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的他》第11节

  桃夭伸着空荡荡的手，看着海怪离开的背影，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几个孩子坐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身后是绽放的美丽的花朵，鲜艳的颜色的却像是在讽刺他们的单纯，刺目无比。
  ——被抛弃了。
  所有孩子，心中都围绕着一个想法。
  但是不知为何，谁都不曾说出口。
  哪怕只是希冀，也希望能够抱着这样一个无知的幻想继续等待，那个男人会回来，会向他所说的一样回来。
  他说过要抚养他们，要将他们抚养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他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能给了他们希望又将他们从云端踏入泥里。
  如果……
  如果……
  他必然要他不得好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孩子的瞳孔之中隐隐约约已经透出了几分绝望。
  没有人动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换过姿势，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几个孩子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终于一直在外面关注着这边的小护士忍不住了，走出来，看到几个可爱的孩子严肃着脸色。
  “你们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小护士弯下腰来和长青对视，“你们的家人呢？”
  在提到家人的一刹那，小护士对上长青的双眼，其中蕴含着的浓烈的嘲讽和冷漠之色，让她仿佛坠入了阳光的黑暗面，任由无数的杂草缠绕在身上，无法动弹，培育者繁茂的青苔，死在谁也看不到的树下。
  小护士猛然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
  “我看还是报警吧？”一旁的同事在见到了小护士的样子之后说道，那几个孩子在一起一个个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让人浑身发憷，像是见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样不敢上前。
  “啊……恩……”小护士回到前台打算去打报警电话。
  这时候陈墨的眼神终于有所动弹，抬头看向已经开始报警的小护士的背影，直接从花坛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双腿，转身打算离开。
  “陈墨……”桃夭立刻说道。
  “不要再白费功夫了。”陈墨转过身，侧着脸看向桃夭，“怎么，被抛弃过那么多次难道还抱着希冀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待你？别开玩笑了！”
  陈墨的说法让所有人低下了头，无尽的回忆和苦楚涌上心头。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漆黑的夜空之下弥漫的是已经习以为常的冷漠。
  “你们不逃，我可是要逃的，就是死，我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陈墨冷笑了一声，在刺激这些人的时候同样被刺痛的人也有自己，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在哪里等了整整一天。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
  陈墨放下最后的留恋，回过头来继续离开，然而直接撞上了前方的人，那人身上弥漫的神秘的冷香和一如既往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在落入无尽的海洋中已经绝望的旅人被神秘的歌声所诱向死亡。
  “回哪里？”低哑的音线混合在了黑暗的世界中，却明亮的让人无法相信，“如果你们想回到渔村，我再带你们回去也未尝不可。”
  这一簇幽光猝不及防的闯入了所有的孩子心中，桃夭震惊的抬头，见到了仿佛和黑暗浑然一体的黑色长发。
  海怪的发丝随着风肆意的飘散，站在那里，个子高的让他们只能仰望，海怪的手中提着一个满满的塑料袋，其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爸……爸爸……”桃夭在见到海怪的时候，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怀疑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迅速的冲向了海怪，使劲将自己撞入了海怪的胸膛。
  柔软的身体，一如既往的让人眷恋的怀抱，熟悉的温度，无一不在确认着眼前这人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父亲。
  陈墨震惊的抬头看着熟悉的妖异面容，一瞬间仿佛被夺去了呼吸，已经彻底失望的心脏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跳动，为了这似梦似幻的现实。
  几个孩子，没有能够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跑过来围绕在一旁。
  没有人冲动的冲上来，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抬头就能看到那一如既往的不耐烦的表情，就仿佛已经获得了这个世界的优待。
  ——我们没有被抛弃。
  ——他回来了。
  海怪低头看着靠过来巴巴的望着他的几个孩子，伸手扣在了对方的脑袋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给予这些孩子的恐慌安抚。
  “饿了吗？”海怪将手中的白色塑料袋递给个子最高的桃夭，“去分给弟弟妹妹们吃点东西了。”
  “好的……”桃夭抬起头，明媚的笑容纯真可爱，“爸爸！”
  第十七章
  当警察局的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长发披肩的俊美男人，手边放着巨大的黑色袋子，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坐在一边正在吃东西。
  其中有一个最小的孩子，正在被精致的女孩拿着牛奶盒子一点一点的喂给牛奶，这个场合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陈墨是首先发现警察的到来的，立刻垂下了双眼，不自觉的向着孩子对中间靠了靠。
  发现陈墨的提醒，所有的孩子都在这时候齐刷刷的低下了头，不让警察注意到他们的样貌。
  “请问……”其中一位警员在听小护士的话之后，疑惑的靠近了海怪，“这些孩子……”
  “我的孩子。”海怪眼神扫在眼前的警员身上，对那套衣服显然有了兴趣，“你的衣服不错，我能穿吗？”
