雅才明白过来,林凯原来只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当然,我不仅仅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还有些其他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地问题,所以我需要更清楚和清净的想一下。”她笑了,笑得更凉。她说:“你就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仔细想想,如果我想通了,我们就结婚吧,好吗”冬冬温柔把我的手拉过去,把我的手放到了她右边的乳房上,我感受到了这裸露在空气中的花蕾那突如其来的冰凉和停止的舞蹈。我的手微微的加力握住了这饱满的然而已经快要结冰的花蕾,我的心已经沉入海底。冬冬闭上眼睛,整个人倒入我的怀里,她的手紧紧握住了我握住花蕾的手。她说:“抱抱我。”我把她抱了起来,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到床上,给她盖上很薄的毛巾被,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说:“好的,希望你早点儿想通。”她闭着眼,眼角的泪水珍珠一般滑落。
  我悄悄退出来,带上门。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我走到了阳台上,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寒颤。凌晨的城市已经慢慢舒醒,有些漆黑的窗户亮起了灯,甚至传来了炒菜的声音。而我呢,一条游哉悠哉地视力不佳的鱼,在生活之外被关上了那道预知到危险的门,太阳会不可避免地升起来,但是我的黑夜却刚刚开始。我的确是一条视力不佳的鱼,我这次的感觉告诉我,我自己撞上了一块足以致命的礁石。站在阳台上,就等于孤悬在这平凡的城市的上空,充满随时被这城市淹没的危险。我想到武义兵,那个有着绝对暴力倾向的蠢男人,用一种飞翔的姿势满足自己统治的欲望;我不觉得自己很蠢,我只是一个平凡而尽量循规蹈矩的人,但此刻我也想到了自杀,并非冲动或者万分悲痛,相反正是心里过于平静而萌生了这人世间最说不清的一种行为。我一直走在钢丝上,而钢丝迸裂的一瞬间,我其实是得到了满足,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比武义兵更蠢,我连生活的脉络都抓不住,不论是我和天琴的那种疯狂还是和冬冬这顺理成章的爱情,我都是一个被动的人,我在她们的安排下,做了一个雄性的动物。我万分沮丧,我蹲下来,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就剩了跳楼这件事让我还我可以为之辉煌的事情。手机鬼魅一般地响起来。
  我接了电话,天琴那轻柔的笑声传过来:“鱼,你还没睡呀,不是被赶出来了吧”我说,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冬冬早就有了联系我的声音很低,但有一种愤怒,我几乎要认定这是她的荫谋。我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危险。天琴说,这是女孩儿之间的事,于我和她的关系无关,所以她从来也没想过告诉我。我说,我不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导演的,我想挂了电话。天琴不笑了,她说她马上下楼,叫我和她在楼下见面,然后她告诉我一些事。我答应了,挂上电话,我突然发现似乎天琴和我以及冬冬同时掉进了一个越陷越深的泥沼。我仰天作无声的叹息:“男人哪,只有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原来一路走来的路口随意转进一个都可以准点回家开门点亮灯,但一切总是不能太过于顺理成章,几十年的生活就是误会。
  浪情系列之视力不佳的鱼18
  第四章再婚的男人和女人
  你无法摆脱你的命运,生命里不断重复的就是路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所有的门都开着,你却走进了你早已预知危险的那扇虚掩着的门。没有谁要求你,你却如同一只觅食的水鸟,一头栽了下去,带着一丝丝地兴奋和无所顾忌;所有的水都是凉的,呆在水里你才会相信这原来都是真的。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身影单薄眼神清澈而又迷离,这似乎从远处刚刚飘摇而来的女子又要飘摇而去,她看着我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地荡漾起来。她说:“鱼,你很生气吗,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在离她一米的地方站住,我生硬的说:“我们的事冬冬知道了。”天琴明显的在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是她笑了:“刚才冬冬打电话给小雅,说你们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如果我们没睡,让我们安慰一下你,这样想来,她是真的知道了。