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狠事》第67章：战斗的老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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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宋没有再上前动手，他好歹是条汉子，不屑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而骡子的手下们也都愣住了，他们都看得出来，骡子是没法活下去了，这几个手下，确实是骡子的心腹，但骡子现在都快没命了，他们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继续战斗下去？分明是送命，转身逃走，又觉得不够道义，所以几人一时愣在了那里，码头宋的那十来个手下，也停了手，他们在码头宋的影响下，都还知道点道义。
  这个时候，朱思雨却到了骡子身前！
  码头宋不屑落井下石，她却无所谓！而且，如果骡子不死的话，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只是，她对骡子的感情，实在有点复杂！
  朱思雨一到了骡子身前，就缓缓的蹲了下来，看着骡子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双目之中，竟然缓缓升起雾气来，伸出雪白的手掌，在骡子的脸上抚-摸着，轻声说道：“骡子，其实，我曾经想过不杀你，这些年来，你对我一直都不错，我心也是肉长的，怎么会不知道冷热呢？人家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我们俩可是好几年的恩情了，我甚至想过，将大老鳖给踢滚蛋，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脾气太倔了，就是头犟驴，我明说暗劝你都不听，非要跳上老标子的沉船，我也没办法啊！你看不懂局势，我却得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的更好！”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忍心对你下手，我原本是想，慢慢的将你架空，或者干脆挑了你的手脚筋，起码给你留一条命，可没想到，你还是发觉了，你个狠心的牲口，竟然想对我下手，完全不念我们俩之间的情分，我也没办法了，你不要怪我。”
  说到这里，伸手揉了下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又说道：“不过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给你风光大葬的，你城西的地盘，我也会替你看守好的，你的爹娘亲人，只要有我在，我一定照顾好，你就放心去吧！”
  一句话说完，朱思雨就一咬银牙，伸手拿起了骡子手中的匕首，一下扎进了骡子的胸口。
  人是拥有感情的生物，而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就像朱思雨，她在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番话来，难道说她真的对骡子一点感情没有吗？分明是有的，她甚至想过嫁给骡子，怎么会没有感情呢？但她却不得不亲手结束了骡子的生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朱思雨自己却不知道，就她最后这几句话，救了她自己一命！
  骡子虽然已经濒临死亡了，可他仍旧有一刀杀了朱思雨的能力，何况朱思雨距离他这么近，所以，在朱思雨蹲下身子的时候，骡子已经用尽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可就在朱思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骡子握着匕首的手掌，缓缓松了开来，任由朱思雨拿了过去，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知道，朱思雨没说假话，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的眼睛，当然看得出她眼神中的真诚和痛楚。
  这一刻，他心软了！
  无数次的床第之欢，无数次的你情我爱，也曾给骡子这个草莽汉子留下过无数次的美好回忆，他也曾为她的柔情心动，也曾为她的体贴而温暖，自己已经要死了，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就算要了她的命又如何？又何必呢！
  何况，自己死了，有她在，爹娘起码也有个保障！至少没人敢欺负二老，这一点，骡子相信朱思雨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他放开了手中的刀子，一直看着朱思雨将刀子插进他的心窝，才缓缓闭上了双眼，对于死亡，骡子并不恐惧，自从他踏上这条道，就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切，只是，这样的死亡，多少有点不甘！
  一直等到朱思雨亲手杀了骡子之后，码头宋才转头对着骡子的那几个手下道：“你们几个，给骡子道个别，也走吧！记住，以后城西的老大，就是朱思雨，谁敢玩什么幺蛾子，骡子就是他的前车！另外，嘴巴都严实一点，今晚的事，最好都当没看见的，谁乱说话，小心以后连气都没得喘。”
  码头宋实际上很讨厌朱思雨，起码现在很讨厌，但他却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他清楚，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朱思雨必定会当上城西的老大，这一切，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事，在他们还没对老标子下手之前，就已经有人替他们分好了各自的地盘，他也无法改变什么，甚至，都不能有什么异议！
  骡子的几个手下，纷纷走了过去，跪在骡子面前磕头离开，他们也都明白，泽城的局面，从今夜起，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骡子的手下走后，码头宋看了一眼朱思雨，沉声道：“骡子的身后事，就交给你办吧！骡子最后没杀你，在生命的最后，他选择了放过你，你也对他好点！”
  朱思雨看不出来骡子最后没杀他，码头宋却看得出来，他选择了将这事点破，希望能让骡子走的更体面一点，道上混的人，有太多死了都没人收尸的，骡子好歹也是城西的老大，起码要有个像样的葬礼。
  一句话说完，码头宋转身回走，向钉子的坟前走去，而身后终于响起了朱思雨的嚎啕大哭声，尽管她一再装作坚强，甚至亲手结束了骡子的生命，可在码头宋点破了骡子临死之前没有杀她的真相之后，她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碰到了。
  而在钉子的坟前，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老标子身边仅剩的三个兄弟，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都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每一个人，都是好汉！
  虽然他们七个人全都倒下了，甚至有的人连名字都没人能记住，但他们的事迹，却一直被后来各位泽城的老大拿来当做教训手下小弟的典范。
  而且，他们死后，都被码头宋给安葬在了一起，就在钉子的坟旁边，一共十座坟，一字排开，而埋葬他们的地方，由于地处城东高岗之处，也被人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忠义岗，一直到2010年左右，县城建设扩展到了那里，楚震东才将他们的坟迁去了公墓。
  还活着的，仅仅剩下一个老标子！
  老标子还在战斗，疯狂的战斗，所到之处，无不纷纷避让，包括红桃k、王波、癞皮老李三人在内，几十个混混，被老标子一个人追的到处跑。
  并不是大家都打不过他，只是都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已经没想再活下去了，不管谁攻击他，不管用什么攻击他，他根本就不躲，只求能贴近对方，然后一军刺在对方的喉咙上留下一个血洞。
  而且，大家也都明白，这个老人已经活不久了，他身上无数道伤痕，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所以根本就没人再和他厮杀，全都围着他游走，就像一群豺狼，围困住了一头老迈而且身受重伤的狮子。
  老标子自己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一路走来，大小战局打了百十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他甚至能感觉到，因为伤口过多，血流失的过快，身体都在一阵一阵的发冷。
  但他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军刺，他是老标子，牛逼了几十年的老标子，还没有混混这个群体的时候，他就已经名震泽城了，他的一生，几乎都在战斗，即使即将死去，他也要选择战死，不流尽最后一滴血，绝对不肯倒下！
  为战而生，为战而死！战斗的老标子！
  一直到他看见了码头宋，终于才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码头宋的对面。
  码头宋一回来就听手下说了老标子饶了海子和水鬼老萧的事，如今见老标子那一身的伤和满身的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一抱拳道：“标爷，停下吧！一切都结束了。”
  老标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当然知道，码头宋说的是实话，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自己几个人的死亡而结束了，现在的结局，已经成了定居，没有谁还能改变。
  但老标子仍旧没有放下刀，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码头宋，努力控制着自己风箱一般的呼吸声，沉声道：“三件事，一，好好安葬辣椒和我那七个兄弟！连同我在内，就葬在钉子的旁边。”
  码头宋想都没想，立即一点头道：“好！我一定办到！”
  老标子继续说道：“钉子有几个小兄弟，楚家小子带的头，他们和这事无关，你保住他们的命。”
  码头宋又一点头道：“我知道，我在他们在！”
  老标子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来，又说道：“最后，你亲手结果了我吧！我老标子的命，这里除了你，别人不配取！”
  码头宋的眼神之中，忽然充满了尊敬，缓缓一点头道：“谢标爷看得起，这事我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