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时院儿里的女生这阵子都在议论,这新来的分析化学教授终於长得不人道主义了,简直是学校最帅的那棵草啊,而且没坏毛病,人品好,x格好,最重要的是人不仅课上得好还没点名的习惯。
男生们都不以为然,青涩的赵自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是在心里默默认同女孩子们的想法的,至少他对那教授出门时迎风招展的风衣很是仰慕。
被钱王指认成课代表的时候,赵自强说不出心里到底是惊悚还是欣喜的感觉一闪而过。虽然知道大学课代表这种东西几乎也就是放著摆设玩玩,有用的时候充其量是个跑腿的,但是赵自强还是乐颠颠的跟著钱教授进进出出跑前跑後,就差没端茶倒水揉腰捶腿了。
钱王发现了这倒霉孩子对自己的热忱,并不阻止,而是煽风点火添油加醋连拐带骗的让人心甘情愿的上了自己的床。
玩玩而已,钱王一直不觉得和别人一起生活是一件乐见的事,至少对他来说更喜欢自己自由自在,所以他对一直到几年以後两人几乎一天不差的问候完早上说晚安的生活一直很迷茫。
当然,喜欢的心情是有过的。
当时最喜欢的时候他是很宝贝赵自强的,虽然对他的名字和对自己的一样很鄙视。
然後,这种喜欢的感情一直持续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以为就这麽过下去了,然後,心痒难耐。
钱王看赵自强不顺眼了起来,甚至连名字都变成了众多嫌弃的理由之一,孙侃的父母就很会取名字,怎麽看怎麽文邹邹的。
三天假放完,赵自强回公司上班,保险公司很压榨人,淡季的时候发给你多少任务你就得等额完成,完不成要折现,是员工向公司折。
年一过完,任务就下了来,50张100块的人险卡,这种时候赵自强只能去找钱王,虽然估计他们大学里每个老师都买了赵自强的卡了。
赵自强稀里糊涂的大学毕业後就在大姑父的帮忙下稀里糊涂的进了保险公司,顺利的莫名其妙,一个月拿著一千五的工资,业绩一般也没什麽奖金可拿。
年前好不容易拿到了海南半月游的年终奖,还是可以带亲属的,又赶上钱王说是学校忙给搁浅了。
赵自强坐在电脑前仔仔细细的想,他和钱王没有压过马路拉过手,没有过浪漫节日烛光晚餐,没有旅过游,没有在床上甜蜜依偎到入睡过,他们简直一开始就像是老夫老妻,激情全无,不过赵自强觉得,对他来说,这种安然很好。
大教授月入万+,两人住的竟还是40平的小房子,当然,钱王是自己有一套120的大公寓的,买了两年。
赵自强没去过,主要是钱王没有邀请,他最初甚至没有告知赵自强,当时赵自强是做好了分开的准备的,这样看来钱王是很不想把赵自强搬过去的。
其实搬过去也住不下,赵自强默默的盘算,听说他把房子超低金租给一姓孙的三口之家了,是钱王的学生。
一年5000啊!j装修,打著灯笼也找不找这麽好的事啊怎麽不组给他呢……
不过赵自强换念一想,新房子确实不能放,得住人,他俩要是睡那麽大一房子,八成就得分床,所以挤在小小的屋子里挺好,至少是个家。
想东想西,打会盹,应付应付差事,一天的工作也就过去了,下了班,赵自强站在写字楼门口给钱王打电话,他想他俩能不能一起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
好在,钱王答应了。
电影院都是贺岁大片,有赵自强挺喜欢的演员,他扯著钱王就进去了,钱王没吃饭呢,肚子饿的不舒服,表情也不太好,不过电影院黑洞洞的赵自强就没所谓,他进来的时候买了一包爆米花一袋炸**块,钱王饿了可以自己垫点儿。
赵自强另一边的男人几乎进来半小时就开始睡,头一落一落的往赵自强肩膀上打,赵自强也不在意,乐呵呵的吃米花。
……
“没意思,走吧。”
听得钱王说了这句,赵自强无奈的站起身,猫著腰跟著钱王往外走,比他预想的好多了,至少电影演了一大半了,可惜的是没能看到男女猪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那段,爱情片实在不适合钱王看。
