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男人》第43节

  即使是神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可为什么他就活了下来？
  以两百年前他的灵魂和躯体受损的程度，已经不仅仅是躯体死亡那么简单，甚至于灵魂也会有灰飞烟灭的危险，可他现在拥有着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的身体和容貌，即使一开始力量有所受限，现在的他也可以自由操控魔法。
  只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只有面前的神知道。
  可现在，沙并不想和罗格多说一句话，也不想看对方一眼，他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就要朝着罗格的反方向离开。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应该是微笑着走过来然后朝我踢一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灰头土脸的逃走。”
  罗格的一句话让沙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个家伙，居然认出自己了？他的伪装就那么失败么？
  像是知道了沙在想什么，罗格又说道：“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可以把你认出来。”
  “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神？唐？”既然被认出来了，就没有逃避的必要了，沙转过身望向了那个人，“还是罗格？”
  冰雪背景中的罗格一头金色直长发垂落胸前，冰蓝色的眼睛深邃而看不出丝毫情绪，在沙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最开始那个莽撞魔法年轻人的样子，现在的罗格，是真正的神应该有的模样。
  明明是同样的面孔，却因为气质的不一样而彻底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只是一个代号，我仍然是我，没有改变过，”罗格笑着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残酷的男人，那把匕首刺进我心脏里的时候你的心有没有疼过？”
  沙避开了罗格的问题：“你来这里是为了和你最爱的精灵王结婚，还是来找我报仇的？”
  同样的，罗格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的间接避开了沙的问题：“在我心脏上扎了个窟窿算是对我侵犯过你的报仇，那么现在，你对我还有什么怨恨或者愤怒么？”
  怨恨或者愤怒？
  撇除罗格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以外，他们的确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利益上的矛盾或者其他的大问题。
  的确，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怨恨罗格，可他就是怎么看罗格怎么不顺眼。
  “两百年前，你是怎么让我活下来的？”沙突然想到之前烈焰说过的话，既然罗格都已经在他面前了，不如干脆亲自问一问这个神，这个从他醒来就困扰着他的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在人类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让一个死人复活，在书本的记载里，也明确的说过即使是神也无法更改这个世界的运行的规律，你难道已经超出这个世界了？”
  罗格双手往胸前一抱，嘴角挂着些许笑意，这个动作让沙微微一愣，这样的举动不会是以前的神会做出来的，即使恢复了神的记忆，现在的罗格看起来也仍然是沙记忆里的那个和他亲近过的魔法师。
  “看起来不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不会善罢甘休啊，我们的确没办法复活一个死人，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两百年前你已经死了呢？”罗格淡淡一笑，显得格外轻松，“直到现在为止，你仍然是当年的沙。”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太过于敷衍了。”
  “我已经不欠你任何东西了，沙，”脸上的笑意变得深邃了起来，罗格微微扬起下颚，“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件东西或者是答案，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他们居然还可以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谈话，虽然觉得很怪异，但沙还是继续说道：“我想要的一个真正的具体的答案，需要付出什么？”
  罗格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仍然让沙感觉很不舒服，甚至于有那么一丝丝的慌乱，就像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即将扑面而来的滚滚海浪，无穷无尽的大海，咆哮着要将他吞噬。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罗格说道。
  这简直就是一句明知故问的废话。
  平静地看着沙，罗格开了口：“神格。”
  短短的两个字，却像是一道天雷轰隆隆地打下来重重砸在了沙的脑袋上，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格外沉稳的男人也不无控制的露出了惊讶乃至于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开什么玩笑？！”沙忍不住大声说道。
  “亲爱的，我看起来像是会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神么？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一般的手段根本没有办法挽救一个即将躯体与灵魂俱灭的人，在你真正死亡之前，我只有一个办法可心救你，那就是……让你分享我的神格。”
  罗格低笑一声，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手臂：“只有拥有了神格才能够在这个世界创造承载灵魂的躯体，只有神格，才能让你的灵魂获得永生。”
