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龙眠山庄
「旋风花」这三个字,当真像刮起了一阵旋风,在短短的三个月工夫,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武林中人,莫不谈花色变。
旋风花,究竟是什麽呢?一阵旋风、一朵紫红的玫瑰花,如此而已。但它竟能使江湖黑白两道的着名人物闻风丧胆,因为旋风花是武林大豪的阎王帖。据说凡是接到旋风花警告的人,任你武功如何高强,保护如何严密,在一阵不知起自何方的旋风,一朵无可抗拒的花朵下,丧失了生命。这是一件非常离奇而神秘的事,由於一传十,十传百,传说的人们多少总要加油加醋的加上一些,於是把「旋风花」更说得神秘莫测。
但这也不由你不信,在这三个月当中,皖南金刀庄庄主金刀无敌郭东昇、伏牛山虎头庄黑虎神侯敞、长安永胜镖局前总镖头罗永椿、神灯教总护法智多星金惟能、和庐山黄龙寺方丈智明禅师等人,都先後死在旋风花下。这六个人,有白道、也有黑道。
庐山黄龙寺方丈智明禅师出自少林寺,是当今几位有名的高僧之一。永胜镖局前总镖头罗永椿,十年前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神灯教总护法金惟能,一向是足智多谋,是个善用心机的人。黑虎神侯敞则是无恶不作坐地分赃的大盗,是个死有余辜的人。这六个人道不相同,行迳各异,但他们的死法则一,同在旋风花预先示警的三日之後,死於旋风花下。
於是大家纷纷揣测,是仇杀?还是另有原因?因为这六个人无论如何也扯不到一起去的。旋风花为什麽要杀他们呢?现在旋风花的警告,又落到另一个江湖大豪身上,这人就是龙眠山庄庄主擎天手李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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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眠山,在安徽桐城县西北,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胜景如画。龙眠山庄,就在龙眠山的东麓,长松修竹,曲水澄潭,景色清幽,这是擎天手李天群的别墅。每当朝阳初升,轻烟如纱,或是夕阳衔山,群鸟归巢,他都会徜徉在山径之间,松林之下。
擎天手李天群今年已经六十有七,看去还只是五十许人,虽然早已退出江湖,但在大江南北,李天群还是一言九鼎,没有人不卖帐的。他和黄山万松山庄庄主万青峰是连襟,黄山万家三代担任过武林盟主,现在虽然已有多年没选盟主,黄山万家还是显赫的武林世家。擎天手李天群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小云,今年才二十岁。两个门人张义钧、沉宏庆,都是三十开外的人了。
李天群也在不久之前,才听到旋风花的消息,他还不相信天下那有如此神秘之事?但他自己也接到了这份阎王帖子。那是昨天早晨,在他书桌上发现的,一张白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不义之徒三日後纳命」,下面画了一朵紫红的玫瑰花。
旋风花下的帖子上,就是这几个字,李天群早已听说过了,这是旋风花向自己挑战来了。他并不惧怕旋风花来向他挑战,而且他欢迎旋风花来向他挑战。武林中人就是年纪大了,也永远不服老的,何况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令他不舒服的,只是字条上的「不义之徒」四个字而已,他自问几时做过不义之事?
龙眠山庄依然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麽戒备,但大弟子张义钧和二弟子沉宏庆已经起来,把龙眠山庄的庄丁们作了适当的部署。那也只是暗中加强戒备,外面是看不出来的。第一个赶到龙眠山庄来的是他襟弟黄山万青峰。
这是第三天的中午时光,二弟子沉宏庆值的是日班,他匆匆奔人东厢师傅的书房。他刚刚走近门口,李天群已经开口了:「宏庆,有什麽事吗?」
沉宏庆在门口躬身道:「启禀师傅,黄山万大先生来了。」
李天群迅即站起,一手捋须,含笑道:「是你们去把他搬来的?」
沉宏庆嗫嚅的道:「这是大师兄的意思,师傅纵然并不怕了旋风花,但多几个人,也许可以把他拿下,就可揭开旋风花之谜了。」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笑道:「天群兄,咱们是至亲,你接到了旋风花的通知,照说正应知会兄弟一声才是。」随着话声走进来一个身穿天蓝缎袍的红脸老者,此老当然是黄山万青峰了,五十开外年纪,方面大耳,浓眉海口,微见秃顶,手中提着一个长形蓝布囊,他连兵刃也带来了。
李天群连忙抱拳道:「青峰兄请坐,兄弟原本不想惊动你的。」
万青峰随手把布囊朝几上一搁,呵呵笑道:「旋风花已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旋风,看他行劲,亦正亦邪,令人不可捉m,正好趁这机会,截住他问个清楚,否则任由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胡来,当真不把江湖同道放在眼里了。」一名青衣少女端上茶来。
只听沉宏庆在门口躬着身道:「启禀师傅,霍山霍师叔、青山谢师叔来了。」
李天群笑着问道:「你们还替为师邀约了什麽人?」
沉宏庆道:「没有了,大师兄就只通知了万老爷子和霍、谢二位师叔。」说话之时,两人已经一前一後走了进来。前面一个瘦高老者,看去已经六十出头,是霍山霍天柱。稍後一个中等身材的,也已六旬左右,是青山谢东山。这两人乃是李天群的义弟,和李天群号称皖西三侠,在江湖上名声极着。
霍天柱一眼看到万青峰,连忙拱手道:「青峰兄已经先来了。」
万青峰笑道:「二位来得也并不迟,兄弟也只是刚到而已。」
「小弟见过大哥。」霍天柱、谢东山两人同时朝李天群抱拳行礼。
霍天柱已经急不容缓的问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二位贤弟请坐。」
「大哥接到了旋风花的通知?」
李天群含笑道:「青峰兄且看看这个。」随手把旋风花的那张字条朝万青峰递了过去。
万青峰接过字条只看了一眼,就把字条递给了霍天柱,一面说道:「他若是说和天群兄有仇,也许天群兄和他结有梁子,亦未可知,若把这「不义之徒」四个字加到天群兄头上,那就荒唐了。」
「简直岂有此理。」霍天柱怒形於色的问道:「大哥,这字条收到几天了?」
李天群道:「到今天刚好三天。」
谢东山问道:「大哥可有什麽打算?」
李天群依然含笑道:「愚兄本来不打算惊动青峰兄和二位贤弟的,他和我有仇也好,指我不义之徒也好,要取我x命,总得和我照面,我就是要问问他李某和他何怨付仇?他总得还我一句公道来?再就是郭东昇老哥,和咱们也相识了几十年,死得不明不白,他也该有个交代的……」
谢东山道:「但他……听江湖上传说,他要取人x命,只是一阵旋风,一朵紫红玫瑰花,没有人看到过他的人。」
「哈哈。」李天群大笑一声道:「谢贤弟也相信江湖上的传言吗?」
谢东山脸上一热,说道:「但江湖上大家都这样说……」
李天群道:「也许看到他的人,已经死了,这叫做死无对证。一个人武功再高,练到飞花摘叶可以伤人的境界。他摘的叶,飞的花,最多也不会超过百步,旋风花岂会凭空而来的?这是因为大家没看到他人,才越说越神秘,愚兄不相信这朵旋风花,会像古时候传说的飞剑一样,能取人首级於百里之外那样神奇。」
万青峰颔首道:「天群兄说得极是,兄弟也有此同感。」他目光抡动,笑道:「如今咱们有四个人在此,不是兄弟夸口,就算他生了三头六臂,武功通天,也未必得逞。」这话也是事实,他们四个人不但各有一身j纯武功,而且他们每一个人几乎可以代表一个门派。
万青峰出身黄山世家,他曾、祖、父三代历任武林盟主,一套「黄山剑法」集诸家之长,「穿云指」更是武林一绝。李天群是形意门的名宿,以「形意」掌、剑驰誉武林,搏得擎天手的美号。霍天柱是八卦门的高手,一套「八卦游身掌」,无人能够逼近他身子。谢东山是武功门高手,j擅「百步神拳」。以这四个人的武功,若是联手抗敌,委实没有人能是他们对手了。
霍天柱道:「此人真要敢来,正好把他拿下,也可以揭开三个月来谣传的「旋风花」之谜了。」
正说之间,一名青衣使女走了进来,躬身道:「庄主,酒席已经摆好,可以人席了。」
李天群点点头,起身肃客道:「青峰兄,二位贤弟远道赶来,想必腹中饥饿了,咱们边吃边谈吧。」酒席就摆在书房外面一间,四人入席之後,所谈的当然还是旋风花的事,不必细表。
饭後,四人依然回到书房落坐,使女替四人重新沏上新茶,才行退去。大家一面喝茶,一面低声交谈,因为今天是旋风花预先示警的第三天,白天既然毫无徵兆,可能要等到夜晚才来。江湖上人多半是夜晚才出动的,因此大家交换意见,如何加强戒备,静以待敌。
套一句老话,所谓光y如白驹过隙,一个下午很快过去,而时间已渐渐的接近黄昏了。坐在书房里聊天的人还不觉得什麽,但李天群的两个门下张义钧和沉宏庆可正在忙着呢。他们指挥着龙眠山庄的庄丁们,分拔提前吃过晚饭,有的配备匣弩,有的配备钩镰枪,分别在书房四周,因地制宜,作了隐密的部署。再由张义钧和沉宏庆两人,各率八名身手矫捷的庄丁,在龙眠山庄巡逻,作机动的支援。在这样严密的布置之下,就算是飞鸟,只要飞进龙眠山庄,也立可发现;一经发现,包管你c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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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之後,李天群依然陪着万青峰,和二位义弟在书房品茗谈天。他们脸上虽然平静如亘,但每人都把自己的长剑放到身边,就是坐的椅子,也都调整到随时可以出手最有利的角度。譬如李天群他是对方下手的目标,他是坐在靠北首墙下,面对南首花格子窗,至少还有一丈多远。他左首是万青峰,右首是二位义弟霍天柱和谢东山。
书房外面是起居室,门口有大弟子张义钧和八名庄丁守着,如果有人要进来,必须先通过张义钧这一关,那麽里面的人自然也可以及时发现,剩下来就是南首的窗户了。窗房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一处,张义钧早已在两侧安设了八名匣弩手和八名手持盾牌的钩枪手。
对面隔着一排花盆,则埋伏了八名匣弩手,一旦发现有人,匣弩手立即发s匣弩,钩枪手负责拿人。假如有人穿窗而入,万青峰和霍、谢二人随手可以把来人挡住,何况擎天手李天群一身武功,也毋须别人保护,足可应付突袭。
这样安排,李天群先前还并不赞成,因为大家把他当作了被保护的人。还是万青峰再三劝说:「对方既然把你当作目标,咱们就不妨将计就计,把你当作饵,只有把饵放在里首,他才会冒险深入,大家就可把他截住。咱们都是自己人,还有谁不知道你的武功修为,并不在咱们三人之下?g据传说,对方实在太神秘了,所以只能智取。」这样李天群才算答应下来。
旋风花既然下了预告,今晚已是第三天,他一定会来,事情会在随时随刻发动,每个人也都是随时随刻的提高警觉,准备出手,这气氛当然是紧张的。现在已是初更时分,龙眠山庄广大的庄院,入夜之後,已经熄去灯火,一片黑沉沉的,不闻一点人声。只有庄主的书房里,依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夜行人如果进入龙眠山庄,目标很容易找到,但也是一个张以待的陷阱。
就在此时,书房门口飘起一阵香风,一个全身劲装手持长剑的姑娘从长廊飘然走来。张义钧一下拦在前面,低声喝道:「小师妹,你来做什麽?」
那姑娘家正是李天群唯一的掌上明珠李小云,她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轻声道:「大师哥,我是进去看看爹的。」
张义钧道:「你别胡闹,师傅正在陪同万老爷子和二位师叔,商谈要事,你快回房去。」
李小云悄声道:「姨丈和二位师叔我又不是不认识,我看得出来,今晚咱们庄上一定有事,爹不肯告诉我,你和二师哥也守口如瓶,但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张义钧心头大急,忙道:「真的没事,他们几位老人家正在商量一件重大的事,你……你不能进去,快些回房去吧。有什麽话,明天再问好了。」
李小云不依道:「今晚一定有事,你不告诉我,我偏不走。」
他们说得虽轻,但如何瞒得过里面四个人的耳朵?李天群问道:「义钧,有什麽事吗?」
张义钧忙道:「是师……」
他「妹」字还没出口,李小云急忙接口叫道:「爹,是我……」话声未落,身形一侧,快得有如一阵风般从大师兄身边闪过,飞一般掠进门去。
她刚刚跨进书房门,李天群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说:「你来做什麽?」
李小云从没看到过爹对她有这般疾言厉色过,她望望姨丈和二位师叔,粉脸蓦地一红,垂下头,嗫嚅的道:「女儿觉得今晚咱们庄上好像有事,师哥都不肯告诉我。」
李天群没待她说下去,就拦着道:「咱们庄上有什麽事?是爹和你姨丈、二位师叔正在商量一件重要之事,你快回去。」
李小云抬眼望望爹,还待开口,李天群叱道:「你还不快走?给我回房去,不许到处乱跑,听见了吗?」李小云不敢多说,只应了声「是」,回身就走,跨出书房。
张义钧悄声道:「小师妹,师傅他们正在有事,你不该闯进的,快回房去睡吧。」
李小云受了爹的叱责,已是一肚子委屈,一言不发,顿顿脚就走,转过长廊,心想:爹从没这样对我发过脾气,到底今晚有什麽事呢?哦,爹还说不许我到处乱跑,要是庄上没发生什麽事,爹就不会这麽说了,哼,你们都不肯说,我偏不回房去,偏偏要看个究竟。想到这里,不觉咭的笑出声来,目光朝四下迅快一瞥,不见有人,立即身形一弓,小蛮靴一点,一道人影飕的窜上屋顶,再一点足,就掠到屋脊和屋山头的y暗之处,悄悄伏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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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过去得很慢,但它总是在过去,现在差不多二更天了。蓦地在龙眠山庄南首屋顶上出现了一条人影。南首一排房屋,正好面对着大厅,而这人影出现在东南首,正对着庄主李天群的书房,中间只隔了一个狭窄的小天井,就是书房的窗子。
