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刚刚才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无完人”,现在又让我领悟了一招“祸不单行”。老天爷!还有什么做人的道理,不妨今日一次教完,也省得零刀碎剐地拖着。
“放心,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绝不会中途反悔。”我强抑住心痛,暗淡了眸光,冷然一笑“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借此赖上你。”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他拧眉,瞳孔微缩,似有怒火在黑眸中隐隐跳跃。
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好笑,今天真是乱了套了,该生气的,不该生气的,通通跑来闹场。
好,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豁出去了,把事情摊在面前一次说清,大家一拍两散!
林书桐也好,君默言也罢,通通滚一边去!闹心!本姑娘揣着银子闯江湖去!
“想知道得更清楚?没问题,你听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牢牢地锁住他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宣布:“我不玩了!不管你写不写休书,也不管你想娶端木、歪木还是烂木,都跟我没关系!咱们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瓜葛了!”
君默言侧着头,紧锁着眉头,一脸y沉地听我僻哩啪啦说完这一长串,竟忽然咧开唇笑了。
这一笑,竟似寒冬过后,乍然而现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的灿烂,炫目。眉梢眼底竟似抹上了炫彩,让他整个人仿佛在瞬间亮了起来。
“我以为什么事,原来你吃醋了?”他眉眼含笑,语气轻松。上前一大步,到我面前,俯视着我,笑得神清气爽。
“神经!”我火大,身子后仰,退出他的势力范囿。
“你是吃醋了。”他呵呵笑,态度很笃定。
“哼!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我懒得跟这只自大的猪争辩,用力推开他,大踏步地走到床边拿起我的包裹,头也不回:“总之,我不玩了!”
“我不介意你偶尔发发小脾气,可闹到众人皆知,是不是就太过了?”君默言身形一闪,如同鬼魁般拦在我的面前,俊容沉肃,目光冷厉。
哈!好笑!以为他是什么?听听他什么口气?以为我是他养的小宠物?发发小脾气他不介意?好,今天素性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脾气”?
“闪开!”我将布包甩到肩上,蹭蹭两步走到桌前,随手从案头取了一张宣纸,抽出头上的金笔,弯下腰,“刷刷刷”奋笔疾书。
“你干嘛?”
桌上的铜镜里清楚的映出我那张柳眉倒竖,双颊潮红,脸色惨白更衬得一双大眼睛异常闪亮的脸。
而他一脸狐疑地站在身后,仗着身高的优势从我肩膀上瞧过来。刚开始还带着一抹得意中透着点无奈的笑容。渐渐的,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难看,面沉如水。
终于,他“啪”地一声,伸掌按在桌上,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先生,麻烦你搞请楚状况。”我冷冷地直视着镜中那张变得铁青的俊容,神态自若,口齿请晰地冷冷嘲笑:“我不是在闹,我要休夫!”
“休夫?荒谬!”君默言怒极反笑,伸掌抽掉我辛苦写就的休书。刷刷地三两下撕了个稀烂。
“不要紧,你撕吧,撕完我再写。”我腰杆挺得笔直,嘴角挂着嘲弄的浅笑。
“好,你究竟想怎样?”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容忍的模样——看得出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却越瞧越火大——哈!真大方。
“怎么?以为女人这辈子就该老老实实听从男人的安排?等待着被嫁或是被休的命运?”我掉转身,仰起头,声音冷漠:“以为吻了我一次,就可以任意掌控我的人生,对我为所欲为了?抱歉,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那个吻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
“好,那个不算。”君默言眼角抽搐,额上青筋爆跳,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明白就……”我冷笑。
他大掌一伸,倏地环住我的腰,头一低暮地狠狠地堵住我的双唇,
他狂猛地吮吻着,象个毛头小伙子般急切地啃咬着。
“你。。”我惊喘,用力推他,他乘机一点也不温柔地侵入我的嘴唇。仿佛要把我揉碎了吞入腹中,要吮吸我所有的感情;要掏空我的灵
魂。。
这一个吻狂猛而粗野,毫无温柔可言,夹杂了他的愤恕,无奈,痛楚,激情,郁闷,焦急。。这种种情绪混合交织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剂致命的毒药,迷感了我的心神。
我四肢柔软无力,只得无助地攀附着他,心情随着他的节奏起伏,被他摄走了所有的力量。变得迷离而又恍惚,陶醉而又心酸,泪水悄然地滑落脸颊。。
他紧紧地拥着我,狂猛如暴风骤雨的吻终于渐转温柔,放缓了节奏,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额头,眼睛,鼻尖,嘴唇。。顺着柔软光滑的颈部线条,一路琬蜒向下。
他手底下微微用力,已将我推到在桌上,修长的双腿紧紧抵住我柔软的腰肢,身体的温度热烫得吓人。。
胸前一凉,已被他解开了前襟。我一惊,速乱此惚的头脑瞬间清醒一一老天,我本来要休天,怎么变成送羊入虎口?