  “看你的更为似乎很不相信我的话？”罗格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深意。
  “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分享你的神格，你是疯了么？”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用力握了握，“我也感觉不到什么所谓的神格。”
  “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而已，至于我是不是疯了……”罗格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沙的面前，他伸出手仿佛在触碰男人的脸颊却又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你比我更清楚。”
  罗格缩回了手，没有去碰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之后从沙的身边走过。
  “你不是说要得到你的答案需要付出代价么？”沙回过头看着已经走开的罗格，那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我要的，你已经给我了。”
  ……
  ……
  顺着巨大的冰树建筑群的树藤向上一直一直走就能够抵达精灵王所在的宫殿，一路上都有精灵护卫守卫，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尊贵的精灵王半步。
  站在冰树顶端树冠的宫殿的前方空地上，天罪抬头看了眼悬挂在宫殿门头上的精灵王标志，淡淡一笑，天罪旁若无人一般地走向了重重守卫着的精灵王宫殿，门口的精灵仿佛也没有看到有闯入者一样动也不动。
  穿过一段长廊之后就能够看到敞开着厦门的精灵王大殿，当天罪的一只脚踏入大殿的时候，男人身上的颜色开始由黑渐渐变成白色，直至最后一根发丝成为冰一样的颜色。
  “艾曼达。”圣光轻轻喊了一声，那原本坐在空旷大殿上方，仿佛睡着了的精灵王瞬间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时，眼里禁不住浮出自然的喜悦神色来。
  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艾曼达拉起裙摆小跑着跑向了门口的男人：“圣光。”
  张开双臂，像久别重逢一样的扑进了银发男人的怀里，哪里还有平时的半点高雅内敛，不停地拆说了起来：“你不知道当我看到天罪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会是你而不是他，我多么希望昨天夜里你能够来到我的面前，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么的思念你。”
  脸颊紧紧贴着男人的肩膀，精灵王死死抱着圣光不肯放手，仿佛只要放天了，这人男人就会再一次离他而去。
  比起艾曼达的主动和热情，圣光似乎永远都只是一个表情，一个态度，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只是像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艾曼达的脊背，而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让伟大的精灵王感到满足了。
  “请原谅……我只是过于激动了，太过于思念您。”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冲动，精灵王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圣光，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圣光看，眼晨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圣光轻柔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艾曼达的肩膀：“有烈焰和罗格在这里，我只能偶尔出来看一看你，一切都还好吗，艾曼达？”
  “是、是的，如果生活里能够有你陪伴，那一切都将更加完美。”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涩和企盼，更为增添了精灵王的美丽动人之色。
  “您呢，在外面的一切是否还顺利？我看到天罪的身边有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在昨天夜里的时候，他甚至声称那个丑陋的男人是他的太阳。”艾曼达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即使天罪和圣光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外貌，可让他深受且崇拜的人只有圣光。
  可一想到天罪的身体其实也是圣光的，艾曼达几乎不能忍受天罪会和一个那么难看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就如同，玷污了他心中的神一般不可饶恕。
  “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那个人身上，”淡淡看了眼精灵王，圣光举步走进了大殿里，“和我谈一谈更多关于罗格的事情。”
  第九章 挣扎
  神格？
  因为共享了罗格的神格，所以他才可以活下来。
  可是在两百年前从他步入神殿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去，就算让他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思？
  都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啊。
  一开始所谓的禁锢，不是真正意义上罗格留在他身体里的“诅咒”，只是神格的一部分，罗格意识的一部分所带来的副作用，直至烈焰的力量将它们彻底消融在了他的身体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灵魂的一部分。
  即使只是罗格神格的一部分，也足够让沙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之后踏入神的领域，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让流转，也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