她知道了,你怎么办”她站着,语速缓慢。她说,我们再沿着这条路走走吧,站着很冷。我说我忘了穿外套下来,她走过来和我一起往前走,她说我的外套不是她的,她没想过要。我们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凌晨的街道在缓慢而慵懒的舒展开来,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们朝着与惠的书吧相反的方向走的,一直走到都快看不见我住的那栋楼我们才停下来,我看着她她伸出手来,我握住了这纤细的手指,我才发现她肩膀上挎着小挎包,她冲我笑了笑,然后她告诉我,冬冬做事的这家公司就是她做事的公司,冬冬在营销部作助理,而她在总经理室作助理。她招了辆车上车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已经醒来的城市的街道上。
  喧嚣的市声不能掩盖已经消失的孤独,我一直认为人是为某种不断消失的内心需求活着,日子的确是苍白的,难道你真能为他画上某种色彩的话,那也只是夜晚灯光的关系。我整个上午都呆在阳台上抱着陈染的书,天空上白云朵朵,我孤悬在城市之外。冬冬在我走回来的时候,已经睡熟了。房间里一直都很安静,这接近秋天的季节只要不下雨就不会让人烦躁,我认真的读那个女作家絮絮叨叨的故事,生活不可重复。我知道我已经踏到了这条钢丝的断裂之处,我只是等待着冬冬睡醒之后的盘问,我将不会隐瞒什么。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一扇门被打开,而另一扇门就会关闭,修在沙滩上的城堡就只能留给海水作为午餐,我是一条鱼,撞在礁石上虽是意外也是宿命。命运不可更改。
  事实上,如果你非要在某些日子里去判断什么,那么你一定会目瞪口呆。我和冬冬已经分开住了好几天,她却什么也没问我。我每天准时去事务所上班,因为妈妈筹备她的第二次婚礼已经忙得很少来事务所了。我坐在主任室里翻着今天的报纸,伊拉克似乎非常热衷于老鼠玩猫的游戏,整个国际新闻的版面一多半都被他们占领了。林小帮我泡了茶,端进来放在我的桌子上说:“主任,喝茶。”我放下报纸说,好的,你出去罢。林小却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说我官升脾气长也不用感觉这么好吧。她抢走了报纸。
  这间主任办公室不大,但很舒服的就是有一扇大窗户。我把椅子转过去,脸朝着窗户,今天的光线很足。我靠在这真皮的椅背上,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动物皮毛的味道。而冬冬把我们的天空布置得没有了方向,我清楚而固执地坚持认为,这是一个永远无法画圆的圆圈,那最后一笔必然如剑一般直飞出去,直至插入某个或某几个空虚或者更为拥挤的灵魂。城市喧嚣,灵魂孤独,我们彼此无法安慰。我成天的冥想和单调的工作重叠在一起,每天为那些慕名而来或者突然被某种情绪撞进来的人写下他们的眼泪或者唾沫,然后就把他们交到门外的那几个人手里,他们每个人都熟悉法律的可怕以及可怕的法律鞭长莫及之地,他们总是让每个进来的人有了笑容,而这样的笑容多么空虚。我时常穿梭于这些带着各种目的走进来寻求帮助的人身边,不论他们的目的有多么高尚闪耀着玫瑰花奇异的光芒,还是卑鄙到只剩下了一双荫沟里老鼠的眼睛,他们都让我感到疲倦。我已经第三次挂掉了天琴打过来的电话,我知道那片海已经逐渐干涸,我将要成为一条咸鱼。我对林小说,我将会在秋天的最后一场雨里死去,林小对着我伸了个懒腰,我看见了她光滑的肚脐。她说,不论你在何时死去,生活都一样地拥挤不堪。她三天两头的换男朋友,她说她是一趟丢了站台的高速列车,所以停不下来。
  妈妈打电话让我和冬冬过去吃饭,冬冬却临时要加班。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所有的人都是那么急匆匆的。我路过一个书摊,老板高声吆喝着,美女作家重现江湖,快来看,男人最喜欢读的书。我停下脚步,走过去,我问老板:“是什么新书”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个头很小,她拿出一本递给我,封面上一个朦胧的女性裸体,旁边的书名更为夸张就这样一丝不挂我随手翻了翻,还给老板,老板口若悬河一般介绍这本书是如何的前卫以及大胆,她几乎要达到一种亢奋状态,我转身走了,这突如其来的吆喝让我决定今晚把那条钢丝彻底的扯断,是的,都已经一丝不挂了还在逃避什么呢
  魏然的家里还是老样子,但悬挂的彩球和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让我在踏进门的时候心情为之一振,接近一周的疲倦被打消了。魏然依然是在厨房里大声的说,让我妈妈给我拿水果。我坐在沙发上对妈妈说,看来距离真的能产生美,我和魏然的良好关系就在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彼此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亲密和礼貌。妈妈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这是豪猪的礼貌,那个德国人说得。”我说你能不能在你即将出嫁的时候让我稍微表现一下我的生活智慧,这样也显得你其实也会很温柔那多好呀妈妈坐到我旁边,说:“因为你总是高举着你的智慧把生活搞得一团糟。”我望着妈妈,妈妈给我削一个苹果,我说,“一个手持利刃的女人黄昏时分让我无处躲避妈妈紧跟着就问我,上周五究竟去了哪里我笑了笑,笑容艰难。妈妈继续说,那天晚上,冬冬到处找不到我,于是大约九点就给她打了电话,但当她和魏然处理完事情,十二点赶到那边,家里却没有人。而冬冬的手机也关了。妈妈说,这真是一件悬案。我立即笑了起来,笑得很痛快,笑完了之后我自己摇摇头,三口两口吃完了妈妈削的苹果。魏然在吃饭的时候说,男人应该有一种勇气。我看着他笑,他为妈妈盛着汤没有察觉。
