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宦海》第03章

  在门口登过记之后，林笑天径直来到了五楼干部科，门开着，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网络游戏。
  林笑天敲了敲门，“请问，公务员是在这儿报道吗？”
  没有人回应。
  林笑天又问了一句，一位中年大婶才不情不愿的仰起头看了林笑天一眼，“在这儿！”
  林笑天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续递了过去，中年大婶一边看，一边随意的问道：“一个人来的吗？”
  “嗯！”
  林笑天回答，报个道而已，难道还要几个人？
  “我这儿正忙着呢！你下午再来吧！”
  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把林笑天的手续放在一边，便看自己的电脑去了！
  炒股也算忙？林笑天真想问一句，但还是抑制住了，礼貌的说道：“那您忙，我下午再过来！再见！”
  身后聊天声再次响起。
  出得市委大院，望着林立的高楼，碧蓝的天空，林笑天在心里喊了一句：丽景，我回来了！
  少小离家老大归，林笑天的思绪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父亲含泪送了自己一程又一程，最后依依惜别的情景……
  物是人非，现在的丽景，已经再不是林笑天心中那个山清水秀的城市，林立的高楼，早已代替了昔日的古朴典雅，但是家乡的烙印，始终刻在林笑天的心头，林笑天索性一条街一条街的转着，找寻着记忆的影子。
  秀水河畔，还有着依稀的秀丽，林笑天在垂柳下驻足了许久，方才向一个饭摊走去，沐浴在阳光下的秀水河畔，无忧无虑的吃一碗熟悉的家乡饭，这是林笑天多年来的梦想。
  “先生，你要点什么？”
  还不到正午，摊上只有三个人在吃饭，看到林笑天，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很年轻的一个少女，如雪般晶莹，圆圆的脸蛋清秀可人，声音柔柔的。
  “来碗过桥米线！”
  看着少女麻利的动作，林笑天笑道：“老板做这个时间挺长的吧？”
  “嗯！我小时候就跟父亲在这儿做这个了！家里的人没本事，也做不来其它的工作！”
  少女切菜、下米线，很快，米线成了，同时附上的，还有肉合一个。
  林笑天深吸了一口气，“是这个味，十五年前，我离开丽景的时候就与父亲在这儿吃了一碗米线，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香的一顿饭，现在，终于又吃到这个味了！”
  “十五年前？”
  少女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兴奋的说道：“那你肯定是吃我们的面，那时这里只有我们一家。现在，多了！”
  “也许吧！”
  林笑天坐到小椅上，安静的吃面，如果不是回到久别的故土，他是不会这么多话的。
  “老板，来两碗米线！”
  熟悉的声音，林笑天没有抬头，尽管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小薛，你坐……”
  陈天殷勤为薛蓉擦试着小凳，眼睛却瞟向了林笑天：“是你？”
  薛蓉贝齿咬着红唇，瞪着林笑天的俏目几乎喷出火来，显然对林笑天临别时的调戏耿耿于怀。
  “喂，你能不能坐那边去？”
  陈天挑衅的斜睨着林笑天，直觉告诉他，此刻是讨好薛蓉的一个机会。
  出乎陈天的意料，林笑天端起碗就去了另一张凳子上，丝毫不为陈天的挑衅所动。
  哼！陈天大喇喇的坐下，有着一拳击中棉花的感觉，但面上却满是微笑：“小薛，你怎么会想到这儿来吃饭？太简陋了！”
  “我又没要你来！”
  薛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对林笑天的退缩，她很不以为然。
  “老板，记账上！”
  最早吃米线的三个人站起身，撂下句话，便欲扬长而去。
  “可是……你们都记了好几次了……”
  少女怯生生的小声说道。
  “哦，那给我们算帐，另外，把你的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拿来！”
  一个小平头叫道，“我们是城管执法大队的！”
  “这……”
  少女顿时面露难色，如果有那东西，她何必在街头摆摊？
  “没有是吧？”
  小平头擦擦油烘烘的嘴：“跟我们走一趟，东西没收！还有你们，别吃了，别妨碍我们执法！”
  “大哥，我今天生意不好，就卖了几十元，几位大哥拿去买盒烟抽，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告诉过你，跟我们队长多好，吃香的喝辣的，还省得受这些鸟气！”
  小平头伸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一把零钞，“兄弟们，走！买烟去喽！”
  “大哥慢走！”
  少女满脸堆笑，林笑天却分明看到，少女的衣袖，飞快的在眼前抹过。
  泪水，在眼里打转，面上，却是屈辱的微笑！
  薛蓉霍然起身，她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现在遇到了这件事，自然不肯袖手旁观。
  陈天随之而起，拉了拉薛蓉的衣袖，同时摇了摇头，薛蓉却依然贝齿紧咬，一起一伏的，显示出她在极力的忍耐着。
  “算了老板，不就几十元钱的事吗？”
  林笑天宽慰着什么，从皮夹里抽出一百元：“算帐，不用找了！”
  “有你小子啥事呀？”
  小平头带着两人本欲离开，听见此言又转了回来，上下打量着林笑天，“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郭哥在秀水街吃饭，啥时掏过钱？吃她的破米线是给她面子！”
  “那人家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了？”