  沙站在湖边看着水面上映出的自己，权力、金钱、力量，这些东西他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得到过也失去过，从复活的那一天开始，驱使他一步步走下去的与其说是想要得到帝沙的控制权，不如说是为了寻找曾经改变了命运的神。
  现在，神找到了，答案也有了。
  所谓的报仇，大概也做到了。
  ……
  ……
  “在准备结婚当天的礼服？”罗格走进了精灵王的宫殿，以艾曼达为首的数人正围在长桌旁边低头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饰品。
  “唐。”回头看到了男人，艾曼达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挽上了罗格的手臂，“礼服已经准备好了，我正在挑选当天需要的首饰，你来得正好，和我一起看看吧。”
  罗格走到了桌子旁边，精灵王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艾曼达望着身旁低头查看首饰的男人，轻声叹气道：“我没想到，有一天你还会回来，在昨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简直无法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从这些人里选择谁作为你的伴侣？”没有抬头去看艾曼达，罗格扫视着铺在桌子上的一件件的精美饰品，艾曼达喜欢水晶、宝石和钻石，精灵的高超工艺下每一件饰品都堪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琳琅满目的饰品里，突然有一件简易太阳图案的项链吸引了罗格的注意力。
  眼里流露些许的哀伤，艾曼达带了些委屈的说道：“我等了我五百年，唐。”
  不是五天，五个月，五年，而是整整五百年。
  “幸好你回来了，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苦涩的一笑，精灵王轻轻抓住了罗格的手臂，眼里闪动着泪光注视着男人，“唐，你是爱你的，一直一直，如果可以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希望当初我没有伤害到你。”
  “我已经回来了。”淡淡一笑，罗格把太阳项链握在了手里的同时终于偏过头望向了艾曼达，在他面前的这张脸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上天给予了精灵永恒的美貌，却没有给予他们永恒的美好心灵。
  艾曼达的声音让人心碎：“还在……生我的气吗？”
  脑海里闪过那些久远到让他忘记的记忆，一个人类青年迷恋于精灵王美貌，在无法被精灵接受的情况下请求精灵王和他离开这里共同生活，最后却遭受到了拒绝。
  只有足够强大到得到整个精灵族的认可才能够成为精灵王的伴侣，罗格还有那么一点点记忆，当艾曼达说出这话时候的淡漠。
  为了那份爱恋的挫折，亦或者这份屈辱激起了内心的火焰，他日复一日不要命的修炼，最终走上了普通人根本无沅踏足的领域。
  高兴吗？他成功了，从一个普通的魔法师到比精灵王还要高贵数倍的神，几乎是立刻的获得了精灵王的垂青，可最后他没有选择再次进入北方精灵的世界，也没有留在人类的世界。
  艾曼达爱的人并不是他，而他对艾曼达只有短暂的对于容貌上的迷恋。
  罗格伸手轻轻抚了抚精灵王的脸颊：“当然不。”
  在成为神以后，他在人类世界里的一切，不管是爱情还是仇恨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过往，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在乎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至变成一个发同冰山的冷酷之神。
  只剩下了，孤独。
  一个人的孤独，位于世界之巅的孤独。
  轻轻一闭眼睛睡上一觉就是几十年一百多年的过去了，越来越不愿意醒过来，直至两百年前被一个名为沙的男人吵醒。
  如同他许久不曾接触过的太阳一样，轰轰烈烈的闯入，肆无忌惮的触犯，慷慨的凌然赴死，那双黑色眼瞳里燃烧着的火焰在一瞬间融化了他的层层冰川，精准而又强力地直击他的胸口，已经停止跳动上百年的心脏在一瞬间砰然跳动，剧烈的，无法停止的。
  “谢谢你，唐。”精灵王大受感动，他突然看到了被罗格握在手里的项链，不由得喜笑颜开，“这是你为我挑选的吗？”
  “这个吗？”罗格提着手里的太阳项链，淡淡看了眼十分高兴的艾曼边，当艾曼达伸手过来想要拿的时候却又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等结婚当天，我会亲自为我最爱的男人戴上。”
  虽然手伸了个空，可是听到罗格的话之后艾曼达仍然是一脸喜悦：“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为我戴上这项链，亲爱的唐。”
  “礼服在哪里，让我看一看。”罗格把项链收了起来，他得看看，礼服的尺寸是不是合适。
  ……
  ……
  就算伪装被烈焰和罗格认出来了，沙也没打算把脸上的疤痕去除，仍然每天顶这个“生人勿近”的丑脸在精灵世界里招摇过市，就像每天都有一个名为露娜的小尾巴不管刮风下雪都会跟在他的背后一样。
  天罪不打算把目的告诉沙，可就算是沙每天看着天罪，他也看不出来天罪究竟想做什么。
  明天就是精灵王和罗格结婚之日了，除了那天早上消失过一段时间以外，天罪每天都在沙的视野里飘荡，不是在房里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就是和沙一起出去沿着河边散步，俨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这是什么？”
  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屋子里，沙发现他们的床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拿起来一看似乎是一件礼服，银白色的长袍用头发丝一样细的金线勾勒出细致淡雅的花纹，不管是做工还是材质都算得上是极品，这套衣服即使是在精灵的世界里也算是做工非常好的了。
  “艾曼达送给你的？”床上只有一套而已，沙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衣服是精灵王为天罪准备的，毕竟如果不是罗格出现的话，现在和艾曼达结婚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是天罪。
  “我不穿白色的衣服。”天罪看都不看一眼。
  “那是送给圣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