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秦氏因此事,想重惩绿篱与李婆子,但李婆子毕竟是楚青宋的乳母,秦氏也不好贸贸然动她,便向老夫人商谈此事,没曾想,老夫人居然直截了当的拒绝,说芙姐儿也没什么事,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秦氏一向是女儿为心肝肉,哪受得了旁人这般态度,当即便与老夫人理论起来,但敬对方是长辈,她这当媳妇的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后来,在秦氏与老夫人闹僵之际,因楚芙瑶舍不得绿篱,便直接反驳了秦氏的说辞,让侯夫人失了面子,成了妯娌间的笑话。
哪知老夫人却是个记仇的,以至于后来秦婉母女进门时,她并未反对,就是为了给秦氏一个教训。
原来,李婆子是老夫人贴身婢女的女儿,当初的婢女为了保护老夫人,自尽身亡。这情分,自是比一般的家奴重了不少,但因瞒的极紧,秦氏一直不知,这才吃了个大亏。
躺在床上的楚芙瑶此刻已经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小手差不点将秦氏的袖口撕开。看着女儿额间渗出的冷汗,秦氏更为心疼,赶忙用帕子拭了拭,才开口。
“我还没去找你祖母呢!不过这绿篱也真是胆大包天,此事说不定就是李婆子唆使的,要是不处理了她,为娘也不放心。”
听着这语气,秦氏还是想此刻处理了李婆子,楚芙瑶想着之后会发生的事,如坠冰窖,要是没了祖母的支持,她们母女在这侯府岂不是更难过了?
“倒是不必处理李婆子了,娘你想,绿篱现在被我贬成粗使丫鬟,那李婆子肯定不会甘心,不说把人重新弄回女儿身边,也得给她谋个好差事,大哥身边不是正挑着大丫鬟吗?”
秦氏倒是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想了一会,倒是极有道理,这般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处理了的东西,倒是极好的。
“那我便不去找你祖母了,给你大哥房中挑人之事,老太太亲自动手,为的就是选几个妥帖的,免得以后生事。”
想着楚青宋的出身,秦氏便觉得可笑,好歹那个姨娘在生了楚青宋之后,身子越发的差,没几年便去了,省的看着膈应。
秦氏接着与楚芙瑶聊了一会儿,想着女儿还要休息,便也没多呆,留下秦嬷嬷在漪澜园,亲自照顾,旁的人,未免多了些心思。
楚芙瑶此刻身边便只剩下红冉一个大丫鬟了,没过几日,她的腹痛之感也尽数消失,现下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
这日清晨,楚芙瑶方才进完早膳,正坐在院子里品茶,秦嬷嬷便领了两个生的俏丽的丫鬟走了进来,两人看上去与红冉年纪相仿,进了漪澜园,并没有没规矩的四处打量,反而低垂着眼,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沉稳。
“小姐,这二人都是都是夫人从秦家要来的,用着放心。”
秦嬷嬷弯着腰,靠在楚芙瑶耳边,小声说道。
闻言,后者眼睛一亮,母亲既然说可靠的话,想必身契也在手中,那样就算是有心思的,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楚芙瑶端起茶盏,品了品今年新进的玉叶长春,茶叶的淡香一扫身上的疲态,喝着倒是舒服得很。
“奴婢青涯。”
“奴婢蓝羽。”
二人说着,同时朝向坐在石凳上的楚芙瑶福了福身,一举一动,看上去都无一丝瑕疵,教养的真不错。
叫青涯的丫鬟,年仅十三,比楚芙瑶大上一岁。看着也是清雅无比,五官虽不算极为精致,却胜在秀丽,不过看上去倒是个安分的,希望心不要太大。
那个叫蓝羽的,倒是有些跳脱,不过看着那骨碌碌直转的大眼儿,倒是个机灵的,今年十二,与楚芙瑶、红冉一个年岁。
“行了,从今日起,你们二人便与红冉一起作我这漪澜园的一等丫鬟,做了错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生了二心,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楚芙瑶可不打算再与丫鬟们打亲情牌,看看绿篱便知道了,白眼狼是养不熟的,倒不如把她们的身契都握在手中,真想有什么异动的话,直接发卖了就是。
☆、第四章
待到楚芙瑶身子好的差不多时,也应该去福寿堂看看老夫人了。对于自己的祖母,她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老夫人原本就是个妾室,幸而肚子争气,生了楚恒,在侯府嫡少爷去了之后,这便走了大运,掌管大权。
奈何老太太本就是个妾室,说不得有什么见地,才会容许庶长子这种腌臜事儿出来。不过,老太太还是喜欢别人奉承,对她这个嫡出的孙女儿,因为秦氏的原因,有些淡淡的,不过也说不上差便是了。
要说秦氏为何嫁与楚恒这个庶子,还得益于当年老侯爷所定下的亲事,原来,老侯爷极为疼爱嫡子,便和自己好友右相秦哲约定,将来小辈结为秦晋之好,谁知道老侯爷的嫡子倒是个不争气的,拖到十二便去了,秦蕴宁的婚事也便落到了楚恒身上。
楚芙瑶出了漪澜园,只带着红冉和青涯,主要是蓝羽的性子实在是有些跳脱,万一冲撞了老夫人,岂不坏了她的打算?
