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道剧烈的白光猛地冲上半空,消散无声。
梅耶微微偏过头。
“噢──你的新玩具没有了。”梅耶对面,巨大的火蛇抬头看著天空说,语调无比欠扁,“努力200年功亏一篑的感觉怎麽样?啊,我都有点可怜你了──你要哭吗?我不会偷看的。”火蛇说著把脑袋埋进身体里。
等了两秒,见对方不说话,火蛇又把脑袋钻出来继续:“你瞧,是你自己不好,你为什麽不阻止我呢?”
梅耶轻飘飘瞟了火蛇一眼。在那边布莱兹以人身去截杀戴纳时,火蛇也同时在这里出现。所以从头到尾,梅耶只是在这里和火蛇无声地对峙。
事实上,梅耶很清楚布莱兹在这个世界可以支配的力量有限,当他使用分身时力量势必分散。而在远处和戴纳交战的个体毫无疑问占据了大部分力量──所以面前这条以骇人形态出现的火蛇,应该只是个虚张声势的空壳而已。
虽然得出以上结论,但梅耶只是防备著火蛇,无论对方如何挑衅也没有进攻的打算;就像他上一次背对著火蛇正对著那具仿佛毫无知觉的身体时,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一样。
梅耶很清楚,布莱兹虽然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说话做事好像只管自己高兴丝毫不考虑後果,一副随时都能把自己玩死的劲儿;可是比起玩死自己,他更能玩死别人。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梅耶也更确定自己上次没有一时冲动之下对那具身体出手是正确的。布莱兹虽然看上去暂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那具身体恐怕一直都有知觉,不仅有知觉而且还保留了大部分力量,他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来掩人耳目──更具体地说,大概是为了避免和戴纳正面起冲突。戴纳无论如何也是个战斗天使的亡魂,尤其是j神状态还不怎麽稳定,他和一个高阶恶魔面对面很难不打起来,就连梅耶自己要和伯纳德见面都会小心翼翼避开他。
至於那次梅耶靠近那具身体时,火蛇匆匆赶来却又呈现那样挑衅的姿态,究竟是想逼走他以继续维持伪装,还是想引他出手然後趁机重创他,梅耶不得而知。他倒也没为此费神猜测,他和布莱兹相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长到足以让他不去试图掌握布莱兹的任何想法。布莱兹就是这麽个让人捉m不定的家夥,你顶多只能感觉到他的危险和不怀好意,但永远也猜不透他这一刻正在想什麽、下一刻又会做什麽。并且梅耶还知道,当布莱兹决定要做什麽事、而那事又和你的利益相冲突时,事情一定会向著布莱兹──而不是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你最好不要试图去阻止他,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因为那只会是徒劳,你所能做的一切只是让自己的损失尽可能、再尽可能地小一点。
对面的火蛇再次开口:“你知道吗,梅耶,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个伯纳德看上去好像认识我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为什麽吗?”
这次梅耶终於回答了:“因为我觉得他有必要认识一下他的引导者。”
“噢,引导者!可我什麽也没做,我只让他看了点现实而已!”火蛇大声抱怨,“梅耶梅耶,我知道你那点小把戏,告诉人类他们堕落g本不是自己的原因、他们那些邪恶的念头都不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那都是恶魔的教唆!让人类放下那麽点良心的谴责好让他们堕落得更加彻底。我得说你做得真不错,真的!可我不喜欢你打著我的名号那麽做!我从来不给人类直接灌输任何想法,你是在侮辱我!”
梅耶只是以他一贯的姿态低著头微笑。
“而且,”火蛇又换上了悲哀的语调,“你居然告诉那个伯纳德把我的主人当成最後一个祭品。这可真让我伤心你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居然还敢动他。”
梅耶抬眼,目光s向火蛇:“这是对你的警告,布莱兹,别以为我不敢动他。”魔法阵的最後发动需要一个强大而黑暗的灵魂,那当然不是非修不可。
“我阻止过他到这里来。如果你识相当时就该带他离开而不是帮他闯进来!”他的声音带上冰冷的怒意,“是你先冒犯我的领地!”
“啊,你指海里那个大家夥。”火蛇没所谓地说,“我的主人只是想来旅个游玩一玩而已,我可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可以。而且我爱旅游,这是感情的催化剂……”
“算了吧,布莱兹,”梅耶嘲讽地打断他,“为什麽不承认呢?你一早就决定到这里来,因为你知道我的狂天使就快完成了。200年你都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你喜欢享受在最後一刻摧毁他人希望的快感。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所有人也不过是你玩弄的棋子。布莱兹,”梅耶笑著问,“想到我要得到那力量,让你害怕了吗?”
火蛇悲哀地望著他。“你说什麽?你以为就凭你,再加上一个狂天使,就有资格让我多看一眼了吗?”他怜悯地叹了口气。“我不过是陪我亲爱的小主人出来散散心而已。能有个机会让他出来走走比较好,总闷在家里会把他闷坏的。至於那个什麽天使,我可一点也不想和他交手。他是个可怜的家夥,脑子也不怎麽好使,可他直到最後也在坚持自己。虽然我觉得他可真蠢,但我尊敬他,他有我早已失去的东西,你明白吗?噢我想你那点腐烂的脑子大概不会明白。”
火蛇停了下,像在默哀似的。“你瞧,我已经尽量避免和他见面了,可谁让那封印解开了呢?我可不能让那疯子伤害我亲爱的主人。恋爱中的人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哼,”梅耶忍不住再次冷笑著打断他,“你会爱人──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火蛇嘶嘶地笑起来。
“那就笑吧。”他说著,巨大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
安士白岛正在崩溃。如果能从高空俯视全岛,会看见整座岛正裂成几大块,每一块又在裂成更多小块,直至粉碎。
而岛上的人感觉则像身处地震中心。大地剧烈震动著,不断开裂分成不同板块。各个板块互相拉扯开,或是猛烈地撞击到一起,有的部分在上升,有的部分在下降。树木大片大片倒下,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布莱兹一路乐颠颠地从震荡的大地上跑过去。他忽然惊呼了声缩回去闪到一棵大树後躲起来,偷偷探出头去看──那边修踩著自己的影子身姿轻巧地掠过一道道地缝,很快就要过来了。
布莱兹抬起右手看了看。他的手臂正在缓慢恢复,但整体看上去依旧惨不忍睹。虽然考虑到戴纳的实力,与之交战并胜利之後仅仅只有右手溃烂可说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炫耀的事,可现在布莱兹像个做错了事想掩饰的小孩一样,一边探头探脑注意那头修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边抱著手臂用力甩。
“快点快点快点。”他念叨著。
此时火蛇的力量回到他身上,恢复的速度又稍稍快了一点点。
但修的速度更快。
“噢──”布莱兹抱著仍然恶心难看的手臂四下张望,想著是不是该先找地方躲一下。
他身後不到三米处,修觉察到什麽似的朝这边看过来:“布莱兹?”