我又羞又气,拼命捶他。
他却纹丝不动,呼吸变得灸热而急促,大手顺着身体的曲线袭上我柔软小巧的胸脯,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我的肌肤。
我一急,不假思索,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哼。”他吃痛,闷哼一声,终于放开我。唇角被我咬破,正往外渗着鲜血。
我脸一红,不自在地撇过头,双手使力推拒他的身体。
他嘴角轻勾,上身微仰,修长的双腿却不肯离开我,坏坏地抵住我柔软的腰肢,让我感受他坚硬而强烈的欲望。
他颗黑的眸子里闪着愉快的光芒,咧着一口白牙,笑得神清气爽:“你敢说这个吻也不算什么?”
“不算不算不算!你。。无耻,下流!”我脸一红,忙忙地伸手揪住半开的衣襟,一迭连声地开骂。
“好,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下流!”他神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眸光y郁,咬着牙弯腰将我抱起。大手一探,直接抽掉了我的腰带,随手抛在了地上,意图竟十分明显。
“君默言!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欺侮女人吗?放开我!”我大惊失色,怒意狂涌上来,破口大骂。
“很好,还有精力骂人。看来我还不够卖力!”他的眼神y悒势猛,几大步走到床边,轻轻将我扔到床上,身子一俯重重地压了上来。
“不要。。”发现他好像是玩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终于开始害怕,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不要,我才不要我的第一次就这么莫明其妙地丢在一只暴龙的手里!
我又是惶急,又是愤怒,外加屈辱和伤心。。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这时却无暇——分辩。
情绪莫名的陷入亢奋,手抓脚跑,便出全身的力开始奋力反抗。
“别动!”他嗓音暗沉,低声警告。压制在我扭动的身上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硬。
不动?
不动的是白痴!
要我乖乖地被他吃干抹净?
他休想!
“咝。。”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我用力一脚踢到他哪里,他呲牙咧嘴低咒一声,扑上来与我纠缠。
“王爷!”
谢天谢地,冷无香那平淡无波的声音,此刻对我来说,不带是天簌之音!
“无香找你。”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忙忙地抵挡住他四处作怪的手,慌慌地提醒他。
“哼!”君默言轻哼,恍如未闻。
他曲起一只膝死死压住我乱蹬的双腿,一只大掌将我碍事的双手反扣到脑后,另一只手忙乱地与我衣服上的盘扣,丝带奋战。
柔软的薄唇执拗地,一遍遍反复亲吻着我的双唇。。灼热的呼吸喷在我敏感纤细的脖颈上,一心想挑起我的欲望。
满意于引起我的一阵轻颤,他发出低沉愉悦地轻笑。。
“王爷,皇上。。”冷无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惶急。
“滚!”君默言头也不回,暴喝一声。
屋外瞬间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忽然响起君惜玉清朗的笑声:“嗬!二哥好大的架子,竟连我也不见了吗?”
君默言一怔,手底一松,终于不情愿地退了开去。顺手扒了扒额前的乱发,眸中残留着未褪的情欲,抿着唇低咒了一声:“妈的!”
我颤抖着手死死地握住衣襟,螺缩着身子躲到床角,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我倔强地抿着唇,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滑出眼眶。
他回眸瞧了我一眼,目光复杂难懂。似乎有怜惜,有心痛,有不舍,有愧疚,有歉意。。却没有一丝后悔。
他紧抿着唇,铁青着脸,大踏步走到门边,霍地拉开房门,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道:“大考已经结束,究竟什么事?”
