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在外面吵了起来,温宏坐着不太动,唐万清对着他大嗐一声,坤坤衣服起身,越过门槛朝外面喊:“都给我进来!”
小健和阿哲并排接受断案官司时,看起来是很像负气的亲兄弟,统一的白皙小脸蛋,不过小健阴沉点,阿哲则继承了他亲爹的做派。
唐万清感到十分的头痛,家里没女人就是这点上不太好,这些鸡零狗碎的,应该是女人来协调,他们男人负责责任教育,说重了也没关系,打一打更没关系,反正回头做母亲的会去宽慰一番,然后告诉孩子应该尊令谁的话。
好吧,既然没有,他便是打也不得骂过不得,总怕过了界,父子当真分离了情分。像是有人把一碗煮过头的米饭泼到身上,一巴掌去糊是搞不干净的,非要耐下心来一颗颗的捡。
唐万清对阿哲不太有意见,看着小健倒是忍不住狂叹气,这狗东西哪像是他教出来的?他的潇洒一分没学到,不晓得怎么越长越...那副深沉诡计的心思倒是有点像他,可他也不会把那些写在脸上啊!
“你们谁先说?”
唐万清假模假样地抄了一根鸡毛掸子,拿在手上掂量着玩。
温宏之所以不插手,就是等着这一幕了。唐万清自诩名士风流,只有他让人吃亏的,没有人能让他吃亏的。看他跟老母鸡似的为了小孩子扑腾,当然是件相当愉快的事。这么一比,自家孩子比他手里小健要强上几分,不由地心中畅快。
阿哲从未认真跟他父亲讲过黎老师,说起来,温宏也只是嗯的一声,毫无兴趣,阿哲也就不说了,他隐隐觉得父亲是很排斥从他嘴里听到这些。反而是他敌人一般的小健哥哥才能领会他们共同的秘密情感。
唐万清笑:“还当什么事呢,这样,我来做东,请一请你们这位黎老师。”
他是看穿了小健的心思,打算着如果黎老师才智不错品行过关,就请来做个家庭教师也不错。
黎慧珍分租的是一对本地人老夫妻的房子,对着镜子换了不下五套衣服,始终不太满意。妆容是补了又补,想着面见学生家长,自然不宜打扮得太出位,流行的玫瑰紫红口红也不敢用,使了一只旧樱色的。楼下发来滴滴的汽车喇叭声,慧珍激动地趴在窗台上看,雪白无瑕的白轿车,潇洒地男人意气风发地立在那里,仰头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立刻让她头脑短路,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极品的男人,一颦一笑比橱窗里聚光灯下钻石还要耀眼还要让人折服。
那位安先生给她早就的悲愤失恋瞬间就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宴请是在有名的玫瑰大饭店里。
这顿饭吃得她神恍惚、食不知味,全程都在观察小孩子的两位家长,竟然两位都令她春心烂漫,一冷一热一稳一轻,轻的那个魅力非凡,稳的那个——如果是组织家庭的话,恐怕这位才是上上选择。
从饭店出来时,唐先生问她是否有时间,可以担任两位孩子的家庭教师。她哪里会不愿意,矜持着点了点头。
这日天气很好,黎慧珍早早地出门来到温宅,接了孩子去动物园玩耍。
小健时刻地跟在她旁边,虽然不太讲话,可是已经会殷勤无声地照顾女性。
阿哲吃着一根甜筒,突然肚子痛起来,但他一向把自己当大人,于是只跟小健打了声招呼去如厕。
从厕所出来,慧珍妈妈和哥已经不见了,他见怪不怪,肯定是哥撺掇着把人弄走了。
摸摸口袋里零钱,又去买了一根美式甜筒,绕着游览小道慢慢走,茂盛的棕榈叶下苦哈哈地蹲着一个女孩子。
曼心跳了起来,裙子上的碎花跟着飘了起来:“哟呵,是你啊。”
他们各自认定对方都是学校里的唯一的也是头号敌人,阿哲向来是故意不把她看在眼里,这当然冒犯了曼心。
曼心大言不惭地把阿哲嘲讽一番,阿哲回嘴时,向来也是一针见血句句到位,本来两个小家伙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怨愤,借此爆发出来,曼心蚱蜢似的伸出钳子手掌,去扯阿哲的衣服和头发,阿哲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曼心骑了上去,阿哲把甜筒甩到她的脸上去。如此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风尘仆仆满身是汗。
珺艾远远跑过来,怒不可遏地爆吼一声:“温曼心!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曼心还要揍阿哲,被她娘捏住后脖颈提开。
她娘觑到小少爷似的男孩子灰扑扑地缩在地上,衣服都扯烂了,额头上还磕出了血,心里很是撕扯着痛了一下。
转身狠狠地揪住曼心的脸,把她揪得踮起脚来:“行,我是管不住你了,你爱你的陆叔叔是不是?好!待会儿回去就让你陆叔叔拾行李滚蛋!你要跟他过?去吧!老娘还稀罕你们两个狗东西?”
曼心嗷嗷叫着,她妈说到她的痛点处,熬着一双红眼睛吭哧吭哧地喘气,也不敢回嘴了。
“滚去边上面壁思过!”
曼心恶狠狠地瞪了眼地上的阿哲,跺脚跑到树下面壁。
阿哲浑身是痛地想要爬起来,他打不过那个野婆娘,自小起的教养里,也没有跟女孩子动手这回事。
这回他纯粹属于自卫,回家跟父亲讲起来,还算有理由。
眼睛里全是刺眼的光和灰,忽的一双柔软的臂弯把他抱了起来,柔软且香喷喷的手帕在脸上轻轻地抚,阿哲闻到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明亮的飘摇的光线下出现一张女人的脸。
跟刚才母狮般暴怒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她很温柔地看着他,心疼地朝他脑门上嘘嘘地吹气。
“是不是很疼?”
女人一双手在他肩膀上、后背上、腿上摸了一遍,他只觉得好舒服。
阿哲看了珺艾一眼,竟然不敢正视她的目光,珺艾半抱着孩子,尽管脸蛋圆圆的,可身上却没有多少肉感,细胳膊细腿的她怀疑孩子营养不良。
“阿姨带你去卫生室看看,好不好?”
暖暖的气息飘过来,阿哲的耳朵全红了,眼睛也跟着冒酸气。
珺艾半蹲着给他理乱糟糟的头发,整理被曼心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孩子害羞着又在强忍不流泪的表情,巨大地冲击了身为母亲的心灵。
她把阿哲抱了起来,孩子僵硬着身子,不一会儿,偷偷地把脸埋到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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