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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奇奇怪怪的连霜城,终于还是悄悄地住在了和珅的书房里。
为什么不给这人客房住?只因为目标太大。
连霜城自己说,若是他住在了客房,只怕明日不知道就怎么到牢房里了。
和珅只能似笑非笑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让他暂时住在书房里,而后再去想办法了。
当夜出来了之后,冯霜止也知道事情很棘手了。
刘全儿掌着灯,送了冯霜止与和珅两人回房,后面那连霜城便到了窗边,一扒开那帘子,果然瞧见是和珅与一名妇人的身影,他自己兴味地一勾唇,心想自己是想对了的。
回头一看方才和珅坐着的位置背后的书架,这种构造他很熟悉,因为他自己的书房便是那样的。
回到自己的房里之后,冯霜止跟和珅都睡不着了,和珅吩咐了刘全儿两句,万莫泄露此事,之后要刘全儿去照应那连霜城,但凡是与他相关的事情都不能交给别人。
刘全儿看和珅一脸的冷色,也知道事情严重,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这才叫人下去。
“这人来历不明,如何能够让他在书房之中?”冯霜止倒了一杯茶,可是倒了一半,又将那茶壶重重的放下,几乎就要砸碎了。
和珅知道她心中有气,尤其是为着那连霜城满身的轻慢无礼,他叹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来,将那茶杯从她紧握的手指之中移开,放到一边,压她坐下,“这人是东风。”
“我知道他是东风,可我厌恶这人。”
即便是才高于世,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他一来,便带着一种胁迫的味道。这人是笃定了和珅一定会救他,这是一种空前的自信,也可以说是一种空前的自负。
冯霜止厌极了这样的人,只恨不能将那人赶出去。
和珅又是叹气,“书房里没有任何的秘密,即便有,他也不会翻看的。看书会,秘密不会。”
“你对他倒是有信心。”冯霜止心中郁结无比,“大约你们是一路人,倒显得我是个俗人了。”
“你哪里俗气,你是我和珅放在心尖上的人。夫人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和珅安慰着她,这连霜城是个棘手的人物,只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冯霜止似笑非笑,只暗声道:“我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却敢往南往北。”
和珅哑然,随后失笑,亲昵地凑到她脖颈之间去,压抑着自己的笑意,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你敢?”冯霜止斜睨他。
“哪儿敢啊……”和珅叹气,看着天色不早,道,“明日这事儿我让人查一查,总不好这样过去,这连霜城的事儿,还要我足智多谋的夫人照看几分。”
只要一想到那连霜城在书房里,冯霜止就有些不舒服,只是和珅的嘱托,自己终究还是只有答应的。
她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现在线索纷乱,还整理不出什么来,只能静观其变。
这连霜城,若是能够争取到手中来……
“我知道了。”
她嘟着嘴,最终还是答应了一声。
时间已经不早,和珅干脆便不睡了,收拾收拾便要上朝去,却让冯霜止继续睡。
凌晨时候他便已经离开了,还是在星月之中,刘全儿去外面准备了轿子,前面的人打着灯笼,和珅便已经离开了。
冯霜止这边却是睡不下的,她辗转反侧,卯时没到也直接起身了。
梅香与微眠伺候了她梳洗,梅香看她似乎有些疲惫,没精神,便伸手来为她揉按太阳穴。
冯霜止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抬手一摸自己的眼下,似乎有些淤青啊……
她闭上眼,让自己享受片刻的放松,等到差不多了,才叫梅香撤手。
这个时候去了外间,叫人布菜,早上喝热的□□养胃,冯霜止想着要不要调上一勺糖,正在考虑的时候,刘全儿已经回来了,才去了书房看了一遭,回来却为难了。
冯霜止看刘全儿在外面,畏畏缩缩不敢进来,顿时皱眉,只一闪念便想到定然是那连霜城又有事儿了。
她寒声道:“刘全儿进来,有事儿说事儿。”
刘全儿没见过自家夫人这样的冷脸,一时竟然想起自家爷发怒时候的模样,只能缩着肩膀进去了,“奴才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看你这样子,我哪儿吉祥得起来,说吧,又出了什么事儿?”冯霜止终究还是平了口气,伸手出去,拿住了那白瓷的小勺,想要将那小碟子里面的糖拨到碗里,不想刘全儿下一句话,差点让她手一抖,将整个碟子里的东西都倒进碗里。
刘全儿瞧着自家夫人,小声说道:“书房里那位爷嫌咱们府的菜粗陋,一定要去聚贤楼买,可是聚贤楼这时候还没开呢……”
聚贤楼!这连霜城是公主病吗?他们府里的厨子已经说得上是精细了,还敢嫌弃?!
