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孤儿院第一次见面,树荫穿透如碎星般的光芒,照耀在她那张白嫩的脸上,笑容灿烂的让我不自觉皱起眉头,本能的要躲开这刺眼的明亮。
「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她不介意我的敌意,笑着伸出手。
那温暖,让我非常想哭,非常。
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抹煞掉那笑容的凶手。
如果早知道,我还会跟她一起回家吗?我不知道,我想她还是会坚持,但领养我的爸妈,却是後悔莫及领养了我。
──────
天气好冷,冷气团来袭,对於早上要上课这个事实难以无法接受。
我整个身体卷缩在被窝中,只有脸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一点也不想起床啊,只想永远待在这温暖的床上。
再睡一下吧,再睡个五分钟就好……迷迷糊糊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意智昏沉着,感觉到有人上了我的床,甚至环抱我原本因为寒冷还有些鸡皮疙瘩的身体。
那温暖让我舒服的喟叹,在冬天被这样的温暖包围是再幸福不过了!我不想拒绝,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还不醒?」
听到略带低沉的声音传进我耳里,我整个人像触电般惊醒,脑中也瞬间清醒,转头一看,居然是我那亲爱的妹妹,她正一脸兴味,只手撑额笑望着我,眼神带着促狭,似乎正在嘲笑着我的嗜睡。
「早,妡。」
「叫我姐姐。」我惊魂未定,知道再也赖床不得了,只好挣开她环腰的手,掀被下床,一接触冷空气,打了哆嗦,边发抖边走向衣柜。
「sister。」她没什麽诚意的改口。
「没礼貌!叫中文,从来没听过你叫我声姐姐。」
「你又不是。」
「什麽我不是?名义上我是啊,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成是家里的一份子?凡,你好伤人!」我故作哭泣状。
「我们又没血缘关系。」她无奈的抹了抹脸。
是啊,我们没血缘关系,我是爸妈从孤儿院领养来的,当时妈身体不好已经不能再生,为了让凡不孤独,所以领养了我来与凡作伴。
是凡,改变了我。
「你在画什麽啊?」小小的凡很可爱,她睁着好奇的圆眼,蹲在我身边仰着脸,大大的树荫遮去了阳光,我看见她乌黑的眼睛闪着耀眼光芒。
我挥动着手中的蜡笔,没有说话,那时的我不知道什麽是家人,远远的看见她跟她父母一起走进来的和谐画面让我觉得很刺眼,黑暗总是会排斥光明的,或许也是忌妒她吧。
「在画你的把拔马嘛吗?」
我画笔一顿,「你走开好不好!」
「不能在这里陪你吗?」她不解的皱着眉头。
「我不要你陪。」
「可是我想陪你啊,把拔马麻说我可以找一个人陪我,我找你好不好?」
她无邪的话重重的在我心坎上一击,惊讶的看着她。「为什麽?」
「因为其他人都有人陪,只有你是自己一个人。」她伸出小小的手,「我也是一个人耶,那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从短暂的思绪中醒来,我笑着骂她:「什麽嘛!这麽大了还任性不肯叫我姐姐。」
她沉默了一会儿,用种复杂的眼神看我,然後转过身,将一件毯子盖在我头上阻隔了视线,「快去换衣服吧,快迟到了。」说完她走出房,房间的温暖彷佛也随着她离去,我颤抖了一下,赶紧换装梳洗。
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懂为什麽每次以她的姐姐自称时,凡就会不高兴。
是不是她在闹别扭啊?
突然想起从小到大,每次凡都说要保护我,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我也只觉得凡这稚气的话语很天真暖心,是不是觉得她当妹妹气势就弱掉所以不肯我以姐姐的身分自居呢?
说真的,虽然大她一岁,但我个性迷糊脱线,的确不像姐姐,凡总说我太单纯,都是凡在提醒我很多事,要是凡叫我声姐姐,我还会觉得羞愧呢!
察觉到时间真的快来不及,我急忙梳洗完拿着书包快步走下楼,看见我桌上的早餐已经被贴心的装上了食物袋,我扬起嘴角,一定是凡帮我装的。
「爸妈早。」
「今天是小凡开学第一天你还那麽慢?快去穿鞋不要害小凡迟到了。」妈妈看着新闻,转过头来不赞同的说着。
「妈,是我自己要等唯妡的。」
「你啊,虽然是姊妹,可也不要被拖累了也无所谓!」
凡耸耸肩,「是无所谓啊。」
看见凡这副德行,妈妈也转过头碎碎念着,「真搞不懂当初干嘛领养这麽一个孩子……」
「咳!」爸爸重重的咳了声,指责的看了下妈妈,妈妈这才闭上嘴不再讲话。
「那我出门了。」将桌上的早餐放进书包,我心情跌落谷底,走到玄关坐下来穿鞋,却看到凡从鞋柜拿出我的鞋子,蹲下来帮我穿。
我错愕的缩回脚,「凡我自己穿就好了。」被妈看到一定又要被骂了。
「你穿太慢了。」她把我脚抓回来,比我修长的手好像能完全包裹住我的脚。
凡动作轻柔的将我的脚套上鞋子,还细心的将鞋带系紧。
看着这样对我的凡,我心里流过一阵温暖……心情因她而拨云见日。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想穿这双鞋?」我笑笑的问。
「我就是知道。」她拿起我旁边的书包。
「什麽嘛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我笑骂着,看着替我拿书包的凡的背影,我突然冲上去抱住她,凡的身子因我的举动而僵了僵。
「你在搞什麽……」她将我抓到前面敲我的头,我仰着脸,看着高我一个头的凡,笑得好开心。
「没啊,我只是觉得有你真好!」
我看见凡泄漏了几丝笑意,在她那很少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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