压了大约五十米的马路,应赵自强要求,两人进了路边的烤r店吃日式烤r,这回钱王的表情进步很多,至少没有一眼就看穿的嫌恶。
赵自强一个人往家里走,狗血的小浪漫他今天也和钱王做了点,就算饭吃一半钱王被一个电话招走,也没啥的。
赵自强还是深深的觉得俩男人不适合搞浪漫,喜欢对上爱,要麽就过日子,或许偶尔可以干茶烈火一下,如果日子过不下去了,火也点不起来,那只能说,对方连那麽点儿喜欢都没了。
快走到家才发现围巾落到烤r店了,赵自强无奈的往回走,心里祈祷著可别丢了可别丢了,难得妹子没日没夜的给织了条。
还好,那围巾被店员好好的收了起来,再次踏出烤r店,他鬼使神差的往阿波罗会所拐了去,那个gay吧。
酒吧挺偏,小巷里有两对激烈拥吻的,有一对熟的不能再熟,钱王和孙侃。
今天是孙侃的生日,赵自强m著下巴猜测,钱王估计是把自己当个生日礼物送了。
钱王的手一直从孙侃的内衫里探进去,虽然灯光昏暗,但好歹隔得不远,赵自强可以看得很清楚,甚至可以感觉到拿手在以怎样的角度和力道游走。
转身,回家。
第七章
零下十七度。
对於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赵自强,其实不算太冷,不过水暖公司貌似出了问题,从一大早就开始温度要上不下要死不活的吊著,等赵自强回到家里,已经冷得和冰窖似的了,停暖的问题今年冬天还没有出过,不过也不是什麽事。
至少对赵自强来说,这气氛和他现在凉透的糟糕心情著实是呼应,委屈和无措,这几天已经是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身上了,但是今天最为严重,他暴躁的抓著头发,把手里的玻璃杯翻来倒去。
想砸东西,想怒吼,甚至想要把外面的那个男人抓回来杀掉。
可是其实他什麽都做不了,没办法冷静下来想事情,其实前两天的平静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想要挽回,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只是盲目的不想让那两个人好过。
赵自强是个感情单一的人。
从小,在他看来,爸爸有妈妈,妹妹有妹夫,每个人都要有各自的对方,所以才会有人觉得赵自强是个自私冷淡的人。
可其实他只是觉得对自己的对方好才是正常的,比如钱王和他在一起後,在他的照顾下钱王从没感过冒,没有受过伤,顿顿吃得上饭睡得好觉。
赵自强觉得这是他全部对钱王爱的表现了,为什麽不满意呢?
想了又想,终於在十二点将过的时候他想明白了,问题就是:钱王并不爱他。他为什麽在过去七年里都没有想通呢?
赵自强刚点著头把事情想明白,钱王就进来了。
钱王皱著眉,和孙侃在最後一刻刹车的原因是,孙爸爸急招孙侃回家,此时他的心情极度不好,所以看见赵自强装神弄鬼似的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火气噌的窜了上来。
“你傻坐著干什麽,几点了都。”
赵自强没有收回直勾勾的眼睛,嘴角却是微微的向上扯著,
“对啊,几点了,好快啊。”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僵硬的走到刚脱掉外套的钱王面前,
“老师……”
钱王抖一下,不知道为什麽一种心慌的感觉使劲的刺著他。
赵自强牵起钱王的手,闭上眼睛把它们往自己的衣服里放,钱王的手冰凉,触手却是火热的,赵自强一阵一阵的打冷战,却浑然未觉似的大力扯著拿手动。
“怎麽样?”
钱王狠狠拧著眉头使劲把手抽出来。
“你少y阳怪气的,什麽怎麽样?”
赵自强却是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愣愣的看著自己对面恶劣的男人,
“一样吗?”
