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世无双》分卷阅读4

  尘不染,就连被褥都是簇新的。不多时,春喜背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冲进来。
  那孩子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瓣干裂,昏迷不醒。云摸了摸他的额头,原来孩子正发着高热,浑身一片滚烫,云忙将孩子妥善安置在卧房的床榻上。没过多久,一名上了年纪的太医背着药箱与李乘风匆匆赶到,一见榻上的孩子,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位太医云并不陌生,乃是太医院内科圣手许勉。人命关天,云直接道:“许太医,快过来看一看他的情况吧。”
  许太医虽心存疑惑,却也知多做少问的道理,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开始为孩子诊脉,看完之后又开了药方,只道是风寒,虽来势汹汹,一碗药下去退了烧便无大碍了。
  云点点头,将药方托付给春喜,春喜连声道谢后,又赶紧冲出去抓药煎药。
  许太医寻了个时机,斟酌了一下道:“将军,这脉案要如何写,将军是否另有嘱托?”
  云想了一下,知许太医也很难办,温声道:“该怎样写便怎样写,不必隐瞒。陛下若问起,你便如实说给他听。只是这孩子还小,高烧未退,还需劳烦你多守一会儿。”
  许太医点了点头,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报给他的是将军不适,过来看病却成了另一位,其中必有玄机。许太医无意卷入宫廷争斗,能如实回禀再好不过。
  春喜熬好药,端过来喂孩子喝下,一个时辰后许太医再次诊脉,孩子脉相已趋于平稳,想来喝下去的药有了效果。云也放了心,夜深了不便走动,就合衣在韶华宫暖阁凑合了一宿。
  醒来时天光大亮,许太医已回去了,春喜趴在榻边,头枕着手臂,似乎睡着了。云也没惊动她,自己俯身去看榻上的孩子,发觉他身上热度已退,呼吸也平缓下来,正想悄悄退出去,让韶华宫的宫人备一点热水来,那孩子突然之间睁开了双眼,黑漆漆的眼瞳直直盯着他。
  “……”
  云感觉到一丝别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六殿下,好些了吗?”
  住在宫中且能称得上殿下的,无非是皇子皇女,方才洗尘宴上在场的诸位皇子皇女都很健康,唯一缺席的就只有六皇子穆承泽。
  上一世,云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穆承泽。这位六皇子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换做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还能从样貌上推断出来,惟有六皇子,云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得了,只能根据“这位殿下的生母是贵人”这一点来印证自己的猜测,因为其他皇子的生母,此时至少都是个嫔了。
  六皇子仰面躺着,也不回话,虽年纪排在七皇子前面,看上去竟比胖嘟嘟的七皇子还要小上许多,他长了一张巴掌大、瘦削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怔怔地望着云。
  云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终于六皇子有了反应,依旧不发一言,片刻后举起颤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重新闭上眼睛,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滚落。
  这个孩子是……云被心里冒出来的念头震撼到。他一时间竟忘了,六皇子是身有残缺,听不见声音的!
  就在此时,春喜从睡梦中惊坐起来,摸了摸六皇子额头,又为他掖好被角,转头见云也在,连忙朝云跪下。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经这一夜,她已知晓云身份。云将她扶起,瞥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六皇子,压低声音道:“他……真的听不见?”
  春喜含泪点了点头:“殿下四岁时生过一场大病,也是如此这般找不到人,硬是自己扛了过去,病愈之后就渐渐听不见了……”
  云后背泛起了一阵凉意,忍不住道:“他可是皇子啊!”
  “皇子又如何?”春喜低下头泣不成声:“在这宫中,受宠才是最重要的。”
  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乘风没多久匆匆赶到,带来了皇帝的旨意。穆子越已得知云为六皇子宣召太医一事,雷霆震怒,直斥六皇子生母陈贵人没有管教好六皇子,致使六皇子冲撞了骁勇将军,下令六皇子不得逗留,即刻返回储秀宫。另赏金二十两,珍珠两斛为骁勇将军压惊。
  “将军您瞧。”春喜轻声道,“皇子亦不过如此。”
  云无话可说,这的确是偏得没谱了,赤|裸裸|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且是拿他自己来做比。
  春喜依旧对他千恩万谢,旨到之时重新背起六皇子慢慢走出韶华宫。云待她离开,拉着李乘风拐弯抹角打探起以前所不知的六皇子身世,李乘风见左右无人,这才向云和盘托出。
  原来六皇子生母曾是永寿宫周贵妃处的一名宫婢,因穆子越一次醉酒后被召幸,怀上龙子才得了个贵人的份位,安置在储秀宫偏殿。陈贵人有孕后不久,刚巧周贵妃也怀了,都道女子孕中情绪不稳,周贵妃对陈贵人承宠一事颇为介怀,穆子越极宠周贵妃,便顺了周贵妃的意,直言从此不会翻陈贵人的牌子,全当她不存在。陈贵人自有孕起,一直就与透明人差不多,生产时劲周折才产下六皇子。只可惜六皇子打从生下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后来更是因病失聪,穆子越深以为耻,权当自己没这个儿子。
  云苦笑,这的确是穆子越的风格,但凡爱的爱到骨子里,恨的巴不得扫进泥地,只可惜了六皇子,从头到尾与他何干。想起那张病恹恹的小脸,云一阵唏嘘,年纪差不多的七皇子穆承沛正是周贵妃所出,甫一出生便受尽宠爱,与六皇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太……”
  云揉了揉额角,一来须慎言,二来,他也不知该作何评价了。
  李乘风忍不住道:“将军问起这些,莫非是想为了六殿下去向皇上进言?”
  云道:“正有此意。”
  以前没撞见,还能当不知道,如今亲眼见到了,他很难再袖手旁观。
  “将军不可。”李乘风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道,“此乃陛下家事,且六殿下这境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奴在宫中多年,这宫中的水太深,连太子殿下、皇贵妃乃至太后娘娘都置若罔闻,将军有没有想过是何缘故?将军今日已为六殿下请来了太医,也算是仁至义尽,若再因此惹恼了陛下,岂非得不偿失?”
  云笑道:“多谢李公公替我着想。我并非后宫之人,自诩行得正做得直,别人如何说如何做与我无关,我也不惧那些弯弯绕绕。且我先前自做主张隐瞒了陛下,虽陛下未曾追究,还是该向陛下领罚,为六殿下进言,只是举手之劳。”
  “老奴想不明白,将军一直都很有分寸,为何如今却非要插手六殿下之事呢?”
  云出神了片刻,想起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道:“他还是个孩子。”
  李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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