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候读书也不需要多少钱,莫晓萱在学校住宿,一天只要交一斤米和三毛八分钱。但是终究少了一个劳力,村里与莫晓萱同样大的女孩早就已经不读书,男孩也就伍宇晨和方浩文两个与莫晓萱一起在镇上读高中。
其他同龄人一部分进了乡镇企业上班,一部分跟着老师傅外出去大城市学手艺。
上辈子,就是妈妈整日念叨,家里造房,欠了一屁股外债,还要攒钱为弟弟娶媳妇,没钱再供莫晓萱读书,莫晓萱才觉得保伍宇晨上大学,自己努力攒钱,是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想要改变命运,那么,既要努力读书,也要努力赚钱,一个都不能少。
吃完晚饭,莫晓萱立刻整理蔬菜,韭菜摘了黄叶,豇豆理整齐,用浸湿了的稻草绳一把把捆了,竖在装了水的盆子里,这样就能保证明天早上依然很新鲜。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这么卖菜,都是地里直接摘了,原始状态卖给客户。
“妈,我想明天去卖菜。”妈妈很不解,晚饭已经吃过了,莫晓萱还折腾什么,所以在她开口之前,莫晓萱先解释。
“卖菜?”妈妈的眼睛里都是问号。
莫晓萱点点头:“我希望能减轻你们的负担。”
莫晓萱知道目前要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太高大上的也不现实,还是必须从切实可行的着手。
“你不读书才是减轻我们负担呢!”
又来了,莫晓萱连忙闭嘴,根据前世的经验,再说下去,她又要让自己退学了。
不行,这世自己一定要上大学,要笑傲伍宇晨。如果前世自己不把最拿手的英语试卷与伍宇晨对调,最后的分数也不会那么不堪,而他,也不能进名校。
莫晓萱快速整理好蔬菜,立刻就回房间去看书。
第二天一大早,莫晓萱让弟弟去借了一辆三轮车,两个人装了满满一车的各种蔬菜,一个人骑一个人坐在后面,然后去叫方浩文,他也借了一辆旧自行车,装了满满一车的菜,三个人一起去镇上的菜场。
到了菜场,他们学着其他人,找个空位,把菜卸下来。
没遇到地头蛇,也没人欺生,也没城管出来赶退,捆扎干净整齐的蔬菜成了菜场的亮色,不一会就吸引了许多人过来。
只是问题来了,莫晓萱这才发现既不知道蔬菜的价格,也没带杆秤。
不过方浩文像变戏法似地从他的菜底下抽出一杆秤,莫晓萱开心地笑了:“你考虑得真周到。”
还没留意,方浩文转了一圈过来了,告诉莫晓萱市场上各种蔬菜的价格。看来把方浩文拉来一起卖菜,实在是最正确的决定。
快到中午的时候,剩下的菜已经不多,他们决定打道回府。
三个人数了数钱,发现竟然有四十几块,开心得哈哈大笑,把钱分了,然后一致决定,去镇上的小饭馆,一个人吃一碗五毛钱的肉丝面,挖了一勺的猪油,倒了醋,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重生回来,就要做好,吃好,玩好,让自己一路幸福。
“小瑞,要赚钱,不一定要退学,只要改变思路。你看吧,爸妈只知道种菜喂鸡鸭,却没想到可以拿出来卖了赚钱。”莫晓萱想起前世的弟弟最后那样的结局,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引导他,不让他误入歧途。
“姐,明天我们多带点菜,早上早点过来,说不定能卖到更多的钱。”爸妈上班一个月一百块都没有,所以莫晓萱弟弟很兴奋。
“明天我们就有本钱了。”方浩文笑看着莫晓萱,满是赞赏,“没想到你脑筋这么灵通。”
“哪有啊,你才厉害呢,口算那么快。”莫晓萱真是服了,今天的方浩文就像计算机一样,无论多忙,他都不会像莫晓萱这样手忙脚乱,总是有条不紊,思维敏捷,一点差错都没有。
“各有千秋。”莫晓萱弟弟莫晓瑞脱口而出。
几个人又哈哈大笑,约了明天继续。
第5章 不为所动
回到家,莫晓萱们姐弟俩到井里提了水,两人洗脸擦身,然后午睡。
醒来后,莫晓萱就继续看书,没想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伍宇晨的堂哥伍宇维。
他也是恢复高考后,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
所以当时他的名声大震,不说方圆十里,至少在周围临近几个村提到他的大名都无人不晓。
只是他来干什么?莫晓萱记得前世这时候自己与他并没有什么接触。
“你好,伍老师。”尽管他并不是自己学校的老师,但农村里人都对他很尊敬,无论男女老幼,都尊称他为老师。
莫晓萱略带探究地望着他,心里隐隐有点猜到他的来意。
“晓萱啊,你怎么样了?我听宇晨说你现在想法与以前不同了。”
搞笑,什么“不同”,这么小心翼翼地想试探什么?
