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薛素成亲的日子不短,也并非不知事的小姑娘,看到那满布猩红血丝的双眼,哪会分辨不出这人奔涌的欲.念?
恨恨磨了磨牙,她无论如何也未想到,之前寡言少语性情冷淡的猎户,转眼间竟成了这副不守规矩的德行,这分明是山里的野兽,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呢!
“正如素素所言,为夫嘴上说的再多,你也不会信我,不如换个法子。”
狐疑盯着这人,她问:“什么法子?”
大掌探入怀中,摸索了一阵,终于将匕首取了出来。
将镶满宝石的刀鞘拔开,锋利刀刃寒光闪烁,刀身上有几道细细的凹槽,是为了放血特地打造而成的。
“头回上战场时,我砍断了一个匈奴贵族的脖子,从尸身上缴来了这把匕首,它削铁如泥,若刺破人的身体,一时三刻内根本无法止血,素娘若不信,就用此刀将我的心剜出来看看,可好?”
薛素瞠目结舌,无论如何也未想到楚清河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方才在家宴上饮了不少酒,男人将娇躯紧抱在怀,酒气直直喷洒在白净面皮上,让小妻子头脑发昏,一时间有些懵了,好像被割去舌头般,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粗粝大掌捏着她的下巴,楚清河探手而入,狎住了丁香小舌,他低笑一声,“素素怎么不说话?”
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匕首,薛素连碰都不敢碰一下,这刀刃未免太过锋利了些,方才她有一缕头发散落下来,没想到刚一挨到,便直接断成两截。
用力拍开男人的手,她厉声质问:“你疯了?”
新长出的青黑胡茬十分刺人,扎在柔嫩掌心上,带在微微的痛意。
“我没疯,媳妇不信她男人,我是粗人,不会花言巧语狡辩,也没法哄你欢欣,只能用这种笨法子换取信任,若真有一日我负了你,那就亲手了结了我。”
眼底积聚一层水雾,薛素声音中隐隐带着哭腔,“你先把匕首收好,我信你便是,千万别伤到自己。”
惊觉小妻子被吓得浑身发颤,楚清河暗暗唾弃自己,却不后悔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爱薛素,想和眼前的女人共度余生,偏偏总有那些不开眼的使出阴私手段,一次两次还好,三番五次的让素娘寒了心,他的珍宝万一被伤到了,那该如何是好?
“素素别气,都是我不好,不该用自残的方式威胁你,日后咱们再也不来谭府了,有事我会跟义父必行在外交谈,绝不会让你受辱。”
拉起女人的小手,他再次亲了亲,“反正咱们有一辈子的功夫耗,楚某到底是怎样的人,时间会证明一切。”
其实薛素并不是害怕眼前的男人,她只是不愿意让楚清河受伤,不过他刚才说的每个字,早已深深刻在脑海中,要是没有丝毫震动,肯定是假话。
纤细藕臂环抱住丈夫结实的胸膛,二人姿态亲昵,好比藤蔓与磐石,不留一丝缝隙。
次日,卯时一刻不到,谭府便热闹起来了。
谭家母女起了个大早,分别往后院的方向走过去,母女俩在垂花门外遇上了。
走到近前,谭元清压低了声音,笃定道,“昨晚上小厮已经将楚清河送到了表姐房中,那样娇媚的尤物,除非他不是个男人,否则肯定成事了。”
谭夫人虽然看不上肖惜年腌臜的身份,但对于她的皮相还是挺满意的,肖惜年就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满肚子坏水儿,先前来到谭府就想勾.引必行,眼下成了楚清河的妾室,也算绝了后患。
“成事还在其次,怎么也得让惜年进了楚家的门才是,她好歹也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即便是庶出,也不能苛待,平妻不敢想,贵妾的位置定是跑不了的。”
她二人相视一笑,因为看戏的心情十分急迫,谭元清快步走到厢房前头,冲着肖惜年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抿嘴笑笑,端着铜盆将门踹开。
刚一进去,看到床里侧女人窈窕的背影,黑发散在软枕上,雪腻脖颈上留下点点绯色,一看便知道生米煮成了熟饭。
丫鬟将手里东西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小姐!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您房间里?您现在被歹人轻薄了,这该如何跟侯爷、夫人交代呀?”