只这一瞬间,冯霜止积压着的怒气就爆发了,她咬牙咬牙再咬牙,终于控制住自己那满心的怒气,勉强平静道:“他想得倒是美。爷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吃的什么?”
刘全儿一愣,回道:“花生芝麻馅酥饼,薏仁莲子牛奶粥,别的就没吃了……”
“我家爷都没吃什么好的,他还想聚贤楼?”冯霜止冷笑一声,吩咐道,“去叫厨房给他准备这两样,回头端去。”
刘全儿躬身退走了,去传话办事儿了。
只是他从厨房里端着东西去书房,那连霜城看着这两样东西,简直觉得无法接受,只道:“连某人身上带伤,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
刘全儿想起自家夫人那张冷脸来,一时也觉得这连霜城真是麻烦,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用冯霜止的话来填他。刘全儿躬身道:“我家夫人说了,我们爷今天早上便吃的这些。”
“……”连霜城忽然一阵无语,看着眼前这简陋的东西,说和珅是个清官,他是真的不信,当下连霜城只一挥手,道,“撤下去,我不吃。”
刘全儿眼看着这位爷是劝不动了,只能闷着气,转身将东西端走,回去禀报冯霜止的时候,她才将这□□调好,便准备喝,一看刘全儿端着东西回来了,便知道他是无功而返了。
刘全儿小声道:“奴才劝过了,可是那位爷说自己是个伤患,咱们府上不该这么寒酸他,所以……”
“所以你回来了。”冯霜止凉凉地笑了一声,只笑得刘全儿脊背发凉。
目光一转,冯霜止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一碟白糖,这东西贵着呢,她眉头微微一蹙,便笑了一声,向着刘全儿招手:“你过来。”
刘全儿端着那没送出去的早餐走过来,便见到冯霜止将那小碟之中的糖粉全部倒在了那花生芝麻馅酥饼上。
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刘全儿这不是馋的,这是吓的。
这花生芝麻馅酥饼吃的是一个香,绝对不是什么甜。
这酥饼,还是夫人来府上之后吩咐厨子做的,府上的吃食,大半是夫人操办出来的,个个都好吃,如今竟然被人嫌弃,只怕夫人这心里到底有几分不服气?刘全儿这也是胡思乱想,冯霜止不过是看着连霜城不爽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连霜城乃是匪,他们是官,哪里有这匪住到了官的家里,竟然还处处为难着官的?这人一直不怎么让人喜欢,在人屋檐下,还不低头。
冯霜止断定了这人的软肋,是不敢离开和府的,分明是走投无路,自己即便是为难了这人几分,也无伤大雅。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因为小节坏了大事,所以冯霜止心一横,唇边的笑容扩大,却又将摆在桌上专门用来调味的盐端起来,在刘全儿骇然的目光之中悠然道:“他不是九省漕运的人吗?我这盐,指不定还要从他的船上过,如今我回报给他,这是我人好。”
自认为人好的冯霜止,手一抖,便直接将这大半碟的盐倒进了一大碗粥里,用那勺子一搅动,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这一碗薏仁莲子牛奶粥,还是原来的样子。
刘全儿端着那东西手都开始抖起来,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狂飙,这才感觉出了自家主子爷是多幸运。
自家夫人从不用这样的手段对待爷,那连霜城还真是……惨得紧……
看到刘全儿这怂样,冯霜止眼一抬,轻声笑道:“你抖个什么劲儿?老人常说他们吃过的盐比晚辈们吃过的饭还多,我看书房里的那位爷虽然常常运盐,可是不一定吃过太多的盐,这叫帮他长见识。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家夫人我占了个齐全。”
她不说还好,说完了,刘全儿那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刘全儿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
冯霜止那小指翘起来,又拿着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两圈,才道:“你再去给他端去,就说薏仁莲子牛奶粥乃是难得的好东西,这莲子这时节不常有,补身子的,文火熬了两个多时辰呢,软烂香甜入口即化;还有这花生芝麻馅酥饼,炸得外酥里嫩,一口下去神仙滋味。就说是我说了,聚贤楼还没开门,我们府里的厨子回家看他老母了,不再开伙做,早饭就这样,爱吃不吃。对了,这一顿早饭吃了,肯定会口渴的,你记得被备一碗热——茶。”
热茶。
热到什么程度?