“咳,是这样的,听说。。”君惜玉大约被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吓到,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君默言,小雪在里面吧?”林书桐焦灼中合着愤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在我耳中竟倍觉心酸。
忍了许久的泪,不由自主地潸然而下——这眼泪,半是羞惭,半是伤心,有一丝委屈,有一丝惊慌,有一点迷惘,还带着点彷徨。。
老天,如果不是君惜玉与林书桐及时赶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抵抗多久?最终会不会跟着他一起在欲望之海中沉没。。
“她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君默言声音冷漠,语带挑衅。
“让开,你把她怎样了?”林书桐咬牙低吼,似在努力控制他的脾气。
“咳,算了,书桐。虽然战况惨烈,依我看你们家小雪应该没事,有事的那个好像是默言。”君惜玉似是强忍笑意,语带调侃,意有所指地劝着林书桐。
我突然想起君默言唇上那道渗着血丝的伤口,身体里的血y在瞬间全部狂涌上脸颊。
要死了!那个人脸皮真是厚得子弹也打不穿!
就那哥鬼样,居然也敢好整以暇地跟人闲聊?
“小雪,你没事吧?”林书桐听了这番话显然更急了。只苦于被君家两兄弟挡着,却是半步也进不来,只得扯高了喉咙高声询问。
我陷入旭尬之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拉高了棉被掩住耳朵,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你是小雪的大哥,但这闺房之事,我看还是不劳你来c心了吧?”
君默言那混蛋,居然有脸把如此暖昧的事说得这么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是啊是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任他们是画眉为乐,还是打情骂俏,自然会关起门来自行解决。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我们还是别管了吧。”君惜玉憋着笑,好言劝解。
“小雪!”
无奈林书桐显然是铁了心,不见到我不会回去了。
我无法可施,只得匆匆擦拭了眼泪,按捺住情绪,掀被下床。
拢了拢散乱的发鬓,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狠狈,这才轻轻推了推象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的君默言:“劳驾,让一让。”
林书桐来了也好,正好可以把我胸中的疑问一次解决!
君默言怔了片刻,终于不情愿地让开一条缝隙,给我露出一张脸。
“小雪,你没事吧?”门外的林书桐神情狂乱,一脸的焦灼:“听侍卫说,昭王拖着你回了别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放心,我没事。”我轻叹了一口气,透过缝隙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张清俊脱俗的俊颜。
他一袭青色的长衫一尘不染,干净整齐得连一丝相皱都没有。乌黑的瞳仁浸在清澈见底的双眸之中,忧心忡忡,毫不掩饰对我的关怀之情。
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宛似神仙公子的人,会在谈笑间让三条无辜的生命消逝不见吗?
见到我红肿的双眸,稍显凌乱的发丝,被吻得肿涨发亮的红唇,傻瓜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君默言!”林书桐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君默言,用力握紧了双拳。似一只被激恕地狂狮,扑上去揪住君默言的衣领,挥动铁拳狠狠揍在了君默言的脸上。
“大哥!”我掩住唇,失声惊呼。
君默言巍然不动,冷冷地瞧着他,淡淡地道:“出完气了?”
“你!”林书桐大怒,挥手又是一拳,却被君惜玉出手拦截。
“咳,书桐。”君惜玉摸了摸鼻尖,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够了,大妻本来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打伤了他,最后伤心的还不是小雪?到时他们夫妻和好,最后你反而落个里外不是人。”
“我。。”六林书桐张了张嘴,终于无法反驳,颓然放下了拳头。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目光中透着强烈的痛楚。似一只负了伤的野兽,猛然掉头,大踏步离开。透过山间的薄雾,他的背影竟是那么地落寞与忧伤。。
“大哥!”我忍不住脱口唤他。
“什么事?“林书桐顿住身形,终于不忍心不理我,闷闷地回答,却圆执地不肯回头。
“你等我一会,我有事要问你。我们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谈一谈吧。”
我闭了闭眼,返身缩入内室,顺手一推,把君默言也推出去。
掩上门,默默地呆坐了半晌,才动手梳理凌乱的秀发一一我不会梳鬃,索性只用一条丝带松松地束住,任它披散在肩头。
顺带整理了一下纷杂紊乱的心情。
也许我不该激怒他,更不该挑战一个男人的自信心口所以,今天的一切,公平地说,有一半的原因是我自己造成的。
也许他一开始有使用暴力,但他把力道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达到伤害我的程度。
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讨厌他的吻。如果更诚实一点,我甚至是有点喜欢他这种霸道狂猛的亲吻方式的
那让我感觉到了他压抑在心底的强烈的情感,有那么一刻,我仿佛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当然,自恋一点,我会说也许这份感情比喜欢还要更多一点。
但那又如何?婚姻、感情与女人,从来就不会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尤其对于一个生活在古代有着三妻四妾婚姻制度下的男人而言,女人更是唾手可得。如果那个男人还拥有傲人的条件的话,女人对他,就更是不值一文了。
我清楚地知道——在他眼中,我也许是新鲜有趣的,却永远比不过事业、权力对他的吸引。
我本来就不该以别人的身份活在这个错乱的时空,更不该以这榄尬的身份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情!以至于把自己陷入到进退唯谷的境地。
也许,是到了该结束这一团混乱的时候了!