“布莱兹?”修又叫了声,朝那棵树走过去。
树後那颗金色的脑袋随著修走过来的角度隔著树转来转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修终於不耐烦一把把他从树後扯出来。
“噢,嗨,您好!”布莱兹匆匆忙忙调出个笑脸,一边用力踩著什麽东西。那被他踩的玩意正在剧烈燃烧,早看不出形状,在他狠狠地踩踏之下很快化成灰烬消散不见。
修松开手,退後一步打量他。
现在的布莱兹和几分锺前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整好了头发,弄干净了脸,甚至还换了套衣服,整个人光鲜得可以去出席晚宴。
他右边的袖子垂在那,空荡荡的。
布莱兹一脸灿烂地望著修:“噢,亲爱的主人,好久不见!”
“嗯。”修没什麽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布莱兹眨了眨眼睛,连忙跟上去。“您就没有什麽想说的吗?”他大叫。
“说什麽?”修瞟了他一眼。
“比如我穿这件衣服很好看之类的……”
大地的震荡越来越剧烈。“快走!”修观察著周围一边退一边大喊。
布莱兹一脸委屈地站在那不肯动,像个没得到糖果又倔强地不愿意开口要的小孩。
“修,”蝙蝠从修口袋里探出头来,“他的手……”
修不耐烦地打断它:“当然,我刚才差点死在那,他怎麽可能安然无恙?我们不是没遭到第三方的攻击吗?”
“噢──”布莱兹目光闪了闪。
“好了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修没好气地说著转过身去,“快点跟上。”
布莱兹立刻欢快地跟上去。
“我想给您留个好印象!”逃亡中,一边躲避倒塌的树木,布莱兹一边美滋滋地朝修说。因为四处都在轰鸣,他是用喊的。“我刚刚才换上这件衣服,我很小心都不敢弄脏它。您喜欢我穿这件对吗?”
修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不知他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布莱兹观察著修的表情,试探著开口:“这件衣服是您带来的……”
“啊──”修保持脚下的速度,缓缓点了点头。他对那衣服的具体样式没有任何印象。事实上他连自己为什麽要给那恶魔带衣服都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日常生活中严谨惯了的人在收拾行李时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我只是打开衣柜,拿了离我最近的那件……”
布莱兹瞪大眼睛望著他。
“……你穿挺好看的。”修改口。
布莱兹一脸悲愤。
海岸线近在眼前。
蝙蝠从修口袋里钻出来,飞到空中四处张望。“修!那边有船!”它激动地大叫。
梅耶在荒墟上漫步。
狂天使失败了,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制作狂天使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至於那个狂天使,能成功就算是额外大奖,不成功他也不会心痛。何况,能让布莱兹那种家夥为此专程跑一趟,他也算是赚到了。
梅耶嘴角带著惯有的笑意。高阶恶魔,懂得怎麽和高阶恶魔打交道。
他停下脚步,目光瞟向身後。“下午好。”他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
一个人影从那里冒出来:“啊,果然被发现了啊。”
“这麽近的距离不被发现才奇怪吧。”另一个平板的声音说。
那人是阿尔文。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站在持续崩溃的土地上,梅耶声音轻柔地说,“有什麽能为你效劳的吗?”
“啊哈,不用麻烦,我正要离开……”阿尔文停在那。梅耶轻笑著面对他,黑色的长发在狂风中扬起。
“啊,”阿尔文站直了身体,“前段时间,不少地方出现大量恶魔,被协会称之为恶魔的狂欢节。我们调查的时候,想起科特先生在这里的生意。他这里的货源实在丰富得让人很难不怀疑。”
他停下来,观察梅耶的反应。
梅耶只是保持微笑。“瑟特查家族,”他缓缓开口,转了个话题,“使用黑魔法的巫师一族,因为被称为带来黑暗与噩运的魔鬼仆从,曾经遭到驱魔人灭族x的捕杀。才不过几百年,现在一个瑟特查家族的人却作为驱魔人站在我面前,人类社会的发展还真是有趣啊。”
几百年前,瑟特查家族因为拥有强大的黑暗力量而一度被恶魔所奴役。就如梅耶所说,当时驱魔人因为害怕那力量落入恶魔的手中,而对整个瑟特查家族宣判死刑。
阿尔文笑了笑:“人类社会有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始终是强者生存。”
梅耶点了点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阿尔文不动声色地看著他。
“你的家族无法同时敌对恶魔与驱魔人,所以不得不暂时忘记伤痛从两个敌人中选出一个盟友。这对你们而言,也是个难题吧?你们对现在的选择,可还满意吗?”他伸出手,“瑟特查家族那令人震撼的强大力量,可有一刻让人类真正放下心来、停止战栗呢?”
阿尔文看著他,笑容忽而又明媚起来。“啊呀,”他抓抓头,“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觉得这种时候你应该闭嘴。”阿奈冒出来说。
梅耶挑眼看向他:“你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
“你刚刚问我,对我的家族而言,选择与哪一方结盟是否是个难题。答案是否定的。”阿尔文用温柔到虔诚的声音说,“瑟特查家族的选择,只有尊严。”
梅耶露出微笑,垂下头去:“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他说话的同时,无数黑影如利箭般朝阿尔文疾s过去。阿尔文反应迅速地跃起避开。
“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阿奈平静地分析,“他比我们强太多,你至少应该先顺著他的意思再找逃跑的机会。”
“没关系的啦。”阿尔文停下来扭头观察,袭击他的是一群黑色的鸟,更具体地说,是一团浮在空中,形状如鸟的黑暗。
一击不中,那些鸟在空中转换方向再次朝他s过来。
“反正坚持十五分锺就能赢了。”阿尔文一边再度跳起一边无比乐观地说。
“你的信心毫无g据。”
“会赢啦会赢啦。因为他输的话顶多滚回地狱去,我们输的话就是死。所以我们一定会赢的啦。”
“这不像理由,像威胁。”说话间阿奈已经显现他的恶魔形态。一双膜翼在空中一扇向梅耶直冲过去。
阿奈本身是战斗型,这也是阿尔文一开始就尽量靠近梅耶的原因──阿奈只有在近战中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现在相比梅耶,阿奈无论速度、力量还是敏捷度都占据绝对优势。面对阿奈凶猛的攻击,梅耶更多只是用翅膀防御。不一会,他的翅膀上已经出现不少明显的伤痕。
虽然如此,梅耶明显比阿奈要悠闲得多。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会给他造成多大伤害,阿奈在对战中也并非毫发无伤,更重要的是,梅耶很清楚人类脆弱的身体无法长时间负荷这种猛烈的攻击。
对方现在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通过攻击来防御更恰当。但那也不过是把死亡时间多拖延几分锺而已。
“明明是擅长魔法的巫师,却选了个战斗型的寄体,真是糟糕的组合。”梅耶心不在焉地评论。
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显是在做最後一搏,但那仍然无法对梅耶造成任何致命x的伤害。
最後一击,阿奈趁著反作用力猛地弹开,落地时直接半跪在地上,身体已经恢复成人形。
“结束了。”梅耶说,身後弥漫起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仍然半跪在地上的阿尔文忽然抬头朝他露出张笑脸,伸起两g手指。梅耶正觉得不对,阿尔文一掌朝地上拍去。
无数怨鬼从地下钻出来,带著凶猛的戾气朝著梅耶一口咬过去。
无数怨鬼猛冲到一起,梅耶所在的位置很快缠起一大团黑雾。
但很快,更加深沈死寂的黑暗从黑雾中冲过来。
“竟然有力量施展如此强大的黑魔法。”梅耶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带上了怒气。刚才那一击明显让他受了不小的伤。
黑暗已经完全吞噬了那团黑雾。梅耶的上半身从那大团的黑暗顶端展露出来,居高临下俯视阿尔文。
“利用刚才战斗的时间为施展法术做准备吗?我收回前言,没有糟糕的组合,只有好与不好的战术,而你自身过分强大的魔力则是这战术成功的基础。感到荣幸吧,人类,你值得一场盛大的死亡。”
阿尔文依然单膝跪在地上,连头都没有抬,支撑阿奈的战斗和这场黑魔法已经让他疲倦不堪。但他嘴角露出笑意,朝空中的梅耶伸起一g手指。
2──1──
然後他收起手指。
0。
万千剑光从天而降。
“啊,跑掉了。”罗伊叼著烟抬头望著天空说,抬头看著四下散开、消失在天际的黑鸟说。
然後他扭头看向仍没爬起来的阿尔文。“你算胜率时又把我算进去了吗?我真应该迟到一次试试。”
他说著走出几步,意识到并没有人跟上来,於是又停下来回头去看。身後的人喘著气抬头看向他,那表情是阿奈的。
罗伊偏偏头:“他连出都出不来了吗?”
