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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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细检查了孩子:
  “瞧这孩子多棒啊……他很结实……你们丝毫用不着担心……糖水喂到今天晚上为止,从明天开始喂奶……好了,放心吧……我明天会再来的……”
  这次,我还是伤心地离开了伤心的安娜:
  “晚上见……我尽量早点来……”
  第04章
  我的同事们询问我,向我表示祝贺。提供我详细地给他们讲述生孩子以及我儿子出生后前几个小时的情况。我的那分激动把他们都逗乐了,有几个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今晚,路上车太多,我没能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医院。
  安娜放松多了。喂奶已不可能,安娜由此感到疲惫而紧张。医生意识到了这一点,决定不要再试着喂奶了。今天下午,医生就给了她几粒药,让她必要时压下奶水。
  她抱着孩子。孩子的小脑袋靠在母亲的ru房上,她用一只手托住孩子的屁股,免得他滑下去。孩子好看的嘴唇不时地嚅动着,他时而抬抬胳膊,时而张大嘴打呵欠,把我们都逗乐了。
  “他的眼睛像你……”安娜肯定地说。
  怎么知道的……它们是深蓝色的…可以后不会变吗?
  今天下午,有个女友来看我,她对我说,孩子的额头和眉毛像我……
  我让安娜描述自己的儿子。他正看着她。他还没看过她呢!孩子打了几次呵欠,在摇晃中睡着了。
  今天,来访不断。不停地谈话,还有花香,把她弄得很累。
  “我见到玛丽…保尔、莫里斯、约翰和玛丽娜了……他们都给我带了花来……玛丽…保尔还送给孩子一个玩具……你看那儿……在桌上……”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羊羔,肚子和背上有一些棕色的小圆点。第一个玩具。
  “也许你明天可以送一些花给护士……那么多……晚上要把它们拿走吗?”
  “当然……否则的话,都让人没法呼吸……我的睡眠已经够不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你可以带些回家……这样可以想起我……”
  她露出了微笑。我抓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指。
  护士走了进来,一把抓住孩子,那动作把我吓坏了。她意识到了这一点:
  “别害怕,您知道婴儿是很结实的……不能太娇惯他们……而且,他们也不怎么喜欢那样……”
  这番话使我感到很惊奇,但我什么话都没说。当她向我们解释完她关于育儿的看法时,我和蔼地反驳道:
  “我说,这些观点很有意思……晚安,小姐……好好照料他……对了,我忘了,如果您喜欢的话,您走的时候可以拿些花走,随便您选……”
  “非常感谢,先生……我不会忘的……晚安,夫人。”
  她走了出去。我不想争论,送花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好好地关照我的儿子。
  “跟我说说你今天是怎么过的。安娜,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早上,七点半吃完早餐后,乘孩子还没有抱回来之前,她洗了个淋浴,在房间里走了几步。昨天,她曾头晕眼花,差点摔倒。她走路很疼,只能小步小步地走,而且很不稳。梳洗完毕,她又回到床上躺下,接过孩子,抱了一刻多钟。孩子已开始用奶瓶了。十点左右,如果医生没在别的地方被耽搁住,他会来看她。今天上午,他觉得她很好,伤疤愈合了,血压很正常。接着,朋友们川流不息地来临,十二点半吃中饭的时候才停止。我一般在吃点心的时候到。我走了之后,她试着睡一觉,然后再接待新的客人。六七点钟的时候,孩子又抱回来,她用奶瓶给他喂第四次奶。开始几天的犹豫和恐惧完全消失了。他们之间由于分娩而中断的联系又开始了,而且比怀孕时更紧密。
  “我很笨拙……我不很清楚怎么抱他,怕把他弄疼,怕让他掉到地上……护士说孩子很结实,这样说没有意义!……你看他,他好像并不怎么担心他所面临的问题……他睡了,要吃奶的时候才醒来……他真的很可爱……”