拾起被他扔在墙角的包裹,换上我的波鞋,带上那半板青霉青,再揣上我的银票——幸亏,我喜欢身边揣着钱跑。
虽然不是我的全部财产,却也足够我忘掉这里的一切,到别的城市以苏秦的身份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
揽镜自照——镜中人面色苍白如雪,双颊如火,红唇紧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耀似天边的繁星,显得异常地明亮。
低头检视——恩,裙边宽大,足够容纳我的耐克波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地打开房门,对着门外那一抹孤寂的背影淡淡一笑:“走吧。”
我目不斜视,昂首挺胸,怀着壮士断脘的决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君默言的视线……
满山的苍翠里点缀着无数艳丽如血的红枫,在寒风的吹打下,悄然地从枝头依依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默默地停留在我的脚边。仿佛对这世界还怀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我甚至来不及为它的早逝哀悼,它已被狂风席卷着飘然远行。
踏着那满地的残红,听着脚下枯技发出的轻微的咋嚓声,我心中侧然,涌上无数的伤感。
我的青春大概也会象这无数的落叶一般凋谢在这无人知晓的历史泓流里吧?
林书桐与我并肩而行,顺着山道渐渐远离人群。两人默契地谁也不肯开口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仿佛只要一开口,我们之间的那份平静与详和的气氛就要被打破。而那种自然温馨的兄妹情谊也会就此变质。
从天边飘来一朵乌云,仿佛在瞬间遮住了阳光,强劲的山风呼呼地吹在身上,竟是透体彻骨的寒。我抱住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冷吗?”林书桐温言相询。
“有一点,不过走走就没事了。”我微微一笑,轻轻拢了拢衣襟,淡淡地回答。
“王妃~请留步!”身后隐隐有人呼唤——好像是无香。
我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一条黑影镶着一道艳丽的红边,转瞬飞奔而至——果然是呤无香。
“有事?”我诧异地挑眉望向他。
他向来不离君默言左右,对我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传王爷的话:要变天了,注意防寒,别走太远。”冷无香黝黑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机械地传达着君默言的口愉。
双手捧着一件火红的大氅,领口,衣摆,袖口均镶着雪白的狐皮,看上去鲜艳夺目又温暖舒适。
他什么意思?向林书桐示威?宣告他的所有权?
“不用了,你带回去吧 ”我冷着脸拒绝。
“这……”冷无香一脸的为难。
“给我吧 ”林书桐接过大氅,顺手轻轻披到我的肩上,细心地替我结上丝带,柔声劝导:“刚才不是说冷?穿上吧,何必跟自个的身体过不去?”
“小的告退。”冷无香规规矩矩地行礼如仪,转身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
他来去如风,如果不是身上正披着那件鲜艳夺目的大衣,我真的怀疑他曾经出现在我眼前。
“小雪,究竟有什么事?”林书桐默然半晌,终于还是打破了那份一直围绕在我们之间的沉静。
“大哥”,我轻捞着衣角,慢慢地爬上一座小山坳,俯瞰着山脚下那条碧绿如带的长龙,回过头向他轻轻一笑:“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见吗?”