虽说有个妾室出身的祖母,楚芙瑶倒也没瞧不起她,要知道,这可是她未来的一大助力,趁着秦婉母女未到之时拉拢,才有最好的效果。
走到荷塘之前,看着开的正艳的白荷,楚芙瑶顿了下,嘴角挂起一丝甜蜜的笑意,让一旁的红冉很是疑惑。
比巴掌大了不少的白莲,在满池青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吐出,清雅有余,却少了些雍容的气度,微风拂来,花瓣颤了颤,便有一片落了水中。
“小姐?”
楚芙瑶摆了摆手,将流连在荷塘的目光收回,继续前行。
想着那个被人夸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女子,她便忍不住想要发笑,明明就是妾身未明,穿不得大红这种象征身份的颜色,偏偏装的一副清高模样,林玉娆,我等着你。
又走了一会子,便到了老太太所居的福寿堂,堂内修缮的极为华丽,从江南运来的流光纱,千金难求一批,做成襦裙,仿佛有光晕流转,好不灿烂,但在老太太这里,居然用如此珍品用作帘帐,以防夏日里阳光刺眼而设。
楚芙瑶想着自己母亲掌管中馈,小脸上笑意更浓,配上那张明艳的面庞,让金钗之年的少女看上去那么动人。
老太太倒是没在外堂,楚芙瑶一进去,福寿堂的大丫鬟碧柯便迎了上来,十□□岁的女子,着着青色的织锦暗绣寒梅的外衫,一张脸蛋看上去并不是多么出众,但是脸上挂着的笑意,已经妥帖的举动,深得老太太喜欢,这也是碧柯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原因。
“小姐来了,老太太都想的紧呢!”
碧柯在前头领着,一张巧嘴倒是会说,楚芙瑶听着,淡笑着道。
“也妥了碧柯姐姐在祖母面前成日夸我,这方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心。”
说实话,以楚芙瑶的身份,原本是不必理会这些丫鬟的,但是想着以后林玉娆便是靠着所谓的‘体恤下人’,打破她身边的壁垒,让楚芙瑶在丞相府无所依靠,最后才落得三餐不济,被害而死的惨烈下场。
见到大小姐与往日不同的态度,碧柯眼神微敛,并未说什么,只是带着笑意的眼神一直落在楚芙瑶身上,笑着点头称是。
进到内室,入目到不会被其中的奢华所折,楚芙瑶好歹是候门嫡女,秦氏也算娇惯,虽比不得老太太奢侈,但好物件也算见了不少。
因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以冰制冷,所以内室的门窗都架的较高,显得极为宽广,夏日里,通风极好,所以福寿堂一度是侯府中最凉快的地方。
老太太端坐在八仙椅上,着了玛瑙红的苏绣所制的锦衣,鬓间插着飞燕型嵌碧玺的簪子,面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颧骨略高,显得有些刻薄。
“芙姐儿来了。冷月,取来新进的银针茶,给芙姐儿尝尝。”
老太太淡淡的吩咐一声,身后那个与碧柯服制打扮相同的少女,乖巧的应了声,然后便娉娉袅袅的前去泡茶。
要说这银针茶,冲泡时极有讲究,必然是用旧年蠲的雨水来冲泡,否则便糟蹋了这一壶好茶。
“祖母,芙儿给您请安。”
楚芙瑶低敛着眼,语调恭顺,完全去了平日的高傲,恭敬的紧。
老太太看了,虽说有些疑惑,但也未想到此刻的楚芙瑶早就不是先前的那个她了,只以为一场病痛,让这孩子懂事不少,比她那个傲气的娘亲来的顺眼。
“恩。”
老太太应了一声,带着红玛瑙的拇指轻敲了敲紫檀桌面,对着碧柯说道。
“将我房里的和田碧海棠的头面取来。”
碧柯一愣,倒也没敢多说些什么,随即乖巧的进了里间。楚芙瑶看着丫鬟进去的小门,不由心中暗喜。
需知,上一世,楚芙瑶也是见过这和田碧海棠的,只是,与今日不同的是,这套头面,老太太是赏给了林玉娆。
林玉娆的真实身份,老太太必然不会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彷如亲孙女一般,什么都舍得往似锦园送。
没过一会儿,碧柯便捧着楠木雕花的盒子,约么有两手大小。楚芙瑶眼见着,目光有些发亮,让一旁的老太太心里倒是痛快些。
楚芙瑶暗自有些想笑,老太太的心态她不是不懂,只因为自己母亲,是正经宰相家备受宠爱的嫡女,而她方只是个妾室,且中馈掌在秦氏手中,老太太自然是不痛快的。
红冉接过盒子,楚芙瑶忙福了福身,说道:
“谢过祖母,芙儿早就见过这和田碧海棠,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