阿奈只是看著他,努力调整身体的呼吸。他依然没法站起来。
“真麻烦。”随口骂了句,罗伊走过去,一刀划开自己手腕。鲜血一下涌出来。
他把手伸过去。“快点,别浪费。”
修坐在船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艘船居然是停在这里等他的。
“科特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那个浑身上下散发出铁血气质的佣兵团团长说。
“伯纳德让你等我?”当时修下意识地反问,他还没这麽快忘记伯纳德想拿他当祭品的事。
“你不是跟他订了货吗?”团长吸了口烟,“他可是让我们拼死把货送过来等你签收呢。”他指了指下面大厅。
修低头看下去,忍不住笑出来:“他果然是个好商人。”一群漂亮的男男女女坐在那里,是他买的那群“娃娃”。
团长又吐了个烟圈:“他一直都很有信用。不过你不用感谢他,他一定是赌你到不了这里才这麽做的──他遵守了信用,而你却因为自己的原因拿不到货,看上去挺讽刺的不是吗?有钱人就是喜欢做这麽些无聊的事。”
接下来修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伯纳德给佣兵团最後的任务是护送那些“娃娃”到这里,并且带客人们离开──“毕竟他们买的是往返票。”团长不无讽刺地说。活下来的客人并不多,修有些意外血腥女皇居然也在其中。他们只是用来引修堕落的诱饵,修没有动手,伯纳德便放过了他们──他从来不做额外的事。
佣兵团带“娃娃”们逃到这里,其他客人也七七八八跟过来。有不少人突然生病倒下,修知道那是狂天使复活的影响。接下来因为“岛”集中力量向修攻击,这边疫情得到缓解。佣兵团中也有懂治疗术的巫师医生,很快就控制住这边情况。但是那些客人的“宠物”们都没保住──天使的力量对这些黑暗生物的影响显然要大得多,那些怪物们几乎是在疫情出现的最开始就纷纷死掉了。
“有人说这就是天使降临的结果,”团长指了指外面正在崩塌的岛,“净化呗。你没看下面那群人都感动得快疯了,一个个圣徒一样在那膜拜。甚至病倒了还不让我们医生治,说是天使在拯救他们,要除去他们身上的毒疮。”
“哈。”修忍不住笑了笑,不知该说什麽好。
“噢,救赎什麽的就算了吧。”布莱兹在一旁c嘴,“我能看见那些等著拽他们下地狱的亡魂,仍然跟著他们呢。”
最後修问起伯纳德。
“他啊,还在岛上,大概已经死了吧。”佣兵团团长说,显得有些遗憾,伯纳德是个不错的雇主。
“你很确定他死了?”
“不确定,90%以上。”团长回答,又抽了口烟,“你听过他的传闻吗?他犯了罪又害怕死後下地狱,所以和恶魔做交易,已经活了200多年。我也算跟了他蛮久,知道一些事。这次盛会,他曾经跟我提过是最後一次。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吗?那代表交易结束,那恶魔不会再保护他。他跟我说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平静,我想他大概准备好了吧──他毕竟已经准备了200年了。”
现在修坐在船上客房里,慢慢整理思绪。他脑子有些混乱。现在放松下来,他再次感觉到滚滚而来的疲倦,也许他该先睡一觉。
“修,修。”蝙蝠扒在那只枯手上,带著哭腔叫他。它没办法“拿回”那只手──那已经完全变成一件冰冷的圣器,再也不是鲜活充满生命力的r体了。
修安慰地m了m它。
布莱兹正饶有兴趣看著外面的岛。
“怎麽了?”修随口问。
“噢,没什麽。”金发恶魔立刻回答。修竟然对那岛上刚刚结束的战斗毫无察觉,他果然是太疲倦了。
布莱兹忽然敏锐到感觉到有什麽不对。一丝非常非常淡的血腥味掺杂在空气里,慢慢飘过来。
那气息是──
身後疲倦得快要睡著的修忽然一跃而起,黑色的翅膀一下张开。
“是他!他在这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耀著兴奋而嗜血的光。蝙蝠一下躲起来,那样的表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它所熟悉的那个修身上。
修满脸兴奋地跳起来就想冲出去,布莱兹反应更快地堵住他。
“冷静……”
他话音未落,修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撞到墙上。
“还没轮到你,恶魔。”那个跃跃欲试的狩猎者一边用大得惊人的力量抵著他,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
黑色的藤蔓顿时爬满布莱兹的身体。
眼看修准备松手出去,布莱兹趁他放松力道的一瞬间反过来扭住他的手顺势把他压到地上。
修的表情一下变得凶狠。
“噢,幸好这点力量我还可以用。”布莱兹自言自语。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他身上的契约甚至不允许他打晕身下这个人。
修在他身下拍打著翅膀拼命挣扎,地上的影子一下扩散开。
“噢噢,这可不对。”布莱兹说。现在只有一只手的他不得不用整个身体去压制住对方──当然他很乐意这麽做。
“好吧好吧,”布莱兹用额头压著修的额头。修挣扎得太厉害,布莱兹不得不用额头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修的後脑撞到地板上发出沈闷的一声。
那终於让他安静了一小会,布莱兹趁机调整姿势紧紧抵住他。
“我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要仔细听好,我这辈子都没跟人这麽要命地表白过。”
然後布莱兹开始了他的“表白”:“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蝙蝠惊讶地探出头来,那个恶魔居然在背圣经!
“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修发出惊恐地喘息声。翅膀消失,影子也缩了回去。他挣扎得更加厉害,勉强能动的手脚在狭小的范围内开始狂揍压在他身上的布莱兹。
布莱兹依然努力压著他,更加大声念诵:“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修扬起头,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已经开始恢复理智。
“爱是永不止息!”布莱兹停了会,整张脸跟虚脱了一下,甚至有汗水顺著他的额头滑下。“嗨嗨,你好了吗?我快不行了。” 这麽问的时候他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佣兵团团长从门外冒出头。他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毕竟修是他的前雇主相当重视、也吩咐他要相当重视的客人,但眼前的状况让他不知是该c手还是该安静地走开。
“嗨,”他看了会,终於忍不住探头问被压在下面的修,“你需要帮忙吗?”