看看我是否真的被蜜蜂蜇了神经,然后性情大变?
有一瞬间莫晓萱真的想趁机装疯卖傻,借此让伍宇晨彻底断了念想。
但是,小一秒,莫晓萱就不干了。
重生回来,莫晓萱就要活得精彩,干吗自毁形象?
“伍老师,还有一年时间,我想努力一下。”莫晓萱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不会有任何破绽,宇晨说你们都互相练过签名了,你还害怕什么?”伍宇维大概看着莫晓萱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就温声对莫晓萱说。
“不,伍宇晨也就英语不好,其他各门功课都很优秀,就不要冒这个险了。”莫晓萱不能说前世的伍宇晨后来怎么让自己失望,所以自己现在才不帮他。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上的只是普通的高中,升学率很低,即使在你们学校名列前茅,考上大学的把握也不大。”
见莫晓萱不吭声,伍老师转过身,叹口气:“晓萱,你是不是担心宇晨考上大学后,会负了你?这点你放心,要是他将来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你看啊,我老婆就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农村妇女,现在我想办法在学校食堂里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有正式编制,人又舒服,工资还比你妈妈她们在工厂里高,过几年我的工作年限够了,还能把她转为城市户口。你要是帮助宇晨考上了,将来你也会像我老婆一样,有个舒服待遇又好的工作,吃国家饭,端铁饭碗,所以你要拿定主意。”
对于伍老师描绘的美好前程,莫晓萱一点都不心动。
已经活过一世的人了,哪还会为这所谓的“城市户口”,“铁饭碗”心动?在后来的岁月中,这些城市与农村的户口区别都取消了,而所谓的“铁饭碗”,在接下来的改革浪潮中根本不堪一击。
何况,伍宇晨这样低劣本质的渣男,莫晓萱已经看透了,这辈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他不再牵上任何关系。
“伍老师,我还有事,我要干活了。”莫晓萱已经铁了心,不想与他再多费口舌。
说完,就提着篮子往后院走。
“你想啊,即使你考上了,你家哪有多余的钱供你读书?你家刚盖了房子,欠了一屁股债,你弟弟马上要升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你让你爸妈同时负担你们两人读书,生活多艰难?”伍老师不但没走,还跟着莫晓萱到了后院。
这个问题还真不用你操心,莫晓萱已经有了好办法。
见莫晓萱不吭声了,伍老师继续说:“你工作了,既可以减轻了你爸妈的负担,也可以适当地资助一点宇晨,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不说到资助还好,一说到资助,莫晓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上辈子资助伍宇晨还少么?一开始自己能力有限,还真的只是适当表示一下心意,后来自己南下打工赚钱了,伍宇晨的生活费基本上都是自己给的,到最后却只落得自己丢了性命。
现在有点想起来了,当初这个馊主意最早就是伍宇晨这个堂哥给出的。
“好什么好?违法乱纪的事情能好到哪里去?”莫晓萱口气自然也好不起来。
伍宇维本以为莫晓萱已经被他说动,没想到莫晓萱突然又发怒,盯了莫晓萱好久,见莫晓萱自顾自地干活,一直冷着个脸,就也不客气地说:“不要说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就算报恩,你也要帮他一把。你以为你爸爸妈妈就这么容易进工厂?还不是宇晨的爸爸一直罩着,竟然还异想天开地准备冒险高考!不自量力,你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莫晓萱看着他的背影冷笑:“我还就不如你们愿,这个大学我考定了。”
还拿爸爸妈妈的工作威胁,真是笑话。
莫晓萱知道接下来不但乡镇企业发展得很快,第三产业也开始发展,只要能吃苦,哪里都有工作。
篮子里菜快要满的时候,莫晓萱弟弟莫晓瑞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姐,明天我们多带点菜去啊!”