这人身法奇快无比,而且也来得悄无声息,就在他人影堪堪在屋顶出现,右手已经对着窗户扬起。花格子窗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人影就立即斜掠而起,倏然隐去。窗下左右两侧和对面墙下,都埋伏了手持匣弩和钩镰枪的庄丁。只是那条人影身法实在太快了,庄丁们几乎连他人影都还没有看清,人影已经不见。
庄主书房花格窗上发出「啪」的下声轻响,大家都听到了,每一个人心头蓦然一紧,不约而同举起手中匣弩,朝人影闪去的方向,向空猛s,随着一阵杂乱的「达」、「达」之声,箭如飞蝗般s出。那人影隐去之後,不过眨眼之间,已在南首屋脊出现,而且一下就长身飞起。
在这同时,屋脊上响起一声娇叱,另一条人影跟着飞起,凌空扑了过去。先前那条人影身形稍偏,但并没有被拦住,依然丝毫不停,急急飞掠出奉。後面的人影当然不肯放过,就这样衔尾朝庄外追去。这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来得太快了,庄丁们目不暇接。
再说书房里面吧,李天群、万青峰等四位高手坐着等待的自然是旋风花。以他们的武功,当然不会像埋伏的庄丁一般,临时措手不及,但他们坐在里面,书房中灯光较亮,外面则是黝黑的,里面的人,当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这并不是老江湖的疏忽或者错误,而是他们都认为等到外面有警,再吹熄灯火也来得及。主要的还是托大了些,认为把旋风花说得如此神秘莫测,只是江湖传言失实,有他们四个人足可对付得了。哪知来人不但身法快,手法也奇快无比,等到花格子窗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四个人已经同时霍地站起,但见一点黑影业已破窗s入。此人几乎算得十分j确,预料李天群听到声音一定会站起来的,因此那点黑影居然直向李天群当xs来。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他左首稍前的万青峰反映也是不慢,右手抬处,长剑锵然出鞘,挥剑就朝那点黑影撩去。这一剑他虽然发得仓猝,但至少也有二四成力道。那知长剑和黑影乍然一接,只觉这点黑影虽然不大,但传到剑上的震力却强大无匹,那是一种旋转的震力。万青峰右腕剧震,长剑被一股大力推开,脚下浮动,人也被震得往後斜退了半步。
这一下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电光右火般事,李天群要待举掌劈出,都已不及,只听又是「啪」的一声,那点黑影不偏不倚s在他x口上。李天群口中哼了一声,一个人登登登连退了三步之多,才被身後的墙壁挡住。直到此时,才从他身上跌落一朵紫红玫瑰花来。旋风花,果然是旋风花。
霍天柱双目圆睁,他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急急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李天群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一手掩x,定了定神才道:「还……好……没有什麽?」
霍天柱道:「三弟,你留在这里,照顾大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物。」话声出口,一手提着长剑,点足飞起,「砰」的一声冲破花格子窗,穿窗s出。
万青峰做梦也想不到人家仅凭脱手飞出的一朵玫瑰花,居然把他长剑震歪,连人都会被震退半步,这是他万青峰出道以来,从未遇上过的事,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口中长笑一声:「不错,万某也非得会会他不可。」不待李天群开口,跟踪霍天柱之後,也从花格子窗的破窟窿中穿s出去。
再说从屋脊飞起的两条人影,一前一後掠出龙眠山庄,前面就是一片草地的广场。後面那人娇声喝道:「好个贼子,你还不给我站住?」一听声音,就知是个姑娘家。
前面那人只是一路奔行,连头也没回。後面的姑娘本来和他只是衔尾追逐,相距不过数尺,现在已经落後一丈多了,心中一急,又大声喝道:「喂,你听到没有?你给我站住。」
前面那人没有回头,但他声音却传了过来:「姑娘追错人了。」
後面的姑娘怒声道:「我怎麽会追错人,你……给我站住。」
前面那人依然没有停步,说道:「姑娘要追的应该不是在下。」
後面的姑娘道:「我要追的就是你,你站住,你跑不了的。」现在相距已在两丈外了,前面那人依然没有停下来。後面的姑娘又气又急,大声道:「你这贼子,你师傅只教你会逃?有本领,你给我站住,逃算什麽人物?真连你师傅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她追不上人家,就连他师傅都骂上了。
前面那人因她辱及师傅,不觉霍地停步,转过身来,愤然道:「你说什麽?」
後面的姑娘提气紧追,不防前面那人真会停了下来,两人不过只差了两丈多远,一个已经停下了,一个还紧追着掠上去,差点就撞到那人身上,姑娘家急忙刹住身子。两人这一面对了面,月光虽然暗淡,还是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面貌。
前面那人,是个颀长的青衫少年,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极为英俊,看去不过二十三四岁,这一站定下来,神色安详,两道目光清澈如电。
後面那姑娘蛾眉凤目,瓜子脸,两条乌黑有光的发辫,分垂在鼓腾腾的x前,年约二十左右。敢情这一阵工夫,追得太急了,此时x脯起伏,还在娇喘,这姑娘当然就是李小云了。她和青衫少年四目相投,粉脸不自觉的飞起两片红云,挑着眉毛,问迫:「你是什麽人,夜闯龙眠山庄,做什麽来的?」她对旋风花的事,一无所知。
「在下只是路过……」青衫少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在下说过,姑娘可能追错了人。」
「路过?」李小云披披嘴道:「我们庄子离大路有好一段路,你这话鬼才相信,哼,你一定有什麽企图,今晚不交代清楚,休想一走了之。」
青衫少年剑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道:「晚姑娘这般纠缠不清,可知耽误了我的事情……」
话声甫落,突听有人大笑一声,横空飞来,泻落到两人之间,那是个子高瘦的霍天柱,手持连鞘长剑,目光一注,洪喝道:「好小子,你就是旋风花了,我还当是什麽三头六臂的人。」在他说话之时,万青峰也一手持着连鞘长剑,飘然赶来。
李小云睁大双目,诧异的道:「二叔,他就是旋风花?」
青衫少年暗暗攒着剑眉,昂首道:「在下不是旋风花。」这时由沉宏庆率领的八名庄丁,也急步从庄中赶了出来,把青衫少年围在中间。
霍天柱怒声道:「你不是旋风花?你还想抵赖?」
青衫少年道:「在下何曾抵赖?」
李小云凝视着他,说道:「二叔,他说是过路的。」
霍天柱洪笑一声道:「他潜入龙眠山庄,用旋风花偷袭大哥,会是过路的吗?」
「啊。」李小云惊啊一声,娇叱道:「好啊,你用旋风花偷袭我爹,还说是过路的,原来你果然不是好人。」纤手一抬,呛得一声抽出长剑,朝青衫少年喝道:「你亮剑。」
青衫少年并没亮剑,只是平静的道:「在下已经说过,不是旋风花,这是误会,你们不肯相信,这……这要在下怎麽说呢?」
「你潜入龙眠山庄,偷袭我爹,还是误会?」李小云手中长剑快指到他鼻子,冷哼道:「你再不被剑,我可要不客气了。」
霍天柱道:「小云,你不是他对手,还是二叔来,今晚非把他拿下不可。」
李小云长剑已经出鞘,岂肯退下,扭头说道:「二叔,你老等一等,先让侄女和他动手,等我不敌,你老再出手不迟?」一面喝道:「你再不拔剑,我可要出手了。」
青衫少年俊脸红了,气愤的道:「在下真的不是旋风花,你们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呢?」
李小云道:「多说无益,看剑。」唰的一剑朝青衫少年刺去。
她刺是刺出去了,但看他依然没有拔剑的样子,剑势到得中途,不觉缓得一缓。缓得一缓者,没有出手那麽快而已,剑招还是刺了出去。青衫少年似是不愿和她动手,左肩微侧,左脚斜跨半步,便自避开。
李小云看他闪避开去,心中暗道:「好哇,你乘我剑势一缓,才避开的,这有什麽了不起?」心念一动,右手一转,则的又是一剑,反手点去。她平日骄纵惯了,出手剑势,那会留情?但不知怎的,看他依然没有拔剑,只是潇洒的站在那里,点过去的剑势,不自觉的又稍稍放慢了些。青衫少年等她剑势快要及身,右足斜退半步,姑娘家这一剑自然又落了空。
李小云不禁有气,纤手倏地一翻,剑尖上挑,幻起三点剑花,品字形朝他「天突」和左右「将台」三处飞s过去。这一剑出手虽快,但点落之时,还是放轻了剑势,她心里纵然有气,手下还是留了分寸。那知这回青衫少年连脚步也没跨了,只是等她剑尖接近,上身微侧,就让过剑势,开口说道:「姑娘似乎可以住手吧?」意思是说她刺了三剑,他并没回手。
这话听到李小云耳中,气可大了,口中哼了一声,玉腕连摇,剑如灵蛇,一连刺出三剑了。这三剑当然又急又快,记记都指向背衫少年要害。青衫少年不闪不躲,只是随着她刺去的剑势,上身轻轻摆动,每一剑都落了空。李小云连粉脸都胀红了,一声不作?剑光连闪,一口气又刺出了九剑。
这九剑她已经使出了看家本领,一剑快过一剑,剑势连绵,寒芒点点,令人目不暇接,但青衫少年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上身连连摆动,一支支明晃晃的利剑,就是从他颈、肩、x、肋等处闪电般穿过,连他衣衫都没被剑锋刺破一丁点。
万青峰眼看这青衫少年气定神闲,毫无半点邪恶习气,尤其避剑身法。十分怪异,李小云最後这几剑,几乎剑剑都急如星火,他却好像非等到她剑尖快要刺上衣衫才侧身避开,每一剑都几乎探身而过,看去极为惊险,实则毫厘之失,已经差得很多了。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忖道:「这会是什麽身法?」
要知他出身黄山世家,天下各大门派的武学,无不了如指掌,但这青衫少年的避剑身法,他不但从未见过,连听都没听人说过。连万青峰都看不出来的剑法,天下大概没有人看得出来了。
剑影中又响起青衫少年的声音说道:「现在姑娘可以住住手了?」
他表现的武功越高,霍天柱就越认定他是旋风花,口中喝道:「小云,你退下来。」
李小云平日纵然刁蛮,但二叔的话,可也不敢不听,长剑一收,顿起小嘴,悼悼的道:「他只是一味的躲闪,又算得什麽?我又没败给他。」
霍天柱锵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小子,你亮剑,让霍某掂掂你的斤两。」
万青峰不待青衫少年开口,微一摆手道:「天柱兄且慢,兄弟想问问这位小友。」
青衫少年听到霍天柱这声「小子」,两条浓浓的剑眉不觉掀动了一下,但因万青峰的话声较为和气,目光一抬,问道:「这位大叔要问在下什麽呢?」
万青峰道:「小友尊师是那一门派的高人,可以见告吗?」
青衫少年道:「家师从未在江湖走动,也不在那一门派之中,在下就是说出来了,大叔也未必知道。」他不肯说。
万青峰平日在大江南北,一言九鼎,从没有人敢当面给他碰钉子的,数十年来大概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个软钉子,他一手捋须,看着这个年轻人,微微一笑道:「那麽小友贵姓大名,总可以说出来听听了?」
青衫少年道:「在下南g靖。」
万青峰依然平静的道:「老夫看你不过二十出头,不会和龙眠山庄李庄主有什麽梁子可言,那麽今晚以旋风花袭击李庄主,总有理由吧?」
南g靖愤然道:「在下说过,在下不是旋风花,这是误会。」
雷天柱怒声道:「你……」
他只说了一个「你」字,万青峰朝他摆了下手,目注南g靖,又道:「小友说过,你是路过此地,但这话很难使人相信,因为龙眠山庄距离大路还有一箭来遥,过路的人绝不会舍了大路,弯到龙眠山庄来,何况时间已在二更。再说,正好旋风花袭击李庄主之时,小友出现在龙眠山庄的屋顶上,天下那有如此巧合之事?如果当时确有另一个人施放旋风花,小友同时出现,还有可说,但是当时除了小友,别无第二个人,小友这误会二字,又作何解释呢?江湖道上,不论黑白两道,都讲究敢作敢当,老夫是想听听小友的解释。」他话虽说得和缓,口气却一句逼紧一句,虽然没有指明南g靖就是旋风花,但已暗示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霍天柱听得暗暗点头,心想:「青峰兄虽然不是武林盟主,目前武林中已经没有盟主,再要推举盟主,委实也非他莫属。」
南g靖道:「大叔既然这样说了,在下不得不以实相告,在下是追踪旋风花来的,今晚进入龙眠山庄的,除了在下,另一个人就是旋风花,他身法太快了,在下本来应该可以追得上他,可惜给这位姑娘一拦,就失去了他踪影。」
万青峰一怔,问道:「小友认识旋风花?」
南g靖道:「在下不认识。」
万青峰道:「那麽小友见过他了?」
南g靖摇摇头道:「在下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没和他对过面。」
万青峰道:「小友上一次是在那里见到他的?」
南g靖道:「神灯教总坛,情形也和今晚差不多,最糟的大概是他先发现了在下踪迹,故意惊动神灯教的人,让神灯教的人截住了在下,他却乘机向金惟能下手,因此还引起一场误会。」万青峰看他说话的神色不像有假。其实对方只是一个大孩子而已,从他口中,也可以听得出来,这年轻人大概还是初次行走江湖,没有什麽经验。