这度就要刘全儿自己去斟酌了。
冯霜止又嘱咐了他,记得给那麻烦的爷儿换药去,死在书房里就不好了。
可怜刘全儿在和珅手下办事儿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儿,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重新来到书房,刘全儿敲开了门。
这书房里外两间,里面是书架,外面却有一间茶室,还有一张榻可以歇息。
现在那连霜城便坐在榻上,却在那几案上摆了一盘棋,修长的手指执了棋子,轻轻地敲击着棋盘,似乎是在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刘全儿进来之后,他扭头看了一眼,便瞧见他端着的东西,眉头一皱:“怎么还是那些?”
于是刘全儿将冯霜止的话改了改,说了出来。
“我们夫人说……”
连霜城听完了,却一挑眉,想想那聚贤楼大约是真的没开门,只是这和夫人似乎挺不待见自己。
他折腾了一宿,也的确是饿了,便走过去,看刘全儿将东西放在了桌上,于是他坐了下来。
眼前的这粥,薏仁莲子牛奶粥,白白净净,带着清香的味道,旁边放着一只白瓷的小勺子,一旁的花生芝麻馅酥饼也带着一种金黄的颜色,方才自己只是粗粗一扫,看不上这样简单的食物,如今仔细一看一闻,竟然似乎也不错?
他先用筷子夹了那酥饼,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却忽然皱紧了眉头。
刘全儿在这一瞬间差点没憋笑憋死,忽然觉得自家夫人是个整人的好手啊。
这一位来自扬州的九省漕运第一人,“啪”地一声放下那一双筷子,便用勺子乘了粥,似乎想要用这粥来缓解这种过甜带来的古怪感觉,可是下一刻,他几乎是面部抽搐了。
好歹是曾经读书破万卷的文人,即便是投身了漕帮,骨子里也改不了那种书生般的文雅,这个时候难受极了,那种又甜又香又咸的感觉交织在舌尖,差点让连霜城整个人都吐出来。
他直接丢了勺子,看着手边放着茶杯,心想这茶总不会出事了,可是茶水才凑到唇边,他便知道这茶太烫,一时倒没如了刘全儿甚至是刘全儿背后的冯霜止的愿,只将这茶杯放下,痛苦地皱着眉头,只等着嘴里这奇怪的味道化去。
刘全儿肠子打结,看着这连霜城忍得辛苦,没忍住,还给倒了一杯凉些的茶递上去,只是没敢说话。
连霜城接过来一骨碌地直接喝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盯着刘全儿,看着他的头顶,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将这杯子放下了,道:“和夫人当真厉害。”
女流之辈,不能惹。
到定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全儿有些尴尬,道:“我家夫人她……”
她怎么呢?刘全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总结了一句:“总之我们爷也不敢得罪的。”
连霜城只觉得无比晦气,挥手便道:“你走你走……”
刘全儿忍笑,终究是退出去了。
这个时候也接近天亮了,他留下了伤药给这连霜城,他自己在那里换药,这边刘全儿便去冯霜止那边复命了,于是将方才的场面描述一番,冯霜止顿时笑出声来。
笑过了,也总不好叫那客人饿肚子,只道:“叫厨房重新做一回,那粥应该炖了多的,酥饼往脆了炸,配点苏州的绿豆糯米糕,你去吧。”
刘全儿这才去了,再端过去的时候,连霜城方给自己换了药,左手的食指搓动着自己右手中指的指骨,想着这京城里的局势,还有自己肩头上的伤,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方露出一分冷笑,便见刘全儿已经进来了。
“刘管家怎么……”
他话没说完,便看到刘全儿端着的那些东西了,一时无言,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叹地说了一句,“和夫人还真是菩萨心肠。”
刘全儿心里无语,嘴上却道:“夫人特意嘱咐了厨房将这粥炖得烂了一些,这酥饼炸得脆了一些,特意给您添了苏州的绿豆糯米糕,您有什么吩咐还请直接告诉奴才。”
这待遇跟方才还真是天差地别,便是和夫人的手段了吗?