屋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不少奴才涌到院中,谭夫人紧紧皱着眉头,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夫人,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今名誉被毁,日后该如何活下去?”似是说到了痛处,丫鬟捂着嘴哽咽不断,看着十分可怜。
呆在屋里的薛素听到门外的动静,红艳艳的嘴儿微微勾起,脸上满是讽刺。
“这就是你的好义母。”
楚清河无奈解释,“我只认义父跟必行,其他人无需理会。”
薛素扭头哼了一声,快速将衣裳整理妥当,她虽然不是那种将名节视为性命的贞洁烈女,但也没有脱了衣裳任人观看的癖好,仔细系着襟口处的绳结,她抬眼扫见男人蜜色的胸膛,粉颊露出一丝恼意,将衣裳扔在楚清河脸上,这才坐在床沿边,面带讽刺等着好戏开场。
方才那丫鬟出了门,便一直跪倒在地哭诉着。
后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谭正父子两个哪有不被惊动的道理?这二人到了房间门口,看到乌泱乌泱跪了一地的奴才,不由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谭元清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假作拭泪,“爹爹有所不知,昨夜有歹人闯入了表姐房中、方才秀玲这丫鬟进去,看到了……”
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剩下的话谭元清实在说不出口,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事实眼睁睁的摆在面前,谭家父子哪有猜不出的道理?
想起昨夜楚家夫妇留宿在客房,谭正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质问道,“你可看清那歹人的模样了?”
秀玲吓得脸色发白,“奴婢瞧着、好像跟前些日子带兵回京的辅国侯十分相似,大抵是看错了吧。”
越说这丫鬟脑袋低的越厉害,到了后来,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好像被吓破胆了般。
谭必行清俊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父亲,清河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何况昨天嫂子也跟他一并过来,怎么可能对表妹出手?”
对于楚清河的品行,谭正也是信得过的,不过昨夜饮了不少酒,一旦......
唉!
谭夫人两手搅动着帕子,眼前微红,“惜年好歹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现在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名声尽毁,日后的婚事也艰难,万一迈不过这道坎可怎么办?就算她并非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但身为姑母,势必不能让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老爷,若楚清河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可得给惜年讨回公道才是。”
“惜年表姐还真是命苦,好好的女儿家,眼下只能给人做妾,老天还真是不开眼。”
“不开眼?到底出了何事,义妹不如跟我们夫妻俩好生说道说道。”
女人娇软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看到挽着楚清河胳膊的薛素,谭家母女神情骇然,如同见了鬼一般。
第70章 撕破脸
谭元清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明明她跟娘都已经算计好了,楚清河喝的烂醉如泥,即便没彻底昏死过去,也没有多少反抗的可能。
哪料到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鸡飞蛋打,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过来捉.奸,看到的却是一对夫妻从屋里走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一出口,谭元清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脸色忽青忽白,不断变换,明显就是心虚的模样。
薛素俏脸上带着明显的讽刺,松开楚清河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捏着白净的面皮,恶声恶气的开口:
“没想到谭小姐外表生的清秀美丽,实际上却长了一副狠毒肚肠,要不是昨日听到了那些婆子的话,让我有了防备,此刻肖惜年恐怕真让你送到侯爷床上了,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把手伸到外男房中,我看你的脸皮比鞋底都厚,用锥子都穿不透。”
这话说的委实难听的很,更何况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上至主子下至奴才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谭元清身子颤抖的好似筛糠,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薛素微微低头,杏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恨不得直接将这张脸皮给撕烂了,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头的怒气彻底发散出来。
到底是从农村出来的,她手劲儿比普通闺秀大了不少,此刻又没有留情,掐的谭元清面颊又红又肿,就跟馒头似的,口中一叠声儿的哀叫,满脸是泪,看着十分可怜。
“你这贱人,还不放开我?爹,娘,您要为女儿做主啊!薛氏口口声声诬赖女儿,毁了我的名声,现在还动辄打骂,此事若是传出去的话,我、我就不活了!”
谭元清以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声音哀戚极了,非常柔弱。
谭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见到妹妹这副可怜的模样,谭必行又心疼又恼怒,强压火气道,“嫂嫂,此事怕是有误会,元清性子单纯心地善良,根本不会逼着义兄纳妾,您先将手松开,别伤着了她。”
薛素冷笑一声,刚想反讽回去,就被楚清河拽住了胳膊,无奈之下,她只能放开钳制,狠狠刮了谭元清一眼。
“义父,今日之事并非误会,昨夜我醉的厉害,两名小厮将我抬到门口,此处明显是肖小姐的闺房,府中奴才可不会认错,他们带我到这里,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不言自明,且今早那个丫鬟都没看清素娘的脸,就口称小姐,肯定是算计好的。”楚清河道。
听闻辅国侯提到自己,跪在地上的秀玲吓得肝胆欲裂,大滴大滴的冷汗溢出来,将身上的衣裳都给打湿了。
谭必行怒瞪着丫鬟,厉声问,“你方才进门,可看清侯夫人的脸了?”