霍天柱洪笑一声道:「小子,你这故事编得不错,但说了半天,你有什麽可以证明你不是旋风花呢?」
万青峰对南g靖说的话,倒是有些相信,但就是霍天庄说的这句话了,他说不出师门门派,也没有可以证明他不是旋风花的证据,一时只是拈着飘x的黑须,沉吟不语。
南g靖道:「在下没有什麽可以证明。」
霍天柱沉嘿一声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没有什麽可以证明你不是旋风花,咱们又如何能相信你的话呢?」
南g靖俊脸红了,说道:「那你们要怎样才会相信呢?」
霍天柱霍的跨上一步,沉喝道:「我说你就是旋风花,小子,事实俱在,不用再抵赖了。」
南g靖怫然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在下可要走了。」
霍天柱道:「你还想走?」
南g靖道:「你们既然不相信在下说的话,留此何益?」
霍天柱大笑道:「你走得了吗?」
南g靖微哂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在下留下了?」
「不错,你夜闯龙眠山庄,就算你不是旋风花,也嫌疑重大,自然非把你拿下不可了。」
雷天柱手中长剑一掂,凛然道:「你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想顽抗?」
南g靖剑眉一扬,朗笑道:「在下若是要走,凭阁下还未必能拦得住我。」
霍天柱听得大怒,喝道:「很好,那你就亮剑吧。」
南g靖道:「阁下要动手,就只管出招,在下亮不亮剑乃是在下的事了。」这话明明就是瞧不起人。
霍天柱怒哼一声道:「好狂的小子,接招。」振腕一剑刺了过去。他心头怒恼,出手一招就使得十分辛辣,剑光如电,一闪即至,刺向南g靖左肩。
南g靖既没拔剑,也没闪避,直等霍天柱剑势及身,左手抬处,三个指头一撮,就把剑尖撮个正着。霍天柱做梦也想不到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人家撮住剑尖,但他是八卦门的高手,反应也是不慢,左手一掌迅若雷奔朝南g靖当x击去。
南g靖左手三指拈着他剑尖不放,右掌直竖平x推出,硬接霍天柱一掌。双掌甫接,霍天柱陡觉对方竟然把自己击去的掌力,一齐反震回来,力道之强,无与伦比,心头大吃一惊,只得右手一松,放弃长剑,身向旁跃。
南g靖也不追击,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把夺来的长剑随手一丢,说道:「在下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霍天柱是八卦门有数的高手,居然在一招之间被人家夺下手中兵刃,这下看得万青峰也不禁为之一呆,忖道:「拈花指,他会是少林俗家弟子?」一边忙道:「且慢,小友可是少林门下?」
南g靖截然道:「在下不是少林门人。」
万青峰道:「咱们既然遇上了,老夫也想和小友试上几招。」
南g靖道:「在下悉凭大叔吩咐。」
万青峰道:「吩咐不敢,老夫就和小友在拳掌上领教几招就好。」
南g靖道:「大叔有意赐教,就请赐招吧。」他依然潇洒的站在那里,丝毫不作戒备之状。
万青峰对这位年轻人真有高深莫测之感,随即喝道:「小友小心了。」右手徐举,拍出一掌。他方才曾以长剑和旋风花接触过,是以有意试试对方内力,这一掌上,用上了七成力道,一道无形内劲像匹综般卷撞过去。
南g靖等到掌劲快要及身,才身形向左一转,左手化掌,并不向前迎击,反而随着侧身之际,向外扬去。他这左手外扬,登时把万青峰拍去的一道掌风,引着从他身前流过朝左泻出,同时右手虎口向外,由x前平划而出,朝万青峰反击过来。
万青峰突觉自己掌力被对方引出,另一道锋利掌风却朝自己劈来,心头暗暗一惊,仓猝之间,左手迅速迎击出去。这一记掌风却很快就接触上了,因为双方用的都是内劲,是以不闻丝毫声息,但万青峰已经感觉对方求上竟然含着极强的震力,把自己迎击出去的掌力悉数反震回来。
这一记又大出万青峰意料之外,差幸他只用了七成力道,而且数十年的勤修苦练,功力深厚,掌力能发能收,立即右手一招,把迎击出去的力道收回,但还是被对方内劲震得後退了半步,这才颔首道:「好了,小友可以住手了。」
南g靖问道:「在下可以走了吧?」
万青峰道:「小友请吧。」
南g靖抱抱拳道:「在下那就告辞。」转身飘然而去。沉宏庆和八名庄丁因万青峰答应他走的,自然不敢阻拦。
霍天柱道:「青峰兄……」
万青峰朝他点点头道:「让他去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霍天柱自然看得出刚才双方对掌之际,万青峰被逼後退了半步,显然也吃了暗亏,就不好多说,心中不期大感惊凛:「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居然有这般厉害。」
李小云眨动双目,问道:「姨爹,他是不是旋风花呢?」
万青峰道:「咱们回去再说吧。」大家匆匆回到龙眠山庄。
※※※※※※※※※※※※※※※※※※※※※※※※※※※※※※※※※※※※※※
万青峰、霍天柱迳自走入书房,李小云也紧跟在两人身後,跨了进去,守护在门口的张义钧这回并没拦阻,任由她进去。书房中,李天群在左首一张紫檀木炕床上闭目跌坐,正在调息运功。谢东山长剑出鞘,站在榻前全神戒备,是在替他护法。万青峰看得暗暗一惊,这一情形,岂不是说李天群内伤不轻?
谢东山看到三人走人,急忙悄声问道:「青峰兄,可是没追上贼人吗?」
万青峰点了下头,问道:「天群兄怎麽了?」
正说之间,李天群已经睁开眼来,说道:「兄弟还好,没有什麽。」
李小云急步抢了上去,急急问道:「爹被旋风花袭击,没负伤吧?」这话也正是万青峰和霍天柱、谢东山三人要问的,是这话也正是万青峰和霍天柱、谢东山三人要问的,是以大家的目光都不期而然朝李天群投去。
李天群伸手从几上取起一朵紫红玫瑰花,随手递给了万青峰,一面说道:「青峰兄,你看,这是一朵用紫色细绢做的玫瑰花,但在花蕊之中,却有一支寸许长的钢针,乃是上好的j铁。」
万青峰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点头道:「不错。」
谢东山愕然道:「这支细针上莫非淬过奇毒。」
李天群微微摇头道:「不是。」他伸手解开x前衣衫,大家已可看到他内衣外面,缚了一片黝黑的圆形护x镜,但这片护x镜已经由中间向四外g裂成八九片碎片,只是由形的缚带缚住了,还没有掉下来而已。
李天群缓缓的把护x镜取下,说道:「这片护x镜是寒家世代传下来的东西,据说还是我上代祖先当武官的时候,出征安南,得自安南一个武将身上,可挡利簇,刀剑不入,传到兄弟手上,已经快两百年了,今晚若是没有这片护x镜,只怕难逃毒手了……」
李小云惊愕的道:「爹,这护心镜是被这朵玫瑰打碎的吗?这玫瑰花只是绢制的呀。」
万青峰道:「问题只怕就在这支铁针之上。」
李天群道:「青峰兄说得极是,这朵虽是绢制的玫瑰花,但此人打出的手法十分特殊,旋转着飞来,震力极强。中间这支铁针,就像钻子一样,护x镜先经它在中心一钻,接着再和玫瑰花上强大震力一震,任何最好的护x镜也会被震碎。如果没有那护x镜,这支铁针就可先破你的气功,再则内腑受到剧震,就非送命不可。」
李小云听得急道:「爹,你老人家内腑也被震伤了吗?」
李天群道:「差幸爹这片护心镜,乃是百练j铁制成,爹至少也练过四五十年内功,它震碎护心镜,震力已弱,阿况爹早巳运气护住x腹,应该是伤不到爹了……」
万青峰道:「天群兄可是被一股y气渗入内腑了。」
李天群目露惊奇之色,问道:「青峰兄如何知道的?」
万青峰微笑道:「这朵玫瑰花最初穿窗s人之时,经兄弟举剑一撩,已经把它撩个正着,但它所含的震力十分强大,竟然把兄弟撩去的剑尖震开了三寸光景,主要是它这支铁针上好像另有一缕y气,和兄弟剑尖接触,登时传到了兄弟手腕之上,力道为之一弱。」
李天群点头道:「不错,兄弟护心镜被震碎的同时,的确有一缕y气侵入内腑,刚才经兄弟运气行功,希望把它从体内逼出,那知运行了快有一顿饭的工夫,依然无法把这一y气逼出来。」
霍天柱听得一怔,大哥是形意门的名宿,形意门一向以内家自居,竟然连从玫瑰花上传来的一缕y气,都无法把它逼出体外来,说道:「会有这等事?这是什麽旁门手法呢?竟有这麽厉害。」
万青峰道:「这个很可能是「借物传y」手法了。」
李天群道:「这倒并不要紧,只有一缕y气侵入体内,慢慢总可以把它练化的。哦,青峰兄和二弟追出去,可曾追上什麽人吗?」李小云就把追出龙眠山庄,拦住南g靖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天群做作沉吟,询道:「他是追踪旋风花来的?」目光一抬,朝万青峰望来,说道:「青峰兄见多识广,和他动过手,大概已可以看出他的来历来了?」
万青峰颔首道:「此人年事极轻,武功却不在咱们几人之下,他使的两种手法,极似少林「拈花手」和「接引神功」,但却又和少林寺的这两种神功稍稍有异,兄弟曾问他可是少林俗家门人,他一口否认。江湖上人,只要他出身某一门派,绝不会不承认的,因此兄弟也不敢确定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所以兄弟要徒手试他两招,如果他是发s旋风花的人,内力之中,必然会含蕴y气。兄弟试出他内力之中,并无一丝y气,可能他说的不假,发s旋风花的另有其人,故而兄弟让他走了。」
李天群道:「此人如果不是旋风花,那麽旋风花又是什麽人呢?」
万青峰一手捻须,微微一笑道:「咱们要找旋风花,此人不失为一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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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二章】有口难辩
「第二章」有口难辩
凤阳,东控临淮关,西接长淮卫,夙为淮上重镇。最热闹的地段,要数东门大街,一条用大石条铺成的路面,宽阔平整,两边商肆林立。
白天车马络绎,行人熙攘,入夜灯红酒绿,夜市依然,十足的昇平气象。就在大街头上,有一家凤阳茶楼,两层楼、五开间门面,门口面对着一大片空地,是摊贩赶集的地方,五方杂处,因此使得茶楼的生意特别兴隆。
凤阳茶楼楼下是普通座,五开间打通的一座大敞厅,板桌长凳茶客们多半是贩夫走卒。有的人敞开x襟,露出毛茸茸的x膛。有的人半坐半蹲,还把一只飞毛腿搁上板凳,那是司空见惯的事儿。几十张桌子,每个人纵声谈笑,声音自然十分嘈杂,你声音说小了,你的朋友就没法听得到你在说什麽。你如果想耳朵不受干扰,清清静静的喝茶,当然也有了,那就是要高昇一步,登楼雅座。
楼上也是打通的五开间大厅,但装潢就大不相同,画栋雕粱,红漆抱柱,临街窗口,围以朱红栏柿,楼板也漆成黄漆,光可鉴人。就是桌子也是黄漆的八仙桌,椅子是雕花的太师倚,连茶碗也都是江西细瓷,一派富丽堂皇。茶客当然也高级了,有过路的达官商贾,和本地荷花大少,还有提鸟笼上茶馆的帮闲人物。人品虽然不一定高,但至少懂得小声说话,不吵别人,当然也没有敞开x襟,搁上飞毛腿的习惯,这就是雅座了。
这时正是辰刻时光,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楼上雅座也几乎已有七成座头。从楼梯口走上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衫少年。他刚一跨上楼梯,站在边上的夥计立即迎着陪笑道:「公子爷请。」
青衫少年游目四顾,他当然想找个临窗的座头,好看看街景,但较好的位子早已给人占去了,剩下来的几张空桌,都是在人丛中间,他没有作声,就由夥计带到一张空桌上坐下。夥计等他落座之後,才陪着笑问道:「公子爷要喝什麽茶?」
青衫少年随口道:「清茶就好。」夥计答应着退了下去,不多一会,就沏了一壶茶送上。
青衫少年伸手取过茶壶,倒了一盅茶,刚举起茶盅,忽然听到身後一张桌上,正有两个人细声交谈。其中有一句提到了「旋风花」和「霍五太爷」,青衫少年不觉心中一动,衔盅浅饮,一面用心谛听。那两人声音说得极轻,但如何瞒得过青衫少年的耳朵?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五太爷还会怕旋风花?他不来则已,来了管教他吃不完兜着走了。」
另一个人说道:「听说旋风花很厉害,连黄山的万大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先前那人笑道:「那是万大先生放他走的,万大先生是什麽人,他等於是武林盟主,由他出面,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谁不听他的?」
另一个人道:「那你就不知道了,万大先生只和他对了两掌,第二掌上就被震退了半步,才让他走的,哦,听说旋风花还是一个美少年呢,年纪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青衫少年听得暗暗攒了下眉,忖道:「糟糕,江湖上都把我当作了旋风花,这误会就大了。」他喝了一口,放下茶盅,抬起头来,忽然看到左首一张桌上,坐着一个青绢包头,身穿青布衣裤的少女,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光正好朝自己投来。
这姑娘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凤目清澈有神,当真清丽绝俗,美到恰到好处。只是神色之间,有些冷,使人有寒若冰霜之感,这时发现自己朝她看去,就迅快的别过头去。青衫少年看得出了神,这就合了「张生」的一句话:「这般可喜娘罕见。」他怔怔的望着她,希望她再转过脸来,但她却一直没转过来。
茶楼里来了这麽一个美得像天仙般的姑娘,茶客们的眼睛大吃冰淇淋,自然会如蝇附膻,全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所有窃窃私语,也几乎都是在评头论足,还有就是猜测她究竟是何来历?一个单身女子,跑上茶楼来喝茶,这是少有之事,何况她这身打扮,既不似大家闺秀,又不像小家碧玉,那是干什麽的呢?