  九点了。护士把孩子抱来了,孩子差不多已睡了一个小时。安娜累了,安慰我说,她很快也要睡。我离开了她,不像昨天那么担心了,但把她孤零零地留在那儿,我又感到很伤心。
  第05章
  我母亲从布列塔尼来看她的孙子。她觉得他很漂亮,说:
  “他的眼睛和额头也许像他母亲,但他长得像你,真是神了……”
  她给了我们各种各样的建议,我们一点没有采用或基本没有采用。不过,她资格老,有权这样。
  “你父亲眼下来不了。他一直很忙……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天天晚上不得安宁,总有那么多琐事……他星期天来,不是这班车就是那班车……当然不是明天……下星期。”
  这消息使我们感到很高兴:我父亲是个医生,从来没有休过一天假,也没休过一个周末。这次破例前来,表明他对此事多么重视。
  这种甜蜜和欢乐的气氛为什么竟然会使我感到有点害怕?我弄不明白。深夜,离开安娜以后,我带母亲去吃晚饭。我把这种想法告诉了她。她安慰我说:
  “瞧,你真傻……这一切都因为你太累了……你脸色很难看,你知道……几天后,如果你好好休息,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我把她送到旅馆。我觉得自己的心里话让她也不安了,我拼命责怪自己。
  尽管我答应马上去睡觉,但我还是在马路上和河堤上走了很长时间。天一冷,街上就空空荡荡了。凌晨两点左右,我回了家,但睡不着。我看书一直看到天亮。
  第06章
  星期六。提供我六点钟左右就起床了,忘了刮胡子。安娜应该今天出院。孩子应该今天回家。我还不习惯叫他的名字——爱德华。但这个名字五天前就定下来了。市政厅的秘书在身份登记本上登记了我和安娜选的五个名字:爱德华、安东尼、瓦斯科、詹姆士、热内。她对这些拗口的名字并不怎么欣赏,但我们选这些名字,与我们的某些家族成员是外国人有关。
  我整理了一下教母帕斯卡尔昨天用鲜花装饰过的套间,确信一切俱备,就等着迎接孩子了:前两个星期保姆将跟我们住在一起,尽量让安娜好好休息。床、婴儿、秤、奶瓶、奶嘴、灭菌器、奶粉……似乎一切都备齐了。我在包里装了两件婴儿用的内衣、几块尿布、一个襁褓、一顶帽子、几双小鞋和母亲昨天送的一块大披巾(母亲已在归途的火车上),拿起篮子出了门。
  不到一个星期前,我走过这条路线,满心忧虑;在此拐弯,等待绿灯;在这个交叉路口减速,欣赏这些巨大的栗树,并在左边转弯,拐进医院的院子里。
  安娜坐在床上等我,大眼已经瘦下去了。她脸色苍白,当她站起来拥抱我时,脚步有点不稳。医生今天早上给她拆了线。几天后,她就会毫无感觉了。她蜷缩在我怀里。我吻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肩膀,劝她坐下来。因为还得结账,在住院部的各式单据上签名。
  我把带给爱德华的衣服交给护士。看到我那么激动,她乐了,说:
  “您几分钟后就可以把他抱走了。他两小时前就准备好了。儿科医生最后又给他检查了一次,发现他十分健康。我已把喂奶的注意事项告诉了您太太。总之,没有任何问题。你们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会向你们提供任何咨询。”
  当我回到婴儿室,爱德华已在篮子里睡着了。他身上穿着我给他选择的几件衣服——衣服太多了。我带着他来到安娜的房间。我们向护士和助产士们告完别后,三个人离开了医院。
  当我把爱德华放在车后座上时,他醒来了。我怕他哭,但他没有发生任何声音。我扶安娜坐下,在关上车门之前又吻了一次她的手。她露出了微笑。她很高兴能回家,能跟我在一起。我感觉到了。
  我开车从来没有开得这么慢过。天气很好,就像安娜分娩那天一样。爱德华眨着眼睛,安娜转过身去看护他:
  “他多可爱啊……”
  下车时,我注意到有不少房客在窗帘后面看我们。安娜不想说话,躲进了电梯。我抱着已经睡着的爱德华追上了她。她打开家门,走了进去,到每个房间都看了看,想重新熟悉这些地方:
  “啊,一切都井井有条……这么多花……”
  我把爱德华抱到他的小房间里,站在那里凝视着他。安娜跪在放在地毯上的篮子边上,默默地望着儿子。她朝站在她身旁的我抬起泪眼,搂着我的大腿。我扶她站起来,拥抱着她。
  “谢谢,再次感谢,安娜……你给我生了这么漂亮一个孩子……”
  第07章