连霜城拿了筷子,终于吃了一顿还过得去的早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饿了太久,竟然觉得这一顿的味道格外地好。
待他吃完,刘全儿进来收拾了东西,问了连霜城没有什么事儿,只说想看看书架上的藏书,刘全儿去问了冯霜止之后,给了个肯定的回答,于是连霜城便去挑了两本书看。
只是他忽然对书架后面的那一间书房感了兴趣。
冯霜止这边用过了早饭,中午也没等到和珅回来,心说他定然是有事耽搁了,自己用过了午饭,便抱着团子去外面转悠。
和琳中午回来,正在外面摆弄自己的剑,见冯霜止抱了团子出来,连忙起来。
冯霜止倒没想到他这么拘谨,团子一见了和琳的剑便没转开过目光。
和琳笑道:“侄儿怕是看到新鲜的东西了,我来抱着他吧。”
好歹是团子的叔叔,和琳生得一表人才,如今笑起来充满了一种明朗的味道,团子朝着他伸出手去,笑嘻嘻的样子。
冯霜止心里说团子这小子没心没肺,到底依了他,让他跟着和琳折腾去了,丫鬟婆子们便在一旁看着。
只是这时候,外院的奴才们来内院里报了,说福夫人来了。
冯霜止脸上的笑意顿时减淡,和琳看了她一眼,冯霜止却道:“团子这边有婆子看着,他若腻了你甭管他便是,我这边去看看。”
福康安府里来的人,左右是不一样的,和琳知道个轻重,只将团子抱得高高的,说带团子去屋子里看自己的十八般兵器。
冯霜止看他们走了,这才沉了脸,只是转瞬又明媚起来,“去请福夫人进来说话吧。”
她回了自己的屋里,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了。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府上本来是不该有一个外人的,只是偏偏这来的人是陈喜佳。
冯霜止不能拒绝陈喜佳,也不可能称病不见。
她坐在自己的屋里,便已经让丫鬟们备好了茶水,等着陈喜佳来。
陈喜佳想着今日走的时候福康安说的话,握了握自己的手指,便一脸笑意地在丫鬟的引路下往冯霜止屋里走。
进了屋,前脚刚过了门槛,便笑着问候道:“姐姐这日子倒是悠闲得很。”
冯霜止想着前两天陈喜佳的那些冷言冷语,又对比一下今日的话,只觉得这些人的功力真是比自己强了千万倍的,只这一句“姐姐”,便似乎将周昔日的不愉快全部抛之于脑后一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介意的,可是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其实还能比陈喜佳装得更若无其事。
“妹妹倒是贵客,久不来一遭的,我方才听奴才们通报,还以为是听错了。妹妹快坐,这茶水已经备好了的。”
她拉陈喜佳坐下了,又给亲手倒了茶,两姐妹便像是当初一样说了起来。
陈喜佳道:“最近没来拜访姐姐,一是因为姐姐之前生产需要养身子,不敢贸然来打扰,生怕你家爷厌恶,二来是因为姐姐娘家的事儿……”
在这种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大家知道的,冯霜止本来没想起来,她却偏偏来说,冯霜止也说不准她是不是故意,只是觉得心里不是很舒坦。
“妹妹知道便好,这些事儿我已经不想再说。”
冯云静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旧事重提没什么意思。
钱沣终究只跟冯霜止是个路人的关系,冯霜止不会再在路人的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陈喜佳眼神一闪,赔笑道:“是妹妹失言,姐姐勿怪。”
“哪里有什么怪不怪的,是妹妹你言重了才是。”冯霜止笑着,双手捧着茶杯,“对了,妹妹今日怎么忽然来了?倒叫我有些意外,想必是有什么事儿?”