青衣少女先前还不觉得,後来渐渐似有所觉,一张春花般的脸色也渐渐愈来愈寒,凛若冰霜,倏地站起,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往桌上一放,就俏生生朝楼下走去,她是给气走的。青衫少年目光一直送着她下楼,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位姑娘行路有如行云流水,看来还有一身武功。
心念方动,只听身後有人移动,两个年轻汉子站起身急步跟着下楼而去。这两人正是方才细声谈论「旋风花」的人,青衫少年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也是练家子了。这就掏出十文制钱,放在桌上,起身下楼。只听身後有人低声和同伴说道:「你看,这小子紧跟着陆氏兄弟下去,包准有得瞧了。」
青衫少年心中暗道:「这人说的陆氏兄弟,敢情就是下楼去的两人了。」
他匆匆下楼,目光迅速一瞥,看到先自己下楼的两人已经奔出数丈之外。茶楼前面一片空地上,正是摊贩集中之处,人头拥挤,那两人在挤来挤去的人丛中,走得很快,转眼就失去影子,看来他们是追踪那少女去的了。
青衫少年原是一时好奇,才跟下来的,但发现这两人都是会家子,追踪少女下去,心中不禁又替少女担起心来。方才茶楼上有人说他们是陆家兄弟,可见这两人在凤阳一定是地头蛇一类人物,那少女只有单身一个人莫要吃了他们的亏,自己既然遇上,岂能不管?这就跟着追踪上去。
等他挤出人群,目光一抡,才看到两人面对面的站在街口,张口结舌,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呆若木**,分明被人点了x道,那位姑娘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这一情形,看到青衫少年眼里,立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位姑娘发觉他们跟踪,才点了他们x道,以示薄惩;但这是大街口,让他们这样站着,也未免太恶作剧了。
青衫少年缓缓走到他们身边,伸手轻轻拍了他们一下肩膀,含笑道:「二位兄台怎麽了?」两人x道一解,年纪稍长的一个口中「啊」了一声,就怒喝道:「好小子,你敢戏耍咱们。」呼的一拳当x击来。
青衫少年一怔,轻唉道:「在下替兄台解开x道,兄台这不是误会了吗?」左手指处,格住了对方一拳。
那年少的一个在背後哼道:「小子,你是跟踪咱们来的,还当大爷不知道吗?」说话之时,同样呼的一拳,朝後心击来。
青衫少年身形一侧,便自让开,心中不禁有气,愤然道:「在下是看二位被制住x道,站在大街上,故而出手替你们解了x道,二位不谢一声,反而向在下出手,天下那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年长的一个一击不中,怒笑道:「和你小子讲什麽理?」右手倏收,左手又是一拳迎面击了过来。
年少的一个冷声道:「小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大爷是什麽人?」横劈一掌,朝颈後所来。
青衫少年双手疾发,一下托住了两人击来的拳头,说道:「你们是什麽人?」
年长的道:「大爷是你老子。」他左手被托,右手又闪电般击出,年少的同时挥掌,朝青衫少年当头劈落。
青衫少年双眉一扬,眼中神光暴s,嘿然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去吧。」他托瞥两人手腕,掌心一吐,两个人就像稻草人一般,呼呼两声,凌空摔出去一丈来远,跌了个狗吃屎,满脸通红的爬了起来。
就在此时,青衫少年只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接着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年轻人,好功夫。」
青衫少年急忙转头看去,那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出头,头盘小辩的弯腰老头,一手拿一文竹g旱烟管,边吸边走,一面朝陆氏兄弟挥挥手道:「你们也别在这里闹事了。」随着话声,自顾自走去。那两个陆氏兄弟恶狠狠的瞪了青衫少年一眼,也立即回身就走。
※※※※※※※※※※※※※※※※※※※※※※※※※※※※※※※※※※※※※※
青衫少年也没再停留,举步朝街上行去,走到招安客栈门口,一脚跨入,回转上房。他是在路上,听到传说,风阳的霍五太爷也接到了旋风花的预先示警,才赶来的。如今在茶楼上又听到陆氏兄弟谈话,已可证实确有其事的,那麽今晚必定可找到旋风花了。
他刚在房中坐下,夥计就巴结的沏了一壶茶送来,就退了出去。青衫少年想到刚才自己好心替陆氏兄弟解x,反被两个混混找自己寻衅,不觉暗自失笑,这真叫做烦恼皆因强出头。像陆氏兄弟,真该让他们被制住x道,在街头多站上一会的。心中想着,取起茶壶,倒了一盅,正待喝去,忽听房门上响起了剥啄之声,有人用指叩门。这就放下茶盅,站起身,过去打开房门,问道:「找谁?」
房门开处,只见一个手挽竹篮,头包蓝布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说道:「客官有什麽衣服、袜子要缝补的吗?」
原来是缝穷婆,竹篮里放着一堆零头布和针线之类的东西。缝穷婆是专门替出门在外的旅客缝补破衣、破裤、袜子的。但她在说话之时,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是打量着青衫少年。青衫少年道:「在下没有要缝补的东西,多谢老婆婆了。」
缝穷婆打量着他,问道:「年轻人,你没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吧?」
青衫少年觉得她问的奇怪,说道:「在下没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缝穷婆低哦一声道:「没有就好,年轻人,少不更事,给柴老头「y手」拍中「肩外俞x」,会没有事?你且运气试试,等到发觉不对,那就迟了,老身这里有一包药,发觉不对,立时用酒吞服,拿去吧。」她伸手从竹篮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包,递了过来。
青衫少年当然听说过旁门中有一种极厉害的「y手」,伤人无形,十二个时辰之後,伤发无救。柴老头用「y手」拍中自己「肩外俞x」?她说的「柴老头」,莫非就是刚才那个头盘小辫的弯腰老头?只有他拍过自己肩膀。啊,不错,他正好拍在自己「肩外俞x」上,自己和他无怨无仇的,何以要出手伤人呢?