“快开船!”修朝他大叫,表情极度痛苦,看上去正在努力忍耐什麽,“快点!”
“哦。”虽然不知道这个回答和目前的状况有什麽联系,擅长执行命令的佣兵还是立刻做出反应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他又转回来。
仍然在挣扎的修立刻瞪向他:“快去!”
“我只是想问你们需不需要关门……”他没有再说下去,迅速关上门。
修努力安静了两秒──表情看上去跟熬了一万年似的──又开始控制不住。“继续!”他大叫。
“什麽?”布莱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还不够?”
“继续!快点!”修狠狠瞪他。
布莱兹犹犹豫豫地说:“噢,那种话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了就不灵了……”
修已经忍不住。他一只手挣脱出来一下掐住布莱兹的脖子。布莱兹立刻大叫:“不不!你今天已经吃过了!”
他控制不住开始大叫,又心有不甘似的低下头,吻住修。
蝙蝠探出头,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两个在地上纠缠的人体。它好像知道他们在干吗,又好像不知道。最後它用翅膀抱住脑袋缩了起来。
客轮缓缓开动了。
安士白岛上,罗伊仿佛感觉到什麽,走出去几步。
那感觉一瞬又过去了。
恢复知觉的阿尔文从後面拉住他的手,给他施了个治愈术。阿尔文依旧累得不想说话。
直升机的轰鸣声从他们上方响起,沃尔森探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从直升机上把软梯抛下来。
客轮在大海上平静地航行。
修终於完全冷静下来。顺带一提,佣兵团团长吩咐起航後,又“不小心”从外面走廊上路过。鉴於他听到一些声音,又鉴於他的前雇主说过如果修能登船就要好好照顾他,於是团长自作主张把这间客房左右两边住的客人都赶走了。
修慢慢平复下来後,突然一把掀开还赖在他身上的布莱兹站起来。
“我的封印是怎麽回事?!”他朝蝙蝠吼。
“啊?”蝙蝠战战兢兢从翅膀缝里露出眼睛。
布莱兹在後面看著。
──是这麽回事。他在心里想。
那个封印,封住的不仅仅是恶魔的力量,还有随之而来的欲望与记忆。他竟然把那些与生俱来的本能欲望都小心翼翼地封锁起来。
为什麽呢?布莱兹想。大概是因为在那之上,他还有更加重要、更加迫切的欲望想要满足──属於人类的情感上的需要吗?比如说,想要去爱和被爱的需要。
这个矛盾的混血儿。
那边修在追问蝙蝠自己封印的事。他早就想问,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蝙蝠也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只能支支吾吾说那个老巫师弄昏了修,又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不知做了什麽,然後修醒来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就这样?”修皱著眉反复问。同时怀疑地看向布莱兹,後者立刻扯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虽然怀疑,可蝙蝠不会骗他,布莱兹从自身利益出发似乎也不该解开他的封印。至於那个老巫师──难道是因为伯纳德?的确伯纳德一直想引他堕落好用他的灵魂献祭。
这麽想似乎能解释,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布莱兹从後面轻手轻脚靠过去。
修一抬眼朝他瞪过来。
“噢!好吧!”布莱兹开始大叫,“你不想伤害你弟弟,就跑来吃我!现在吃完了你清醒了就把我丢一边不认账了!”
要是换了以往,布莱兹这番话顶多换来修的嘲笑──何况修吸收他力量时候他可也一点没闲著。
不过今天不一样,修今天对他态度不太一样,从看到他断了一只手的时候开始。
果然修看著他,只是皱了皱眉:“你又不会受伤……”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受伤!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什麽吗?”布莱兹继续叫,非常有技巧地突出他那只空空袖管的存在感。
修露出懒得理他的表情,把头转了回去。
布莱兹趁机从後面一下揽住他的腰──他一向擅长把握机会。修本能地想反抗。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布莱兹贴在修耳边轻声说,无耻得非常有技术含量。
果然修的挣扎停下了。
“你讨厌我,并不是因为我个人怎麽样。你就是讨厌恶魔,讨厌你的半个同类,”说到这里他有预谋地加大力道,对方果然又挣了一下,“你必须这样做,因为如果你不否定我们,你现在的坚持就失去了意义。”
修再次沈默下来。
“你就为了这种自私的理由完完全全否定我,一点也不顾忌我的感受。”
布莱兹知道自己这番话可以打动修,他当然知道。因为总是担心自己的身份,害怕被人否定,那正是修最大的心病。
修继续沈默。
“可我喜欢你。”他轻声总结。哦,太完美了,他简直想给自己鼓掌。
修一动不动。
──怎麽又开始了……
蝙蝠简直想哭,它乖乖缩回自己的翅膀里。
“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完全没有感觉吗?”布莱兹继续往修耳朵里吹气,手指轻轻撩开修的衣摆。
修仍然在沈默。
沈默。
沈默。
沈默……
“呃,”布莱兹终於感觉到不对,“请告诉我你是在认真考虑接受我……”
修终於开口,用非常勉强的、打商量的语气:“两分锺够吗?”
“你在侮辱我!”布莱兹立刻跳起来,话脱口而出时才意识到那是个陷阱。
果然修二话不说把他踢进洗手间:“自己解决。”
布莱兹在里面大叫:“我右手断了!”