“这事儿……唉……”陈喜佳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忽然道,“我久不往姐姐这里走动,不如姐姐带我逛逛园子吧,一面走一面说……”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的,只是这逛园子什么的……
冯霜止想起现在在和府里那危险的连霜城,却开口答应了,没见得有半分的犹豫:“也是,我想起来,这园子还是我跟和珅一点一点建起来的,今日便带着妹妹逛上一逛。”
两个人出了屋,冯霜止便领着她逛园子。
“这时节还冷,园子里什么都没有,连红梅都谢了,不过这春天也到了,你瞧这海棠的苞芽……”
冯霜止一路走,一路指着一些东西,倒是个合格的向导。
不知不觉,便已经从后罩房这一边走了出来,从书房的前面过去。
和珅和冯霜止这两间书房外面都种着几株桃树,如今眼看着那粉红色的花苞有隐约的颜色了,陈喜佳便想要走过去看,冯霜止不动声色地引着她去了。
“这眼看着便是三月过,回头又是踏青的日子,不如姐姐与我一同踏青去。哎,看这一枝——”
陈喜佳手一指最上面靠窗的那一枝,是已经含苞待放的一朵大的。
冯霜止也站在屋檐下抬头,笑道:“梅报春来早,先发向南枝——我这却是桃花了,也算是附庸一把风雅……”
“这里面是书房吗?”陈喜佳忽然扭了头,看向里面。
冯霜止心中一凛,却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纤长的手指用力一折,便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那一支只有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的枝条被她折了下来,她笑道:“爷们的书房,成日里都是些无聊的任何事儿,我说出来妹妹莫要羡慕,在这府里,我也是有书房的。”
陈喜佳扭头看着冯霜止,目光又转到她的手中那一枝桃花上,“这花还没开,怎么就折了?”
冯霜止笑道:“折了回去插瓶,养上水,便开在书房里,回头我一抬眼,便能瞧见这第一枝□□了。”
她转身,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又招呼了陈喜佳,要带她去看看自己的书房。
在和珅书房里的连霜城,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帘子后面,手按在自己的腰上,腰带里插着的便是一柄软剑,若是方才陈喜佳进来了,或者要发现什么,他便会直接动手……
梅报春来早,先发向南枝……
昨日来的时候,倒是不曾注意到,外面还有一丛桃树。
这和珅夫妻二人,倒是雅致得很。
这一会儿,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连霜城按着腰间的剑,便进了里屋,在那书架前面站定,听着那边的声音。
这来的女人,似乎不一般。
前后的书房之间似乎能够相互听到。
连霜城暗自思索了一下这样做的用意,顿时觉得和珅对他的女人是太宠着了,若是他的女人,必定不能有这样的待遇,他的事情一向只有自己知道,哪里能够全透露给另外一个女人呢?靠不住的……
只是回头想起今早的那一碗粥和那一叠酥饼,连霜城便有一种相当复杂的感觉。
至今还没见过这和夫人的面,却已经被这女人给治得服帖了。
和珅竟然娶了这样的悍妻,京城里的传言,似乎不假啊……
这边连霜城还在想,那边陈喜佳已经坐在了冯霜止的书案前面。
她道:“姐姐的书房,倒是跟在江南时候一样。”
冯霜止走到了那门帘后面的听风瓶边,又看了看放在方几子上的邢窑白瓷小花瓶,便将那一枝花插了进去,孤零零的一枝,顿时便有了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
“这一枝□□,终究是孤独了些……”冯霜止似乎是自语了一句,又似乎是意有所指,她回过身来,“书房倒是有改变的,怎么可能一样?只是往以前习惯的布置而已。妹妹坐……”
陈喜佳坐下,把玩着桌上的那漂亮的小茶杯,忽然道:“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听我们家爷说了一件趣事儿,不知道姐姐可曾听说?”