缝穷婆把小纸包递过来了,他不得不伸手接下,一面抬目问道:「老婆婆……」
缝穷婆没待他说完,就微哂道:「老婆子只是缝穷婆。」她没待青衫少年再问,就伸手替他拉上房门。
青衫少年心中暗道:如果那弯腰老头在拍自己肩膀之时,施展了「y手」,自己怎会一点也不觉得呢?这缝穷婆敢情是一位隐世的高人,她一定看到弯腰老头拍过自己肩膀,才跟来的了,当下就站立不动,缓缓闭上眼睛,运功检查。
这一运气,果然发现左肩微有麻木之感,似有一缕y气停滞在「肩外俞x」和「魄户x」之间,若非缝穷婆事先提醒,绝不会注意及此。心中不禁暗暗怒恼,自己和姓柴的老头无怨无仇,他居然向自己骤下毒手,哦,莫非这弯腰老头和陆氏兄弟是一党的。他微微一哂:「区区y手,又能奈我何?」把手中那个小纸包朝几上一放。
既然发现肩头有一缕y气停留着,就闩上房门,走近床前,脱下鞋子,在步上盘膝坐好,闭目运功,他练的是达摩「易筋经」,功运一周,自然很快就可以把那一缕滞留在肩肿的y气化去。
※※※※※※※※※※※※※※※※※※※※※※※※※※※※※※※※※※※※※※
现在已经快近二鼓,四野一片黝黑,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凤阳城南一座大宅院,望去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灯火,也听不到一点人声,敢情庄上的人全已进入了睡乡。这座大宅院,就是凤阳鼎鼎大名的霍家庄,霍五太爷的庄院。
霍五太爷有财有势,雄踞一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只要他顿一下脚,连凤阳城都会震动。两天前,有人传出消息,霍五太爷接到了「旋风花」的示警,这一消息,迅快就传遍了两淮地面,有的人替霍五太爷担心,有的人却认为「旋风花」是在捋虎须。
两天前接到「旋风花」的预告,今晚岂非正好是第三天了?这是「旋风花」的惯例,他一定要等到第三天的夜晚才来。霍五太爷并不是善男信女,应该知道「旋风花」来者不善,那麽霍家就不该如此沉寂,好像毫无一点戒备,但霍家庄确实一点戒备也没有。
这是从庄院东首现身的一条黑影的感觉,他从东首围墙飞身上屋,再由屋脊隐人暗处,伏下身来,仔细观察所证实的。庄院前进,g本没有一个人,好像是一座久已空旷的大宅。莫非霍五太爷躲起来了?不在这座庄院之中。他隐身之处,居高可以望远,是以并没有再进去。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划空长笑,宛若老龙吟声,响亮不绝。笑声初起,四周屋顶上同时冒起十数条人影。也在此时,围着青衫少年隐伏的大厅屋檐四周,突然间挑起无数盏红灯,灯光集中照向青衫少年隐身之处,把整座屋顶照得如同白昼。
青衫少年暗暗叫了声:「神灯教。」
笑声乍歇,大厅北首的屋脊上出现了一个手拄龙头杖的白髯老者,目光如电,呵呵一笑道:「年轻人,果然是你。」敢情方才那一声划空长笑,也是此人所发,声音苍劲,中气极足。他,就是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青衫少年虽然没见过他,但听总听人说过。
「果然是你。」是认定青衫少年就是旋风花了。
这也难怪,今晚是旋风花向霍五太爷预先示警的第三天,旋风花还没有来,青衫少年已经来了。这话任你如何否认,也百口莫辩。这青衫少年正是南g靖,他原是找旋风花来的,如今却一再的被人家认作是旋风花,他只好苦笑。
站在神灯教主苍龙宁胜天下首的是一个紫脸虯髯汉子,身材不高,但双肩极阔,他是神灯教的四香主之一,门神敖六。敖六身後,还有四个一身劲装的汉子,那自然是敖六的手下了。敖六没待南g靖开口,大声喝道:「小子,上次让你逃脱,今晚你已c翅难飞,见了教主,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南g靖道:「可惜你们找错了人,在下并不是旋风花。」
站在神灯教主右首的是一个身躯高大的肥胖老者,浓眉如帚,目细且长,白面团团像个富家翁,右手盘弄着两枚铁胆,发出尖沙的声音,说道:「小子,你是没有向老夫下帖子,其实这消息是老夫故意传出去的,就因为你没下帖子,所以今晚一定会来瞧瞧是什麽人假冒了你?哈哈,小子,你现在明白了吧?」
柴一桂落在他身後,y声道:「小子,是谁给你解了老夫一记y手?但你解了又有何用?」身形怪地欺近,右手一探,悄无声息的一掌朝南g靖身後印来。
南g靖一下转过身去,睁目喝道:「姓柴的,你上午无故以y手伤人,南g靖正要找你。」右手疾发,朝他印来的手掌迎击过去。
柴一桂看得暗暗冷笑,心中忖道:这小子大概还不知道老夫y手的厉害。原来y手只能躲闪,不能硬接,掌心接实,y气也正好从对方掌心渗人。双方一来一往,何等快速,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柴一桂陡觉不对,这年轻人的掌力居然会有极强的震力,不但自己的「y手」无法渗入,还被反震回来,一个人身不由已的被逼退了一步。这一情形看得其他三位香主心头暗暗一凛。
柴一桂人称催命符,他的「y手」,江湖上无人敢和他硬接,这小子不但硬接下他一掌,还把柴一桂震退了一步。黑煞神郑玄通喝道:「小子,你转过身来,也接郑某一掌试试。」
南g靖本来面向北首而立,刚才是因柴一桂发掌朝身後袭来,才转过去的。郑玄通是神灯教的首席香主,不肯失了身份,才要他转身过来。南g靖闻言迅即向左首转过身去,说道:「朋友可以赐招了。」
郑玄通外号黑煞神,固然是因为他身材高大,脸色黝黑,但主要还是他练的「黑煞掌」之故。江湖上所称的「煞掌」,是以颜色来分的,计有紫、红、青、白、黑五种。其中要数「紫煞掌」最为厉害,中人立毙。其次是「红煞掌」,也就是「朱砂掌」、「火灵掌」一类,再次是「青煞掌」。「白煞掌」就是「白骨掌」,黑煞掌是五种煞掌中最下乘的一种,也就是「毒煞掌」,是用毒药熬练而成的毒功,在江湖上练成「黑煞掌」的人并不多。别说被它击中,如果练到十二成火候,他只要朝你遥遥击上一掌,从手掌中逼出来的毒气,就可以使你中上剧毒,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就会不治身死。
郑玄通沉笑道:「好,那你就接着了。」拍手一掌,迎面拍了过去。他这一抬手,整只手掌乌黑如墨,但在黑夜之中,使人看不清楚。
南g靖目能夜视,当然看到了,他可不管你「黑煞掌」、「白煞掌」,你手掌迎面拍来,他右手一抬,就迎着击出。这下看得郑玄通不由得一怔,他几乎怀疑面前这小子,有没有师傅?拜师学艺,艺满出道,就是普通江湖武师,也会对徒弟讲述一些武林中禁忌,遇上擅那几种武功的人,千万不可硬接。这小子好像天不知、地不知,人家一伸手,他不管你这一掌接得接不得,就出手和你硬接,这种人倒真是少见得很。
他不知道南g靖的师傅就告诉过他:「人家既然伸手出掌,你就非接不可,不接,岂非弱了师傅的名头?人家就会笑你不灭和尚的徒弟,连人家区区一掌都不敢接了?」他师傅这话,也正因南g靖练的是佛门「返照神掌」,不惧任何旁门掌功之故。「返照」者,佛光返照之义也。
闲言表过,却说郑玄通使出「黑煞掌」,眼看南g靖举掌迎击过来,心头虽觉奇怪,但他究是神灯教的首席香主,对敌经验何等丰富。对方以一朵旋风花,接二连三的杀死了江湖上六位着名高手,武功之高,岂是等闲之辈?岂会连自己使的「黑煞掌」都懂无所知,盲目硬接?一念及此,不觉留上了心。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郑玄通这一留心,就在双掌要接未接之前,立时发现不对,因为他掌势出手,一股掌风先掌而出,此划当然已经和南g靖的掌力先接触上了,他发觉自己的掌风竟然被对方一股无形震力逼了回来。这也只有像他这样的高手才会及时警觉,也只有像他这样对敌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右掌一招,及时把掌力收回,左手突然斜劈而出,口中大笑道:「旋风花果然名不虚传。」他右掌撤回,南g靖迎击的一掌自然也落了空。
南g靖怒声道:「在下已一再声明,在下不是旋风花。」
站在西首的三绝手娄通眼看郑玄通忽然临时撤回掌心,心中暗暗觉得纳罕,闻言y恻恻说道:「这时候已经不是你狡辩的时候了。」
此人中等身材,短小j干,话声出口,人已一下欺到南g靖身边,右手一记「绝户掌」横打南富靖小腹,左手穿上,五指朝x肋连续弹出,使的是「琵琶指」。他外号三绝手,是指他的「绝户掌」、「琵琶指」和点x橛三种绝招之意。
站在北首的门神敖六,原是总护法金惟能的心腹,金惟能丧命在旋风花下,敖六自是恨之切骨。他站在北首,看到三绝手娄通双手齐发,岂肯错过机会,口中沉喝一声:「小子,你也接我一掌。」身形一晃欺到南g靖右首,右手一记「六阳手」朝他後拍去。
南g靖右、後两方受敌,身形闪电後转,左手从有腰住敖六的「六阳手」,迅速向前引出,把敖六「六阳手」的一道掌风向娄通右掌「绝户手」撞云。右手同时化掌下切娄通的「琵琶手」。这一下他出手快速如电,娄通看他右手切下,左手急忙收回,但敖六的「六阳手」一道掌风已和他右手「绝户掌」撞上,发出蓬然一声大震。两人同时被震得後退一步,脚下「喀」「喀」连声,踏碎了不少瓦片。
从催命符柴一桂首先发难,不过眨眼功夫,南g靖就分别接下了神灯教四大高手的一记绝艺。神灯教这四位香主,被江湖上人称「神灯四手」,郑玄通的「黑煞手」、柴一桂的「y手」、娄通的「三绝手」、敖六的「六阳手」,普通高手只怕连任何一人的一记都接不下来。
这下直看得神灯教主苍龙宁胜天目芒飞闪,暗暗晾异不止,一手拎着飘x银髯,忖道:「这年轻人使的绝似少林手法,他既是少林俗家弟子,何以会杀死黄龙寺方丈智明禅师的呢?」他不愧一教之主,见多识广,一下就看出南g靖的武功路数,但x头疑问,更使他无法解释。
郑玄通锵的一声,掣出一柄通体黝黑,四尺长的阔剑,在手中掂一掂,沉笑道:「小子,你兵刃呢?咱们在剑上分个高低。」
他这一亮剑,站在南首的柴一桂亮出一片铁牌,西首的娄通亮出点x橛,北首敖六亮出火叉剑。四位香主身後十六名武士看到香主亮出兵刃,也同时掣出长剑来,长剑出鞘,发出一阵锵锵剑鸣,声势也颇足惊慑人心。
南g靖和他们每人对了一掌,心头也大感震惊,眼前四人,几乎没有一个弱手,他们身後还有十六名剑手,武功纵然不及香主,大概也不是普通武士。何况神灯教主和霍五太爷一起站在北首屋脊上,尚未出手,看来今晚落在他们预先布置的陷阱之中,要想脱身,当真难如登天。自己和他们无怨无仇,只是误会而已,但这场误会,任你说破嘴皮,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师傅一再告诫自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得妄下杀手,那麽今晚岂不是变成了挨打的局面?旋风花,当真害死人。
郑玄通阔剑横x,看他只是沉吟不语,也不亮兵刃,忍不住喝道:「小子,你听到了没有?郑某叫你亮剑。」
南g靖目光一抬,昂然道:「诸位最好不要逼人太甚,在下已经说过,不是旋风花了。」
敖六喝道:「小子,废话少说,你不亮剑可以,教主要你束手就缚,你只要束手就缚,就可无事。」
南g靖剑眉一挑,忽然朗笑一声道:「南g靖出道江湖,虽然为时不久,但从未怕过谁来,更没有束手就缚这四个字。今晚之事,乃是四位一再相逼,南g靖恭敬不如从命,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人,就咎不在我了。」「锵」,一道青虹从他腰际飞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三尺青锋,原来是一柄软剑,此时挣得笔直,看去其薄如纸,但寒芒吞吐,分明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
苍龙宁胜天目光一注,失声咦道:「会是青阳剑。」
他左手一摆,沉喝道:「你们且慢点动手,老夫有话问他。」一面目注南g靖,问道:「小友尊师是谁?」他因为看到南g靖手上的青阳剑,不禁使他想起六十年前江湖上一位出名难惹的怪杰来。
南g靖道:「在下家师从未在江湖行走,说出来了,教主也未必认识。」
宁胜天又道:「那麽小友手中此剑,可是尊师昔年之物?」
南g靖道:「不是。」
宁胜天看他回答得很快,心中也自哑然失笑,那位怪杰并非少林出身,眼前这年轻人使的手法,却出自少林,和那位怪杰,分明毫无瓜葛,这是自己多虑了。一面又道:「小友可是少林门下?」
南g靖道:「在下并非少林门下。」
「哈哈。」宁胜天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老夫问你的话,小友最好是实言相告。」
南g靖正容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很好。」宁胜天一抬手道:「好,你们就试试这位小友的剑法也好,只是不可伤了他。」他因这年轻人颇多可疑之处,自然要看看他剑法路数。而且心中也动了怜才之念,如能把此人收到神灯教下,岂不更好?
「试试他剑法」,这是教主已经下了动手的命令。郑玄通那还敢怠慢,手中阔剑一指,目注南g靖沉喝道:「郑某让你先发招,你可以出手了。」
南g靖朗朗一笑左手中指弹着剑脊,发出铮然清吟,目顾四人,傲然道:「既然动手,何须客气?四位只管一起上好了。」
郑玄通嘿然道:「你果然狂得很,好,接招。」喝声出口,乌黑阔剑有如毒蛇出洞,一闪即至。
南g靖斜退半步,避剑出招,长剑斜削出去。郑玄通一剑出手,剑势带转,第二剑又急袭而来,他一支阔剑足有四尺来长,剑势沉重,但在他手中却似灵蛇乱闪,指东划西,倏忽变幻,使得极为轻灵,足见他剑上造诣炉火纯青。
南g靖随着展开剑法,看去招式古拙,使得也不快,但你刺向他左首,他剑光也正好左首出现,等你刺到他右首,他剑光也及时到了右首。每一招正好把你刺去的剑招破解无遗,好像是等着你的一般,使来游刃有余。
郑玄通连发了一十三剑,均被南g靖轻易破解,不觉大为怒恼,口中大喝一声,身形骤然间增高了数寸,随着剑势扑起,阔剑大开大阖,急攻而出。这一下但见他全身剑光缭绕,宛如雷霆进发,每一剑隐隐可闻风雷之声,可说凌厉无俦。
再看南g靖好像若无其事,对郑玄通的凶猛攻势,丝毫不以为意,依然见招拆招,剑法古拙如旧,任你郑玄通不住的飞扑,还是被他一一封挡住了,看去毫无进展。柴一桂朝娄通、敖六打了一个手势,首先发难,身形一矮,快如魅影,一下欺到南g靖右侧,手中铁牌悄无声息的朝南g靖後心拍到。
南g靖听风辨位,身形一侧,长剑已经先到,当的一声,砍在他铁牌之上,只觉对方铁牌极为沉重,右臂隐隐发麻。柴一桂也被他这一剑震得後退了半步,心中暗暗惊凛:这小子剑薄如纸,居然能和自己沉重铁牌硬打硬磕。
两人身形堪堪错开,娄通、敖六同时一齐抢了上来,一个点x橛抵隙蹈暇,飞洒出点点橛影,一个火叉剑急疾摆动,随着南g靖的长剑,企图以剑锁剑。南官靖身形一转,向左避开,柴一桂立即一步跨上,铁牌又无声无息的拍来。
这回南g靖在四大高手的围攻之下,压力自然极重,他身形连旋,一支长剑奋起全力,居然也使得大开大阖,忙着和四人周旋。最使郑玄通、柴一桂、娄通、敖六四人感到纳罕的,他们明明有四个人联手,但每人都感到南g靖好像只是在和他一个人动手。他一支长剑何以能应付四个人呢?