“不是还有左手吗!”修笑著从外面踢了踢门,“爱是永恒的忍耐。”
此时窗外一团漆黑。
客轮载著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向著未知的前方驶去。
----第二部 完----
後记:
小布念的那段“情诗”出自哥林多前书第13卷
里面的“爱”本身是广泛意义上的爱世人,在英王钦定本中使用的词是“charity”,但是在其他版本的圣经中则普遍翻译成“love”
这段也经常在欧美婚礼上被引用^^
谢谢支持,第三部见^^
深渊 第二部 後记
第二部 後记
1.天使、伯纳德及其他
天使从头到尾没出现真正姓名,大家可以叫他真?茶几儿(…)。戴纳(dana)的意思是如阳光般纯洁、光耀(他第一次出场就有人猜出他是天使了,真神人啊^^)
岛被称为安士白岛,意即“被神遗忘之地”,又被称为“天使坠落之地”
从时间顺序上理一遍天使和伯纳德以及“被神遗忘之岛”的历史^^
-nnnn年前,神魔大战,天使死於战斗,尸体坠落形成安士白岛
-nnn年前,天使因为愤怒即将形成狂天使,被圣者发现。圣者吟唱圣歌三个月(…)成功安抚了亡魂,并布下法阵使岛沈睡
-200年前,天使亡魂因为少年伯纳德的祈祷而苏醒
-200年前,布莱兹到安士白岛啃了个苹果,让少年伯纳德发现了身处的险境,伊甸园幻境破灭
-200年前,天使附身到伯纳德的表哥戴纳身上,想带少年伯纳德逃跑,被伯纳德杀死
-200年前,伯纳德害怕死後支付代价,与梅耶交易,帮梅耶准备黑魔法阵制作狂天使
-200年前,天使想杀死伯纳德,但伯纳德被梅耶保护天使无法突破,於是转而帮组伯纳德制作狂天使想拿回自己的力量
-现在,天使杀死伯纳德,安士白岛彻底毁灭归於尘土
文中没提到的隐藏信息(欠扁笑^^b):
1.天使最初被伯纳德杀死时并没有立刻想杀死他──因为那时伯纳德还没有被梅耶保护,如果当时天使动杀心完全可以杀死他。
至於为什麽天使一开始放过了伯纳德後来下决心想杀死他,有两种可能:
a) 天使最开始的心情大概只是心灰意冷,可伯纳德不仅杀了他,还利用了他的死,後来为了逃避责罚还用污染他的身体(那座岛…)为条件和恶魔做交易(…),到这时天使才真正开始发怒,再加上被那些罪恶刺激j神开始不稳定,於是下决心要杀死伯纳德结束这一切
b)…………天使反应慢
2.结局,天使理论上没进地狱(小布说的-w-),伯纳德应该是下地狱去了。事实上整个过程中,伯纳德压g不知道天使的存在(天使他透明他还穿马甲…);最後伯纳德的反应,从他本人所知道的出发他大概是以为被他杀死的真戴纳变成天使了…所以这次事件中的两位主角,一个从来不知道另一个的存在,另一个在这次事件之後假若还活著的话(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是灰飞烟灭还是回归天堂……我个人倾向後者xd),大概也会彻底忘了这件事
所以这是一个从没存在过的故事(笑*^^*)
2.小布,苹果和蛇
曾经亚当和夏娃住在梦幻之地伊甸园,他们纯洁原始,不知善恶。
神说:这里所有的果子你们都可以吃,唯独那禁果不可吃,免得你们死。
然後有条蛇出现了。蛇狡猾地说:你们为什麽不去吃那果子呢?你们也许不会死哦。
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从此他们的眼睛就亮了。
至於那禁果是什麽,有很多说法(葡萄、无花果、小麦什麽的),其中有一种比较大众的说法是苹果^^
其实这里是想暗示小布的真正身份(捂脸)
不,不是路西法,是那条有十二只翅膀的火蛇xddddd(还有种说法禁果是他种的葡萄^^)
附送小剧场^^:
小布:哦哦,十二只翅膀的火蛇!是不是很帅!
修:对,我想买那个中间是细长的条状物,有很多很多羽毛的
店员:……你指这个吗?
小布:……
修:对对,谢谢。(转身递给小布)给你,以後你会经常用上的
小布:……这是情人节礼物吗?
(情人节送**毛掸子,是不是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居家感,笑xdddd)
3.关於修
解释一下,小鸟修是修的本x,请把他看成“没有经过驯化、没有被道德和规则所束缚、最原始状态”的修^^b
目前是修的暴走体or梦游体(傻笑)
关於修,一开始想他设定成虽然力量不大、但是聪明冷静又很疯狂所以一旦下决心要pia死对方就一定能pia死对方的角色^^||||||||总而言之应该是智慧高於武力的形象
不过现在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啊他越来越威了是怎麽回事orz
修的x格:对陌生人会显得比较礼貌疏远,但是熟识的话会发现他意外地很会说冷笑话。禁欲且有自虐倾向,对自身不是很在意,所以如果挑衅他侮辱他个人什麽的,他基本只会无视;但是他领地识非常非常……非常强,具体表现在:
a)如果产生“这是我的xxx”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开始喂养(?)对方。比如他的监护人某蝙蝠啦,他的被监护人某恶魔啦~
b)犯领地者死
最後用布小蛇和第二部告别吧^^(感谢mephi的图>/////<)
深渊 第三部 1
(想问问,有人在这边栏子看文麽^^bbbb
如果有,能麻烦去会客室说一声麽?只要有一个人在这边看,我会在这边继续更新完;如果没有的话....这边更新可能会暂停一下。谢谢了^^)
第三部
第一章
“布莱兹。”
“嗯?”
“你以後就保持这个样子了吗?嗯,不会再变成蛇了?”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我的身体这多亏了您……噢,等等等等,您这失望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修说。黑暗中,他正一手掐著布莱兹的脖子,在不足十公分的距离内和对方对视。他在烦恼该怎麽从对方身上下来。
此时大约是凌晨2、3点,客轮正在海面上平稳的航行。
前一晚修很早就睡了。半夜布莱兹轻手轻脚蹭过来。若是以往,以修的警觉x早就该做出反应;但这段时间以来修已经习惯了蛇每天半夜溜过来钻被子,因此直到对方小心翼翼爬上床、把床垫压沈了一大块之後,他才忽然意识到不对,反sx地身体猛地一翻,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然後修郁闷地发现,自己现在不得不用整个身体来压制布莱兹,而且还没法拎著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去。於是他们就保持那个姿势在黑暗中僵了好一会。
被掐著脖子的布莱兹艰难地咳了咳:“难道您比较喜欢……”他瞪大眼睛,“噢我不知道原来您这麽重口味!”
“啊?”修不耐烦地随口应了声。他转开目光,尽量自然地收回掐在布莱兹脖子上的手,从对方身上直起上半身。
见修准备离开──他现在跪在床上的双腿还和布莱兹的搅在一块──布莱兹连忙坐起来贴过去:“不过,那个,我本体的话……”
他伸手刚想揽住修的腰,一下又被掐著脖子向後撞去──这次撞得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坚硬的床板。
“恶魔!”修的声音如低沈的风吼。他看上去就像只敏感容易受惊、一受惊就会反sx做出攻击举动的凶猛鸟类。
把握大局後他安静下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放轻声音说:“嘘──别引诱我。”舔了舔嘴唇,凑到布莱兹耳轻轻耳语,“我现在还不饿。”
布莱兹立刻扯出张无害的笑脸。
修拉开距离。“滚──嗯,”他皱起眉拍了拍自己额头,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别滚太远了,我不想半夜还得出去把你拎回来。”
蝙蝠缩在果盘後战战兢兢地探头看。它有那麽一会觉得这个修很陌生,但再看似乎又没什麽特别的。蝙蝠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修重新躺下。布莱兹坐在床边椅子上,一边观察修一边用左手画画,脸上挂著含义不明的笑。
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客轮回程需要一天一夜。
而一天一夜,可以发生很多事。
临近中午,阿尔文打著呵欠出现在驱魔人协会。
“嗨,阿尔文,你什麽时候回来的?”一个活泼俏丽的红发女孩和他打招呼,是同属驱魔人协会法师团的芭芭拉。
“昨天。“阿尔文说著又打了个呵欠。他和罗伊一起坐飞机回来,因此比修他们早一天抵达──修乘的客轮现在还在海上飘。
“要去找团长吗?”芭芭拉凑过来地问。
“嗯,交报告。”阿尔文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他是前不久“恶魔狂欢节”的主要调查人之一,这次安士白岛的调查也是由他负责──罗伊不是调查负责人,他只是阿尔文的外援。
“有发现?”