闻言,老太太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楚芙瑶眼尖,看着老太太扯动嘴角时脸上的铅粉噗噗往下掉,不由有些恍然。
原说,老太太早已年过五十,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彷如四十出头,想必这就是铅粉之效了。
上一世,记得老太太也是这般,甚用铅粉,最终导致的严重的后果,而林玉娆倒是想出个法子,让老太太脸上的溃烂止住,这才奠定了她在侯府的地位。
如果,这一世,林玉娆的法子,没有丝毫作用呢?这般想着,楚芙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着更是漂亮。
从福寿堂回来,楚芙瑶锦岚居,那就是秦氏与楚恒的居处,但楚恒今日里有公事在身,去了金陵一趟,也就是老太太的祖籍地。
老太太本姓秦,身份也不算太不堪,是个七品官儿的女儿,但是只是庶出,她的亲弟弟,便是秦婉的父亲了。
置于楚恒与秦婉这对表兄妹为何没走到一起,主要便是因为秦婉的出身太低,配不上身为小侯爷的楚恒。
待到秦婉另嫁之后,楚恒才发觉,他一直割舍不下这可人的表妹,在药罐子表妹夫身体每况愈下之时,楚恒接着探亲的机会,便暗自与秦婉私通。
至于林玉娆,自然不是楚恒的种,要知道,楚恒与秦婉发生第一次关系之时,便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林家也是小门小户,在次子撒手人寰之后,仅生了一个女儿的秦婉,自是过不顺当,没多久便带着女儿,被休回秦家。
这正遂了楚恒的心思,自那之后,探亲的次数便多了不少。这些,秦蕴宁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懒得管而已。
想着那种腌臜人居然与自己同姓,虽说并没有实质的关系,秦氏还是有些犯膈应。
到了锦岚居,秦氏正在用燕窝,见楚芙瑶来了,便笑着让她坐下。
楚芙瑶仔细打量着秦氏的脸,大抵是天生丽质的缘故,秦氏从不用那些铅粉之流的物什,素日里用的香粉,也是取了院子里的牡丹白芍,精心熬了鲜花汁子,混了珍珠粉才制成的。
秦氏用的香粉,这法子是从宫里流传下来的,女眷自不会轻易将它传人。以前的老侯夫人倒是知晓,但是绝不会纡尊降贵将此事讲给一个妾室,所以老太太自是不知,素日里用的也是回妍堂的脂粉,里面掺了比例不少的铅粉。
“母亲,这香粉是您自己制的么?”
楚芙瑶倒是好奇的很,上一世,她对这些小物件不感兴趣,等到真正想要了解时,倒也晚了。
那时林玉娆早就得了牧恒之的欢心。离了侯府,楚芙瑶便再也不是那个尊贵的嫡小姐了,连回妍堂的铅粉都用不上。
“自然不是,掌管中馈已经不得闲了,哪有空子做这些事?这都是忠心的家生子,在郊外开了个别庄,专门饲花。等到季节,在做出一年的香粉,送到各府。因身契都在手里握着,他们自是不敢有二心。”
闻言,楚芙瑶点头称是。这香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在这些东西里面动些手脚,对女子的损害极大。
“那母亲,这方子你可要交予我,不然我可不依!”
楚芙瑶娇嗔道,一双凤眼亮的厉害,樱唇微微撅起,孩子气十足,也只有在秦氏面前,她才能真正放下防备,只当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第五章
秦氏佯装恼怒的戳了一下楚芙瑶的额头,看到红冉手上端的木盒,倒也提了兴趣,不知老太太会拿什么东西给芙姐儿。
“你这丫头,从祖母那儿顺了好东西回来,现下又要讨我的法子,真像个破落户儿,什么东西都往怀里揽!”
楚芙瑶听出秦氏话里的笑意,不由也高兴起来,想着这几日便是楚恒回来之期,她那劳什子的姐姐,恐怕也一道来了吧。
侯府嫡长女,从林玉娆一进门,那个长字便被取了,楚芙瑶心里不痛快,自然更不能让旁人痛快了。
“母亲偏爱取笑我,今年人家都十二了,在不知晓些法子,以后是要闹笑话的。”
说着,对红冉招了招手,取了盒子,将里面那套和田碧海棠的头面拿给秦氏看。这东西也算好的,样式素雅大方,虽不是时下正兴的款,带出去也不失分寸,是老太太那里难得的好物件儿。
秦氏看过,眼中也算闪过满意之色,楚芙瑶暗想,这次母亲应该不至于再和祖母闹成那般,以至于以后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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