他们因有四人围攻,自可仔细观察南g靖的剑路。原来南g靖使的这套剑法,似拙实巧,似慢实快,他身形左转,长剑就交到左手,化解开郑玄通攻去的剑势,就趁机向柴一桂攻出。等到身形右转,左手长剑已经交到右手,化解了娄通的点x,就剑势一转,和敖六的火叉剑硬接,左手一剑之中中,有守有攻,右手一剑,也同样有守有攻。守势只是拆解来招,但那一招攻势,却凌厉无前,和他硬打硬接的人,往往被他剑上极强的震力,震得不得不後退一步,就这样把一柄剑交来交去,守攻兼顾,在四人的环攻之中,依然谁也攻不进去。
在外人看来,南g靖固然挥洒自如,毫无败象;但在南g靖来说,他剑交左手,必须连续发出两招,才能分别敌住两个敌人,等到剑交右手,依然要连发两招,分敌两个敌人,这样把长剑递来递去,一招也疏忽不得,何况每一招只能敌住一个敌人,只能应付对方四人的攻势,自然无法克敌制胜,那就是缠斗。缠斗下去,自然会拖长时间,时间一长,体力的消耗就比对方四人要多。更何况对方四人论功都不会比他差,论对敌经验,也只有比他丰富,他所凭仗的只是这套j妙的剑法而已。
在四个围攻的人中,他只要击败一个,或许还有突围的可能,但对方四人攻势绵密,他击向一人,其余三人业已相继攻来。始终打不破这四人联手之局,能够支持不败,已经不容易了,要想击败某一个人,又谈何容易?不过顿饭时光,南g靖已经打得汗流浃背,双臂也渐渐有酸麻之感,但到了此时,惟有咬牙苦撑,毫无胜算可言。
他拼着不住的提吸真气,拚力施为,但一个人的体能,已经发挥到极限,再也无法增加。四人的攻势不仅没有松懈,反而在不断的加强,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了。这一情形,久经大敌的神灯教四位香主当然看得出来。
郑玄通大笑道:「哈哈,看你还能走得出几招?」
柴一桂道:「这小於最多只能支持个十招八招了。」
就在此时,南g靖耳边忽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喂,你这样和他们缠斗到几时去?听着,我把一条绳索丢过来,你要迅速用左手接住,立即腾空跃起,要跃得越高越好,好了,现在我丢过来了,你准备了。」
南g靖不知道这说话的是什麽人?但他心思敏捷,立时想到此刻要想脱出他们的包围,这人说的办法,果然不错。真要有人在远处投来绳索,自己接住了,往上纵起,那人用力一拉,自己就可以脱出战圈了。心念方动,只听那人的声音又在耳边说道:「好,快接住了。」话声入耳,果然有一条绳索从头上直垂下来。
南g靖左手迅快接住绳索,因为是在无星无月的黑夜之中,围攻他的四人自然没有看得清楚。南g靖口中大喝一声,突然身形飞旋,长剑进发,奋力朝四外横扫出去。这一剑正是「达摩剑法」中的「横弥六合」,剑光登时大盛,接连响起一阵连珠般兵刃击撞之声,剑上含蕴的震力,把四人震得往後退了一步。
南g靖一剑把四人逼退,但自己一条右臂也震得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他咬紧牙关,握剑不放,趁机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往上窜飞起三丈多高,陡觉左手绳索一紧,拉着他朝南飞去。这一下当真比飞鸟还快,一下就凌空横越大天井上空,飞出了留家庄围墙。
围攻他的四人,看他忽然纵身上跃,还以为他久战不耐,飞临上空,要回身发剑,谁也没想到他往上跃起的人,还会像飞鸟一般凌空平飞出去。人可不是鸟,你纵上去不论有多高,一定会垂直落下来。武林中只有崑仑派有「云龙三折」身法,可以在空中迥翔,但崑仑派的人早已绝迹江湖,可能早已失传了。
郑玄通眼看南g靖突然朝南飞去,不由大怒,喝道:「好小子,还会云龙身法,大家快追。」其余三人也在叱喝声中,正待纵身追去。
这下连站在北首屋面上观战的苍龙宁胜天因相距较远,但没有看得清楚,此时呵呵一笑道:「郑香主,不用追了。」郑玄通等四人,闻言只得停住身子。
郑玄通拱拱手道:「教主……」
宁胜天一手捋须,含笑道:「此人业已去远,大家追出去,也未必能够追得上他,但咱们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至少现在已可证实在江湖上以神秘手法杀人的旋风花,叫做南g靖,而且大家也都看清了他的面貌,这还不够吗?江湖虽大,要找他还不容易?」
郑玄通等四人一齐躬身道:「教主说得极是。」
宁胜天目光望着远处,沉哼道:「此子究竟是何来历呢?」
霍五太爷在旁道:「教主也看不出来吗?」
宁胜天说道:「他使出来的武功,全是少林家数,那是绝不会错的,但他却一口否认……」
霍五太爷道:「他不是也否认他是旋风花吗?」
宁胜天浓眉微拢,说道:「所以使人感到奇怪……」
【第一部】【第三章】鹤蚌相争
「第三章」鹤蚌相争
南g靖一个人就像风筝一般,被一条十数丈长的细索拉着飞越出霍家庄。原来那人先前就站在霍家庄最南首的门楼之上。南g靖和神灯教四位香主是在大厅屋面上动手,接住绳索,纵身跃起,他用细索拉了两把,等南g靖凌空飞越门楼,他早已飞身而下,奔出十余丈外去,继续拉着长索朝前面飞奔。南g靖藉着他奔跑之势,一直落到庄外十数丈远,才飘身落地,五指一松,放开了绳索。
那人早已奔出去十数丈外,发觉手中绳索松了,才停住下来,回身朝南g靖打个手势,奔行而去。南g靖当然知道自己飞出重围,神灯教的人岂肯甘休,很快就会追踪而出,当下就返剑人鞘,住腰间一扣,立即纵身掠起,朝那人奔去。
前面那人身法极快,眨眼工夫,已奔出老远,南g靖不觉提吸真气,一路展开身法,追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後,衔尾疾驰,也不知奔行了多少里路,但至少已经奔行了不止一顿饭的工夫。南g靖依然没有追上对方,两人相距还是隔了二十来丈,再也无法拉近距离。
南g靖心头不禁暗暗惊异,自己一身轻功,听师傅说,已有六七成火候,江湖上的一般高手,应该可以望尘莫及,而这人的轻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现在离霍家庄已远,应该可以停下来了,这就大声叫道:「前面的兄台快请留步。」
前面那人闻言果然停住了身形,回头道:「你可是跑累了?这里离霍家庄不过五十来里,神灯教的人,随时都会追来。」南g靖听他口音,年纪似乎不大。
对方已经停下来了,他自然很快就掠到那人身边,目光一注,原来这人竟然是个俊美少年。他身上穿一件天蓝长衫,负手而立,夜色之中,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看他年纪再多不过二十来岁。不由微微一怔,连忙拱手道:「在下方才多蒙兄台援手,高谊不敢言谢……」
蓝衫少年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不用道谢,我只是看不惯神灯教倚多为胜,才用长索拉了你一把而已。」
南g靖道:「若非兄台援手,在下只怕已经无法支持下去了。」
蓝衫少年忽然笑道:「那也只怪你自己逞强咯。」
南g靖望着他,问道:「在下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蓝衫少年道:「我叫……丁……玉郎。」
南g靖道:「原来是丁兄。」
丁玉郎也没问南g靖叫什麽名字,说道:「你不是跑累了吗?那你就坐下来歇歇息吧。」
南g靖道:「在下并不是跑累了,只是想认识丁兄,向丁兄致谢……」
丁玉郎脸色微沉,说道:「认识我做什麽?我又不是为了要你道谢才救你的。」说到这里,忽然转身道:「那就快些走吧。」
南g靖心中暗道这位丁兄好像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一面抬手道:「丁兄请。」
丁玉郎低笑道:「你真像酸秀才。」举步朝前奔行而去。
南g靖既不能回凤阳客店,只好跟着丁玉郎奔去。两人洒开大步,一路奔行。这回相距极近,但丁玉郎没有开口,南g靖因和他不熟,也不知道和他说什麽好?是以只是默默的走着,这样又奔行了五六十里路程。前面的丁玉郎忽然舍了大路朝一条小径行去,不多一会,来至一座小山脚下,才脚下一停,回身朝前一指,说道:「山坳间有一座三g殿,没有庙祝,也很少有人到那里去,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歇脚。」不待南g靖答许,就朝山径走去。
南g靖心想:「他好像把我看作逋逃之人了,现在离风阳已在百里之外,还怕他们追来不成?」但还是跟着他朝山径走去。
三g殿二共只有一进庙宇,山门敞开着,虽然并没倒圯,但也风雨剥落,甚是破旧,小天井中草长没胫,殿上也到处都是灰尘瓦砾,果然已有许久没有人收拾了。丁玉郎俯身吹去石阶上的尘沙,就坐了下来,仰首道:「你也该坐下来歇一会了。」南g靖也学着他吹去沙石,在石阶上和他并肩坐下。
丁五郎把身子朝右移开了些,才偏过头来,问道:「你到霍家庄做什麽去的呢?」
南g靖道:「在下听说旋风花向霍五太爷下了警帖,一时好奇,想去看看。」
丁玉郎两道目光盯着他,问道:「去看什麽呢?看霍五太爷?还是看旋风花?」
南g靖道:「自然是旋风花了,江湖上把他说得这麽神秘,所以在下想去会会他。」
丁五郎道:「你看到旋风花了?」
「没有。」南g靖愤然道:「哪知他们只是预先埋伏好的诱敌之计……」
丁玉郎讶异的道:「诱敌之计?」
南g靖道:「因为旋风花并没有向霍五太爷下帖,既然没有下帖,江湖上却传出旋风花下了帖子,旋风花自然会去看看是什麽人假冒了他?结果旋风花没有去,在下却被他们认作了旋风花?」
丁玉郎目光凝视,问道:「你不是旋风花?」
南g靖道:「你也把在下当作了旋风花?」
丁玉郎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一时好奇,想看看旋风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看到的就是你,正好你被神灯教四大香主围攻,我一时想不出办法来,只好用绳索把你钓出来,我一直还以为你就是旋风花呢?」所以他没有问南g靖的名字。
南g靖道:「在下南g靖,怎麽会是旋风花?」
丁玉郎笑了笑道:「南g靖是你姓名,旋风花只是一种暗器,难道南g靖就不能用旋风花作暗器?」他在笑,那就表示并不十分相信南g靖的话了。
南g靖忽然正容道:「丁兄可是不相信在下说的话吗?」
丁玉郎脸有愧色,点头道:「我相信你就是了。」接着问道:「神灯教四大香主都是一流高手,我看你以一敌四,应付裕如,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人门下?」
南g靖道:「丁兄夸奖,其实在下方才早已筋疲力竭,若非丁兄援助,在下只怕很难走得出十招了。」
丁玉郎偏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什麽人门下呢?」
南g靖道:「家师方外之人,一向没在江湖走动,也没有门派,在下就无可奉告了。」
丁玉郎似乎不信,但人家不肯说,他就不好再问,过了半晌,才道:「你到风阳是做什麽来的呢?」
「寻访失散的亲人。」南g靖神色黯了下来,缓缓说道:「在下六岁那年,在兵荒马乱中和双亲失散,幸蒙家师抚养长大,踏遍大江南北,始终查访不到双亲的下落……」
丁玉郎目光流露出歉然之色,说道:「真对不起,我这一问,触起你的伤感来了。」
南g靖道:「不要紧,丁兄也是无意的。」
丁玉郎抬头看看天色,口中咦道:「我们只顾说话,快四更天了,跑了这许多路,该坐息一会了。」说完,就自顾自闭上眼睛。南g靖经过二场剧战,又奔行了百里路程,此刻确也感到有些累了,闭上双目,缓缓调息,渐人无我之境。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沉雷似的佛号:「阿弥陀佛。」南g靖急忙睁开眼来,只见天色已经大亮,离自己身前不远,站着一个手柱禅杖的瘦高灰衫老和尚。这老和尚约莫已有七旬以上,双眉下垂,目光炯炯直盯着自己。老和尚身後,站着两个四旬左右的灰衫和尚,也同样怀抱禅杖,合十而立。丁玉郎早已不在阶上,不知去了那里?
