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着脑海中那片无穷无尽的汪洋,秦先羽默然不语。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练气士!
上古练气士,因天地骤变,故而从中又演化出方士的道路,再到最后,由方士而出道门羽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秦先羽却从道家境界,化为方士之学,如今更是成了炼气之士,竟与天地修行之人演变的道路相反。
当时白色内丹破碎,内中没有元胎,只化出几近无穷的先天混元祖气。
而这些先天混元祖气,许多融入肉身,使得这具地仙之体,几乎胜过真仙道体。
而这些先天混元祖气幻化的浩瀚海洋,也随着升至上丹田。
……
金丹破碎之后,元胎化道,便会从下丹田,升至上丹田,成为道胎,稳坐泥丸宫,镇守天庭穴。
如今他没有元胎,内丹破碎之后只有无穷无尽的汪洋。
可严格而论,这无穷无尽的汪洋,是否就是所谓道胎?
如今浩瀚汪洋已经从下丹田之处,被大道之树抽出,灌注到了上丹田的祖穴之中。如此,是否又酷似道胎升至上丹田的路数?
但他只见了一片浩瀚汪洋,而不见仙家内胎。
尽管他自信,如今已胜过许多真仙道祖,但他思索之后,对于自身境界才有一个新的想法:修道第一境,练气。
……
所谓练气境界,其实就是练气士。
对于练气士而言,本是没有境界之分的。不知何时。因为后来的天地变化。修行之士,多止步于九寸真气,至多也是一十三寸真气,难以再增。
然后才演化方士,道门羽士,添上了许多境界的变化。
如今,秦先羽体内的真气,又何止是一十三寸?
他打破了这个桎梏。又没有道家境界的变化,实则便是一位本领高深的练气士。
秦先羽初时有些惊讶,但勉强平静,细想,上古练气士乃是当今道学的源头,若非天地变化,不见得逊色于道学。
只是练气士终究随着天地变化,而止步于九寸或是一十三寸真气,不能寸进。可秦先羽打破了桎梏,便不受此中束缚。那天地骤变带来的禁锢,对于他这位练气士。实则未有影响。
“传闻练气士之法,与道家法门不同……”
“道家法门,有诸般境界,就如同一个小杯,随着境界突破,形成一个小碗,再有突破,便是一个桶,继而是池塘,湖泊,大海。”
“然而,境界若不突破,哪怕再是如何刻苦修行,也如同倒满了水的桶,不能再承装一分一毫,只会流溢出去。”
“因此,才会有修道之人,境界难破,导致一生一世,修为不得寸进,原地止步。”
“可一旦突破,池塘化作湖泊,内中水流也会刹那扩展。也正是因此,道家境界一经突破,道行便会有天翻地覆的飞跃。”
秦先羽盘膝而坐,顶上显露三色光泽,分精气神,号天地人,乃三花聚顶之象。
又有五色光华在胸腹流转,乃是五脏六腑所化,称作五行之气。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此乃练气士造诣登堂入室的高深之象。
“练气士,就如一个深不见底,广阔无边的深谷,随着每日呼吸吐纳,采霞食露,得以延寿长生,得以聚敛真气,逐渐去填那深谷。”
“这等修行,没有境界的束缚,只要功法越高,只要天赋越高,只要足够刻苦勤奋,那么真气便可不断地增长。”
“但弊端就是,没有道家那一经突破,便得以天翻地覆般的飞跃,只能积少成多,日积月累,一点一滴地积蓄起来。”
“一滴水一滴水地积累,要耗费多么长久的光阴,才能聚成一方湖泊?”
“传闻那无穷无尽的深谷,是不可能填满的。一旦填满,足能超脱天地,破碎飞升。”
秦先羽曾翻阅过练气士的典籍,知之甚深。
其实练气士者,修行年岁越长,道行必然越深,几乎没有任何后来居上的说法。
因为练气士,均是一点一滴地积累,积累的时日越长,自然道行便是越发深厚。后来之人,哪怕积累真气的速度,较之前人较快,但也极少有这类后来居上的例子。
这一点,着实难解。
秦先羽感应着上丹田处的无尽汪洋。
上丹田不过寸许之处,但那汪洋,则堪称无穷无尽。
他的现状,与任何修行人都不同,因为修行道家之学的缘故,那龙虎玄丹,真武道丹,加上白色气丹,破碎之后,便好似填满了这所谓无穷无尽的深谷。
他如今也不知算哪一个境界,但他有十足自信,必然胜过道祖人物。
“要我一点一滴地积蓄,不知多少年月才能聚成这一片浩瀚汪洋?千年万年……我怎等得起?一点一滴积蓄真气,如此费时的修行之法,却也不适合当前如此紧迫的局势。”
秦先羽心中想道:“好在我不是正统练气士,经过数次破而后立,才得以有这般成就。但是……只怕犹有不足罢?”
仙圣之事压于头顶,几乎令人窒息,总觉时日紧迫,再无闲暇之时。
哪怕此时平静,也如暴雨前昔。
如今眼前便似一条堤坝,上方汹涌澎湃,不断轰打,也不知哪个时候,一触即发,刹那决堤,淹没一切。
正因如此,他不敢懈怠,也正因如此,他才自认为时日紧迫,不适合练气士一点一滴积蓄道行的法门。
好在他非是真正的练气士,前方的积蓄苦功,已经足够了。
他不敢去比仙圣,但至少胜过真仙道祖,约莫,也算有自保之力了。
……
神仙出世,满室生香。
光芒如白,内藏霞彩。
秦先羽这一次闭关,得此等道行,较为满意,至于前方的道路,似乎已没有闲工夫去思考,去摸索。
如今修行有成,他有意破关而出,然而细想之下,心底终究冷静了下来。
这一番出去,势必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到时因各方祖师而产生的诸般变化,非是他自身所能把握的。
他自保尚且勉强,也还未必真能保住自身。至于这大德圣朝,以及这应皇山下,势必难保。
深吸口气,秦先羽一手按向木壁,感应着大道之树,心中暗道:“还须冷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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