  有人按门铃。提供我去开门。一个个子高高的金发姑娘笑盈盈地出现在我面前。是保姆。她是爱尔兰人,刚结束学业,现在在巴黎实习。安娜躺在床上接见了她。请她坐在自己身边,用英语(因为她法语讲得不好)向她作了必要的解释,介绍了孩子的情况和我们自己的情况,说明了她要做的工作,并请她明确提出她的要求。很快,一切都定下来了。她提出了条件,我们同意了。简单而明了。
  “我叫奥德丽。”
  我带她去爱德华的房间。我们已在那儿给她准备了一张沙发床,让她睡在那里。
  我又回到安娜身边,说:
  “她好像挺文静……而且很年轻……我喜欢这样……年老的妇女往往喜欢独自照料孩子。”
  安娜累了。我劝她睡觉,她拒绝了,而且希望我留下来陪她,一直陪到给爱德华喂奶的时候为止。
  奥德丽轻轻地敲了敲我们半掩着的房门。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罩衫,翻领上别着一枚徽章。我发现她是在都柏林的一家医院里学习的。她抱着爱德华,爱德华醒了,看着她。她跟他说着话,摇晃着他。
  “他饿了……我要给他喂奶……”
  在她的监视下,我在厨房里准备灭菌器、奶瓶和奶嘴。水开时,奥德丽去给爱德华换尿布。尿布已经湿了。她唱着歌,后来她告诉我,她唱的是“做一个摇摇篮的爱尔兰女人”。
  爱德华已在等了。他完全醒了,身上干干净净。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粉红的脸蛋已不像开始那几天那么圆了。他鼻子扁平,鼻孔是椭圆形的,耳朵长得很细腻,肉嘟嘟的嘴唇布满垂直的褶皱。他朝我转过脸来。奥德丽见到我那种赞赏的目光,不禁露出了微笑。
  当奶瓶准备好时,奥德丽坐下来,左臂抱着爱德华,把奶嘴伸过去。爱德华咬住了奶嘴。
  第一次开始喂奶。每天得喂六次。爱德华吸得很快,奶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八十克奶一下子就被吸光了。奥德丽抱直爱德华,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以便更容易地打他免不了的饱嗝。爱德华眨眨眼,动了动被襁褓裹得紧紧的腿,却一直不打饱嗝。
  “快,爱德华,打吧……快点……”
  奥德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结果爱德华很快就打起嗝来,而且还拉尿,弄得奥德丽不得不再次给他换尿布,而爱德华这时却已经睡着了:
  “三小时后喂最后一次奶……如果他晚上哭,我会喂他一点糖水……”
  当她留下来和安娜聊天时,我去做晚饭。我把饭搬到我们的房间里去吃,免得安娜麻烦。奥德丽不时去看爱德华睡觉的情况,并跟我们谈起都柏林,谈起她的工作和她出生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安娜也跟她谈起我们,谈起我的工作,她的怀孕和我们的计划。
  当爱德华吃完最后一次奶时,大家都睡了。安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08章
  我们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提供奥德丽已给孩子喂过奶,现在正在给他拉尿。她不停地跟他说话。我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刚才还在哭的爱德华不哭了。我去看他。他光着身子躺在桌上,躺在襁褓上,扬起手臂和腿,眼睛睁得大大的,撅着嘴。我忍不住想笑。他任凭别人给他涂膏、扑粉、用襁褓包起来。
  我去上班了。一点左右,当我回家吃中饭时,帕斯卡尔也在。奥德丽很累,睡了。安娜抱着爱德华,在给他喂奶。“咕噜咚!”他吞得太快了,差点喘不过气来。安娜吓坏了,手一松,奶瓶掉了,幸亏我及时接住。爱德华回奶了。安娜竖起他的身子,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帮他缓过气来。她很害怕。我也同样。帕斯卡尔猜到了这一点。她说:
  “不要因此而紧张……这是常事……也许应该换换奶嘴,可能是孔太大了……好啊!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这样,以后怎么办……来,把他给我……”
  她接过爱德华。爱德华舒舒服服地躺在她怀里,心急地等人们给他喂奶。奶喂完了。平安无事。
  奥德丽进来,接过爱德华,要把他带走换尿布。安娜要她让自己来换。