钱王心跳一顿,更加烦躁的推开处在他面前的男人,
“什麽一不一样的,你犯什麽病啊?”
“孙侃。”
终於说出来了,两人竟都是同时舒口气般的卸下情绪,刚才那仿佛脖子被紧紧掐住的气氛好似终於跳过去了似的。
钱王心慌的不行,g本不想再看赵自强仿佛暗指一切的眼神,只好装作极不耐烦的样子推开他往浴室走,
“我洗个澡。”
“今天没暖气,会感冒。”
“那洗脸。”
赵自强看著和话声一起消失在卫生间门後的男人,一阵凄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有些开始想不明白自己这麽多年到底是在像个傻x一样维系著什麽,捆绑著什麽。一个曾经喜欢过自己现在厌恶到看都不愿看一眼的,爱人吗?
打开烟盒,续上一支烟,他试著把腿并拢,把背挺直,来试验他是否能伪装成娇花的样子来讨某人的欢心,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麽时,赵自强愕然的摇摇头,或许自己可以尝试著注s雌x激素让自己外表上看起来也能和孙侃一样娘p?
赵自强的脑子里全是混乱攻击和被攻击,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孙侃的问题。
两人什麽都没发生似的躺上床,隔得老远,气氛像是对手间找寻漏洞的僵持,好半晌,赵自强一点一点的蹭过去,用渣渣的头顶磨磨钱王的肩膀。
钱王转过脸,眼神游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恨我不?”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想把舌头咬下来。
赵自强却是叹著气微笑,两人对视著,
“我每天说的那句话都不是骗人的。”
不知为什麽,听到这句,钱王有一种胜利般的小得意,虽然更多的是莫名的气闷。
赵自强坐起身,公公正正的跨上钱王的腰,
“钱王。”目光灼灼的继续说“分手吧……晚安。”
钱王不可思议的看著那个说完晚安就翻身睡下的男人,他的举动好像是晚安前的那三个字的宣告是自己的幻听一样。
赵自强听力很好,他闭著眼睛感受著身後的人的呼吸步调,
──骤停──起伏──强烈──更强烈──……
眼泪打湿耳畔的感觉很糟糕,不过,被泪水浸湿的枕巾意外的散发出一种惑人的味道,果断的,决绝的。
第八章
钱王睡觉很沈,即使心事重重的晚上也不例外。
所以当他一大早起来,发现卧室除了自己睡的这张床其他地方几乎如同被洗劫一空的时候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听见动静发现他醒了的赵自强哼哧哼哧跑进来叠被子,他才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无辜的看著赵自强:
“我们没有做到最後……”
钱王每次刚醒来都可以大脑短路到让人抓狂,不过今天赵自强很淡定,
他抱臂倚墙道:
“房子不是我的,所以我把我的行李打包了一下,等你醒来这就告个别。”
钱王头疼的揉揉太阳x,这是他烦躁前的小动作。
“赵自强,咱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再做决定,离家出走这种举动实在不像个男人。”
听到不像男人这句话,赵自强几乎想笑出声,
“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从我住的房子搬出去而已。”
钱王冷笑一声开始比划著手势,“都说了你冷静下来咱们好好谈成麽,你知道,人在冲动的时候……”
赵自强看著对方像是讲课似的优雅谈判姿势一阵阵想发笑,索x打断正义凛然的男人:
“我只想好聚好散,钱王,咱们分手了。”
钱王看著门口的男人云淡风轻的挥手转身,感觉像是看狗血的爱情八点档。他想过赵自强可能会用手段捣乱,可能会冷冰冰的对自己发起冷战,可能会也找一个男人气自己,却完全他没想到赵自强竟然是这麽潇洒的把自己甩了??