南g靖不觉站起身来,拱拱手道:「老师傅请了。」
灰衫老们单掌当x,问道:「小施主就是南g靖了?」
南g靖听得一怔,说道:「在下正是南g靖,老师傅……」
灰袖老僧道:「老神智通,想和施主一谈。」
南g靖听他刚才一口就叫出自己姓名,又说要和自己一谈,心中已经料到了几分,淡淡一笑道:「老师傅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阿弥陀佛。」智通老僧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才缓缓说道:「老衲听说小施主一身武学,出自少林一派,但小施主又不承认是少林门下,不知可有此事。」
南g靖一怔,说道:「在下自小由家师抚养长大,武功也是家师所授,家师不曾告诉在下是什麽门派,在下怎能说自己是少林门下?」
智通老僧问道:「不知小施主的尊师是谁?」
南g靖道:「老师傅垂询,只是家师一向不在江湖上走动不欲人知,在下抱歉,实在无可奉告。」
智通老僧微觉踌躇,缓缓说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小施主可肯答应?」
南g靖道:「老师傅说说看,在下可以答应之事,自当遵办。」
智通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只是想请小施主和小徒试上三招,此事对小施主应该不是为难之事。」
南g靖想起那天万青峰和自己动手之後,曾问自己可是少林门下?莫非自己学的真会是少林武功不成?心念一动,立即点头道:「老师傅可是想看看在下的武功的路数吗?」
智通老僧颔首道:「老衲正是此意。」
南g靖道:「好,在下遵命。」
智通老僧合十道:「多谢小施主合作。」然後左手一抬,徐声道:「慧果,你上去接南g小施主三掌。」
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灰衫和尚躬身应道:「弟子遵命。」把禅杖往地上一c,双手合十当x,徐步走出,说道:「小僧向南g施主讨教了。」
南g靖只得也举步走下石阶,和慧果东西对面站定抱拳道:「师傅请发招好了。」
慧果还没开口,智通老僧已经点头道:「南g小施主既然要你先发招,你就先发招吧。」
慧果应了声「是」,左掌当x,右手便了一记「探颔问珠」,手掌一翻,朝南g靖「华盖x」上c过来。南g靖连身子也没动,待他右手快要接近,右手抬处,食、中、大拇指朝前一撮,一下子就扣住了慧果右腕脉门。这一下出手如同闪电,慧果几乎连看都没看清楚,就像自己送上门去的一般,已被南g靖三指像铁钳般拿住。
智通老僧目芒飞闪,暗暗叫了声:「拈花手。」
慧果身手原也不弱,右手脉门被南g靖拿住,心头一急,当x右手立即平x推出,他一时情急,这一记使出「大摔碑手」,呼一声直劈而出。南g靖右手五指一松,手掌平摊,向右引出,上身随着掌势右转。智通老僧心中又道:「接引手,他仅以单掌接引,内功少说也该有七八成火候了。」他心念方动,慧果劈出一记「大摔碑手」还没击上南g靖衣衫,一股劲风已随着南g靖右手向外引了出去。
慧果一连两招,都受制於人,右手握拳,又是呼的一声朝南g靖左肩击来。拳风带起厉啸,这一拳的力道比之前两招强劲了甚多。这一记正是少林寺「伏虎拳」中「当门拒虎」,拳似铁锤,纯走阳刚劲力,倘若击在大石上,也会击成四分五裂。南g靖忽然转过身来,方才向外引出的右手,迅疾无传迎着他击来的拳头推出。双方势道何等神速,但听「啪」的一声拳掌交击,慧果一个人呼的离地飞起,仰跌出去寻丈之外,背脊落地,再也不动。
智通老僧心头猛然一沉,心中惊凛的道:「会是「返照神掌」。」连自己都没练过的少林七十二艺列名第三的「返照神功」。
南g靖大吃一惊,忙道:「在下不小心失手了。」
智通老僧一下平飞过去,手掌连拍了慧果三处x道。慧果只是被「返照神功」内力返逼,闭过气力,经老和尚指力贯注,立时双目一睁,翻身坐起,满脸愧色,说道:「弟子……」
智通老僧忙道:「你内力受震,快运一会气,不可多说话了。」
南g靖跟着过去,俊脸通红,抱拳道:「老师傅原谅,在下一时留手不住,误伤了这位师傅,在下不是有意的……」
智通老僧脸色凝重,合十道:「小施主无心之失,老衲自然看得出来,小施主毋须介意,只是……」他目光凝注,徐徐说道:「小施主尊师是谁,最好能实言相告。」
南g靖望着他道:「老师傅可从在下三招武功中,看出什麽了?」
「不错。」智通老僧道:「小施主使的正是少林寺的武功,小施主方才不肯承认是少林门人,但事实俱在,所以老衲希望小施主把尊师的名号说出来。」
「这个……」南g靖为难的道:「家师他老人家……」
智通老僧问道:「小施主可知老衲是谁吗?」
南g靖道:「老师傅法号不是智通吗?」
「是。」智通老僧又道:「老衲是说老衲的身份来历。」
南g靖道:「在下不知道,请老师傅赐告。」
智通老僧微微一怔,行走江湖的人,会连自己的身份都没听说过,但看南g靖的神情,却又不像有假,这就徐徐说道:「老衲忝掌少林寺罗汉堂。」原来他竟是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席长老,首席长老也即是罗汉堂的住持。
少林寺僧人不准在江湖走动,只有罗汉堂是负责外务,各大门派有事,均由罗汉堂出面。因此江湖上人对少林寺方丈,和各院住持,可能很少认识,但罗汉堂住持,只要是武林中人,就都会认识。南g靖一听这老和尚就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不觉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在下不知老师傅就是少林罗汉堂的住持大师,方才多有不敬之处,还望老师博多多恕罪。」
「小施主不用客气。」
智通大师合十还礼,接着道:「小施主既已知道老衲的身份,尊师是谁,总可以见告了吧?」
南g靖道:「老师傅一再追问家师名号,这事很重要吗?」
智通大师点点头道:「不错,此事对小施主,对少林寺,确实十分重要。」
南g靖看老和尚说的如此郑重,心头大感为难,说道:「在下出来之时,家师叮咛,在下不准在人前提起他老人家名号,老师傅乃是少林高僧,又一再垂询,又说得如此郑重,实在使在下作难。」
「这样可好,老师傅方才曾说此事对在下,对少林寺都十分重要,可否说得清楚一点,如果真是十分重要的话,在下纵是受责,也只好奉告的了。」
智通大师看他说得甚是诚恳,心中不禁暗暗起疑,忖道:「此人似是初走江湖,又生得眉宇清朗,有如光风霁月,应该不可能会是出手y毒的旋风花,但万庄主万青峰、李庄主李天群、和神灯教宁老施主却都众口一词说他是旋风花,难道我老眼昏花,会看错人?」
一面微微颔首道:「好,小施主既然这麽说了,老衲就只好直说了。先说小施主,第一、你如果使的不是少林武功,不承认是少林门下,当然可以,但小施主使的明明是少林武功,又不承认是少林门下,这就犯了少林门规。小施主曾说尊师不曾告诉你是什麽门派,这当然可以原谅,所以小施主只要说出尊师名号来,如果他是少林一派,那麽小施主会少林武功这一问题就可以没事了。」
南g靖问道:「如果家师也不是少林门下呢?」
智通大师道:「这不可能,老衲可以从小施主使的武功上看出乃是正宗少林手法。按少林门规,如果不是少林弟子,而使的是少林武功,那就得把武功追回了。」
南g靖说道:「老师傅刚才说的是第一,还有第二吗?」
「不错。」智通大师道:「刚才老衲还没有说完,第二,小施主以旋风花连杀了武林中六位高手……」
南g靖气愤的道:「在下不是旋风花。」
智通大师平静的道:「小施主且听老衲把话说完了再说不迟,庐山黄龙寺方丈智明师兄,乃是老衲的师兄,他死在旋风花下,老衲奉命调查此事而来,曾去过龙眠山庄,据黄山万大施主见告,当晚他们截住一名旋风花的少年,叫南g靖,从武功上看,极似少林手法。前日老衲听江湖传言,凤阳霍老庄主接到旋风花的示警老衲闻讯赶来,只是今晚迟到了一步。听神灯教宁教主见告,今晚到霍家庄去的也只有小施主一人,而且小施主自称南g靖,使的也是少林手法,和万大施主所说,同是一人……」
「他们说的没错。」南g靖道:「这两处在下都曾去过,而且和他们动过手,也就是在下,但在下绝非旋风花。」
「好。」智通大师道:「现在姑且不论小施主是不是旋风花,因为有两处的人都指证小施主是旋风花,而且旋风花的又是少林武功,老衲就只好查到尊师身上去,小施主在众口铄金之下,已无法证明你不是旋风花了,对不?如果尊师确是少林门下,小施主又是他从小抚养长大的人,至少他可以替小施主洗去一半嫌疑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现在再说少林寺,当然绝不允许一个会少林武功的人,使用旋风花杀人。如能查明旋风花确非小施主,那麽旋风花的嫌疑小施主可以洗脱了,再由尊师身上证明他是少林寺的人,小施主会少林武功,自然也没有问题了,老衲说的是少林寺的立场,小施主现在明白了吧?」
南g靖道:「在下明白。」
智通大师道:「那麽小施主可以把尊师名号见告了?」
南g靖到了此时,不得不说了,这就点头道:「家师名号,上不下灭。」
「不灭?」智通大师微微一怔,少林寺一派,上下三代之中,从没有一个法号「不灭」的弟子,但他这话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沉吟道:「尊师法号不灭,那也是出家人了?不知有多大年纪了?」
南g靖道:「和老师傅差不多,看去七十多了,在下没有听家师说过,他老人家有多大年纪了。」
刚说到这里,智通大师突然目注殿後,沉喝道:「什麽人?」
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名灰衫僧人不待吩咐,一个箭步掠上大殿,再向殿後搜去,不见有人,回出殿来,合十道:「启禀老师傅,神龛後已是围墙,弟子没看到人影。」南g靖心中暗道:可能是丁兄躲在神龛後面了。
智通大师目注南g靖,徐徐说道:「小施主目前很难洗脱旋风花嫌疑,老衲之意,小施主最好随同老衲去少林寺一行,老衲也可以回寺查敝寺名册,先看看尊师是否是少林寺那一支派门下,这对小施主也是有利无害之事。如果小施主随老衲前去少林寺这一段时间内,江湖上又有旋风花出现,岂不立时可以澄清许多人对小施主的误会吗?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南g靖道:「老师傅厚意,在下极为感激,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他日有暇,自当专程前往少林寺拜谒。」
智通大师道:「小师主是说不肯和老衲同去少林寺了。」
南g靖道:「在下抱歉,不能随同老师傅去了。」
智通大师双眉微拢,说道:「小施主应该明白,目前江湖上大家都把你当作了旋风花,小施主如果不愿随老衲同去少林,只怕已是寸步难行。何况老衲既已发现小施主使的即是少林武学,白该把你带返少林寺去,在真相未明之前,不能让小施主落入他人手中……」
「哈哈。」一声苍劲有如龙吟的长笑,传了进来。山门前已出现手拄龙头杖的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率同四名香主缓步走入,目光一动,就呵呵笑道:「原来大师早就找到这里来了。」
智通大师连忙合十道:「宁老施主怎麽也赶来了?」
宁胜天大笑一声道:「大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敝教总护法金惟能丧命在旋风花下,老朽岂能不叫?昨晚在霍家庄被他逃脱,但敝教决心要把他拿下,就算他逃到天边,也跳不出敝教的掌心去。」
智能大师道:「这位小施主绝口否认他就是旋风花,而且贫衲已试出他一身武学,源出少林,因此要想带他回转少林,先查明他师承来历,再作道理,老施主能否稍候几日……」
