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阁的宴会上,皇帝对南宫照极是热络,历述镇北王世子过去三年的战功,并当庭大加赏赐。
以相国朱康为首的群臣却是少有言谈,闷不吭声。
李棠宴旁观这莫测情形,心里猜测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历朝历代,也没有异性王能做到头的。异性王,三代之后人心涣散,又手握重兵,哪个君主能不忌惮?
边关逐日安定,镇北王被召回京并加封文职就是削夺其权力的征兆。
这本来没有什么,毕竟是为人臣子。但只怕朝中还有其他势力也想利用这现成的兵权,想当个闲散王爷或许也是奢求。
如今镇北王病重,南宫照虽有能力,但他年纪尚轻,看朝中大臣的神情也看得出他们的轻视。镇北王的势力可不就像是一块肥肉?
民间传言皇帝倚重朱相,大事小事都交给朱相。但看今天这情势,两人也有点面和心不和的意思。
之前不知道镇北王就是师兄家,所以李棠宴并未多关注,这时细细想来,世代驻边的武将亲身回到天子脚下,本身就是进了泥潭。
结合着自己的种种发散联想,李棠宴越发为南宫照感到忧心。
李棠宴正思忖着,忽然留意到一楼角落里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花衣,颜色艳丽却不算违和。他从角落走出,碎步走到相国朱康身边,俯下身贴着朱康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李棠宴瞳孔微张,她认出那身着花衣的男子是谁了。
那人正是三年前她在戏园子里遇见过的,身上带有浓烈异香的男人。她正是因为他才来到了圣都。
李棠宴确认再三,又注视着那花衣男人离开。他并没有再接触别的人。
那男人,是相国朱康的属下吗?
说到朱康,李棠宴不算全无了解。
她知道崔子宣暗地里和朱康颇有往来——没有往来也是不可能的。如今朱相把持朝政,他崔子宣升得这么快,至少和朱康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她隐隐听崔府下人说,那个喜欢针对她的玉小姐,便是朱相家的一位远房表小姐。
朱康就是她的仇人吗?
李棠宴强自克制心中的愤恨。
那些家破人亡的记忆其实已经太过遥远,但这三年里它们一遍遍在她的梦里重复,像是在提醒这是一种宿命。可能是太孤单了,有时她甚至疑惑,人生是否只剩下报仇这一件事。
但她不愿想太多,她生命里的温暖不多。除了雾岚山上平淡的岁月,就是每次噩梦到来之前的梦境里,模糊了容貌的父亲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不计其数的海棠花中穿行——那就是李棠宴关于家人仅有的印象了。
她原本也是有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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