“怎么可能忘记?”林书桐轻轻一跃,已掠到我的身旁,低眉一笑:“当时我正在花园里为雁儿的任性而烦恼,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回过头时,已瞧见一条人影在湖水中扑腾。”
“是啊,我好容易才浮出水面,还来不及看请周围的情况,就被你拾上岸,凶神恶煞地盘问个不休。”我抿着唇浅笑着,轻声抱怨。
“我很凶吗?“林书桐愕然。
“不但凶,而且坏!”我指控。
两人相视而笑。
“当我发现你居然与雁儿长得极为相似时,真是惊讶极了!”林书桐唇角微抿,俊容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接下来雁儿意外投环,我突发奇想,让你代嫁。”
“是啊,你们父子俩一搭一唱,得我走投无路。”我横了他一眼,抿着唇半真半假地抱怨:“如果当时没有你那个代嫁的鬼主意,现在我早已不知到哪里道遥快活去了。哪用成天看那冰块的脸色?大哥,你真是害人不浅呢!”
“对不起。”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湛然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心痛:“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绝不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
“算了,我也赚到一个俊逸出尘,温柔体贴的大哥,总算没有赔光。”我盈盈一笑,淡淡地将目光转向那苍茫的群山。
“况且,你满腹经纶,文采风流。最难得的是,你性子谦冲,温文尔雅,为人诚恳,心思细腻,又没有丝毫的架子。”我一口气慢慢细数着他的优点,眼中合笑,心中却是酸涩悲苦,一片帐然。
“小雪,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林书桐微微赫颜,双眸闪亮,斯文的脸宠上染上一抹暗红。
“不是,我曾经真的认为你是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完美无缺的男人。”我抿着唇,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灿亮的黑眸,慢慢地,轻声地道:“我希望,你证明给我看;我没有看错你。”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喜悦的笑容随着我的述叙,渐渐从他颊边隐去,他紧抿着唇,摒住呼吸看住我:“你……想我告诉你什么?”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我迟疑了——突然之间,我好怕知道答案!我更怕知道真相后,那必然会接踵而来的巨大的打击与痛楚。
“小雪,只要你问,我一定告诉你。”
林书桐眸光清澈坦然,眉梢眼底流露出的态度是那么诚挚。
这给了我探问的勇气。
或许——真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我仔细观察了他片刻,他态度平和,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做了亏心事的局促不安。
“算了,好像是我搞错了。”我终于放下心,释然地笑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到底什么事?”林书桐被我挑起了好奇心,讶然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浅笑着吐了吐舌头:“就前两天听阿桃说春红突然得急病死了,今天又听说书雁的奶娘许妈也殁了。心里一气,竟然怀疑是不是大哥你干的?还以为丁贵也死了,我明明记得回门那天还见过他呢。嘿嘿,是我错了,我不该多……”
林书桐身子微微一震,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他紧紧地盯着我,呼吸急促,本来就白皙的面容瞬间白得好似鬼一样透明。
他轻轻闭了闭眼睛,低低地道:“你知道了?”
“大哥,丁贵没死,是吧?”我心一凉,声音破碎地从唇间溢出,轻得象梦一样,被狂风一吹,消散在山岚群峰之间……
“我,不想再欺骗你。”他转过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弯着腰,象是背上了千斤重担。
“为什么?”我心中一酸,泪水悄然滑下了眼眶,跌落在艳红的披风上,再滑落到地上,破碎成干万颗。
那三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以他们对林府的忠诚,既使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对外人泄露半个字的。
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我虽然不是圣人,但从小所接受的教育是人无贵贱,众生平等——连动物都有生存的权力,何况是人?
“事实已然如此,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成了强辩。”林书桐谓然长叹,默默地凝望着山底那呼啸奔涌的长龙,声音沉郁而苍凉。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失望极了,神色木然:“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他居然连辩解都不屑?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我真的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和接受那种将人命示同草芥,任意杀戮,凌虐的行为!
“小雪。。林书桐掉头望向我,眼中满是伤痛:“这里太偏僻,常有野兽出没,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教我如何放心?先跟我回去,无论你怎么责罚,我都甘愿承受。”
“野兽?”我冷然一笑,目光中含了绝决,悲愤地嘲弄:“一个任意处置别人的生死,将人命视同草芥的人,难道不比野兽更可怕?”
“小雪,别任性。起风了,山中天气变化极快,很有可能下雪。”林书桐抬头瞧了瞧天色,伸手来拉我:“你人地生琉,若是速了路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闪身避开他,厉声喝道:“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在我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你还是回去吧。放心,我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认得路。”
“小雪!”林书桐神色惨然,清澈的眸子仿如萦上一层黑纱,语气气愤中带着些委屈:“我只是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永远失去你吗?”