直到此刻他才默默郁闷和憋屈的有点小後悔,早知道自己就不玩的这麽大了……
赵自强觉得自己最後的面子掰的挺好的,虽然他被带了绿帽子,至少他始终忠诚,至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甩了人。
衣服和日常用品他只用了一个行李箱就装好,他自己这些年置办的厨具却是占了几个大纸箱,联系搬家公司竟然打著过年的旗号狮子大开口,於是他只好上街租了辆运货的蹦蹦车,摩拳擦掌的拉著箱子打开门时却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孙侃穿的单单薄薄可怜兮兮的盯著打开门的赵自强,就在赵自强以为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断气的时候,这厮开口了:
“赵哥,你……成全我和钱教授吧!”
赵自强顿时觉得额角三g黑线滑下,搞得像是他是旧社会搞包办婚姻的老土豆一样,而且钱教授那三个字从孙侃嘴里腻腻呼呼的冒出来不知道为啥就让他想到了钱学森……
他无奈好气又好笑的翻翻白眼,从後兜里掏出钥匙,
“呐,你钱教授一共有两处房产,一副钥匙你已经有了,这是这边的,祝你俩相亲相爱到永远啊~不再见。”
说的潇洒,赵自强绕过孙侃往外走,
“门先别关,我还得上来拿趟东西,那什麽,钱教授里屋没穿衣服呢你快去吧啊。”
转身,下楼,赵自强刻薄的眼神慢慢黯淡,怎麽易主的感觉比被背叛还来得让人难受呢。
再回屋里,孙侃已经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了,那必定是进了钱教授的闺房了,赵自强悠悠然的边想边搬东西。
坐在敞篷蹦蹦车上,化雪的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赵自强是捂了这边顾不上那边,後悔把妹妹织的围巾塞到了最底下,也後悔腆著面子把钱王七年前卖给他的大棉帽子留在了衣柜里。
回了娘家。
赵妈妈什麽都没问,面无表情的给开了门,看著开车师傅帮著进进出出把东西抬完。
一直到赵自强坐在沙发上歇著喝水,她才幽幽的问一句,
“怎麽了。”
“分手了。”
赵妈妈叹口气,
“闹了这麽多年,想通了也好。”说完便转身往厨房走。赵自强仰起脖子靠在沙发上瞪著头顶的吊灯愣神,口中喃喃道:“原来都知道是我没想通啊。”
屋外,刚停的大雪又飘了起来,今年是反反复复下了一冬天了,赵自强按按酸涩的心脏,感情,伤害,要是反反复复,就会越陷越深,只有干脆的把自己拔出来,才能逃生。後悔这七年来每天晚上对钱王说的那句我爱你,他慢慢的向一边倒在沙发上,
“二十七,不晚。”
赵妈妈从门缝里溜著看仿佛失了魂似的赵自强,眼眶酸酸涩涩的就要流出泪来,那是她的儿子,第一次难过成这样的儿子。
赵自强出去後,钱王躺下身,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视野变小,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大团,好像指挥部还是没有接受赵自强提出分手然後离开的事实,他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背叛抛弃的那一个。
孙侃欣喜的跑进来趴到他的身上,他皱眉向下看,孙侃满眼的惊讶和欢喜,
“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老师你是我的了!”
钱王呆呆的看著怀里的少年出神,得偿所愿。可他为什麽,开始觉得难过呢?
经理笑眯眯的听著赵自强的辞职述职,听完了果断的批下了“同意”字样,赵自强从善如流的点头、鞠躬、离开、去办接下来的手续。
半小时前赵自强给他大姑父打了个电话,对话如下:
“姑父,我想辞职。”
“为什麽?”
“这个职业不太喜欢,想改变一下。”
“你专业的方向吗?”
“不是。”专业……要他去盗墓吗?
“那是?”