他们家爷,便是福康安了。
冯霜止脸上没什么异样的表情,问道:“不曾听过,和珅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妹妹你倒是说说?”
陈喜佳道:“说是昨日里京城忽然来了一个劫匪,路上给爷手下的兵士遇到,便趁爷追上去,听说跑到了什刹海边上,一闪便不见了。有人说是投海死了,有人说是化作一道黑影溜了,众说纷纭,真是不知道该信谁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冯霜止略带着一些惊讶地挑了眉,又道,“这事儿怕又是街头巷尾要谈论许久的了,哪里来的匪盗,竟然敢在京城里横行?”
左右冯霜止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破绽,陈喜佳忽然觉得冯霜止已经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冯霜止了。即便早知道她不简单,可是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又觉得自己当初来找冯霜止处理王杰的事情的决定,很傻。
这是落了把柄在冯霜止的手上,只不过冯霜止也不会说出去罢了。
可当初的自己,找不到别的可以信任的人的了,让冯霜止来处理王杰的事情,也是她的一点私心——她便是要告诉冯霜止,福康安是她的丈夫。
昨日福康安指点了她这些事情,只让她去走动走动,她心里盘算着自己在福康安心中的地位,可是只要一想到冯霜止,又觉得心里不舒坦。
当下,陈喜佳微微一笑,似乎要驱除心里的不自在:“这匪盗,谁能清楚啊?反正是忽然就不见了影子,姐姐这宅子便在什刹海边,可得小心着了。”
冯霜止心底冷笑一声,便知道这陈喜佳是来警告的了。
这消息是福康安给她的,现在却让陈喜佳来告诉她,暗示他已经知道了这连霜城到了和府之中——福康安想要怎样?
要他们和府不要插手这件事,立刻将连霜城交出去吗?
福康安跟和珅有仇,能够做到这一步,大约是因为念着旧情的,他不会直接派人来搜,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二则不好直接跟和珅交恶撕破了脸,三则还有冯霜止这边的脸面在。
昔日的那些个破事儿,终究还有些作用的。
只可怜陈喜佳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她只是被福康安派来说话的,指不定还在洋洋得意,并不知道福康安只将她当了传话的工具。
很多事情只有福康安他们这些人能明白,换了外人也只有一头雾水的份儿。
陈喜佳分明是不懂事情的真相,只听了福康安说的而已。
想明白这一茬,冯霜止忽然觉得陈喜佳也很悲哀,福康安是个性子执拗的人,陈喜佳其实不对福康安的性子。他兴许有一日能忘了冯霜止,却大约永远不会喜欢上陈喜佳。
这话冯霜止不会说出来,当下只笑,“妹妹提醒得是,我这府里没几个会武的奴才,改日得好好地挑拣一下了……”
“还有一桩事儿。”陈喜佳又迟疑了一下,将手中那漂亮的茶杯轻轻地放下了,叹气道,“这消息本不该由妹妹来告诉姐姐的,只是……只是毕竟姐姐曾经对我有诸多的照顾,我说了,才是顾及着这姐妹情。”
冯霜止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现在又有什么事情算得上是不好的呢?
