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岁——”
说罢,伏身拜了三拜,这才直起身来长身跪地,将视线投在圣旨卷轴之上,微敛着眉,将它郑重看着。
宣旨太监继续宣旨:“将军萧忠国,赤胆忠心、精忠报国,为朕深切倚重之左膀右臂、得力助手。今平乱有功,令擢升为从二品‘精武上将军’。
圣恩绵延、天威浩荡。再着令精武上将军贡献一女,择良辰吉日入宫侍驾。钦此——”
萧玄芝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咬紧了牙关。
“末将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伏身又拜了三拜,萧将军方才起身,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低眉顺眼地退了回去。
宣旨太监微微一笑,尖细着嗓子说道:“萧将军……哎哟!看咱家这嘴,真是罪过、罪过。——萧上将军,今得圣恩,宠眷优渥。实是无上荣光、无上荣光啊!——”
他这番好话,便是例行公事地说来讨彩头的了。
萧上将军自是懂的。
于是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作真挚状,缓声道:“还不是托了公公的福?这往后小女入了宫,还要有劳公公您多施照拂了。”
说着,袍袖一挽,向宣旨太监的袖子里头送了一枚珠圆玉润、鸡蛋大小的,清脆莹亮的夜明珠。
“好说、好说。”宣旨太监微微颔首、展颜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宫内宦官皆是如此,礼且收着、话且说着,至于做不做得到,便是另当别论的了。
这便是他们官场上袖子里的营生了。
萧玄芝婉然微笑、盈盈上前,挽住宣旨太监的手臂做恳切状,顺势褪下左腕上成色上佳的翡翠手镯,不动声色地按在那宣旨太监的手上。
旋即,柔声道:“舍妹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免不了愚钝、不开窍。而我这做姐姐的,却总也舍不得将公公的提携之恩给忘了。……”
宣旨太监唇角一勾,心下了然。便在那里暗自赞叹这人伶俐聪敏,是个可以依附的金主儿。
于是,那宣旨太监便压低声音,缓声说道:“大小姐是个伶俐聪敏之人,飞上枝头,指日可待。”
萧玄芝微微一笑,柔声道:“那便借公公的吉言了。”
宣旨太监点了点头,旋即转过身去,向身后边轻轻地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
萧玄芝点头恭谨道:“公公慢走。”
萧上将军连忙携了两名小厮,出门相送。
待到他们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以后,萧玄芝这才像散了架似的,重重地叹息一声,委顿在地,神色凄然地哀声道:“苦也!——”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萧上将军这才略有些神色惶然地回到中堂,瘫坐在了上座的太师椅上。
萧淑人小心翼翼地奉上了一盏茶,轻唤一声:“老爷?……”
这个家里,如今,只剩下萧玄芝和萧上将军这两个主心骨、聪明人了。
之前,萧玄芝重重地叹了一声“苦也”,如今,萧上将军也是神色惶然、惊恐难安。
这着实给将萧淑人吓了一跳。
一时间满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却不知,这本是好好的圣旨,怎生竟让他们父女两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了呢?
此刻,萧玄芝正惨白着一张脸,委委顿顿地低头瘫坐在下座。
沉默良久,萧玄芝方才抬起头来,直视着萧上将军,缓声道:“爹,如今,您难道还要起心算计陛下,惦记那‘国丈爷’的身份么?”
萧上将军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萧玄芝冷冷道:“本想算计于人,却不料,竟被人给先算计上了。——爹,你说你老老实实地当个武将不好么?!非要去学人家钻营权谋。
是,您老人家是比一般的个人聪明,但到底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有更聪明的人在前面挖了坑为您老人家预备着呢!——”
萧上将军终于哀叹一声,老泪纵横地捶胸顿足道:“女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萧淑人当即便被吓得浑身一凛,虚虚地将额头扶了,差点儿便就此瘫倒在了地上。
喘息片刻,又喝了一盏茶稳了稳心神,萧淑人方才迟疑着说道:“灵草,好女儿,你、你别跟娘亲打哑谜了,娘亲实在是听不太懂……这、这到底又是怎么个算计?怎么个不好了?……”
萧玄芝勉强一笑,黯然道:“选秀的日子,定在来年四月。我十六岁时,曾去选过一次,被陛下给撂了牌子。”
萧淑人点了点头,目光微凝:“是。……这又如何?”
萧玄芝缓声道:“不经过选秀,就入宫侍驾……呵,这岂不是说,陛下在意的,并不是妇容妇德、也并不是高矮胖瘦。
他在意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萧上将军的女儿’的身份。”
萧上将军沉沉地叹息了一声:“不错……”
萧玄芝哂笑一声,继续漠然说道:“只要是萧上将军的女儿,便是高矮胖瘦、美貌与丑,一概都可以不论。
说到底,陛下他老人家,不过是想要在身边留一个‘人质’罢了。”
萧淑人似有不解地望向自己的夫君。
萧上将军摆了摆手,脱力般地缓声示意妻子:“还是听灵草继续说罢。”
萧玄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因‘萧上将军的女儿’在皇上身边儿了,是以,他萧上将军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萧淑人仍有不解,只迟疑道:“为……为何?”
萧玄芝嘴唇一撇,冷然一笑,缓缓说道:“宫闱之中,与那侍卫、太医私相授受,却是该当何罪的?”
萧淑人瞳孔一缩,不禁战栗。
只见萧玄芝一脸淡然地缓声说道:“宫嫔赐死,父母亲族革职充军。”
想了想,方又补充道,“当然,现在战事未平,天下依然有所动荡。皇上这么做,不过是想为了敲山震虎,好让父亲大人您老人家知道知道轻重,对他有所忌惮,也好有所收敛,不敢起僭越之心。”
萧上将军叹道:“是……不错……不错啊……”
萧玄芝缓声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父亲大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说罢,凝眸将他望着。
萧上将军将手肘撑在桌上,微垂着眸,扶额叹息道:“我……我着实不该如此激进……如此太露锋芒……
但……女儿啊,但你是知道的!爹爹我实在是穷怕了!……爹爹我小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我饿过!甚至连那观音土都吃过!我……我也是……”
萧玄芝点了点头,道:“好啦,爹,你不要再说了,我懂的。你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你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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