“新东方烹饪学院。”
“……”
赵自强思考了下自己毕业以後几年来的兴趣和人生方向,发现把钱王从自己的生活中拿开後,自己唯一的那麽一点儿爱好就是给钱王炒菜做饭。
他不能一直住在父母家,也不能没了主心骨似的行尸走r的残喘,他想以後好好的过,把钱王彻底从自己心里撕掉。
至少,像对钱王那样对自己,还要孝敬父母,爱护妹妹。
第九章
赵自强最终还是没去那劳什子的新东方,因为学费太贵了,好几大千可能对钱王那种阶级来说算不上什麽,但是对二十七岁月光族的赵自强,天方夜谭。
他在自家里歇了一个礼拜,最终在赵爸爸皱著眉虎著脸的攻势下讪讪的搬了出去,赵妈妈在他临走前想要塞给他些钱,虽然不多,虽然赵自强老皮老脸惯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他推脱著半逃似的离开了家。
当然,他是提前找好了工作的──在客运站旁边的小饭店里当学徒加帮厨,包吃住,最开始一个月八百。
这已经是很不错了,赵自强mm鼻子,过去的七年里他是又买菜又做饭,保姆厨子各种兼职除了包住,可是一分钱的好没捞著,青春还一不小心没了。
走著神慢悠悠往店里晃著,赵自强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辆自行车撞翻在地上,车主也是摔得挺惨,赵自强哎呦呦的从地上坐起来,定睛一看,冤家路窄,那人竟然是孙侃,孙侃後座上的人是提前跳车了,倒是没事。赵自强盯著人家的脸仔细看,确定不是钱王後才对著扶著他的孙侃呲牙笑笑。
“我虽然比你大些但是没七老八十到站不起来的地步,不碍事。”
孙侃一直低著头,听了这话眼睛红红的抬起脸,
“对不起。”
赵自强茫然的看著眼前手足无措的孩子,不知道他是为什麽事情觉得抱歉,或许是看著自己拎著行李的落魄样子犯了愧疚心,或许是单纯为撞到自己觉得抱歉,可能两者都有吧。
赵自强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变了以後,之前的挑剔和怨怼倒是消了不少,虽然对於孙侃他还是看不顺眼,但是一个大耳瓜子抽上去的冲动倒是没有了。
赵自强挠挠後脑勺,
“没事,我……”
话还没说完,他孙侃身後的男生倒是先不耐烦了,
“没事就各自走人,罗嗦的什麽劲儿!?”
赵自强撇撇嘴,不爽的感觉又升了上来,不过孙侃是个和事儿的主,两边拉著搞得赵自强也不好意思发火,只淡淡的翻了个白眼拉起行李就走。
那两人也是扶起车子,向另一边骑走。
下雪路滑,一路上不论是走著走著摔一跤还是拐弯的时候滑出去,大大小小的事故赵自强竟然目睹了不少,他歪歪头,不晓得是吉兆还是凶兆……
老板娘长著张招财的笑脸,无论对著谁,说什麽,都是笑嘻嘻的,这点让赵自强很是舒服,老板就更是个老实人,个子很矮还有点结巴,但是和他交代的时候一直努力的伸长胳膊捶著他的肩膀,老板是和面抡锅的老手,臂力大,锤的赵自强呲牙咧嘴,但是第一天就没有了距离感,他最开始的忐忑也少了不少。
老板姓孙,老板娘姓王,赵自强就叫他们孙哥王姐,两口子有一对儿女都在放寒假,女孩倒是在,叫孙豔,害羞的很,蚊子似的叫著赵自强“赵叔叔”。赵自强虽然觉得这叫法有些显老,但是想著自己叫人爸爸叫哥,这辈分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天什麽都没安排,小饭馆的生意非常好,赵自强只能在後厨一个劲的帮著捡菜递盘子。晚上八点,食材殆尽,这才开始收摊。
赵自强揉著酸涩的肩膀坐在後厨里看著夫妻俩善後,孙豔却已经不害怕赵自强了,围在赵自强怀里听著他和自己父母交谈。
“你今年二十七了是吧?找婆娘了没?”孙哥的口音带著外地的方言,听著很亲切,赵自强也不觉得突兀。
“没麽,还不想呢。”
“哎呦,要赶紧找呢,现在的婆娘,不好娶哦……哎,你捅我干啥讷麽。”
孙哥被王姐用胳膊拐子倒一下,就忘了之前的话题,专专心心收拾起碗来,看的赵自强想笑。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看看赵自强,悄悄在自己男人身後指一下,和赵自强相视笑开。
“哎,你今天帮了大忙哩,待明天厨工和服务员回来咧,你就好好帮你孙哥地忙,和他学。”
“恩,知道。”
“今天你累了吧?等我把手头收拾出来哦,我带你去房间,小小的,但是干净著呢。”
“不累,挺充实的。”
赵自强说的是实话,一个星期里他一直在和脑子里时不时冒出的身影做抗争,差点要後悔到缴械投降了。
今天确实是忙忙呼呼一天,竟然一次都没想起那个人,他其实挺高兴的。
王姐也觉得赵自强好相处,乐呵呵的和他念叨起生活琐事。
过了一会儿,
赵自强想起什麽的问王姐:
“姐,卷门要不要拉下来?”
