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吴氏方才的怒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慈爱,招手让他近前。“今日你到学堂跟夫子学了什么”
赵谨想也不想,吐字清晰“今日讲的是孟子公孙丑下。”
“你都记下来了”
“是,容孩儿背给您听。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
赵谨是有资格骄傲的。他出身优渥,家资宽裕,母亲亦是官宦人家出身,他读书还算认真,经常被夫子称赞天资聪颖,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
他明年就会参加县试,这是踏上科举之路的第一步,如无意外,赵谨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能够金榜题名为止。
吴氏微笑着听他背完,才问“听说今日赵肃被知县大人赏识并收为弟子了”
赵谨脸色一变,愤愤道“不是知县大人,只不过是知县大人的朋友罢了”
吴氏关心道“哦那你可知晓他的来历”
赵谨先是摇头,又蹙着眉“娘,这很重要么赵肃不过是个贱婢所出的庶子,就算知县大人再赏识他,以后也不可能帮他答卷,更何况他从来未曾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靠着巧言令色让知县大人夸赞几句,根本上不了台面”
吴氏想想也是,自己的丈夫苦读多年也考不上举人,赵肃再聪明,认字读书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更别提写文章考科举,她实在是多虑了。
想及此,神色放松下来“是娘想岔了,不过你也不可掉以轻心,你爹这么多年都考不上举人,你若能考上,不仅光宗耀祖,以后在赵家宗族里,谁见了你都得低半个头了”
“孩儿谨遵慈训。”
“族长,这个戴公望究竟是何来历,他为何单凭一面之缘,便将那个婢生庶子收为弟子,未免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不止吴氏,便连赵慎羽也抱着这个疑问,此时他正坐在赵慎海的书房里,脸上犹带怒气。
赵慎海拈着胡须,慢慢道“此人大有来历。他是嘉靖二十六年二甲十一名的进士,在同年中素有才名。”
赵慎羽大吃一惊“庶吉士出身”
赵慎海颔首。
在明代,科举殿试最后分三甲。后人所熟知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列为一甲,其余的都是二甲和三甲,能够在芸芸学子中考中二甲排名靠前的位置,实力自不容说。
最重要的是,二甲中名列前茅的人,会被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锻炼,过个几年再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又或者外放为官。
明英宗之后还有个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所以庶吉士又被称为储相。你被选为庶吉士,就意味着前途一片光明,甚至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内阁大臣。
赵慎羽万万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戴公望竟有如此来头。
这样一个人,别说一个赵慎羽,就是十个赵慎羽加起来也得罪不起。
“那,那,”赵慎羽讷讷道“他为何会来到这里”
“说来话长,这个戴公望,原本在京城任户部员外郎,据说是因为得罪当朝首辅严大人,被停职罢官。我们这县太爷与他交情颇深,所以就先过来投靠老朋友了。”
赵慎羽略略松了口气“这么说此人如今只是一介布衣了”
“正是。”
“那他为何会收赵肃为弟子,总不能是一时兴起吧”
赵慎海皱着眉头“这我也不大清楚,或许觉得赵肃是可造之材,又或许有旁的原因吧。”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还是赵慎羽先开口“幸好此人身无官职,否则我在他面前斥赵肃为庶子,怕不得罪了他”
赵慎海道“无须担心,我看他倒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过话说回来,赵肃以后成为他的弟子,身份也不同了,切莫再说那样的话。先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孩子确有几分才智,或许将来的成就不逊于其他赵氏子弟。”
赵慎羽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他如今十三,有人在这个年纪就已取得功名,他十二岁才来读书,未免也太晚了,即便有所成,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赵慎海也不反驳,只是笑而不语。
过了会儿,赵慎羽终是有点忐忑“那末赵肃孤儿寡母的,要不要派人接济点”
赵慎海却道“先不必,你说得也有道理,他如今才开始念书,也不知是龙是虫,这人情不可做晚了,也不用做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何利葉的地雷,蟹蟹大家的评论,我爱你们o
今天的小故事,咱要介绍一朵奇葩。
严嵩大家知道,明朝的大奸臣,因为有嘉靖皇帝的纵容,横行20年。
不过他坏归坏,起码还有个优点,就是对他老婆欧阳氏从一而终。
两人同患难同富贵,不离不弃一直到老死。
不过今天要介绍的不是他,而是他儿子,比他青出于蓝的严世蕃。
这娃很好色。
有名分的大小老婆就有27个,没名分的就不计算了,据说能连着一个月每晚3个不重样。
据说活美人盂也是他发明的。
啥叫活美人盂
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叫一个美女光着身子跪在他面前,张嘴仰望,他啊呀一呸,把痰吐在人家嘴里。
那美人还要露出一副谢恩的欢乐表情。
他给这个恶心人的东西起了个名字,叫香唾壶。
呕容我去吐一下
4、第 4 章
懦弱了大半辈子的陈氏不相信儿子能拜得名师,赵肃不得不与她解释半天,将前因后果详细道来,才让她相信了。
陈氏喜极而泣“老天保佑,也是我儿的本事,为娘不求你有多大能耐,只要平平安安便罢,似今天这般,若没有你老师出面,只怕就要受到族长责罚了,以后万不可如此鲁莽,我们出身不好,能忍且忍,切莫引来祸端”