“有好多呢……”
两个人在走廊上边聊边走,忽然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吸引了阿尔文的注意力。他从走廊边看向底下大厅,不自觉停住脚步。
楼下大厅是骑士团的战士们锻炼的场所,但现在站在那里做格斗练习的却是几个2米多高的巨大铁甲。
“那是什麽?”阿尔文问。
“你看是什麽,机器人呗。”旁边一个同样在看的年轻法师回答,“上面引进的,说现在还在试验阶段,希望试验阶段过後能大批投入使用──用来取代骑士团。”
阿尔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取代?”
“上面没明著这麽说,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呗。”
“我真是不知道那帮只会坐在安全的办公室里瞎指挥的老家夥们到底在想什麽!”芭芭拉气鼓鼓地说,“用机器人打恶灵!真是个好主意!”
年轻法师耸耸肩:“至少可以减少人员消耗──上面是这麽说的。幸好那些铁家夥还不会扔魔法,所以我们暂时还不用回老家去教书。”
另一个法师c进来:“别这麽抵触,其实这是件好事不是吗?再说机器人多听话,至少一起出任务时它们不会和我们对著干搞恶作剧什麽的……”
“於是我们最大的乐趣就这麽被剥夺了!”芭芭拉大声叫,“而且我一点也不相信那些铁皮桶!”
“没错,它们够机灵吗?谁知道会不会有病毒……”
阿尔文在一旁听他们讨论。这些机器人如果能用的话,理应是相当强大的武器。大概是因为它们被作为取代者而不是辅助者,才引起大家这麽大的不满──虽然法师团和骑士团常年吵架,但这种时候大家显然还是站在自己的老搭档一边,他们可一点也不觉得骑士团那些chu鲁又讨厌的家夥们会被这些笨重的铁桶给比下去。
而阿尔文担心的却是另外的事。现在驱魔人协会里,虽然名义上掌有实权的是元老会,但真正要办事毕竟得靠底下的战士们。驱魔人需要天赋,是去掉一个就少一个的角色,尤其那些实力强大的战士,g本无人可以替代。所以自然而然地,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以及那些战士背後的家族,把握著拥有相当重的说话权,即使是位高权重的元老会也无法撼动半分。
那麽现在是怎麽回事呢?上面有人坐不住了,想要把握更大的权利吗?
这场权利之争,是普遍x的,还是在针对某些人、某些家族呢?
阿尔文的家族──瑟特查家族,因为是拥有强大法力的黑魔法家族,而且容易被恶魔附身,在几百年前曾经被教廷和驱魔人们进行灭族x的残酷追杀。现在由於局势,由於双方力量平衡,大家宣布不计前嫌采取合作态度。但瑟特查家族很清楚有些人一天也没有放松对他们的敌意,即使他们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阿尔文看了看旁边聊天的法师们,又看向下面大厅里的铁甲。善良正直有自我判断力的人们才是维护这个世界平衡的基础。他想著,开始估算那些铁甲的战斗力。
阿尔文陷入沈思时,有个穿著白大褂的眼镜男从他身後蹑手蹑脚靠过来,手上握著一支针管猛地朝他颈上扎去。
叮的一声。针尖戳到阿尔文的皮肤上,就像碰到什麽坚硬的金属顿时断裂。那眼镜男还没回神,手腕被一把扣住。
那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捏碎,眼镜男痛得大叫起来。
他们惊动了旁边聊天的法师们,芭芭拉忍不住叫:“阿奈,快放手!他是医务室的!”
阿奈抓著眼镜男的手冷冷盯了他两秒,那张脸恢复成阿尔文的神情。阿尔文一手揉了揉脖子,不满地说:“阿奈,你又把我皮肤弄得这麽硬。”另一只手仍紧紧扣著眼镜男的手没放。“下次别这样,很危险的。”他友善地微笑著对眼镜男说。
“只是常规身体检查,需要点血y样本。你问他们,他们昨天都检查过了。”眼镜男手还被掐著,只得一边赔笑一边求救似地看向几个法师。
“身体检查你干嘛从人背後偷袭!”芭芭拉立刻站到阿尔文一边,几个法师对眼镜男的求救无动於衷。
见没人帮自己,眼镜男只得又转向阿尔文:“因为你每次身体检查都不来……”
阿尔文微笑著看他。
眼镜男勉强维持笑容,额上大颗大颗冒冷汗:“掌握每个战士的身体状况,是我们医生的职责……”
阿尔文保持微笑看他。
眼镜男冷汗涔涔:“连、连你们团长翠维拉夫人都说……”
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出现旁边,冷冷瞟了他一眼。眼镜男立刻说不下去了。同时阿尔文也松开手,有些惊讶地看向来人:“舅舅,你怎麽到这里来了?”
“来接你。”韦纳尔?瑟特查回答,声音冷得几乎能把空气冻住。“我帮你请了假。”他说著就这麽转过身去迈开步,“跟我走。”
“什麽?现在?我还要去交报告……”
韦纳尔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停步。从他身上无数细长柔韧的荆棘长出来,准确地缠住阿尔文。
“喂到底什麽事啊!喂等等!”
几个法师目瞪口呆地看著阿尔文就这麽被硬生生拖走了。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
“啊,那个,”芭芭拉忽然想起来提问,“那个真的是阿尔文的舅舅?怎麽看起来那麽严肃,一点都不像阿尔文。”
另一个法师回答:“听说他们家人都那样──因为某种历史遗留问题。阿尔文好像是个特例。”
“历史遗留问题?”
“你没听说过吗?他们家祖先曾经被恶魔奴役过,又长期在体内养恶魔,所以人类感情方面好像有点欠缺,一家人都是那种没感情的冰块脸。”
“不会吧?阿尔文很正常啊!”
“所以才说他是特例嘛!”
几个法师在聊天,眼镜男抱著针管一边离开一边惋惜的喃喃:“又没拿到瑟特查的血样。”
阿尔文被韦纳尔拖出去直接塞进汽车後座,汽车一路疾驰进了机场。
他们要搭下一班飞机去香港。
家务事──韦纳尔是这麽说的。
阿尔文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交给他家族事务无可厚非,但他的首要任务应该是代表家族呆在驱魔人协会才对。这次事情来得太紧急太突然,而且随行的又是韦纳尔。要知道这个仅比他大十岁的舅舅私底下被称为“狱长”,他体内饲养的荆棘皇後擅长追捕、囚禁、甚至远距离探听、窥视、搜身,总而言之韦纳尔跟个会走路的全功能监狱没两样。
──家里急著把他打包扔到地球的另一边去,还派了个监狱长24小时贴身盯著他。这就是阿尔文现在的感觉。
联系之前看到机甲时的猜测,难道驱魔人协会里真的要出什麽大事?所以家里才这麽急著把他调开?
阿尔文的手机早就被韦纳尔搜走。在候机厅等飞机时,阿尔文借口上厕所,溜到公用电话旁想给罗伊打个电话。刚按下按钮,话筒声音突然断了。一低头,电话线被截成两半,一g荆棘正沿著墙迅速爬回去。
韦纳尔从墙那边拐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阿尔文。最後他什麽也没说,没有解释也没有问,就那麽转过身去。
“该登机了。”
“瑟特查家的那小子走了吗?”