莫晓萱抬起头:“那你还不赶快帮忙?你少野一点,多帮我忙,我就可以多一点时间出来看书。”
“好好,以后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就行。”弟弟笑着说。
莫晓萱知道,弟弟脑瓜子很聪明,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看到村里外出回来的人留长发,穿喇叭裤,羡慕得很,恨不得现在就退学跟他们出去混。
前世就是这样,早早地退学了,到后来没有一技之长,生活很窘迫,莫晓萱只得不停地接济他,这也是后来莫晓萱与伍宇晨经常闹矛盾的原因之一,再后来,伍宇晨出去创业的时候,就让他跟在后面,被社会这个大染缸就带偏了。所以这世,莫晓萱决定一定要把他领上正路。
拉上弟弟一起做事,效率就提高很多了。
等到爸妈下班的时候,晚饭已经端上桌,爸妈没想到儿子今天也这么安分守己,不由很开心。
莫晓瑞掩不住兴奋,催着爸妈坐下来,说有好消息要汇报。
还没等弟弟开口,爸妈就发现一个人进了院子,连忙打招呼:“老陆,快过来一起吃晚饭。”
老陆是做黄沙石子生意的,一直与村长走得很近。无事不登三宝殿,莫晓萱总觉得他来不会有好事。
“不用客气,我吃过了。”老陆也不坐,“今天我们在码头上出了一点事,急需用钱,你快把余下的三百元尾款凑齐给我。”
“老陆,这尾款说好到年底给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时候到哪里去筹钱给你?”莫晓萱爸爸说。
“这不是意外么?谁也算不着,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开这个口。”老陆抬头四处打量,“你要真没有,就把这台电视机先抵押给我。”
少了一台电视机,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但是这电视机是几个舅舅为了庆贺乔迁之喜买的,它代表的是荣耀和脸面,所以这么打脸的事,爸妈是打死也不肯答应的。
第6章 低劣的套路
莫晓萱在心里核算,三百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这时候普通员工一个月工资只有几十块,还不足一百。但今天一天卖菜得了三十多元,只要十天,三百块也就可以凑齐了。
莫晓萱还在算账,莫晓萱爸已经与老陆吵起来了:“你的价格本来就比别人高,要不是你答应尾款可以年底还,我也不会买你的黄沙石子。”
“这钱我等着去交住院费救命的,你不还钱,不等于见死不救么?”老陆与莫佳龙开始拉拉扯扯了。
“陆叔叔,今天你就是嗓门再大,我家也没法变出钱来。要不,你等十天再来,我们再想想办法。”莫晓萱拦住爸爸,对老陆说。
“不行,我说了我急等钱用。”
“不行。只能年底还。十天我们也变不出钱来。”莫晓萱爸妈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还有理了?”老陆突然就变了脸,对着门外叫了声,“进来,把他家电视机搬走。”
像变戏法似地突然就从门外涌进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莫晓萱看出来了,老陆今天是有备而来,只是为了三百块钱,他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而且真要等钱救命的话,要莫晓萱家电视机有何用?
莫晓萱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样,今天不能让他们把电视机拿走,要不然爸妈会不痛快很久,甚至会成为一辈子的心头阴影。
莫晓萱拦住爸妈,看着老陆,“请你今天高抬贵手,十天后来取钱。”
老陆盯着莫晓萱,“我说了,今天情况特殊,你们真要没办法,可以请伍村长帮忙啊。”
笑话,请谁帮忙要你安排?何况莫晓萱刚跟伍家闹了不愉快,怎么可能找他?
“好,你要真想要电视机,就拿走。只是你这样一来,以后这左邻右乡的,大概没人会在你那里买黄沙石子了。”自从他搬出伍村长来,莫晓萱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他哪是有什么急事,又哪里想要自己家的电视机,分明只是找个借口,逼自己去伍村长家求助,然后答应伍宇晨的要求。
这也不知又是谁出的馊主意,真是用心良苦。莫晓萱已经拿定主意,找到他的软肋:“前村的周老板,送货上门,价格又低,要不是看着你能赊账,你还能有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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