被众人灼灼的目光盯着,实在瘆人的紧,秀玲颤巍巍答话,“都是奴婢的错,只以为小姐还在房中,看到了辅国侯便将他当成采花贼,是奴婢眼拙,这才造成了误会,还望侯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
说着,秀玲不断磕头,没几下脑门上就见了血。
扫见这一幕,谭元清嘴角微勾,眼泪却掉的愈发凶猛,“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看错眼罢了,嫂嫂竟如此诬赖于我,你虽然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也不能在谭府任意妄为,像你这种心思狠毒的妒妇,哪里配得上义兄?”
手指揉了揉耳垂,薛素嗤笑,“那谭小姐好生说说,如果我配不上楚清河,还有谁能配得上他?是用出家威胁退婚的你,还是满心算计的肖惜年?”
这句话说的当真不客气。
谭元清本性自私自利,但这种人最看重颜面,当初退婚之事对闺名有碍,又显得她心机深沉,这些年一直被掖着藏着,此刻被薛素揭发出来,就好像大庭广众下被剥光了衣裳,个中滋味儿甭提有多难受了。
事情越闹越大,肖惜年又不知所踪,谭夫人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抽疼,她强忍愤恨道,“此处是惜年的住所,我侄女到底在何处,还望你坦诚相告。”
大概是摆了太久长辈的谱儿,即使在求人的时候,谭夫人的语气仍带着几分高高在上,明显不将薛素放在眼里。
楚清河也不是个傻子,哪会看不出她不屑一顾的态度?心中对谭夫人的观感更差,他冷声回答:
“肖小姐就在客房。”
谭正看着浑身紧绷的义子,知道此事让清河寒心了,眉头微皱,张口想要替女儿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事实证据就摆在眼前,即便他费再多口舌,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义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跟素娘受惊了,先回去好生歇歇。”
谭正到底也是长辈,薛素不愿伤了他的颜面,略略颔首,杏眼扫过谭元清羞愤欲死的神情,她勾了勾唇,脸上露出一丝痛快的笑意。
天知道她忍了谭家母女多长时间,每次见到这二人,都得强压住膈应与她们虚与委蛇,现在彻底撕破脸,虽然会给两府的关系造成裂痕,但总比继续被那对母女算计强。
临走前,薛素提高了声音,“小妇人今日总算开了眼界,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亲人,想让自己的侄女做妾,啧啧,把侄女往火坑里送,到底是何居心?”
此刻谭夫人的脸皮好像被人撕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践踏,她死死盯着薛素离开的背影,眼神就跟淬了毒般,琢磨着该如何动手。
成亲二十余年,谭正早就看出谭夫人并非心底良善之辈,但碍于发妻操持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些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哪想到这妇人竟然算计了清河,还让他离了心,真是愚不可及。
谭必行挥手将下人屏退,扶着面颊红肿的妹妹回房上药,他坐在谭元清对面,思量许久才问。
“你跟娘到底有没有算计楚清河?”
眼神闪烁几下,谭元清指着自己的脸,两行清泪往下滑,“哥哥,我被薛素那个毒妇折腾成了这副模样,你不替我讨回公道也就算了,竟然还疑心于我?我们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却比不过一个外人?”
谭必行耳根子软,见到这副场景立即慌了神,赶忙改口道,“都是哥哥不好,不该胡乱揣测,要不是秀玲那丫鬟口无遮拦,也不会生出这种误会,等再过几日我去楚家赔礼道歉,此事也就过去了。”
暗骂秀玲那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谭元清手里攥着帕子,表面柔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好悬没呕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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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带着莲生从谭家离开,坐上将军府的马车,薛素偷眼扫着楚清河刚毅的面颊,瞧见这人脊背挺直,面色冷肃,她不免有些心虚。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谭正到底也是大虞朝的兵部尚书,久居高位,即便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自己当着一帮奴才的面让他没脸,任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见到莹白小脸上藏着忐忑,楚清河一手钳着细细腰肢,稍微一用力,就将轻飘飘的女人抱在怀里,他下颚贴着白皙的颈子,青黑胡茬慢慢磨蹭着,带来一阵难言的麻痒感。
“放心,本来此事就是谭家母女算计咱们,义父即便生了怒气,也是冲着她俩去的,跟咱们二人无关。”
薛素不信,“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义父就算再正直,他也是谭夫人的丈夫,谭元清的父亲,眼下跟他的妻女闹的不欢而散,总归不是好事。”
楚清河含糊嗯了两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暗地里却觉得小妻子实在是杞人忧天,义父立身持正,肯定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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