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失主是谁,基本就是三天一过剪角作废,这样,等失主发现他卡丢了,去他开户行挂失补办一张就完事了,丢卡的人除了花点挂失费也没什么损失,至于重谢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随便按了六个数之后,柜员机没有提示密码错误,而是直接蹦到了主操作页面,也就是说,他的密码输对了。
这他妈也太巧了吧我不禁感慨。
他也很惊讶,随手点了下查询,卡里居然还有三万多块钱,再点一下取款,选择1000,柜员机哗哗一阵点钞声过后,一沓粉红色大钞被吐了出来。当时,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什么,其实,这卡就是你的,是吧”我觉得这样解释比较好。
他却坚定地摇摇头。
屏幕上的时间在倒数,30秒后,钱会被回收。
他就那样看着钱不动不吭。
“如果你不把钱取走,一会儿机子就会把钱收回去的。”我提醒到。
在还有十秒钟的时候,我看着他伸手从出钞口拿了一张出来。剩下的9张就在我俩人的注视下被吞回了柜员机肚子里。
屏幕显示操作超时,卡被退出来。
他把卡递给我,晃了晃手里的一百块钱,说“这就算是丢卡的人给我的重谢吧”他抬眼看着我,目光直白如水,没有任何波澜。
我彻底地无语了。
这世界上,好人坏人到底是怎么个分法,我也不知道。捡到卡还给银行当然是好人的举动,可是,如果当他知道自己可以拿到里面的钱,还有人会这么做吗而这个拿了别人的卡来取钱,却又在可以拿到几万块的情况下却最终只拿了100块的人,我又该怎么定义他呢
于是,那天我就那样愣在原地,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消失在人流里。
下午下班前,给许久没联系的某人发了个信息,想约她出来吃个饭。确切的那个某人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得了。那还是在某姐姐的强制下去相亲认识的,就见了那一面,然后就是短信联系,最近几天连短信都没有了。对那些女孩子,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她们在一起,听她们讲衣服、鞋子、偶像剧,我经常无聊到打瞌睡,也正是因为这样,前面的相亲全部以失败告终,她们一致反应,我,安然,太闷了。
我们主任曹姐很费解,她说“安然,你平时那么贫的一个人,怎么一到交女朋友就不行了呢你那些机灵劲儿呢,你那些废话屁嗑呢”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听她们说话我就犯困,比安眠药还管事儿”
“那你听谁说话不犯困啊”
“郭德纲”
“你这性格啊可惜了你那张脸”
我知道曹姐的意思。我单位最老的员工、门口看门的冯师傅曾说过,我是自我支行建行以来所有员工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可是到现在,比我早来的晚来的都有对象了,就我还是单身一只。
开始的时候,给我介绍对象的那都得排队,后来也许是看我太不上心,大伙儿的热情也就退了。我也很无奈,没有一个女孩能让我提起兴致,跟她们约会我还不如跟朋友出去喝酒来得痛快。
小李同志也曾经很不解地问我,“安然,按说咱收入也不低,人品也不次,长相更是没得挑,怎么就找不着女朋友呢你不是有病吧”
要不看她是女的,我早就抽她了,“你才有病呢我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儿干嘛你看上我了”
小李听完摇头,“对天发誓,我看不上你我就是怕你老这样晃荡着,危害社会”
没关系我一直都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一样,固执的相信,这世界上必定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人,她会以某种或神奇或平淡的方式出现,我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有怎样的性格,但是只要我看到她,我就会知道,这个人就是我等待的那个。
在此之前,我只要安心过日子就好。
过日子嘛,该认真就得认真,该敷衍的也得敷衍,领导给介绍对象怎么都得给人领导个面子,见上几面,然后再说不合适,虽然,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个小丫头不是我想找的人。
等了半天,手机一震,我看到人回过来的短信,于是知道,这一个又告吹。
吹了好,省得老惦记着。
下了班,我优哉游哉地骑着我的电动车往宿舍走。路过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时,就听有人大老远叫我,“安会计,安会计”
我停下车,一个肥胖的身影以跟他的体型不相衬的速度跑过来。
“金老板,您慢点。”我忍着笑说道。
金刚,包工头,我们的老客户。
他站定了,气喘嘘嘘地扶正安全帽,从胳膊底下夹着的小皮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支票,“您看看我这支票有问题么刚刚别人给的,要是有问题我赶紧找他换去,他明天要出差,个把月都回不来,这钱我急着用呢”
我拿着那张支票端详了一会儿,金额二百多万,我随口问道,“金老板,有大工程了”
金刚嘿嘿一笑,“啥大工程啊,不过是别人分剩下的小零碎儿,不过,这广场项目多,零碎儿也多点儿我们稍微跟着捡点也够干半年的了。”
我把支票还给他“看着没啥问题,收款人没写,明儿上班我给你写上吧”
“好好好,谢谢,谢谢”金老板收回支票,笑没了眼睛。
次日,金老板过来交支票,还带了新收的一个工人过来办卡。
世界就是这么小。
看到那个被推到面前的工人,我就感慨了,正是那个捡了张卡蒙对了密码却只拿了一百块的人。
、三
我看着手里的身份证,韩暮雨,出生日期,1988年6月11日,河北昌黎。
比我小俩月。
隔着防弹玻璃,我冲他一笑,“你好,韩暮雨是吧”
对方看了我一秒钟,轻轻点了下头,我猜想他可能也认出我了。
我发现他今天换了新的衣服,虽然也是工地穿的那种,但是干净得多。乌黑的头发挡住半边额头,皮肤是风吹日晒出来的那种浅棕色,长长的挺秀的眉,抬眼时扬起清澈的目光,不说话也不笑,带着淡淡的凉丝丝的安静感。小李蹭蹭地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好帅好酷这人多大了”
