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分卷阅读94

  视搭在桅杆上的看台。
  少时船行离港,拖着万千?纹驶向江心,那万众敬仰的贤者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却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秀才,体貌瘦削,眼神悍,留着一撮与姓氏匹配的山羊胡子,平添几分老谋深算的明,手持一把羽毛扇子,瞧着又有一丝故作潇洒的嫌疑。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堪比鹰隼的眼珠子,摇摇望去仍光闪烁,轻易吸聚了所有人的视线。
  赵霁脑中闪过诡诈奸商的印象,觉得将他手里的羽扇换成算盘方才应景。
  然而制造出这么大的排场,却在信徒们山呼海啸的欢呼里传授生意经显然大材小用,羊先生要兜售的是他大肆推广的斥佛言论,商荣赵霁听着并不陌生,全是来襄阳的路上崔冉向他们灌输过的。
  “佛教崇尚虚无,提倡禁欲,实则灭绝人伦,背逆天理。”
  “天生万物以养人,佛教戒杀戒荤,使得鸟兽充斥宇宙,虫鱼填满江河,人安有立锥之地?”
  “圣人为民立教,百姓各食其力,唯独和尚不劳而获,游手好闲,蠹国殃民。”
  “塑佛印经,建寺筑庵,耗民财,假公营私,借慈悲为名以完己欲,莫此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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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胜摇唇鼓舌,将佛教抨击成世间至贪至奸,占山为巢,坑蒙拐骗,谋财害命,丧心肆恶的邪教,说到激昂处,扬扇挥袖,摇头晃脑,沉浸在指点江山的陶醉中。
  座下拥趸也像忠实的臣民,一呼百应,手舞足蹈,每当羊胜恶毒诅咒,便跟着摇旗呐喊,那架势恨不得马上烧光天下寺庙,屠尽天下僧侣。
  广济定力高深,上船后瞑目念经,自动隔绝周围人的敌视,但心若明镜台,也耐不住旁人魔念横生,羊胜演讲中,不时有人过来谩骂挑衅,进而吐口水,扔脏物,广济能安忍,商荣赵霁却早忍不住火起。
  他俩对释道一向不置可否,此时只恨羊胜一伙欺人太甚,赵霁先逮住一个掌诓广济的村汉狠推一把,如同往这些信徒狂热的脑子里泼了瓢滚油,立刻激得他们凶性爆发。
  立刻有七八人涌上来殴打,商荣就近抓住一人手腕,手臂平挥,那人直挺挺飞起,活似人肉扫帚,打得暴民东倒西歪。
  人群好似破孔的沙盘,以他为圆心漏出个大洞,羊胜的注意力被洞眼吸引,扇子轻点,质问:“这位少年为何行凶?”
  商荣孤高桀骜,遇上唯我独尊聚众凌寡的强人,反骨便蠢蠢欲动,这些蠢材撒野正好给他发作的契机,臂膀交叉于胸,下巴扬起骄傲的弧度,冷声道:“是你的人先动手的,后面那小子是我徒弟,你那么有学问,难道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吗?”
  他本想摆出保护者姿态,却先惹恼赵霁。
  私下里刻薄也算了,大庭广众下岂可如此毁人颜面,他也是男人,自尊不能贱价抛售。
  “你凭什么说我是狗!我冲你摇尾巴了吗?”
  锤子似的叫嚣在商荣完美的气势上戳了个孔,他首耳充血,扭头瞪一眼那没脑子的孽徒,羊胜已破口大笑:“看来你这条狗还没养熟啊。”
  周围人跟着嘲笑,赵霁发觉自己小不忍而乱大谋,心下悔惭,以目光为武器,来回扫视那些仗势欺人的宵小。
  好在他的小师父也不是什么皮薄脸嫩之人,继续跟羊胜叫板:“我有个问题向请教羊先生,假如佛教真像你说的这么而不堪,又怎能流传千年,与儒学道法并称三教呢?你以偏概全,夸大个别败类的恶行来诋毁整个佛门,如此偏激,孰难服众!”
  羊胜在襄阳受万人拥戴,所到之处无不逢迎,商荣一开口便被当成了异类,感觉到四周毒刺烈焰般的视线,他挺起背脊,无惧无畏地直抒胸臆。
  “佛教提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千百年来阐法济民,显灵护国,也做了许多有益于人世的好事,并不是你所说的一无是处。”
  初生牛犊全逞一股意气,慷慨陈词在老辣的狐狸眼中不过是易折的芦苇。
  羊胜夷然驳斥:“你说佛教显灵护国,都是小儿道听途说,昔年梁武帝崇佛,下诏全民奉教,全国州郡,佛寺不下万余座。可是后来侯景之乱爆发,使得千里烟灭,白骨成聚,他本人也亡国身死,怎不见这一万多座佛寺有一尊菩萨显身救护?可笑世间痴男女,跋山涉水烧香祈福,却入山遇虎狼,渡海遭风浪,丧命身亡前,怎不见佛灵示警?此等迷惑人心,妄谈因果的危言谬论,只好欺骗短见无识者,等到真正的圣教显灵,即刻不攻自破。”
  他扬首畅笑,用轻蔑排兵布阵,江风波涛似有意为他助威,平静的江面霎时风高浪急,涛声澎湃,一丈高的浪头,接二连三打过来,船身像个醺酣的醉汉摇摆不定,身体不灵便的人纷纷摔倒,甲板上一时间男喊女嘶,乱作一团。
  有人尖声大叫:“对面的船沉啦!”
  只见惊涛壁立中一艘船只正慢慢侧翻倾覆,正是与他们同时启航的渡船,船上的人滚瓜落豆般掉入水中,暂时幸的人死死抓住船舷,形同挂在绝壁上的蚂蚁,风的咆哮也盖不住他们凄厉的惨呼与求救声。
  “那么大的船怎么突然翻了?”
  “是船底进水吗?”
  “这下恐怕整船的人都得死。”
  “我们这条船不会也跟着翻吧?老天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不能我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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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死狐悲,不远处的惨况将这些旁观者投入恐惧的浪涛中,他们连滚带爬,呼爹喊娘地抓牢能固定身体的事物,有人本能地念佛祷告,忽听羊胜厉声喝止:“那边船上都是些迷信佛法,不肯听从本人劝诫的愚人,此刻死到临头,你们可见有佛菩萨去救他们?还在这里宣扬佛号,是想激怒上苍,步其后尘?”
  那些念佛者吓得捂口不言,面对自然的威慑,人力终究渺小,没有信仰的人守不住心灵阵地,不少人开始绝望无助地哭泣。
  这时任何能刺穿死亡阴影的声音都会被他们奉若神明。
  “真正的圣贤乃天命所归,所到之处鬼神敬服,现在我替圣人弘扬教义,凡是尊奉他的人都将获得神力庇护,要想安全地回到岸边,就向圣人宣誓忠诚,顺天命者昌,逆天命者亡。”
  羊胜这些煽动言论或许是临时起意,效却立竿见影,那些惶恐无措的求生者争先恐后跪倒,以手加额,伏地而拜,只剩商荣赵霁和广济三人还立着,仿佛三根长在割后的麦田里的顽固杂草。
  “你们为何还不下跪?难道不怕遭天谴?”
  他趁人之危的恐吓彻底激怒商荣,振臂痛斥:“生死有命,你一个凡夫俗子有什么资格说天谴?”
  羊胜冷笑:“享受了圣教保护却不知感恩,既然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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