“不奇怪,瑟特查和我们只是战略合作而已,我们内部的事他们大概不想c手。倒是他们的情报真让我吃惊……”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长老的谈话。进来的是骑士团的团长巴奈特,和法师团的团长翠维拉。
伊里亚德──其中一个长老──听完两人的来意,叹了口气,朝巴奈特说:“你还真是爱将心切,一听到罗伊被监察带过来审问就立刻冲过来破我的门;而你,”他转向翠维拉,“就立刻过来声援他。你们甚至连发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作为骑士团的团长,我对骑士团的每一个人负责。”巴奈特面色严肃的回答。
“不,你以为和以前一样只是破坏公物、惊吓人质、冲撞政府要员这种小事吗?这次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伊里亚德说,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墙上大屏幕现出审问室的情况。
“不过你们来的也好,自己看吧。”
罗伊看上去很生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他冷冷地说。
对面监察耐心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的确不知道你哥哥的事?”
“他们在说什麽?”看著屏幕,翠维拉问。
“罗伊的哥哥,我们怀疑他和赫尔曼森医院失事有关。事实上,我们有人证。”
巴奈特也不由转过头去看向伊里亚德:“我听说那次事件没有生还者。”
“不,有一个,被我们保护起来而已。你们理解的。”伊里亚德说,“我们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们听说,他哥哥似乎不是‘普通’人──你们知道这是什麽意思。”
两个团长的脸色都变了变。对拥有强大力量的驱魔人家族来说,这是极其严重的事。
“被感染了吗?不过他那个哥哥本身似乎没有继承什麽家族力量。”
“不,我们怀疑是更为严重的事。”
那边审问的人在继续:“你哥哥是私生子,他妈妈从没有人见过……”
罗伊双拳一下砸在桌上,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家的私事。”
咯吱咯吱──厚实的金属桌子被他那一砸,像一团纸一样朝中间凹陷下去。
罗伊冷著脸站起来,不理身後的人扭头朝门口走去。上了锁的铁门被他随手扯开。他站在那里,愣了愣。
门外站著他的母亲。
罗伊愤怒地扭过头去:“你们……”
“罗伊。”他母亲叫住他。
罗伊把头转过来,和他母亲的眼睛对视。
阿格尼尔夫人看著儿子的眼睛,脸上越来越掩不住伤心失望。没有问话,她已经什麽都知道了。
“妈妈,”罗伊轻声叫她,“这不关你的事。”
他母亲摇了摇头:“我现在是阿格尼尔家的女主人。”
屏幕那边,两个团长保持沈默。
“你们现在觉得呢?”伊里亚德问。
“我相信罗伊。”巴奈特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罗伊什麽也没说,也许这其中有什麽误会。”翠维拉说,“我也相信罗伊,相信他的判断。”
伊里亚德转了转手上的笔。“好吧,”最後他说,“可是我们必须给赫尔曼森家一个交代。审问可以到此停止,但在事情调查清楚前,暂时停止罗伊在协会的活动,可以吗?”
“非常感谢。”巴奈特说。
另一个长老补充:“我们现在不知道阿格尼尔家在这次事情中扮演什麽角色。阿格尼尔家的活动必须在协会的监视之下。我们可以让罗伊先回家,但是不准去别的地方。”
“那不就是软禁吗?”翠维拉心直口快地说。
“翠维拉夫人,你该明白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你们两位作保,罗伊现在甚至不能离开这里。你们也看到了,他一点都不合作,明显是知道什麽的样子。”
翠维拉和巴奈特对视了一眼。他们难以想象以罗伊那种高傲的个x该如何接受,但此刻他们也只能保持沈默。
最後伊里亚德说:“出这种事,我们大家都不好受。所以请你们两位协助,安排人手尽快找到罗伊的哥哥。找到他就什麽都清楚了。”
听完对自己的“宣判”,罗伊护著母亲准备离开审问室。忽然一个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针管冒出来:“等一下,在说你哥哥之前,你自己的血统没有问题吧?”
罗伊一眼扫向他,那人被吓得立刻连退几步。
“罗伊,”屏幕上,长老说,“我们相信你,可我们也得给别人一个可以信服的证据。”
罗伊冷眼看了看屏幕。他母亲看著他点了点头。罗伊厌烦皱起眉,卷起袖子伸出手去。
回到家中,阿格尼尔夫人站在窗前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她早有所怀疑,但在事实面前,她发现自己仍没有准备好。
她一路上也没有和罗伊说什麽,她不知该怎麽跟他说。
窗外花园里,多了几个高大冰冷的机器人,站在玫瑰丛中特别突兀。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她喃喃。
“夫人,”管家沃尔森在她身後安慰,“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而已。他们需要阿格尼尔,需要罗伊,他们会知道的。”
“可是那孩子……”
沃尔森平静地打断她:“不用担心。”
此时客轮仍在海上航行。
几个驱魔人敲了敲修的门。
有人拿著玻璃瓶摇了摇,里面鲜红的y体跟著晃了晃。他嘴角露出微笑:“拿到了,罗伊的血。”
==========================================
微型小剧场:
出场人物:
小鸟,身份──饲主
小蛇,身份──储备粮
小鸟养小蛇?之一
小鸟每天喂小蛇,给他洗澡、浇水(?),带他做运动(??),然後抱蛇去称体重
蛇很高兴的叫:“亲爱的!我减肥了!”
小鸟哭了
小鸟养小蛇?之二
有天小蛇很兴奋的把头探过去:“亲爱的!你看我长角了!你看你看!”
小鸟啃了下角尖尖,啃不动。不高兴。
tbc......
第二章 (上)
(非常感谢留言的各位> <我爬鲜很慢,所以有时候可能不能及时更新,不过会尽快搬到这边来,谢谢赏文^^)
第二章 (上)
傍晚,客轮终於缓缓靠向岸边。
尽职尽责的佣兵团团长来找修:“那些娃娃你打算怎麽办?要我们帮你送回去吗?”
“噢──”布莱兹站在修身後偏了偏头。
团长立刻善解人意地补上:“我们也可以帮你转手卖掉。”
“不不,”修连忙拒绝,“到码头让他们下船就行,他们想去哪让他们自己去吧。”
布莱兹顿时一脸灿烂:“亲爱的主人,我就知道您对那种货色一点兴趣都没有。您有我就够了……”
“是啊。”修斜眼看布莱兹,笑著放慢声音说,“他们甚至都不能拿来吃。”
“我们就不能不说这个话题吗?您昨天那还不够?”
“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很饿,从没满足过……”
佣兵团团长用力咳了咳,扯回修的注意力──他显然是想偏了,事实上他还挺惊讶这个看上去理x自制的黑发青年居然能这麽自然地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当然修这会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确定让他们走?”团长把话题转回去。虽然是发问,语气倒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修这种人会买那些“娃娃”的目的一目了然。他只是有些可惜地说:“那可是一大笔钱。”
反正是用卖布莱兹的钱买的。修瞟了眼站在旁边的布莱兹。
“你是个好人,可你也不一定是帮了他们。”团长接著说,“他们中有些人本来就是干这行的,一直被人当宠物养著,只会靠身体吃饭,你一下让他们走,他们也活不下去,大概还是得回去吃那碗饭。”
修一开始还显得有些疑惑,显然是没想过这麽多,但听团长解释完,反倒是无所谓起来。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修随口说,“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吧。至少他们在这一刻还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下船时,修又一次在人群中远远看见血腥女皇,那让他不自觉停了停。
“噢,她没机会了。”布莱兹从後面靠过来说,华丽的声线带著笑意,听上去冷冰冰的,“杀亲之罪,对人类来说那可是最不能宽恕的罪过,对吗?话说回来,”他朝修耳朵边轻轻吹气,“反正您也一样是要下地狱的,说不定还在她之前呢。”
修一下回头朝他看过来。
“您这是什麽表情?当然了,您和她不一样,您可是要和我一起的。我们不是有契约吗?您活著时我归您,您死了以後您归我,我可再没见过比这更公平的交易了。”金发恶魔站在日暮时分的y影里,无比欢快地说,“我正在下面为您准备房间呢,您会喜欢的。”说到这,他忽然又想了什麽似的,“啊,对了,您这麽骄傲的人,到时候一定会不习惯的。所以我们现在就应该预演一下……”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勾修的腰,修没理他径直朝前走去。
“修。”蝙蝠从修口袋里探出头来,显得犹犹豫豫的。
“怎麽了?”