陈氏的出身和遭遇让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地做人,赵肃可以理解,却无法认同。
“娘,放心吧,我不会没事找事,但有人欺负上门,如果我们一味忍耐,只会让对方觉得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罢了。有了老师,起码以后在长乐县,也不会有人敢轻易欺辱我了。”
陈氏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却传来一叠声的喊叫。
“赵肃你出来赵肃”
他本不想搭理,奈何那声音不死不休,看架势像是他不出现就不停下来,赵肃最后无法,只得皱着眉头出去。
对方十三四岁年纪,穿着直裰白衣,是标准的赵氏族学弟子装扮,浓眉大眼,精神头十足,正喊得嗓子冒烟,想直接踹门进去,眼见赵肃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一脸面无表情,刚伸出去的脚不由又缩了回来。
“什么事”赵肃也没有问他名字的兴趣。
对方踟蹰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话“我叫赵暖。”
赵肃“”
赵暖挠挠头“你当真没有念过书吗为何刚才对答流利,比我还厉害”
这纯粹是小孩子问题了,赵肃朝他拱了拱手“肃尚要侍奉母亲,就不奉陪了。”
说罢正欲转身,赵暖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他的衣袖,嗤啦一声,本就十分脆薄的布料被这么一扯,裂开了。
赵肃“”
对方马上松手,尴尬赔笑“我是无意的,那个,嗯”
他嗯了半天也嗯不出个所以然,赵肃木着脸抽回袖子。
果然碰上赵家人就没一件好事。
他回里屋换了件衣服,让陈氏帮忙将袖子缝好,再出来时,发现赵暖居然还在那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赵肃琢磨着,一边下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便请回吧,天色不早了。”
他实在是想多了,即便拜了名士为师,以他们母子俩如今的处境和地位,也不见得有几个人愿意上门亲近,赵慎海便是一例。
赵暖赧然“方才是我鲁莽了,明日便给你送新衣服来,其实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堂兄弟,往后大可多多亲近”
赵肃摇头“心领了,我们不过是寒门小户,当不得如此错爱,请回吧。”
赵暖急了“我没什么恶意,先前也不知道你们的处境我父亲便是今日斥责你的学堂夫子,我是特地来赔罪的”
他报出来历,赵肃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赵慎羽先前冷嘲热讽的语气,再对比眼前之人一脸敦厚的模样,不得不说,这父子俩完全不像。
“你来这里,你爹不知道吧”
赵暖惨叫一声“完了完了,我在这里逗留许久,兴许我爹已经回家了,一会儿见不着我,又该大刑伺候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这孩子莫不是脑袋有问题吧
赵肃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有点黑线。
容不得他多想,翌日寅时不到,他就起床洗漱,陈氏也跟着起来,帮他准备早点,赵肃匆匆用完,把家里仅有的两本论语和孟子抓在手里就出门了。
戴公望客居在城东,宅子是知县詹莱的,赵肃甚至不知道这位刚刚拜下的老师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对于自己来说,现在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加上第一天拜谒,自然要早早就到,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还没亮,赵肃检查了自己的装束觉得并不失礼之后,才举手敲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应门,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仆打着呵欠,一边惊异地看着赵肃。
赵肃拱手行礼“请问戴先生可起了”
老仆恍然“公子就是老爷昨日新收的弟子罢快请进来”
对方把他领到书房,让他在这里等着,就关上门退下,半天没再见着一个人影,幸而赵肃用过早饭才出来,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书房里藏书很多,也不知道是詹莱的,还是戴公望搬来之后才放进去的,大多数书哪怕在福州的书局也是难得一见的,桌子上摊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籍,赵肃随手拿起来看了几眼,越看越觉是诧异。
咿呀一声,戴公望推门而入,赵肃忙放下书行礼。
“学生见过老师。”
“唔,”戴公望打量了他两眼,视线落在桌子上。“你拿这书去看了能看懂”
赵肃想了想“弟子只是翻了翻,离看懂还远着,只能说略有所得。”
戴公望半信半疑,笑骂道“行了,我看你在学堂外驳斥夫子的时候,不是挺振振有词的么,说说”
一开始,他只把赵肃当成有几分天资,但是认字还不多的孩子,毕竟他从没正经地上过一天学,本想从习字开始教他,却没想到赵肃竟然还能看懂此书。
这本书叫传习录,放在后世或许没多少人知道,但在当时却是鼎鼎大名,它像论语一样,不是孔子自己写的,而是后人弟子收集他的语录书信编撰而成的一本书,这个人就是王守仁。
王守仁是一个传奇人物。
能把学问做到自成一派,门生遍布海内的人不少,但像他一样,上马能征战,下马还能治学的人,放眼华夏几千年也寥寥无几。
他定江西,擒宁王,平叛乱,总督两广军务。当时有传闻,敌人闻阳明公,则溃不成军;百姓闻阳明公,则欢欣鼓舞;士人闻阳明公,则恨不能与之同席论道。
他由儒家衍生出来的心学,到了明代中后期,几乎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民间力量,许多内阁大臣也都是心学门人,甚至据说连日本的明治维新,也曾由王氏心学中吸收经验。
大丈夫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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