“哦,不用,我儿还麽回呢。”
赵自强看看怀里的孙豔,奇怪的问
“多大了啊?这麽晚还不回来,补课?”
“麽有,和同学出去耍了。十五岁了。”
正说到这儿,外店里想起了卷门落下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走了进来,赵自强背对著出口,只看见男孩快速上楼的背影。
王姐不好意思的笑笑,
“今天和他和我们俩吵架了,没和你介绍个,不好意思哦。”
赵自强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心里下意识对这没礼貌的小孩子印象糟糕。
收拾停当,四个人一起上楼,小店是二层式的,一楼是商品房的店面,二楼住人,夫妻俩把本来做储物室的那间收拾出来,给赵自强当卧室,孙豔跑进跑出的帮著忙摆东西铺床,赵自强看著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赵自丽,喜欢得很。
那男孩可能也是上了楼不知和他爸妈说了什麽,总之是心情好了,低著头过来和赵自强打招呼,两人对视的时候,都是各自一惊,这男孩正好是今天和孙侃一起撞了赵自强的那个,看起来十八九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只有十五岁。
男孩脸上一瞬间的惊讶过後就平淡了,老老实实的叫了赵叔叔。赵自强mm鼻子,这和孙豔叫他不一样,从面前的小子嘴里叫出来,让赵自强全身不舒服。
王哥上了个洗手间乐呵呵的跑来介绍,
“这是我儿,孙皖觉。快,叫赵叔叔。”
那男孩不自然的後退一步,低声道“叫过了刚才。”
夫妻俩也就笑哈哈的说哦认识了就好什麽的。
从夫妻俩对孙豔和孙皖觉的态度来看,他们是宠儿子比较多的,小姑娘好像也对哥哥很是生疏,见了孙皖觉以後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十章
老板娘留在赵自强的屋子里和他絮絮叨叨交代了卫生间,时间表什麽的杂七杂八的事儿,看著赵自强收拾好了,打算睡了,才回了屋。
赵自强累得够呛,什麽都没来得及想,就睡过去了。
钱王这一个礼拜过的莫名其妙,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在刚醒的状态似的,学校放著寒假,孙侃天天往他这跑,小朋友乖得很,一大早溜进门,就默默跑到厨房准备早餐,不过出来的结果就像一开始的赵自强一样的惨不忍睹,搞得钱王每次吃完都要困惑自己难道还要再磨练个几年等著这孩子把厨技练上去?