我把身份证递给小李,让她欣赏帅哥地同时随便帮我复印。
或者是某种好印象在作祟,我帮他填好了所有开卡用的申请表,要知道,这种事情除非是大客户,或者是上级特别关照过的人,否则我是不会动手帮人填单子的。问他联系方式,他说自己没有手机,金老板上来说“留我的留我的想找他时给我打电话就成”
单子填完让他签字的时候,他看了很久,犹豫着问我,“我不办卡,办一个存折行吗”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有上次的那个捡卡事件让他觉得用卡不安全吧。“行啊,没问题”我痛快地把填好的办卡的单子撕掉,丝毫没有怨言地又动手给他填开存折的单子。
存折弄好,递给韩暮雨,他拿着存折又问道“那我以后可以从这里给我家汇钱吗”
“可以啊”我觉得我一定是笑得太亲切语气太热情,韩暮雨竟然愣住了。
“真的,可以的”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诚恳。他却眨眨眼,嘴角忽而扬起一丝浅笑,快得就像幻觉,再看时已经找不到痕迹。
“谢谢”他说。
金老板看他存折办好了,便叫他着一块离开。
小李站我身后感叹“安然,我还从没见你对哪个客户这么热情呢就咱行长那亲戚,你都没对着人家笑得这么勾魂夺魄的看人长得帅”
“没我帅吧”我得瑟地问。说起来,也挺无奈的,本人长这么大智商、情商、各种表现都无过人之处,我最自信的恐怕就是这张脸了。
“不一样的,我更喜欢他那种”
“他哪种”
“反正不是你这样招人厌的那种”
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一种心态,我想了想刚刚那个话很少连眼神都静悄悄的人,确实,不招人烦,于是我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干我们这行的,每天都在聒噪的环境中浸泡着,主动或者被动的聒噪。
我向来烦那些说话连珠炮似的、从进门到出门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的单位会计们,有事说事儿,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不相干的话题,听着腻歪还不能不理,还要陪着笑脸哼哼哈哈。
曹姐说,跟咱们聊天那是客户想跟咱们搞好关系,这你还烦进门一句废话不跟你说,你就乐了心态不对啊
可能是吧,要不说我不适合干服务业呢,最简单的,就那个微笑,曾无数次被小李同志批判为冷笑、奸笑、笑里藏刀。
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卖笑的。只是笑跟笑区别很大。大部分时候,笑只是一个动作,并不代表热情,更不代表心情,笑得久了,就成职业病了。
某日,我带着一脸职业病上班中。
“总共是十三万七千五百六十四块六毛八分,您过一下数儿”我把钱从窗口塞出去,半个膀子全是文身的某客户用熊掌将钱收入袋子里,瞅瞅了留在出钞口的几个镚子,“钢镚不要了,拿玩儿去吧你”
我保持着面部僵硬的肌肉动作,“这是您的钱,您拿好了”其实内心里,我早就开骂了,什么人哪,当我是要饭的呢老子缺你这俩钱儿老子年薪六位数好不好你以为我冲你龇牙是瞧你长得像曾志伟啊我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好不好
“文身”男头都没回,冲我一摆手,“给我也是丢”
等人走远了,我黑下脸来,“靠,有钱了不起啊”
小李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安然,管管你那脾气,人客户也没说什么上歹的话,你愤恨个什么劲儿啊”
“就瞧不上那些有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人”
感叹声飘进耳朵,“唉,赤裸裸滴仇富啊赤裸裸滴嫉妒啊赤裸裸滴眼红啊”
我自动忽略那疯女人,左右瞅瞅没别的客户,起身把出钞口的几个硬币捡起了来。我从个人物品的抽屉里请出我的爱宠,巨大的猪头存钱罐,把硬币往里一扔。然后抱着罐子在耳边一阵猛摇,硬币相互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将我刚才的恶劣情绪一扫而光,“哼哼,今儿赚了一大笔啊六毛八呢”
别用白眼翻我,我,安然,就是这么一人。
喜欢钱有错吗当然没有。一分钱虽然少,平白无故的也没人给你。就算钱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它至少也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候我会用我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多少钱来标明这个人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挣得都是血汗钱,每一笔收支我都在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从平时的工资加班费到每季度的奖金,到各种补助各种名目的费用报销,从给父母的孝敬到给同事的份子钱到吃喝玩乐生活必需的各种花费,甚至这样那样意外的收入和支出。也不是日子过得有多拮据,也不是抠门舍不得花钱,只是,我喜欢这样清楚明白的感觉。出多少,入多少,别人欠我多少,我欠别人多少,一目了然,毫不含糊。
哼着小曲将六毛八挂到我账本上。要说钱本身吧,确实是不多,好吧,根本就是少得令人发指,连个烧饼都买不了,但是,再少也是收入啊
这种贪着小便宜的廉价好心情,在我下班回宿舍,经过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时被一根细铁丝给破坏掉了。
、四
万达广场的建筑工地是8月份开始动工的,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是我上下班的必经之路。紧挨着建筑工地的是万达广场的销售中心,这个销售中心建得像个巨大的茶色玻璃盒子,通体透明的结构让人能清楚地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景。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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