宁胜天含笑道:「大师已经知道此子昨晚是从霍家庄逃出来的了,敝教已跟踪他多日,设下赚敌之计,让他自投罗,这就是说敝教志在必得,所以老夫才亲自赶来,这一点还望大师谅察才好。」他话说得委婉,实则已经表明态度,不同意智通大师把人带返少林寺去。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老施主说的,原也极是,只是这位小施主使的乃是少林武功,依敝寺门规,只要他学的是少林武功,就必须由敝寺查明发落。纵然和其他们派结有梁子,也是由敝寺处置,再行奉知,这是敝寺的规定,还望老施主明察。」老和尚搬出了少林门规,也说得振振有词,总之不同意神灯教把人带走。
「阿弥陀佛。」大门口适时又传来一声佛号,走过来十几个僧人。当前一个黄衣老僧,脸型瘦削,年在六旬左右,他身後紧跟着两个青衣僧人,年约四旬以上。另外还有八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青衣僧人,一律短衣佩刀,身手矫捷。
那黄衣老僧当先走人大门,目光一动,立即合十当x,含笑道:「原来宁老施主、智通师兄都在这里,贫僧总算及时赶上,来得不算太迟了。」
宁胜天日注黄衣老僧说道:「大师是……」
智通大师忙道:「他是黄龙寺监寺智光师弟。」
智光皮笑r不笑,左手一抬,说道:「慧修、慧持,你们去见过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师伯。」
随他身後走入的两个青衣僧人连忙跨前两步,朝智通大师合十躬身道:「弟子慧修、慧持参见师伯。」智通大师朝他们还了一礼。
智光目光一注南g靖,朝智通大师抬目道:「师兄,此人大概就是旋风花南g靖了,他害死方丈师兄,小弟特地从庐山赶来,师兄把他交给小弟吧。」他一开口,就要把南g靖带走。
智通大师道:「愚兄刚才就在和宁老施主谈论此事,这位南g小施主始终否认他就是旋风花,但他练的乃是少林武功,愚兄欲先把他带回少林寺去……」
「师兄且慢。」智光连连摇手道:「这位小施主杀害黄龙寺方丈,案情发生在黄龙寺,自该由小弟带返黄龙寺处理。至於他练的少林武功,黄龙寺就是少林下院,师兄如何舍近就远?而且黄龙寺一样有戒律堂,等此事处理完毕,自会专人向少林寺呈报的了。」
智通大师道:「不成,愚兄非把他带回少林寺不可。」
智光冷冷一笑道:「师兄此言差矣,此子杀害黄龙寺方丈,就算是师兄把他拿下了,也该发交黄龙寺处理,他又并未在少林寺做案,师兄没有带他去少林的理由。」
宁胜天看他们师兄弟两人争执不下,不觉看着他们,拈须笑道:「南g靖好好站在二位面前,还没有被拿下呢,而且事情总有个先後,他是敝教找到的人,理该由敝教把他带走,二位大师空急无益,就不用多费心了。」
南g靖看他们三方面都在急着要把自己带走,心中不觉一动,忖道:「看他们相争不下,谁也不肯让步,莫非施风花的身上,另有什麽隐秘不成?自己当真背上黑锅,成为莫须有的罪人了。」正在思忖之际,忽听耳边响起智通大师「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小施主,你随老衲同去少林寺,才是上策,否则只怕会惹上许多麻烦了。」
智光目光转到了宁胜天身上,深沉一笑道:「宁老施主莫非也想把南g靖小施主带走吗?」
宁胜天沉笑道:「难道敝教不可以把他带走吗?」
智光合十道:「老施主方才不是听到了?这位小施主学了少林武功,此事已牵涉到少林寺,贫僧希望老施主三思,不同伤了两家和气。」
「哈哈。」宁胜天洪笑一声道:「少林寺有罗汉堂首席长老在此,毋须大师多言。」
智光嘿然笑道:「智通师兄虽然代表少林寺,但他并不能代表黄龙禅寺,敝寺方丈师兄死於旋风花手下,智通师兄自该把人交给贫僧,但老施主若不顾武林道义,和黄龙寺过不去,那就和少林寺过不去是一样的了。」此人生成一副老奸巨猾,说来好像都是他的理由。
南g靖听得心中极为愤怒,朗笑一声道:「三位不用争执不下,在下此刻还没有束手就缚,谁也无法把在下带走,在下特别再向大家声明一次,在下南g靖,并不是旋风花,你们要找旋风花,最好不要扯到在下头上,好了,信不信随你们的便,在下可要走了。」说完,大步朝山门行去。
催命符柴一桂一下闪身而出,迎面拦住了去路,嘿然y笑道:「小子,你还想走?」
南g靖剑眉一挑,喝道:「柴一桂,你在凤阳茶楼前向在下暗下毒手,在下还没和你算帐呢,你还敢拦我去路。」右手指处,呼的一掌朝前推出,一道劲风,直撞过去。
柴一桂乾笑道:「好吧,你要跟我如何算法?」同样右手一抬,硬接南g靖一掌,他练成「y手」,出手就有一股y柔内劲,把南g靖劈去的掌力消解於无形。
两人出手一抬,快同电火,就在此时,智光手下慧修、慧持早己率同八名青衣僧人,疾快的闪身而上,一下把南g靖围在中间。智光一挥手道:「走。」
八名青衣僧人围着南g靖列成阵势,忽然团团游走,像一阵旋风般朝山门外移去,他们布成的是八人「小罗汉阵」,由智光率同慧修、慧持断後。智光合十道:「师兄,宁老施主,恕贫僧失陪了。」
智通大师眼看智光竟敢在自己面前,劫走南g靖,不惜布出「小罗汉阵」,心头虽觉怫然不悦,但他究是同门师弟,又是黄龙寺监寺,不好出手阻拦,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随他同来的慧因、慧果二僧却面露愤色,只要智通大师一声令下,两人立可飞身扑击。
宁胜天双目j光暴s,洪笑一声道:「大师列下区区「小罗汉阵」,就能从老夫面前把人劫走了吗?」他虽然未下令攻击,但神灯教四位香主却同时飞身掠出。
不,柴一桂刚和南g靖对了一掌,眼前人影闪动,就把南g靖和自己分隔开来,心头不觉一怔,连想都没想,就挥手一掌拍了过去。他怎知八个青衲和尚年事虽轻,但他们展开「小罗汉阵」,绕圈疾走,施展的乃是少林镇山绝艺「罗汉拳」。
柴一桂这一记y手拍在他们疾转的阵外竟然毫不停留,像拍在疾转的车轮之上,呼的一窜被带了出去。这时其他三位香主郑玄通、娄通、散六也同时掠上,各自发了一掌。以他们四人的功力,八个青衫和尚绝非敌手。但就是因为他们展开了「小罗汉阵法」,把八人的力道汇集成一股飞眷疾转的劲气,使外来的打击力量,都从他们身外滑过,丝毫伤不到某一个人。
当然,在神灯教四位香主阵外出手的同时,被一下围在中间的南g靖岂会站在中间不动手?他连劈了两掌,情形也和阵外的四位香主大同小异。阵外四人警出去的掌,全被疾转如轮的力道带着斜飞出去。南g靖身在阵中,他劈出去两记掌力却被一圈漩涡似的内劲,逼得朝上冲飞,泄向天空。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阵外四人掌风堪堪被激飞出去,八个绕圈游走的和尚已把阵势缓缓移到门口。突然间但听一阵扑扑轻响,列成「小罗汉阵」的八个青衫和尚竟然一下全倒了下去,扑到地上,再也不动了。智光看得一呆,急忙俯身去看,这扑倒地上的八名弟子,身上不见丝毫伤痕,但却全已气绝。
一时之间,他那张满布皱纹的瘦削脸上,肌r抽搐,目中厉芒飞s,怒笑一声道:「好哇,宁老施主,神灯教果然卧龙藏虎,使毒的手法,如此高明,贫僧倒是第一次遇上。」
宁胜天听得也是一怔,沉声道:「大师这是什麽话?敝教四名香主从不使毒。」
神灯教主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是白道中人,但也绝不是黑道一夥,只能说他们是介乎黑白之间,独树一帜的教派。苍龙宁胜天更是声名极盛的一代怪杰,手下四名香主,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岂肯使毒?智通大师双手合十走上几步,俯下身去,仔细察看倒卧地上的黄龙寺八名弟子,身上果然不见伤痕,在这几句话的功夫,每人嘴角已经缓缓流出血来,那是绿血,血色竟然还是绿色的。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口喧佛号,缓缓站起,说道:「他们果然是中了剧毒致死的,此毒竟然会有如此厉害?」说话之时,两道目光不期而然朝南g靖投去。
他身为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对神灯教的四位香主,自然知之甚念,他们都不擅使毒,那麽只有这个年轻人嫌疑最大了。不是吗?他一再在应该是旋风花出现的地方出现,坚不承认他是旋风花,会使少林武功,又不承认是少林门下。使「旋风花」的手法,是旁门y毒功夫,那麽也可能会使剧毒了,总之他出身来历,大有问题。
南g靖眼看围着他游走,移动伤势的八个青衫和尚忽然间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心中也大感惊异。此刻看到智通大师目光朝自己投来,不由心中一动,忙道:「在下行走江湖,从不使毒。」
「哈哈。」宁胜天手拄龙头杖朝他逼近过来。目中j芒如电,沉笑道:「这里所有的人中,没有一个使毒之人,只有你的嫌疑最大了,你还不承认?」
南g靖俊脸胀得通红,怒声道:「阁下身为一教之主,应该是明理之人,昨晚把在下当作旋风花,还可以说是误会,今天大家都在场,你说在下使毒,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仅凭你的猜想?在下是否是使毒之人,不妨来搜搜在下的身体,若是在下身上搜不到毒物,你该当何说?」
数十年来,从没有敢对苍龙宁胜天如此说话的人,一时不觉望着南g靖呆得一呆,然後捋须笑道:「好,若是在你身上搜不出来,老夫就暂时相信你说的话。」
南g靖道:「你相信在下什麽?」
宁胜天大笑道:「你不是一直不承认你是旋风花吗?老夫相信你的话,就是权且不把你当作旋风花,再另行求证,调查旋风花。」
「好。」南g靖欣然道:「在下同意了。」
宁胜天一拍手道:「敖香主,你过去搜搜他身上……」
「不。」南g靖摇手道:「在下不同意敖香主来搜。」
宁胜天道:「那麽你的意思呢?」
南g靖一指智通大师,说道:「在下觉得还是请智通老师傅来搜,较为公允。」他因方才智通大师看他的一眼,分明对自己起了怀疑,所以才这样说的。
宁胜天迥目朝智通大师问道:「大师之意如何?」
「善哉,善哉。」智通大师合十道:「南g小施主既然这麽说了,老衲愿意效劳。」
南g靖x脯一挺,说道:「老师傅只管来搜就是了。」
智通大师走上前去,在南g靖怀中只搜出十几两碎银子,一瓶伤药,别无他物,再搜他衣袖,也没有什麽,抬目道:「宁老施主、师弟,老衲已经搜过他全身,大家也看到了,确实并无……」他刚说到这里,站在他右首的慧果忽然惊怖的道:「老师傅,你右手怎麽了?」
此言一出,大家目光不觉都朝智通大师投去,只见他右手掌和五指宛如涂上了一层染料,色呈碧绿,青翠欲滴。智通大师大吃一惊,怵然道:「南g小施主你袖角上有毒。」
他方才正是右手模过南g靖的袖角,说话之时,左手出指如风,迅疾点了右腕和手臂间四五处x道,闭住了经脉。南富靖低头看看自己有手衣袖,并无异样,不觉骇然道:「在下袖角怎麽会沾上剧毒的呢?」
智光沉笑一声道:「原来你把剧毒藏在袖角里,无怪肯让人搜你的身了。」抬手一掌朝南g靖击了过去,身形疾然欺近他左首,左手五指连弹,几缕指风袭上身侧数处x道。
南g靖因袖角有毒,不敢使用右手,身形一侧,左手引着智光劈去的掌风,向左卸出,口中说道:「在下若是右手袖角有毒,昨晚和我动手的神灯教四位香主早就中毒了,不说昨晚,就是方才,慧果师傅也和在下动过手,他也并没有中毒呀,可见在下右手袖角上的毒,也是刚才沾上的了。」他把智光的掌风向左引出,智光堪堪朝他左肩欺去的人,慌忙挪身旁跃,才算避开。
宁胜天觉得南g靖说的也颇为有理,有人向围着他疾走的八个和尚身上下毒,南g靖右手衣袖沾上剧毒,确是大有可能之事;但如果他故意把剧毒藏在袖角间,用以伤人,也未尝不可。智光喝道:「你既然不是使毒之人,就把上衣脱下来。」长衫袖角有毒,脱下长衫,就无所使其毒了。
南g靖目光环顾,豁然大笑道:「诸位不是都想把在下拿下吗,在下袖角有毒,你们谁敢过来?在下何用把上衣脱下?」说完,大袖一甩,举步跨出大门,扬长而去。大家因他右手衣袖有毒,果然没人再敢拦阻於他。
宁胜天双眉微拢,一挥手道:「让他去吧。」
智光也不敢去追,只是恨恨的道:「小子,黄龙寺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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