  吃过饭,冬冬打电话让我去接她。临出门妈妈让我记得通知老爸下周日赶过来参加她的婚礼。我说老爸会来吗妈妈笑得很神秘,她说了一句:“这是一场战争的停战协议,他会来的。”然后,妈妈问我,是不是好久没去看舅母呢我说是呀,很久都没有送保健品过去了,记得上次舅母说如果买就买点补血的,魏然不知为什么在旁边笑得山花一般烂漫。
  冬冬在办公室等我,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清洁工们已经开始在做清洁。我推开营销部的玻璃门走进去,冬冬在靠左边的里间办公室向我招手,她在接电话。我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她正在为她的经理李辉约明天的客户见面。她放下电话,伸个懒腰问我:“我这房间还行吧”我说,当然,你在任何地方都会让相应的房间为之增色的。冬冬说我还是那么喜欢胡乱说话,她说鱼呀,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我愣了一下我说:“我还不够大吗,再过一年我就而立呢。”冬冬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那你立起来没有”我这回是真的愣了。冬冬抬头看我,“不要紧张,我没嫌弃你哟。”我一下子笑出来,我没有说话,心底里涌出一种冷,钢丝断了。
  冬冬平静的说:“上周五你究竟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那天后来我也出去了,我也不想告诉你我究竟去了哪里;我想说的是,如果那天十二点前你接了我的电话,哪怕你骗我,我也会在十二点准时回家,但是你没有;我一直都知道,偶尔的夜不归宿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你不接电话冬冬顿了一下笑了,我没想到我那天也会夜不归宿,我们算不算扯平呢”
  冬冬端了杯水放到我面前,然后主动坐到了我身上,这是一周以来她第一次近距离地靠近我。他捧着我的脸对我说:“明天我要出差,去上海,大约两周多的时间;这样我们都继续地想清楚,然后决定结婚还是分手”我说,那我妈的婚礼呢冬冬说:“替我祝福阿姨。”我机械地抱着她,感觉着她的体温,冷的感觉慢慢堆积。我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我们想起来该回去了,电梯已经关了。我们手牵手的从这漫长的楼梯往下走,一步步的,昏黄的楼灯照着两个跳跃的影子。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清晨和另一个女子漫长的散步,似乎我真的一步又一步在离开安静的生活。生活真的是堆破烂儿吗
  当我打电话告诉老爸妈妈婚宴的具体日期,老爸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他星期六过来,先去看看我那成为烈士###的舅母。我放下电话,觉得这真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父母把生活越过越简单,我却把生活越过越复杂,这是怎么回事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发现有两条红尾巴的金鱼死了,我把他们舀出来,发现他们肚子很涨。我打电话问妈妈,是不是她下午回来过。妈妈说是的,然后说我只能做好一件事,管事务所就忘了喂鱼。我连声说,哦哦。我挂了电话。我问冬冬,今天早上喂鱼没有,冬冬在房间里说,她上班的时候喂的。我说,这就不奇怪了,拥挤的生活挤死了可怜的鱼。冬冬让我搬回卧室,说万一要真分手了就让我们记住这彼此占对方最后便宜的时候。
  爸爸看上去又老了一些。长期的独居生活使他有点不太适应这城市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他说还是y城好,清净。他问我,冬冬是不是在上班,又问上次说的她会给妈妈做伴娘是不是真的我说冬冬去了上海出差,星期天赶不回来。事实上,我在来汽车站接爸爸以前刚在机场送走了冬冬。冬冬和我简单的拥抱了一下,冬冬眼里满含笑意,却让我感到如此冰冷。李辉走过来说可以登机了,我瞪了这个前军人一眼,他在我眼里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面容粗糙。冬冬转身而去,我看见她的身影在人群里闪了一下,消失了。爸爸眉头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拉起我的手仔细看,说这种白白嫩嫩的手哪像个男人,说这都是成天呆在事务所里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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