两人从那次悬崖勒马後就没有继续进一步的动作,孙侃每天早上在做好饭後跑到卧室给熟睡中的钱王一个轻吻,然後耐心的磨著叫赖床的钱王起床,两人纯情的像是刚知道恋爱为何物的孩子。
对孙侃来说,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钱王在家里慢慢的散发出的慵懒和与外边不同的一些脾气和习惯都让他觉得更加迷恋,捡了个大便宜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钱王则其实是这几日脾气已经暴躁的在孙侃面前懒得演示了,他觉得这屋子里孙侃的身影充斥各处让格格不入。
以前赵自强每天都是穿著普通的家居服炒菜做饭,叼著烟,哼著歌,悠然自得。孙侃则是带著个镶了蕾丝边的蓝色格子围裙,手忙脚乱却又秀气的像个新媳妇,更别说他做出来的难以入口的各种饭菜。
不过钱王还是给面子的吃了,只是食量好像是减少了不少,两人没有夜生活,钱王目前不知自己为什麽别扭的还不愿意别人和他一起睡到那张床上,孙侃则是g本不好意思提出来,每天下午做了饭陪著钱王看看电视,就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回家。
发现自己的护身符不在了是赵自强正式在小店帮工的第三天,下了班,他拎著洗澡的用具顺著老板娘指的方向找到大众澡堂,脱完衣服发现脖子上一直带著的玉佛不见了,因为带了很多年,所以带没带他平时还真感觉不出来。
赵自强边心不在焉的洗著澡,边琢磨,想来想去这玉佩该是扔在钱王家的淋浴边上了,想出缘由,他叹口气,怎麽念叨著无交集,都还是免不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麻烦啊。
洗了澡,他带著新买的大棉帽子,口罩,手套,围巾全副武装的往住了七年的地方走,手里拎著洗澡筐子。嫌麻烦,所以他没再回店里,老板两口子挺信任他,把钥匙也给了他,所以他倒不怕回去晚了门锁了。
哼哧哼哧上了楼,他边默默盘算著羽绒服该换代了边按了门铃,第一次自己按这个门铃,他新鲜感倍生,听著门里刺啦刺啦的拖鞋声也觉得很陌生,好像是一个人,他默默的想。
钱王拉开门,看清门口的人以後,默默的站在那不说话。有种丢了的小狗自己找回来的感觉,沙发上还坐著一个人,那人看见赵自强也是满满的惊喜,是老王。
他们都觉的赵自强是在闹别扭,这回看见人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同时舒了口气。钱王面上却是板著脸,
“终於知道回来了。”
赵自强听见这句话震惊的想笑,合著自己下定决心离开看在人家眼里就是和笑话一样的闹别扭呢。
他牵起一边嘴角笑道,
“没,我洗澡来了。”说著举起手中的筐子,钱王好整以暇的表情僵掉,赵自强首次当著别人面的反讽他,让他觉得比老婆跑了还丢面子。
“你还没闹够呢!”
老王也来打圆场,
“就是啊……来小赵,有话好好说。”
“我是在好好说话啊,我来……拿走我落下的东西。”
说完他眼睛也不斜的进了门,钱王飞速的脑子里转著,自己打他走了以後就绕著房子看了好多遍,这屋里他的东西也就剩了──现在他睡著的绿格子床单,一瓶青草沐浴露,和,自己给他买的棉帽子。
孙侃若无其事的拎著筐子往卫生间走,没换鞋,地上本来就满是泥巴印子,他也就不见外了,看来那小孩是个不会收拾的主。
走进浴室,关上门,那玉佛果然就挂在卫生间门後的钩子上,拿了东西往外走,利索的和一阵风似的。
他经过钱王面前的时候甩了甩手上的东西,示意自己拿的是自己的。钱王还真以为赵自强就是来洗澡的,直到赵自强出了门也没反应过来人是不是来过似的发著呆。看的老王一阵阵摇头,甚至後悔当时对著赵自强说了实话。
那玉佛是赵自强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和母亲去山上的庙里还愿的时候顺手买的,买回来兴致勃勃的打算给钱王带戴上,谁知那人不领情,直愣愣的说是谁戴都一样,赵自强当时还傻轰轰的以为钱王说的是情话,这时候翻出来一想,人纯粹是没放在心上嘛。
赵自强回到店里时,发现孙豔竟然就坐在门口看著外边等著他,看的赵自强心口暖暖的,拉著女孩上了楼,互相到了晚安,看著小姑娘笑的甜甜的往自己卧室走,赵自强呆呆的想,要是自己能有个女儿也不错。
脱了衣服上了床,他脑子里混乱的很,没在钱王家里看见孙侃是他意外的,他以为俩人已经住在一起了呢,谁知道连浴室里边都没有孙侃的痕迹,莫名的喜滋滋了一下,他冷下脸使劲锤了自己一拳。
“还贱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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