我真是受够了,也失望透了!
不管是骄傲冷漠如君默言,还是恬淡温柔如林书桐,骨子里竟然都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傲,一样的自大!
“只是做错一件事?”我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三条人命从他嘴里说出来,竟会如此轻描淡写?
“不,你没有失去我。”我心中悲苦,冷冷地斜睇着他,缓慢却清晰地道:“因为,你从来也不曾得到过我,又何谈。。”
“小雪!”林书桐面色暮然一变,突然扑过来一把搂住我。
“林书桐,你……”我猝不及防,已被他扑倒在地,他颀长的身子紧紧地压在我身上,地上的碎石硌得我生疼。
来不及怒骂出口,耳边已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
“有刺客。”林书桐简短地说明,抱着我利索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已滚下小山坳,这才突然一跃而起,宛如一只振翅的雄鹰冲天而起,几个起落已带着我没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从眼前急速飞掠而过的林木,我张口结舌,恍如梦中。
脑子一时消化不了刚才林书桐传达给我的信息。
我心中一片茫然——刺客?
刺谁的?
谁派来的?
山里浓雾弥漫,峭壁如削。怪石林立,一边的山谷深不可测,谷下是湍急的河水。岩石上满布青苔,苍翠欲滴,各种古木参天林立。
刚开始尚有路可循,到得后来,竟是荆棘密布。林书桐背着我极力压低了身子,纵高窜低,在荆棘丛中急掠而过。
身后,紧追不放的是四五个全身黑衣黑裤,身着玄色披风的蒙面男子。他们每人都身背弩筒,窑集的箭雨伴着“哧哧”不绝于耳的乱响,如蝗般向我们铺天盖地地s来。
他们出手狠辣,诡异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极有默契地不发一语一一显见得是讯练有素了!
林书桐身手虽然敏捷,可惜身上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时间一长,那渐转急促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被放大了无数倍,犹如暮鼓晨钟激荡在我的耳边,冲击着我的心房……
天色渐渐转暗,四面树影幢幛,万赖俱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林书桐在这深山密林里奔走逃命。
那些黑衣人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有时被远远抛下,可只要林书桐稍一停顿,休息片刻,他们立刻会如鬼题般从身后冒了出来。
看来,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回头的了!
慢慢的,我骇异地发现,那些人的目标居然是我?s出的箭里,十枚有九杖是冲着我而来的!
是谁?到底是谁同我有如此深的仇恨?竟然不惜出动如此大的阵仗,纵使连累无辜也要除掉我而后快?
我不知道林书桐还能支持多久?我只知道,跟着他,只会拖累他!那伴本来可以御寒的火红大氅,在这光线暗淡的深山老林里,却成了一道极醒目的目标。
“大哥,你先逃,放我下来。”当林书桐再一次甩脱他们,停下来稍做休息时,我冷静地提出了建议。
“胡说什么呢?”林书桐喘着粗气,斜倚着树干,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他们要杀的是我!”我坦然直视着他,淡淡一笑,低声道:“你把我藏起来,回去搬救兵。”
“不行,要我丢下你?那不可能。“林书桐俊容紧绷,剑眉一拧:“你死了这条心。”
“再这样下去,死的会是两个人!”我低声吼叫,胸口一窒,泪水狂涌了出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思……”林书桐低眉瞧着我,伸指来擦我的眼泪。忽然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身子一个起起,往前冲了小半步。
“大哥!”我掩住唇骇然低叫。
“……”林书桐怒声低咒,咬着牙,伸手拔出肩上的那极羽箭,连皮带r血淋淋的,看了教我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炫,全身软绵无力,几乎站不住脚。
我咬牙强忍住胃中的那股翻涌而上的y体,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一一在这个生命悠关的危急关头,哪还容我扮娇弱?
“着!”低头瞧了瞧那极羽箭,林书桐面容微微一变,怒喝一声,手指一弹,那枝沾了林书桐鲜血的箭便呼啸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s回去。
“啊。”短促的叫声从林中传来,随着“怦”地一声巨响,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隐藏的大树上急坠而下。
那个人昏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漆黑如墨的披风盖住他的躯体,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散发着黑暗,丑陋,邪恶……的味道。
“他……死了?”我d水潮涌,浑身颤抖,不敢去看林书桐那被鲜血濡湿,变成深赫色的肩膀,沙暗着嗓子:“大哥,你没事吧?”