  帕斯卡尔独自跟我呆在一起,跟我谈起她那个当记者的丈夫昨天紧急去约旦了,采访在巴勒斯坦发生的战斗……她很担心。
  爱德华的房间里转来一阵笑声,肯定是安娜没有经验造成的。我们也被惹笑了。
  “你们可以来看看……他睡在……”
  爱德华在篮子里打着呵欠,双手被一条羊毛披巾包着。安娜向他弯着腰,唱道:
  宝宝,
  好宝宝,
  宝宝可能要睡了;
  宝宝,
  好宝宝,
  宝宝很快要睡了……
  爱德华睡着了……他睡着了。他的呼吸很平和,粉红色的脸亮亮的。他很安静。我们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第09章
  星期二上午。提供在奥德丽的要求下,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能不能增加奶量。因为爱德华每次喝完奶后都哭着还要。父亲建议每两次给他喂一次九十克。父亲似乎对他的重量感到满意,但对他的胃口并不感到奇怪。他担心安娜的健康,说星期天来看我们。就在我出门去上班时,安娜来了两个女友。她们对她表示祝贺,聊了几个小时。
  一点左右,我回家时,又发现了一些鲜花和给爱德华的一些玩具。奥德丽抱着爱德华。爱德华已经吃完奶,还想再吃。
  家里的生活很快就适应了喂奶、睡眠和醒来的节奏。我有点担心安娜和我会完全忘了自己,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我有时觉得这种没完没了的关心太过分了……但还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们的作息时间已被孩子的出生所改变,我们的喜怒哀乐也随之改变。爱德华侵入了一切,侵入了空间和我们本身。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他的味道。
  今晚,我发现安娜很疲劳,若有所思。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她怀孕时,她的亲朋好友曾提醒她,人生了孩子以后会变。当时,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显得遥远而厌烦。今晚,我们真正体会到其重要性了。我们没有后悔。重要的是我们迎来了我们所期望的新生活。
  第10章
  星期三晚上,我回家时安娜一脸愁容。提供孩子病了。她很担心。爱德华吃奶正常,但不停地哭。奥德丽给他量了体温。三十八度。安娜打电话给儿科医生,医生太忙,晚饭前来不了。
  我去看爱德华,抱起他,轻轻地摇晃着。他安静下来。我发现他的齿龈上有些小白点。奥德丽说,他刚吃完奶,是奶迹。我不信。我放下已经睡着的爱德华,来到安娜的房间。
  “也许有点感冒……或者是太热了……”
  爱德华的房间里挂着一个温度计:二十二度。太热了。我让奥德丽把裹在孩子身上的羊毛披巾解开。有内衣和襁褓足够了。
  有人按门铃。我赶快去开门。是医生。是个女的。她跟我父亲的年龄差不多。她把雨衣放在椅子上,在看孩子之前先问我:
  “他哪儿不舒服?”
  我向她描述安娜告诉我的症状。奥德丽正在给孩子脱衣服,医生接过孩子,举起来,然后把他放在包襁褓的桌上。孩子哭了。她让他站起来,用手扶着他,让他走,检查他的反应。她摸着孩子的肚子,摸了很长时间,又用手电照着,检查孩子的眼睛和嘴。
  “可能是……这是鹅口疮……”
  她向我指着齿龈上刚才已引起我注意的小白点。
  “把他最近的几张尿布给我看看……他喝的是什么奶?”
  她结束了检查:
  “不严重……他有个大鹅口疮……有些小真菌进入了他的食道……他之所以哭,是因为他吃奶时感到痛……瞧,先生,您看,那儿很红……。”
  随后,她又用英文向一头雾水的奥德丽解释,接着告诉我:
  “您用不着担心……可以给他寄回衣服了……这里太热了……不要超过十六度……好了,您要做以下几件事:每次喂东西前用药水清洗他的齿龈和腭,我会在处方上写下药水的名字。另外,喂东西之前让他喝一口药水,每天四次……吃嘛,先喝糖水,二十四小时之后再让他吃奶……三天之后症状就会消失……保持联系,我随时会来……当然,如果有什么情况,您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小心翼翼地呆在自己房间里的安娜来到我们身边,帮奥德丽替爱德华穿上衣服。
  “这孩子很漂亮。夫人,我想,您这是头胎?”
