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第八十六章：血祭

  击退迎面而来和纠缠不休的太岁，悟空眨眼飞到了倒塌的树前，眼前的景象不尽令她浑身一颤。才倒塌数日的树身已然发黑，暗紫色的烟雾从树根原本寄居的土壤里连连冒出，水蛇一样缠在粗壮的树身。曾经浓绿的叶片尽数脱落，剩下的零星点点枯黄衰败，丝毫不能与往日相比。除此之外，悟空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几只刚刚爬出的太岁，整盘踞在病弱的树身上，肆意撕咬它早已破败不堪的肢体。
  曾经漂亮的果树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悟空胸口涌出说不出的酸涩，她急匆匆落在树根的位置，金箍棒在身下画出一个大圈，张开的结界将悟空保护在其中。
  悟空的手指在断裂的树根上摩挲几下，眼底的愧疚毋需表达。她深吸一口气，从头上拔下一根毫毛，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刀起刀落，利刃划破皮肤，割进了血管，嫣红的鲜血从伤口里涌出，眨眼便将整只手几乎染红。悟空收回毫毛，布满鲜血的手轻轻扶在残破树根的表面。
  喷涌出的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大嘴吞噬，被血液碰触的树根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只见那枯黄的树根开始慢慢长出鲜艳的颜色，并向周围拓展开。
  见自己的血祭有了效果，悟空心底泛起欣喜，可下一秒便被发生的一切惊吓的荡然无存。
  数枝细小的藤状物从树根内部长出，飞快缠上悟空的手腕，她还来不及反应，手腕那里即传来刀刃刺穿一样的尖锐疼痛，这份疼痛不止从单一的一点传来，累积在一起，近乎让悟空昏厥。好不容易控制住神智，眼前回归清晰的悟空，目瞪口呆的看到那些纠缠住自己的藤状物竟刺穿了她的皮肤，黄绿色的藤身变成血红，并有节奏的跳动，仿佛是真的血管一般。
  人参果树开始贪婪而疯狂的蚕食起悟空的鲜血，身体的力量如同那些血液飞快的流失。悟空只觉得失血的左手开始慢慢没了知觉，酸楚和无力从伤口那里席卷全身。伴随着血液流失，悟空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流淌的灵气在逐渐减少，驱动肢体变得吃力，眼前的景物慢慢蒙上模糊。在她能够的察觉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了游离的趋势。
  吸收了打量的鲜血，人参果树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暗淡的树身重新染上鲜艳的颜色，断裂的树根以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生长，甚至比曾经更加粗壮繁茂。与此同时，还埋在地下的一些树根泛起光芒，几只爬在悟空结界上的太岁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的身体被无形的绳索绕紧，生生扯会了地下。
  似乎是察觉到这一切变化的缘由，尚且能活动的太岁开始疯狂的撞击悟空的结界，更多的太岁从四面八方而来，连续的撞击进攻，狂躁的嘶吼声尖锐刺耳，如同数百只鬼魅的冷笑般瘆人。
  悟空无法捂耳，只能痛苦的承下这些难听的声响。她空出的右手握紧金箍棒，半跪在地上，棒的一端接在地面，不断为结界提供力量以防护。
  然而，失血也造成了悟空力量的削弱，握着金箍棒的右手开始颤抖，越发的力不从心。悟空强撑着身子输出力量，额前渗出汗滴，从脸颊一路滑落到了地上。
  双眼更加模糊，悟空的意识跟着陷落，就在她快要晕厥的刹那，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啦”声。
  糟了。
  ————
  玄奘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到结界外的太岁突然朝着后山飞去，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师父，好奇怪，那些太岁好像突然都往后山去了。”悟净匆匆从门口跑进来，对着玄奘说到。
  “我看到了。”玄奘转身面向悟净，“悟净，你大师兄回来了么？”
  悟净刚刚张嘴，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玄奘大师。”
  “镇元仙子。”面对镇元的到来，玄奘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掐算着时间，如今他会来找自己，恐怕……
  “您是来让贫僧去后山的吧？”玄奘长叹口气，轻轻摇头的动作里有些许遗憾，但也有了深思熟虑的决绝。
  镇元轻轻一抬手：“毋需。你的大徒弟已经找到法子了。”
  “真的？”玄奘和悟净眼睛一亮，“那他在哪？”
  镇元明显犹豫了一下：“……后山。”
  “后山？他去后山做什么？”玄奘从镇元的犹豫里读出不对劲的地方。
  “救树。”镇元似乎不愿继续这个问题，但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加坚定了玄奘心底的不安，他作势就要往外走：“贫僧去看看他。”
  “玄奘大师。”镇元不留痕迹的挡在他面前，“外面有太岁，你肉体凡胎会有危险。”
  玄奘却态度坚决：“那贫僧让悟净陪同，他的实力足够。况且到了那里，悟空也可以保护我。”
  “大师。”镇元匆匆拦下他，殊不知这证实了玄奘的猜想。
  “镇元仙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贫僧去见悟空？”玄奘站直身子，直勾勾盯着镇元的眼睛。
  见无法躲闪，镇元嗫嚅片刻，最终长叹一口气：“你放心，你大徒弟当真找到了救树的法子。但此法，是他用自己的血替你去救人参果树。”
  悟净：“什么？”
  “胡闹！”玄奘爆发出一声怒吼，“他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贫僧要去找他。”
  镇元再次如山一样站在了玄奘面前：“大师，你大徒弟亲自嘱托，绝不许你前往人参果树那里。他说，他自己闯下的祸由他自己承担，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同样直视着玄奘的双眼：“令徒这般仁义作风，本仙着实佩服，也不忍他这般牺牲。但是他自己犯错，理应自己解决，这一点本仙也无能为力！”
  玄奘羸弱的身躯并没有在镇元的威压下有任何屈从的意思。“就算他要自己承担，贫僧也要见他！”
  “不可。”镇元一副誓死不让的态度，“本仙答应令徒，不能让你到后山去。”说罢，站在门口的他突然跨过门槛，手附在了木门上。
  玄奘一下明白他要做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前，却还是迟了一步，木门被镇元从外面关闭，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