“你别看。”林书桐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扔到口中,大踏步向林中走去,俯身翻检着他的身体。
“……十八骑!”狂风捋林书桐讶然地惊呼吞没,卷动着披风,显出衣角上用金钱绣着的一只狂猛的雏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帜!林书桐显然已认出了他的身份。
林书桐片刻后旋身回到了我身边,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已动手来解我颈下的绸结:“大鳖脱下来。”
对,这件衣服太醒目,早应该脱下来丢掉。
“在这里乖乖地等我。”林书桐抬手替我拢了拢被狂风吹乱的发丝,对着我温柔地笑了:“怕不怕?”
“好,你去,我不怕。”我咬着唇装坚强,身子却抖得比寒风中的落叶更厉害一一在这黑漆涤的老林子里,离我不到二十米,躺着一个死人,那人还是个杀手,谁不怕?
“好。“林书桐出手如风,忽然伸指轻按了我一下,我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我一脸茫然地瞧着他。
“你安心呆在这里,除非是子枫,不论谁喊也别出来。”林书桐抱着我纵身一跃,飘然上了一棵枚繁叶茂,高耸入云的老树。
“小雪。”他轻轻地把我放在一根横生的枝枉上,深深地凝望着我,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颊,温柔地描摹着我的轮廓。
那神情竟好似要把我的模样眷刻在脑海之中。湛亮的眸子里有着明明白白的不舍与深情。
“大哥,你放开我!”我忽然开起不详的预感,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喃喃地低语:“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他展颜一笑,突然低头在我颊边轻轻一吻,轻轻而坚决地道:“我绝不会让人取了你的性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飘身下了大树,把那件火红的大氅披在身上,几个腾跃,眨眼之间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大哥……”我张开嘴狂呼,却只灌了一嘴的冷风,根本发不出声音——他临去的那最后一捉,竟在不知不觉中点了我的哑x。
我瑟缩在寒风中,全身冰呤,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引开追兵!给我留下一线生机!
他本来一直坚持要与我同行,让他改变想法的显然是那个身穿玄色披风丑怪如蝙蝠般的黑衣人。
那只金色的碓鹰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依稀记得他刚才念叨了一句“十八骑”——难道这就是那个组织的名称?
还是说,今天来的杀手一共有十八个?
老天!四五个已让人吃不消。他现在身中一箭,行动明显迟缓,要如何应付剩下的那十几个穷凶极恶之徒?
我急得快发疯,可是现在手能不动,口不能言,无助地仰躺在树棰上,被寒风吹着,束手无策!
时间慢慢地按着它亘古不变的节奏缓缓流逝着,夜色悄然降临。天气也越来越冷。
终于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在空中飘舞着,盘旋着,轻盈地落了下来。慢慢地已将树叶染得一片莹白,泛出银色的光芒。
而林书桐却一去无踪,丝毫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忧心如焚,思念、牵挂、担忧、渴望、害怕、后怕。。这种种种种情绪叠加、交织、混合起来,化成无形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剌痛我的眼膜,化成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潸然而下,濡湿了早已狂乱的秀发……
我全身都被积雪覆盖,几乎冻成一根冰g,又呤又饿的我,只能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我清楚的知道——在这非常时期,如果头脑不能保持清醒,很可能会一睡不起的。
再拖下去,不用杀手来杀我,我迟早也会被这鬼天气要掉一条小命!
北风呼呼地吼着,一阵紧似一阵,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有几片飘落到我的鼻尖,被我呼出的热气消融,化成水珠顺着鼻梁流下来,弄得我好痒,我下意识地伸指去抹。
咦?我能动了?我大喜过望,试着翻动身躯,发现已僵硬得无法动弹。全身的血y好像凝结在血管里了。
反复试验几次之后,总算如愿坐了起来。
我急忙搓动手脚,让血y加快循环,活动了一下手脚,俯视了脚下一一还好,林书桐总算没有把我弄得离地十丈。
五分钟后,抱着树干,我终于笨拙地滑到了地上。
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那个黑衣人——我要仔仔细细地瞧清楚了那只鹰,把它深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再忘记。
奇怪,明明是细在这里的?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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