  “是的,医生。”
  “他很漂亮,很结实,非常结实……不会有什么事的……照我说的办,一切都会好的,小毛病而已……对了,还有一个建议……病刚刚开始,所以,不要把它看得太重……否则……”
  安娜露出了微笑。我帮医生穿上雨衣,整理好。
  “谢谢,先生……再见,夫人,别忘了与我保持联系……”
  她的话,她和蔼可亲的态度使我们放心了。她一走,我就抱住安娜,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刚才很害怕。我也同样。我建议她给我父亲打个电话,把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他。我自己则出门按医嘱去买药。
  我回家时,安娜还在打电话。父亲很肯定地告诉我,鹅口疮是个小毛病,只要医治得当,四十八小时内就会消失。他说:
  “今晚就开始治,明天晚上你就会发现已有所好转……别担心……等等……你母亲想跟你说句话……”
  母亲提醒我,我的一个姪子也得过同样的病,几天后就好了。接着,她又告诉了我一些家里的事……
  这场谈话的结果,是我们放心了。我们笑着开始照料爱德华。安娜用棉签清洗他的齿龈和腭,并喂他喝一口那种颗粒状的稠稠的药浆,喂得并不轻松。孩子哭了一会,但把药浆吞进去了。奥德丽马上给他喂糖水,他安静了下来。当奥德丽让他重新躺下来时,他睡着了。
  我想吃顿丰盛的晚餐。由于不安和紧张,我们被弄得很饿。甜点后,安娜把我们度假和结婚的照片拿出来给奥德丽看,……奥德丽一副激动的样子。赞不绝口,评论热烈,颇为有趣。接着,我们又谈起文学和音乐,一起听小提琴协奏曲。小提琴是安娜最喜欢的乐器,喝完咖啡后,我们回到自己房间里。爱德华似乎好多了,我吻了吻他的额头。他没有醒。
  第11章
  昨晚,我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奥德丽立即就告诉我们说,爱德华睡得很安稳,烧也退了,第一次喂奶吃得很好。我去看他。他已洗过,换过襁褓,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小手的手背揉着脸。我再一次欣赏他精美的小手。我跟他说话,他似乎在听。我很开心,要不是得去上班,我会很乐意留下来凝视他几小时。
  星期四整天平安无事。连续的治疗开始产生作用。齿龈没那么红了,白点差不多已完全消失。也许是这些治疗使他累了,爱德华昏昏欲睡。安娜给他喂了一天的东西,也很难坚持到底了。她已呵欠连天。
  下午,守了一整夜的奥德丽精疲力竭,睡了。安娜把睡篮提到自己房间里,轮到她看孩子了。爱德华也睡了。
  晚上,当我回家时,她们笑声朗朗。这般开心,是个好迹象:爱德华烧退了,不哭了,齿龈又红又干净,人家给他喝什么他就喝什么,尽管他已喝得很多。
  “他好多了……他可能有点累,因为他不断地睡……你觉得有必要通知医生吗?”
  “啊……不……我想不用了吧……如果他病好了……”
  我去看孩子。他安安静静地睡着。他苍白的脸色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我也把它归结为疲劳的结果。我吻了吻他的额头。他没有醒。我有点遗憾,我多么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着我啊……
  第12章
  星期五早上。爱德华病好了。他晚上睡得很好。奥德丽一大早就给他量了体温,几乎还不到三十七度。
  安娜喂他喝东西。他像往常那样,咽得太快,噎着了。要是换了以前,我们会很担心。现在,我们只是笑笑。
  他昨天苍白的脸色今天早上变得有点黄。也许是胡萝卜汁加上几个奶瓶里有水的缘故。在去上班之前,我打电话给我父亲,把他孙子的情况详细描述给他听。他说:
  “不瞒你说,有一会儿我挺担心的。但你们请的那个儿科医生打电话安慰我。你们也可以完全放心……继续治疗吧……你说他有点嗜睡……好了,星期天我就一切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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