“那只手……”它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结果g本……”最初的兴奋与失望渐渐平静下来後,它隐约记起自己惹了多麽大的麻烦。修为了帮它保住那只手差点丢了命,可是那只手对它一点用都没有。
“没关系,”修毫不在意地说,“拿来当摆设好了。”
“那可太恶心了!”布莱兹c嘴。没人理他。
蝙蝠眼睛亮亮地探出身子:“那,那我可以抱著它睡吗?”
“如果你听话的话。”修笑著mm它。
虽然这趟旅行他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甚至添了更多烦心事,但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仍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码头上,暂时没了工作的佣兵们三三两两聊著天,漂亮的娃娃们迷茫地四处张望,那些大难不死的人们匆匆忙忙急著离开。修走出人群,伸手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安士白岛的一切被彻底抛在脑後。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回到那个温暖的避风港,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一路上布莱兹如往常一般喋喋不休,兴致勃勃地和司机聊关於迎接世界末日的话题。修不得不时时c上两句,以免兴奋过头的司机直接把出租车开去撞银行大门。
“噢,我们家到了!”
“等一下!”修忽然急急打断布莱兹,对司机说,“别停,开过去。”
司机已经把车速降下来,正打算往路边停,随口答了句:“你给的地址就是这……”
“开过去!快点!”
司机耸耸肩,一脚踩在油门上,大甩方向盘的同时又开始乐呵呵地和布莱兹扯抢银行的计划。修没管他们,从车窗往外看。他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几个在他家门口等候的人衣服上有驱魔人协会的标记。
驱魔人到他家来做什麽?来找布莱兹?或者g本就是来找他的?修摇上车窗坐回去,神色严肃起来。
修没走远,但也没敢离家太近,就一直在附近街道上徘徊。晚上他们随便进了家餐馆。修心里烦乱,一直沈默地整理思绪,连自己吃了什麽也不知道。
布莱兹坐在修对面切盘子里的牛排。他现在只有左手,无法一手固定牛排一手下刀,那块牛r又不足五成熟,r质柔韧更加难以切开,结果他砍来砍去也没砍开。布莱兹卯足了劲和牛排对战,牛排滑来滑去就是不肯听话,餐刀砍在盘子上乒乒乓乓响。他正砍得上瘾,眼前忽然一空──修被吵得不耐烦,看也没看把他盘子抢过去。
布莱兹看著修一边利落地切牛排一边低头继续想心事,忍不住开口:“啊……”
他刚想说话,修一手叉起一块牛r迅速堵住他的嘴:“别吵。”
“是。”
熬到夜深,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修想回去──对他这种领地意识极强的人来说,家在眼前却不能靠近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他先让蝙蝠飞过去看了看,确定家门口没人在等,才走过去。正要转进自家所在那条街,修忽然拉住布莱兹。
“怎麽了?”蝙蝠问,它又飞高看了看,家门口的确没人。
“他们躲起来了。”修面无表情地说,扯著布莱兹转身就走。
蝙蝠正疑惑,一抬头看见小鸟们的影子顺著墙壁和地面飞回来,融进修的影子里。蝙蝠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停到修的肩膀上。
修心情很差。之前他还可以抱有一线希望那些人不是来找麻烦,但现在看他们居然躲起来等自己,已经可以确定不是什麽好事。
布莱兹难得安静地跟著修,看上去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期待。
修正走在大街上,手机忽然嗡嗡响起来。那只倒霉的手机从昨晚就开始罢工,大概是之前在安士白岛时给撞坏了。也不知这会它怎麽突然神奇地恢复工作,修有些惊讶地把它掏出来,上面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不要回家。扔掉手机。”
修脸色一变,立刻扔掉手机一脚踩烂。
那条短信是管家沃尔森发给他的。
夜更深了,一个人影静静立在高楼顶上,像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下面街道上,修看著地上踩烂的手机,有些发愣。
“嗯?到底怎麽了?”布莱兹在一旁问。
“不知道。”修说,显得有些慌乱,“他们……”
他一抬头,却只看见布莱兹表情错愕的幻影──就像水面上的影子一样,一晃,就那麽消失了。
修疑惑地伸出手,一股锋利的风压从天而降。修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身体已经敏捷地避开。
然後他才发现,那是一个戴著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朝他袭击。那人一击不成,一晃又朝他逼过来。这一切发生太快,修甚至还没看清对方是用什麽朝他攻击,那人已带著巨大的风压闪到他面前。
修来不及躲。火光在那人之後闪现,更急速地朝那人背後直轰过来。那人又如之前的布莱兹一般,水中幻影一样就这麽在修面前不见了。
来势汹汹的火球失去目标,在修面前轰的炸开,消失在空气里。
“让他跑了。”布莱兹的声音响起。
修随手扇了扇面前飞舞的火星子,正想找那个面具人的身影,手腕被一下握住。
“别离开我。”布莱兹的身影从火光中显现出来,“是空间魔法,这次碰到麻烦的家夥了。幸好刚刚他没把我扔出太远,下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麽幸运。”
修环顾四周:“他还在?”
“不知道。会空间魔法的家夥如果想躲,你g本不可能觉察到他的存在。”布莱兹说著又把修拉近了点,“这周围已经变成他的领域了,贴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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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鸟养小蛇 之 不要让蛇睡觉
小鸟抱著小蛇睡觉。
天气凉,被子里很暖和,小蛇不知不觉打起盹,在梦里懒懒伸展了下身体。
小蛇突地惊醒。四周,好宽阔。他慢慢的、慢慢的,微微抬起身体──在这个过程中被撑开的房子像纸壳一样轰轰裂开。
他终於抬起一点点身体,看了看,一团黑球露出来。一地豆子一样大的小鸟用翅膀指著他愤怒地叽叽喳喳。
那团黑球动了动,裂开来,在空中现出一对翅膀的模样收了回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鸟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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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迷茫看著自己家,床塌了。墙上一前一後给捅了两个大洞,天花板塌了一半,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愣了愣,小鸟惊慌地爬起来到处找,终於从瓦砾堆里翻出小蛇。小蛇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钻到小鸟怀里撒娇。
小鸟抱著储备粮松了口气。小蛇偷偷吐了吐信子。
(注:小蛇的本体是很巨大的,不要告诉小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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