  “啊……这个啊？”警员认为海怪可能是想要当警员，也不由的微笑，“可能不行，不过你可以去考警校，到时候出来就能穿了。”
  海怪听不太懂，但是衣服不能穿至少是明白了：“可惜了。”
  警员低头看着几个孩子说道：“这全部都是你的孩子吗？”
  “是。”
  “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警员将信将疑的问道，“而且长的都不像。”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海怪一脸真挚的说到。
  “请问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证吗？”警员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海怪还很应景的歪了歪脑袋。
  警员愣了一下，看到海怪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在这时候，身旁被一个矮小的孩子拉了一下，那孩子示意警员低头。
  “怎么了？”警员半跪下来，伸手轻轻的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不要怕，有什么事情和叔叔说，叔叔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小少年微微低着头，因为已经是半夜了，透过医院中照射出来的光，让少年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警察叔叔。”陈墨上前了两步靠在了警员的耳边说道，“请不要过多的为难爸爸，爸爸他的精神有问题，没有办法和你正常交流的。”
  警员一愣，刚才没觉得交流有问题啊，但是的确不知道身份证这件事……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海怪顿时瞪圆了眼睛。
  “我们的确不是爸爸亲生的，我们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村里人丢弃的孩子，爸爸一个一个捡回去养的。”陈墨丝毫不管海怪的话，继续偷偷的说道。
  “喂，不要以为我听不见！”海怪觉得陈墨应该好好惩罚一下，小小年纪就懂得说谎了！他没养过这么狡猾的鱼！海怪表示自己喜欢蠢的。
  “警察叔叔。”这时候健康则是伸手拽住了警员的衣服，“我的身体不好，哥哥的身体也不好，爸爸这次带我们来看病，不会停留很久。”
  小小的孩子，个头很矮，瘦瘦小小的，看着就让人心疼，每个孩子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布料拼凑起来的衣服，看着着实凄苦。
  “如果是这样的话，叔叔应该送你们去更好的地方。”这个时候，不仅仅是警员心软了，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个人都心软了。
  只是那男人一看就不像是有抚养能力的样子，再这样下去这几个孩子会毁了的。
  “这句话我不能当做没听到。”海怪突然伸手环住了警员的脖颈，一起蹲在地面上，清冷的体温窜过警员的衣服，直接打的警员一个激灵，“你想要做什么？再说一遍让我听听？”
  “我们不会离开爸爸的。”长青突然站起身来，孩子气的狠狠的推了一下眼前的警员，力道小的几乎没能让警员移动一步，警员倒是害怕长青自己伤到了干脆后退了两步。
  “你别……”警员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就算爸爸精神不好，但是只有爸爸才愿意养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工作，让爸爸过好日子，吃好吃的，穿最好看的！”长青倔强的抬起头，让自己的小脸暴露出来。
  稚气的语言，年幼的话语，无一不让在旁边围观的群众内心动容。
  “喂，臭小子！”海怪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气氛，他只知道他被两个家伙说精神有问题了，“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打啊，你打啊！”付阳站在了长青的面前，“你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绝对不要离开你！”
  付阳从来都没有开口叫过爸爸，从来都只是叫先生，但是这一刻付阳扭曲着，想要将爸爸这个字眼叫出口来。
  桃夭眼睛一转，低头抱着七七就开始抽泣，一耸一耸的脆弱的小肩膀，让警员瞬间变成了众矢之至。
  这几个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能闹腾？
  海怪对几个孩子的异常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让他心烦气躁。
  “看什么看！”海怪怒瞪了周围的人一圈，“都走开，别人家的孩子是你们能随便看的吗？！”
  海怪的样貌是顶好的，人总是会对美好的事务心生怜惜，哪怕海怪此时怒目而视，在众人的眼中看来，也只是维护自己的孩子心切，像是一只要扑上来撕咬抢夺自己孩子的母老虎。
  “滚。”海怪直接将眼神放在了一旁的警员身上，这几个人是罪魁祸首。
  警员这时候也发觉了事情的不对了，他们明明是接到了报案过来看看情况，怎么就扭转成要抢夺人家孩子的坏人了？
  “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弄清楚情况。”其中一个警员说道。
  “这……这是……”然而在一旁，一人发现了海怪放在那里的黑色塑料袋，里面竟然满满的装的都是钱。
  “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顿时警员立刻包围了海怪，心中下意识的将海怪描绘成了为了孩子进行抢劫的抢劫犯。
  几个孩子也发现了海怪突然多了这么多钱，也是心中一跳，紧张的看着海怪，忐忑不安。
  第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成捆的钱，瞬间扭转了局势，这几个人身上看着一点钱都没有，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财，顿时大家都警惕了起来。
  “我的。”海怪面无表情的说道。
  “从哪来的？”警员强硬的问道。
  “我卖了很重要的东西换来的。”海怪表示，自己其实很心痛，他这么长时间，一共就只收集了十几颗极品珍珠，藏在了海底深处，这一次出来为了能够怀念自己的宝贝珍珠，偷偷带了一颗，转眼就给卖了。
  海怪痛心疾首的表情，让警员心中也有些怀疑，在打给了局子里之后，确认的确没有发生大型钱财失窃的案件。
  “卖的什么？是在哪里卖的？”警员问道。
  几个孩子也是惊讶万分，这展开明显有些出乎预料，从来没想过海怪居然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弄到这么多钱。
  “是珍珠。”海怪想到圆润的珍珠就可惜的胸口疼，“你从这里出去左转右转然后第四个路口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