  薛蓉走了过来，的俏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小平头三人眼前顿时一亮，“哟，好靓的牛仔裤，还是低腰的哈！不过，哥更喜欢你的小……”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摔在了胖子脸上，“郭亮，你的狗眼瞎了？薛队长你都敢调戏？”
  “薛队长？”
  胖子郭亮顿时睁大了眯缝的小眼，表情也在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薛队长和陈哥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你老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滚！”
  薛蓉咬紧了贝齿，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郭亮如逢特赫一般，点头哈腰的溜了，薛蓉瞪了陈天一眼：“就你多事！”
  “小流氓而已，值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吗？”
  陈天轻蔑的望了望远去的三人，又讨好的笑道：“小薛，快去吃吧，饭都凉了！”
  薛蓉气呼呼的回到了位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米线，仿佛把气全撒到了米线上。
  “大哥，刚才谢谢你了！”
  少女拿着一把零钱找林笑天，很显然，她只收了林笑天一人的饭钱。
  林笑天淡笑，也没有再坚持将钱给少女。
  直到林笑天离开，一直冷眼旁观的陈天方才对薛蓉说道：“小薛，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们跟在他后面看看吧！”
  “嗯！”
  薛蓉点头，大口吃完米线，在陈天欲掏钱的一刹那，将十元钱拍在桌子上！
  出乎薛蓉和陈天的意料，林笑天无所事事的在秀水河畔留连了将近几个小时，就在两人百无聊赖，准备放弃之际，却发现林笑天来到了丽景市市政府。
  “这小子老去市政府干什么？他也是不是市政府的人啊！”
  陈天皱着眉头，“我去看看这个家伙的来历！”
  薛蓉没有阻拦，她也想知道，这个奇怪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很快，陈天便兴冲冲的报告：“那小子原来到市政府来报到的，新分配来的大学生！”
  大学生？薛蓉沉默了，如果这个家伙是大学生，那么早上自己确实有可能错怪他了，只是，想到这个家伙在背后猥琐的看自己的情景，薛蓉便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给干部科打个电话，来报到，我让他笑着进去，哭着出来！”
  陈天得意的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姐，等会儿有个叫林笑天的人去你哪儿报到，你要替我出口恶气，他今天把我害苦了……”
  林笑天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衣着时髦、妆化的老厚老厚的中年妇女，面无表情接着电话的这个女人，听到的居然是如何来对付自己！
  挂了电话，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下林笑天，“你叫林笑天？怎么和证件上不太一样？”
  “那是我在四年前照的照片，可能变化有点大吧！”
  林笑天耐心的陪着笑解释。
  啪！中年妇女一拍桌子，“你嬉皮笑脸的做什么？你什么态度？说，你是从那里造的假，居然敢到这里骗人！”
  “同志，我怎么能造假呢？你可以去查啊！”
  林笑天有些纳闷，这女人怎么会事？难道更年期还没有过去？
  “查？我当然会去查，你先回去，一周后来这儿听结果！”
  中年妇女往老板椅上一靠，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林笑天的手紧握了一下，又缓缓的放开，伸手拿起自己的证件与手续，礼貌的说道：“那好吧，我一周后再来！”
  林笑天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冷哼声：“在这里还想耍横，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姐，和这种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一边有人接道，“消消气，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做脸吧！”
  “就是就是，理他干什么……”
  林笑天蓦地转身，双目如电般的扫在了几人身上，气氛陡的紧张了起来，中年妇女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林笑天身上陡然发出的冷芒，竟让她心里一寒。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市政府……”
  随着林笑天蹬蹬蹬的走过来，刚才还在刻意讨好中年妇女的小伙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林笑天径直走到中年妇女桌前，伸手指了指：“不好意思，我的一根头发掉了！”
  “什么？”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有毛病？
  林笑天伸手拈起那根头发，轻轻的吹，头发迎风而飘，林笑天亦追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再无人敢在背后说什么，刚才林笑天陡然转身，那如山一般的压力，几乎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穿着笔挺西装的小伙子，直到林笑天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找到刚才自己结巴的原因！
  “靠！”
  小伙子暗暗的握了下拳头，这个场子，无论如何下次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