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和平的代价》44. 无人之处，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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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际7338年新年夜。
  在冯瑶的记忆里，那是极冷的一个冬夜。
  星光城每年都会在新年夜进行盛大的烟花秀，这一年也不例外。
  前一年的新年夜，爷爷身体就已经出现问题，但他们一家人仍然在家中的院子里看了烟花。
  是呀，一家人，还有冯晋、冯景尧和冯景好。后来想一想，冯瑶庆幸在前面的十几年里，爷爷是幸福的，他不知道爱子死亡的真相，不知道大儿子的卑劣，过着一个平凡老人的平静生活。
  而此时的冯瑶，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从病床上挣扎着活了下来，住进父母的房子里。
  她还没有学会后来可以面无表情地承受伤害，她对人性还抱有一线幻想。
  当冯景尧将她带到书房的阳台上时，她以为他只是想跟她一起看烟花。
  冯晋不在，大概是陪他的好女儿过新年去了，而冯景尧在冯家吃过晚饭后回到了冯铮家。
  那时的冯景尧，尽管在受到她拒绝的时候会突然生气，但一般情况下还是个正常人，他跟在冯晋身后，对她有着同样的欲望，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怯弱，从不敢违抗冯晋，却在冯晋离开房间后溜进来，帮她洗澡，替她吹干头发。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瑶瑶，我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冯瑶爱上她，无视了自己是助纣为虐者。
  冯瑶怎么可能爱他。
  那天晚上，冯景尧出现的时候已经喝醉了，当冯瑶又一次无视他的存在后，醉酒的男人终于突破自己心中的底线。
  他用皮带抽打冯瑶的身体，由于没有思想准备，冯瑶发出了一声惨叫，却被烟花的爆燃声盖住。
  当人们聚集在街道上，观看着星光城照亮天空的烟花时，当人们阖家团圆吃着美食看烟花直播时，有一个12岁的女孩，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将被打中的面积缩小一点。
  没有伤心，只想着将自己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
  冯瑶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抬头看过烟花。
  第一年是醉酒，后来则是清醒，清醒地打她，清醒地给她上药，清醒地安抚她。
  于是，新年夜，对冯瑶来说就是烟花爆炸的声音、皮带抽打的声音以及无穷无尽的疼痛。
  冯景尧告诉她，在新年夜打她是为了让她明白，她没有新的一年，她的人生只会是不断的循环往复。
  人一旦绝望，就会放弃自己。
  傅宅是被恒温防护系统罩住的，可以说是真正的四季如春。
  但是当傅熙照握住林镜手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手冰冷的仿佛置身于寒冬。
  被握住的那一刻，林镜的身子一震，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原来发生的事情不会不留痕迹，林镜自嘲地想。
  他已经不是那个12岁的小女孩，他不惧怕疼痛，他更不可能绝望，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
  傅熙照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眼中是毫无遮掩的担忧。
  林镜觉得这样的傅熙照像一只大狗，毛茸茸的，温暖的，如果可以，他真想去摸摸这只大狗的头。
  可是又要怎么跟他解释刚才的失态，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他一窥究竟。
  傅熙照看着林镜恢复正常，就站了起来，但握住的手却没有松开。
  突然僵直的身体，查不到资料的背景，没有任何地方可去的新年，傅熙照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而每一个念头都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挖出林镜的过去，然后将他放在身边保护起来。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那是同他一样骄傲的林镜，伤害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阻碍，而是让他前进的动力。在没有遇见他的日子里，这个外表致纤弱的男人靠他自己光夺目地进入了联邦第一军校，成为了传奇。
  傅熙照想了想，拉着林镜走向了另外一条路，林镜没有犹豫，也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手，两个人又回复到那种不用说话就可以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的状态。
  当林镜随着傅熙照进入庞大又设置了重重门卡的建筑物后，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是傅家的机甲仓库。
  有大批估计是供傅家卫队使用的制式机甲，也有被单独封存起来的特式机甲。
  这是林镜第一次见到特式机甲，与制式机甲完全不同的构造，针对使用者专门设计的武器系统和动力系统，如果没有相当的力学知识以及观察分析能力，特式机甲的存在可以说是逆天的。
  这么说吧，因为制式机甲的构造是统一的，所以在面对制式机甲时，可以拼尽全力去打，但是特式机甲尽管基本原理一样，但是每台机甲会有自己独特的设计思路，所以在跟特式机甲对战时，一定要留有余地，以防止对方的后手。
  林镜第一次觉得，在机甲这条路上，他要学得还很多很多。
  参观完特式机甲，他又转回到制式机甲这边。
  不同于被封存的特式机甲，制式机甲放在公共区域，他只要走近一抬手就可以摸到。
  在机甲维修课程上，林镜只接触过被拆成一块块不同部位的机甲，这次是真的有一台完整的散发着迷人光泽的机甲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当傅熙照拉着他的手放在机甲上时，林镜才发现他太沉醉于欣赏机甲了，根本没有留意两个人一直是拉着手的。
  他扭头去看傅熙照，面前的男人笑了：“你要不要试试？”
  林镜的心猛地一跳。
  很多人都说傅熙照是温和的，但是没有人说过傅熙照温柔。
  林镜想，可是这个男人一旦你走近他，一旦让他走近你，你就会发现原来他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
  看出了他有秘密，却不试图追根究底，而是坦然接受全部的他，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就将对一个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机甲库开放给他，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去想林镜是个体能废柴无法使用机甲，反而在发现他对机甲的热爱后让他尽情去尝试。傅熙照的温柔不动声色，不会让你有任何负担，如果不是林镜之前几年人生中太少温情，又见多了
  冯晋冯景尧虚假的温柔，也许他不会懂得傅熙照。
  林镜认真地看着这个明明只有短短数次交往却已被他当做好友的男人。作为全联邦少女追捧的偶像，他当然是英俊的，但在林镜看来，英俊可能是傅熙照所有优点中最不值得提的，他远比大家口中的那个他、网上传说的那个他还要好上千百倍。
  怎么形容林镜此刻的感受呢？
  如果用各位读者可以理解的画面来描述，就是古人类时代的地球，南极无尽的冰山，坚硬冰冷，永不消融，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开裂。
  于无人之处，惊天动地。
  那一刻，林镜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上了面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