“和大人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在宫里遇到麻烦了。”陈喜佳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冯霜止眼神一闪,差点便直接露了寒意,她嘴唇的弧度一僵,抬了眼看陈喜佳,“妹妹这话……”
“姐姐应当知道,傅恒府的消息,一向是比别人的快的。宫里要推举新的户部司务,和大人一个人也没举荐,被万岁爷知道了,说他不干事儿,今次户部的账务又出了纰漏,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大批的亏空,下面的阿哥爷们儿借了钱不曾还,漏子大了去了。连着我家爷,也在宫里受训呢。”
这还没到三月,事儿便来了。
冯霜止早就有了预感了,户部的事儿从来不是好才是,朝廷上下贪污成风,亏空不大才说不过去了。
皇上的几位阿哥向着户部这边支银子使,却从来不往回填,下面的官员怎么敢得罪阿哥们,指不定就是下一任的皇帝,遇着了运气不好便是要掉脑袋的事情,阿哥们的背后还有亲族,几乎个个都是惹不起的。
“……这事儿怕是棘手了……”
冯霜止只道陈喜佳是心毒的,她家福康安受尽皇上的宠爱,自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若是有了错,上面的长官肯定把责任往下面的人身上推,皇帝不责罚福康安,只能问责到和珅的身上去。
她心里不痛快,也不想笑了,便这样冷下了脸。
陈喜佳的目的也达到了,看着冯霜止不舒服,她心里反倒是舒坦了。
如今她们已经形成了一个怪圈,走不出来了。
陈喜佳已经在冯霜止这里坐了许久了,见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想要离开了:“在姐姐这里坐了不久了,想必一会儿爷们儿们便回来了,我还得回去伺候着,便先告辞了。”
“妹妹慢走着。”
冯霜止起身,只将她送了几步路,眼瞧着陈喜佳要离开了,她忽然说道:“今年春闱已经开始了,二月是个热闹的日子,不两天便要放榜,今科会试,却有妹妹认识的一个熟人的。”
陈喜佳顿时止步,回身看着冯霜止,忽然面色有些苍白。
冯霜止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温声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王杰始终是喜欢着你的,即便是他高中了,也顾念着当年的情义,说不准对你痴心一片,你也可以帮着你家爷拉拢着他……”
陈喜佳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谢谢姐姐提醒了。”
王杰是陈喜佳心底的一块疤,但凡被人揭一次便要伤一次,如今冯霜止这样说出来,她只觉得立刻受到了重击。
顽固执拗的王杰竟然来参加今年春闱会试了,陈喜佳只觉得荒谬,当初这人视功名为粪土,只说要当他一辈子的师爷,为民伸冤,现在却是改了?
她告别了冯霜止,走了出去,却在要上轿子的时候,对身边的奴才道:“你去我祖父的府上,便告诉陈大人,说……”
她交代了一番,眼底露出几分狠色来,坐进轿子里了,又眼底含了泪,只喃喃道:“王杰……是你自己不识相,莫要怪我……”
冯霜止掂量着自己方才的算计,心说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容人之量,越来越毒了。
她将这消息特意在陈喜佳面前提了,王杰的会试便有了几分悬念了。
昔日自己心尖尖上的心上人,却因为情变,要扼杀他的仕途,一面心思如何狠辣,另一人便要如何断肠了。
王杰最好不要对陈喜佳有什么旧情复燃的想法,否则和珅的路上便要多出一块绊脚石来。
这多方的算计,不过是相互之间利益的较量而已。
这便是名利场。
其实冯霜止也没做什么坏事,今日她说了,至少还能让自己有个准备,若是陈喜佳那边自己得到消息,再悄悄动手,王杰是不是会名落孙山,那边难说了。
她转了身回来,又到了廊上,回头便扬了声喊一边远远候着的刘全儿:“刘全儿,过来。”
刘全儿生怕出什么事儿,一直没走远,听到声音便小跑着来了,打了个千儿:“夫人怎么了?”
他见冯霜止冷着脸,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听她吩咐了。
“你去宫门外守着,接爷回来,另外带话到英廉大人府上,他昨日方回来,你就说我昔日的犟师爷今科会试,要他行个方便便是。”
冯霜止的声音很沉,却没忍住弯了唇,笑容却带着几分森然。
里面的连霜城是个练家子,听了这些,当真觉得比他那边盐商漕帮之间的算计还要精彩,“女人心,海底针,当真有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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